第9章 背鍋俠師兄
蘇湖平了平剛才強行用法力之後的些微氣血翻湧，感嘆了一下通天雖然不是主修治療但是在疏通上的絕佳造詣，確定了自己現在有化回人形的能耐，這才施施然咳出喉中淤血，化回人形。
通天看蘇湖沒事，也放下心來，按落雲頭，指著方才在鬥毆的那位男士：「這是烏雲。」
烏雲仙，那條把玉虛宮的廣成子赤精子一起碾壓了的，最後還是准提道人出手強行廢修為渡去西方的鰲魚。
蘇湖欠身，喚一句：「師兄好。」
烏雲仙還了一禮。
「這是龜靈。」指著那位被蘇湖魅惑暈了的女士。
龜靈聖母，那隻把懼留孫打得不敢招架只能跑路，被接引道人親自動手降服，被蚊道人活活吃死的烏龜。
蘇湖也是一禮，道：「師姐好。」
龜靈聖母雖說被蘇湖魅惑了一把，但畢竟兩個人的法力修為各方面都擔得起一句天壤之別，所以也不過是片刻的迷糊之後就神智清明了起來。
但不管再怎麼清明，被一隻小字輩的狐狸精魅惑了也實在是一件很丟臉很尷尬的事情，於是只能一臉便秘地回禮。
通天輕輕搖頭，也不責備，更不問為何大打出手，只對那二人道：「你們倆把別人都叫來，見見為師才收的小徒弟。」又看向蘇湖，「你隨我來。」
烏雲仙和龜靈聖母都應了是，蘇湖也趕緊跟上通天。
事實上叫人來也不會太費事——到底這是一場幾乎能把紫芝崖拆了的戰鬥，截教弟子們當然不敢真的拆了紫芝崖，所以有那個能力圍觀的都在一邊暗搓搓地圍觀，而同樣在圍觀並且戰鬥力尤其到位的多寶道人與趙公明，便在圍觀之外，多了一項工作——他們二人手中捏著法訣，在準備著如果真的要打出人命來了，就一人一邊飛速把人攔下來，如果紫芝崖被打塌了，隨時用土系法術還原然後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另外解釋一句，多寶道人據說是未來的如來佛祖。
趙公明的戰績大概就是把玉虛十二仙的半個師傅燃燈道人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陸壓雖然有那個幾乎無敵的「寶貝請轉身」的斬仙飛刀，但還是被完虐，最後是栽在了詛咒系的釘頭七箭書之下。
另外，陸壓就是未來的大日如來。
也就是這兩個人，才有本事攔下即將把人頭打成狗腦子的師弟師妹。
當然了，鑒於圍觀群眾就在一邊，所以，通天前腳才入了碧游宮，後腳多寶道人與趙公明就迅速跟了上來。
別的弟子都遠遠的沒有出現。
蘇湖有點疑惑。
除了你們倆然後就沒別人了？
或者你們倆這飛遁之術遠超同門？或者尤其特別相當的受寵所以住的近？
蘇湖侍立在下首，還有些不清楚情況，當然了，作為一枚只看過封神演義什麼都沒經過過的小白，她也沒道理清楚截教的內部運作——
截教創立多年，通天當然不可能事無巨細什麼都親自管理，所以事情大半就交給了大弟子多寶道人，後來趙公明也體現出了在修道上的天賦，漸漸的也得了通天教主重視，事務也有一部分分到了趙公明手裡。
當然了，畢竟如今還沒有發展出以靈石作為修仙界的交易體系，所以也沒有什麼經濟工作要做，同時因為修仙正統只有三清與西方教幾個所謂「門派」所以也沒有太複雜的外交工作。因此，所謂事務，對於弟子們修鍊之餘熱愛切磋的截教來說，主要就是調停打架以及在打架之後善後，而善後工作，很大一部分指的就是……打完了之後給師弟師妹們背鍋。
簡單講，對於鬥毆現場，他們可以叫做救火隊。
針對善後之事，那就只能是背鍋俠了。
「今兒又是為什麼打起來了？」通天閑閑發問，沒有半點「家長の暴怒」的徵兆。
多寶道人回道：「他們好奇烏雲的混元錘能不能打破龜靈的防禦，然後就打了。」回答的姿勢表情之自然，便如回答「今天星期幾」一樣。
蘇湖：「……」
原來為了這個理由就可以打那麼厲害么？
這麼算來的話截教高戰滿地走，萬仙陣裡面一個二個都陣法雙修戰力過人，即便不要聖人出手也需要有聖人賜寶才會被打死或者打成坐騎……
原來是自己在截教裡面成天打架不斷互相切磋的原因。
並且如果這已經是截教日常的話……那麼通天根本沒有生氣，甚至半點懲罰的意思都沒有，甚至連打爛了的花花草草也都沒有修補，自己頭也不回就回宮，也可以解釋了。
畢竟習慣了。
說不好從袖子里掏個東西丟出去阻止一下戰局什麼的，也不過是為了走正門回碧游宮而已，畢竟堂堂聖人如果走側門回宮，隨和如通天估計也是會生氣的。
這民風彪悍的好兇殘……不過我喜歡。
大劫在即戰鬥力不行那還怎麼熬劫啊。
蘇湖摸著下巴，想，其實這麼日常隨便打打打完就和好，也算是奠定了截教弟子們極重意氣完事了被申公豹一個個騙下山的基礎，一言不合打一架打出來的交情，總是比一起喝茶看花口舌之爭來的要光明正大光風霽月一些的，別的不說，軍旅小說無論男女無論古今那麼容易就能有這樣那樣的生死之交後背相托，再看看宅斗宮斗小說，甄嬛和安陵容的交情，後面都撕成啥了。
接受能力相當強悍的蘇湖聽完多寶道人解釋，笑著說了一句：「既然切磋成風，每次都在山上打一架，難免傷到山上的花花草草，若是好好圈塊地方叫個什麼比武場也好擂台也罷，總之有點什麼事情便在上面好好打，便不會有誤傷或是擋路等事，若是有防護陣法便再把陣法布上，便不用每次都擔心一不小心把紫芝崖拆了。」
「嗯。」通天覺得這主意挺靠譜，含笑道，「自己想的？」
蘇湖回：「哪呢，人間武將家裡都有個練武場，一樣的道理罷了。」
多寶也想了想，也不見外，只有些猶豫：「修鍊到底還是練氣打坐為先，好勇鬥狠總不是正途，好生修鍊早日斬屍才是正道。」
「還能管著一個人怎麼修行不成？」通天與蘇湖同時開口。
蘇湖趕緊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看向通天，準備著要是通天面色一變她就分分鐘請罪。
通天好笑擺了擺手：「無妨，你說。」
「有人修鍊斬屍，想要正果。也有人實在是因為各種原因，實在是沒那個因緣，這也是實在不能強求，一人實在是在修鍊境界上沒什麼天賦本能，能有足夠強大的鬥法之能傍身，大劫之下好歹也能保全自身。」
「更何況，大禹治水尚且知道堵不如疏，既然互相切磋已成風氣，與其私下切磋隱患重重，還不如給個公開的環境，至少出事之後能有個迅速的解決途徑，也免得當真切磋出人命來。」
「其實仔細說來，既然三千大道都可證，以力證道、三屍證道乃至於功德證道被證明了是可行的而已，憑什麼就說別的辦法不行？退一步說，即便是不能得正果，便如紫霄宮分坐時，妖族帝俊太一都沒能得到聖位，但以他們的能耐，面對聖人也是怡然不懼，只要不是天道量劫，又有誰能欺負了去？」
蘇湖說到帝俊太一不怕聖人，突然想起通天也是個聖人，面上一白趕緊對通天一拜：「是我放肆了。」
通天笑著示意不用在意，只補了一句：「要不要修鍊，修鍊到什麼地步，都是自己的事情。截教說是要給生靈一線生機，卻不是逼著所有生靈都去修鍊。」
多寶肅容對通天一拜，恭聲道：「是弟子想岔了，回頭就把此事辦了。」這才看向蘇湖，拱了拱手，「多謝道友提點。」
蘇湖突然覺得有點受寵若驚或者畫風不對了。
多寶道人……玉皇大帝到桌子下嚎著的「快去請如來佛祖」然後把悟空一巴掌拍翻的這位大神……居然這麼好說話？
不是在暗暗憋壞害我吧。
該死的你好死不死開什麼口啊萬一得罪人了呢……
許是想的太投入，蘇湖表情都不對了。
趙公明笑著出聲，道：「想什麼呢？」
蘇湖回神，小心看了多寶一眼，磕磕巴巴道：「小妖也……也算頂撞了您……您沒生氣吧。」
多寶毫不在意：「這有什麼好生氣的。截教從來都是誰有理聽誰的。像別人請教一兩個陣法法訣，或者哪怕是一兩件事情不明白去問清楚，發現自己是想岔了糾正了回來，這算哪門子的頂撞。」
蘇湖恭敬欠身：「小妖受教了。」
多寶笑著擺手，看向上首的通天：「這位道友是老師帶回來的？」
通天點頭：「這孩子挺有天分，我欲收入門下。也把你們師弟師妹們叫過來，也認一認人。」
趙公明與多寶應了個「是」，這才對外打了個法訣。
很快，金靈聖母、武當聖母、龜靈聖母、雲霄、碧霄、瓊霄、金光仙、烏雲仙、毗盧仙、靈牙仙、虯首仙、金箍仙等等一大批截教弟子魚貫而入，見禮之後便在兩邊跪坐而下。
蘇湖：媽噠果然猜對了趙公明和多寶就是進來看看通天是不是心情不好把鍋背了之後別的弟子才敢進來么？
這個教內食物鏈……
拜師的場面可大可小，不過根本不是出自人族也不那麼講究儒家的天地尊親師的邏輯的玄門，基於沒有科舉考試之類的目的，這個年代也還沒有衍生出束脩這種東西，拜個師也不過是行禮敬茶而已，實在是沒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儀式的。
君不見太乙真人不過是抱了抱哪吒取了個名就有師徒之份了。
所以，多寶道人看人也算是來的七七八八，在自己洞府里辦事的眼看也是來不了了，便給了蘇湖一個眼神，蘇湖會意，相當乾脆地走到通天面前，舉起茶盞，朗聲道：「師父請喝茶。」
通天含笑飲茶，對自己新的徒弟相當滿意。
堂上是和藹毫無架子的師父，堂下是面帶微笑溫和可親的師兄師姐。
蘇湖突然心裡有些酸。
想起堂上之人的結局，要麼是在紫霄宮軟禁一輩子，要麼是上了封神榜不再逍遙，要麼是被強行說去了西方，更甚至於被鎮壓被化掉被打死總之是萬劫不復……
天道不公，不公至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