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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互咬

  「講真的,」


  許晉良捻了一塊酸甜可口的果脯送進嘴裡,嚼得跟下酒花生米似的,好奇看著夏翎,「我還以為這次的事都把自己坑裡去呢,沒想到你就這麼一股腦的全都栽給了韓齊那小子?」


  「你這是心疼了?」夏翎故意挑眉,笑眯眯的調侃,「要是捨不得自己的老部下、曾經的得力幹將,現在儘管站出來,說是我栽贓的他唄!」


  「——果然是你乾的。 」


  許晉良怔怔的看向夏翎,砸吧砸吧嘴,心裡複雜中還有點不是滋味,沉默了半響,這才字斟句酌的問道,「你……應該知道偽造證據這是在犯罪吧?」


  夏翎也不生氣,反而聳了聳肩膀,無辜的道,「許大隊長,知道你正義感過剩,但可別誣陷好人啊!我做什麼了?不過就是以別人的名義在銀行的保險柜里存了點東西,東西可是真的,證據也是實打實的,怎麼就成了我偽造證據了?」


  許晉良竟然無言以對!


  沒錯,證據全都是真的,只是半點偽造的痕迹都沒有,而且連權威鑒定的報告書都是真的,可他能說這些真貨是怎麼從她夏翎的手上,出現在韓齊名下的銀行保險柜里嗎?


  最荒唐的是,居然租賃保險柜的手續齊全,連上面的簽字、印章都完全是真的,沒有半點馬虎……


  該誇她陸大主母神通廣大,連國外銀行都有關係,可以冒著得罪客戶、影響信譽的危險,替她做下這種事?

  最無語的是,別人都有資格指責她夏翎如何如何,可偏偏他許晉良沒有,因為這次要不是夏翎在背後做萬全準備,將捅婁子的事栽贓給了韓齊,恐怕這次被暗殺、各種倒霉的就要輪到他許晉良了,他許晉良還沒中二到那個份上,別人為了他稍稍違了那麼點點的法律和程序,他非要把人家抓起來主持什麼正義……


  這個世界上,並非只有黑白兩色,還有兩者的相間地帶——灰色。


  而他許晉良,固然是站在正義這一方,但只要沒犯大事,沒影響到無辜者的利益,他並不介意某些人對犯罪者落井下石那麼一丟丟……


  嘴賤問這個,純屬好奇而已。


  把許晉良堵得無話可說了,夏翎這才會意的瞟了一眼櫃檯後面的陸錦年,沖他眨了眨眼。


  她能說,真正神通廣大的是她家男人嘛?


  那家銀行里可是有陸錦年的股權的,吩咐地區銀行主管做點小事,雖然違反程序,但有陸錦年這個大股東在,還真不算什麼。


  陸錦年撩了撩眼皮,也不多說些什麼,只是趴在櫃檯上,一點點的畫著圖紙——那是兩人在藍湖牧場的新家,至少對他本人來講,是挺起期待的。


  夫妻倆開的這家甜品店,純屬鬧著玩的,附近雖然時繁華商業區,但這家店裡的產品價格實在太過昂貴,很少會有人鼓起勇氣進來,反而使不少古玩和貴重傢具愛好者,秉承著頂禮膜拜的心思進門,點上一杯兩三百塊錢的果汁,然後蹲在一旁仔細觀摩著傢具的特點和木質的精美……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一家古董傢具店。


  夏翎在店裡擼貓,陸錦年在店裡畫圖紙,哪怕身處鬧市,夫妻倆依舊把日子過得跟在鄉下似的悠閑,完全一副隱世高人的架勢,再加上時不時的許晉良、高靖之流來竄門,還有不少不請自來的富商、豪門登門,外界隱隱有一股子暗潮湧動,都快把這裡形容為名流權貴們的聚會場所了。


  夏翎正跟許晉良說著閑話,店門再度被人推開,傅驚寒的聲音隨之響起,「正好路過,我還當自己看錯了呢,這麼晚了還沒歇業?」


  「呦呵,大忙人今天有空過來?」夏翎笑嘻嘻的招了招手,「喝什麼?自己去櫃檯後面做去,櫃檯後面貼著做法呢,餓了的話,去保鮮箱里拿做好的水果派,扔烤箱里烤上一會就好。」


  傅驚寒清逸絕倫的面容上現出一絲無奈賴,「我還第一次聽說,去甜品店吃喝,害得自己動手去做。」


  「你給錢嗎?」陸錦年停下手上的繪圖筆,側臉看向傅驚寒,「來白吃白喝的就自己動手。」


  傅驚寒尷尬的摸了摸鼻尖,「我給你錢,你陸大財主也不好意思要吧?」


  「我確實不好意思要你的錢,但是……」陸錦年指了指夏翎,「她好意思要啊!」


  夏翎毫不客氣的點了點頭,表示對自家男人的肯定和讚賞。


  傅驚寒算是徹底認命了,乖覺的跑到櫃檯後面去,給自己榨了一杯果汁,又烤了個蘋果派,想了想,又順道給夏翎帶了一個櫻桃派。


  陸錦年瞟了一眼傅驚寒端到夏翎面前的櫻桃派,心裡暗暗不爽,琢磨著要不然自己出手,趕緊把這些爛攤子收拾了,然後夫妻倆出國待兩年去?不然的話,天天傅驚寒這麼在自家媳婦面前晃悠,挖牆腳的目的簡直昭然若揭啊!

  可惜,傅驚寒純屬給瞎子拋媚眼,夏翎根本就沒領會到他挖牆腳的意圖,毫不客氣的接過傅驚寒遞過來的櫻桃派,啃了一口之後,長舒了口氣,沖著櫃檯後面的陸錦年贊道,「錦年,你的手藝可真的是越來越好了,派皮做的比前一陣薄不說,連裡面果肉的調味都上了一層……」


  前一秒鐘還酸溜溜的陸錦年,瞬間被順毛了,挑釁般的瞟了一眼傅驚寒。


  傅驚寒滿腹的辛酸,明明這個派是他烤的,好嗎?

  雖說他知道自己挖牆腳無望,夏翎也對他沒什麼意思,可故意在夫妻倆面前晃悠,給陸錦年添添堵也是不錯的,現在好嘛!陸錦年倒是沒被添堵,他傅驚寒反而被塞了一嘴的狗糧,心塞不已。


  夏翎完全沒有領會對方的意圖,反而一副公事公辦架勢的問道,「我聽說,你這幾天已經收購了一家國外的奶製品公司,而且連人家的牧場也一起買下來了?」


  「消息挺靈通的嘛!」傅驚寒點頭,「其實,我更加看好的那是那片天然優良牧場,完全沒有任何工業污染,土地面積又夠大,足足上萬平方千米的面積,要不是這個家族經營不善的話,恐怕還輪不到我出手。」


  「地點位於楓葉國,雖然那裡氣候寒冷了點,但空氣真心不錯,又是純天然無污染的環境,」夏翎忍不住咂舌,「當初那裡我也看好了,可惜去的不是時候,那個家族還沒到瀕臨破產的境地,所以也不願意低價賣掉那片牧場……依我說,反正買一塊地也是買,買一片也是買,你不如乾脆再貸點,把附近的牧場都買下來得了,那裡的土地以後肯定還會再漲的。」


  傅驚寒若有所思,「我也考慮這事呢,但目前有兩點……其一,國土屬於戰略資源,楓葉國不一定會願意把本國的大片土地賣給外國人,其二,我自己背後有官方背景,那裡又離花國近,很容易將整件事情上升到國際問題。」


  夏翎好笑,「你以前不是挺聰明的嗎?怎麼這種小事就被難住了?在楓葉國找個名義上的代理人也不會嗎?到時候多轉幾道手,再註冊一些離岸公司和基金會的,一家控股一家,最後還不是落在你的手上?」


  傅驚寒沉默了一下,啞然失笑,「是我蠢了……對了,夏翎,你有沒有興趣注資這家奶製品公司?」


  夏翎一臉警惕的看向傅驚寒,「你坑我吧?我前兩天才在高靖面前承諾過的,絕對不會從事奶製品這一行!」


  「只是注資持有一定股份,但不參與管理和運營,而且根據我的計劃,這家奶製品公司以後也不僅僅是針對夏國銷售,還會銷往其他國家,至於國內嘛……我準備再在國內成立一家農業集團,然後兩家公司合資成立奶製品企業,到時候你也不算犯了忌諱,違背了自己的諾言。」


  夏翎若有所思的摩挲著光滑的水晶杯,沉吟了片刻后,視線忽然落在了傅驚寒的面容上,眯了眯眼,幽幽冷笑,「你傅大教授又在搞什麼鬼主意呢?別跟我說,你只是想跟我合作啊!我們都是從事第一產業的,屬於競爭對手關係,現在突然拉幫結派的,這可不是你的行事風格!」


  傅驚寒越發尷尬,沒想到只是隨口一提,便已經被對方看穿了,趕緊開口解釋道,「別誤會,我……覺得你手上的牧草種子挺不錯的。」


  夏翎哼哼了一聲,「我就說你這人無事不登三寶殿嘛!突然要跟我合作,又讓我注資,原來在這等著我呢!這樣吧,牧草種子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三個要求,第一,你搞你的奶製品,不許涉足肉食產業,肉牛這一片是我的地盤……」


  傅驚寒點頭,「這個自然,我總不能拿著你的東西去搶你的飯碗。」


  「第二,我注資五千萬,要你國外那家奶製品企業百分之二十的股權,不參與具體運營,也不允許這家公司上市摟錢,每年只等分紅;」


  「這個可以。」


  傅驚寒繼續點頭,「本身,我也沒打算利用這家奶製品企業摟錢,純粹是想給國人吃上放心的奶製品,這是我們行業人的責任。」


  「第三嘛……」夏翎眼珠子一轉,笑眯眯的看向傅驚寒,「不知道傅教授有沒有興趣以權威專家的身份,對夏家和冬夏集團落井下石?」


  傅驚寒沉默了一下,無語的沖著夏翎豎起大拇指,「行,這事我會摻和一腳的,你隨時可以關注新聞,三天之內,會讓你看到的。」


  說完這話,傅驚寒也不多做停留,帶著剩下的半個派,起身告辭了。


  顯然,他所謂的路過途徑,只是個借口罷了,真實目的就應該是這個了。


  目送著傅驚寒的背影,一直在旁沉默的許晉良這才一臉八卦的問道,「你們這才幾句話,就已經敲定了一筆五千萬的生意了?」


  「對啊,已經達成了大體的意向,接下來就是集團雙方談判階段,有專業的人員做這個,不再需要我插手了。」夏翎點頭道,「我跟傅驚寒算是比較熟悉,知道他的人品和性格,他也比較信任我的眼光和能力,而且雙方的合作是建立在官方見證的基礎上,其實沒什麼可談的,意向已經達成,我的要求也不算過分,這樣還不行嗎?」


  許晉良咳嗽了一聲,忍不住感慨般的道,「果然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啊!我幹這一行,每個月拿著五六千的薪水,就算因公犧牲,死後的撫恤金也就幾十萬,平常見那些毒販子們為了幾十萬、幾百萬的貨款黑吃黑,各種勾心鬥角、鋌而走險,還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心裡不平,可現在看了你們……嘖,我算是明白過來了,為什麼韓齊寧肯放棄自己的警察事業,也非要投身豪門,當個備受歧視的大戶私生子了,錢啊,對你們來講,也就是個數字而已。」


  夏翎滿臉黑線,「許大隊長,我的錢也是一點點掙出來的,好嗎?別說得像我夏翎是個黑心資本家,你們這群窮苦的被剝削階級……我過苦日子的時候,您許大隊長還意氣風發呢!再說了,您只看到我隨隨便便掏了五千萬,又哪裡知道,我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不過是一層吃一層罷了,剛才走的那位,盛京來的世家子,我也就是仗著自己嫁了個好男人,才能有點底氣在人家面前挺直腰桿,沒有了陸錦年,別看我坐擁上百億市值的家業,在人家面前坐下談條件的資格都沒有!」


  許晉良嘆了口氣,「干哪一行都不容易啊,得了,你也別在我面前叫苦連天了,看你剛才跟那位談話的架勢,應該是上面有動作了?」


  「對啊,」夏翎順勢轉移話題,應聲道,「冬夏集團的案子雖然被踢爆了,而且影響廣泛,上面也要考慮後續問題,尤其是社會大眾對食品安全問題的擔憂,甚至是整個奶製品行業的整頓……歷經這次的事,整個行業勢必受到衝擊,國內企業不被消費者所信任,國外品牌勢必會大規模衝擊國內市場,所以上面打算乾脆我們自己在國外扶持起幾個大品牌,然後進入國內市場佔領份額,也省得這一行業被國外企業全部佔據,到時候受制於人……剛才那位,只是其中身份比較顯赫的一個,肯定也還有其他人同樣入主奶製品市場。」


  許晉良會意點頭,「我們調查組負責調查並解決問題,你們這些企業家則負責消弭後續影響……上面大佬們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在其位、謀其政唄!」


  夏翎聳了聳肩膀看,「這些事你心裡清楚就得了,可千萬別說出去。」


  「明白。」


  許晉良點頭。


  冬夏集團的案子還在進行著緊鑼密鼓的調查,上面已經開始著手準備解決後續影響了,以傅驚寒等為首的人,全世界東奔西跑,著手開始為消弭後續影響做著努力,而夏翎作為這場好戲的幕後大boss,依舊一邊守著這家甜品店,一邊看著整個夏家的熱鬧。


  作為光桿司令的豪門大少,尤其是家族被牆倒眾人推,無法再對家族內部人員進行庇佑時,韓齊的處境越發艱難了起來。


  護照、身份證之類的不能用,本人還在作為犯罪嫌疑人,不被允許走出省城半步,再加上整個奶製品行業被他的事而牽連,無數人恨他恨得要死,那天的爆炸案彷彿如進攻的號角一般,各險種各樣的「意外」頻發,韓齊更是成了醫院的常客。


  可惜,禍害遺千年,雙重的壓力之下,韓齊居然還是半點事都沒有,只是有些輕微的擦傷……


  值得慶幸的是,一遭又一遭的被追殺,韓齊的精神已經緊繃到了一定的程度,在生命安全受到極大的威脅之下,乾脆住進了夏家長房別墅。


  老爺子雇傭的保鏢還在,跟老爺子住在一起,至少生命安全還是有點保障的。


  可惜,他前腳剛住進去,後腳經濟偵查小隊便已經查清了集團內部的賬目,偷稅漏稅、以次充好這些罪名已經可以確定了。


  當逮捕令被警方帶到了夏家時,老爺子果然按照計劃,將一切罪名全都推給了長子夏青松,然後無辜的表示,自己這些年來年紀漸大,精力不濟,集團一直交給兒子們搭理的,涉案的二兒子和小兒子已經死了,唯一還活著的只有長子,甚至老爺子乾脆主動向警方提供證據,確保長子能將黑鍋背得妥妥的。


  看著桌面上陳舊的委任狀和聘書,坐在輪椅上的夏青松幾乎傻了眼,瞠目結舌的看著老爺子臉上義正詞嚴的表情,艱難的咽了口口水,「爸!你不能這樣啊!這些年來,集團可一直都掌握在你的手上,我和老四就是掛個名而已,還不是一切都聽你的嗎?集團什麼時候輪到我做主過了?爸,你可就剩我這麼個一個兒子了啊,坑了我,等你死了,以後誰給你養老送終?誰給你摔盆打幡?」


  夏老爺子一臉痛心的看著長子,「青松啊,你打小就心術不正,這也是我沒把集團股權給你的唯一原因,你懷恨在心,偷偷挪用集團公款也就罷了,誰讓你是我兒子呢?現在你偷稅漏稅,這可是違反國家法律的事情,爸不能在護著你了,你好好的去吧,判個幾年出來,爸等你……」


  說著,夏老爺子潸然淚下,全然一副慈父模樣。


  隨著老爺子年紀漸大,冬夏集團這些年來挂名的主要管理者就是長子夏青松和老四夏青榆,現在老四死了,就剩一個夏青松,可不就得由他來背負所有的罪名嗎?

  職位上的人是他,簽字的也是他,現在背黑鍋的,自然也是他了,哪怕明知道一切都是老爺子指使的,哪怕整個東林省都知道夏家老爺子在家裡說一不二,一切都聽他的,可那又能怎麼樣呢?


  沒有證據,背黑鍋的人就只能夏青松。


  警方剛將夏青松抓緊了看守所里,還沒等記者們將這事爆料出來,微博上實名認證的權威農業學家傅驚寒教授,公開了一片自己的鑒定報告,事關冬夏集團奶製品及其草場,上面用相對通俗易懂的方式明確標註出,冬夏集團產品內的重金屬含量超出國家標準幾百乃至上千倍,會對人體造成多麼惡劣的影響,並強烈建議、呼籲,長期飲用過冬夏集團奶製品的消費者,馬上去醫院做一份詳細檢查,以免耽誤病情。


  傅驚寒是夏國知名學者、權威的農業和生物學教授,在國際上拿過無數的獎項,因其清俊溫雅的外表、不俗的談吐風度,以及強勢煊赫的家族背景,備受萬眾矚目,更是被不少女性們奉為國民男神,可惜為人太過低調,又長期埋頭苦幹在鄉間,除了偶爾出國領獎時才會站在媒體面前,很少會站在鎂光燈前說話。


  如今,他不僅僅是在公開場合說這話,更是將自己做絡微博上,高調而強勢的作風,一改往日里的謙遜內斂。


  現在男神說話了,自然引起不小的轟動,隨著他發出這一條微博之後,國內不少鑒定中心、實驗室,也都緊跟著發表聲明、上傳鑒定報告,算是替自家打了個軟廣告,然後語氣正義的向冬夏集團發出強烈譴責。


  原本漸漸沉寂下去的話題,再度被炒了起來。


  終於有人主動站了出來,號召所有被冬夏集團荼毒過的消費者聯合起來,向法院提交了民事賠償的起訴書。


  短短數天時間裡,這個聯盟從小小的幾百人,迅速擴張到了數千人,更有無數普通民眾們簽署下了對冬夏集團的抵制書……


  隨著話題的愈演愈烈,調查組也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加緊對夏家和冬夏集團做最後的調查。


  再然後,被老爺子推出來背黑鍋的夏青松,從天堂到地獄的落差,徹底讓他崩潰了,尤其是當他聽說,自己養在外面那個才三四歲的私生子受到牽連,被人報復,淹死在了市內的某條河裡時……彷彿如壓到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夏青松差點瘋了,心裡也徹底恨上了老爺子。


  全都是因為那個老不死的!


  要不是他貪心,為了維繫自己帝王般的生活,為了建造那座奢侈至極的豪華大墓,為了滿足他的貪慾和斂財之心,又怎麼可能做出這些事情,闖下彌天大禍?

  所謂的噴洒劇毒農藥、添加化工原料,其目的還不是為了最大程度上的壓力成本、增加利潤,為自己斂財嗎?


  當爹的做了壞事也就罷了,現在卻拿他這個兒子背黑鍋,又殃及到了才三四歲的小孫子……老不死的,他就不怕報應嗎?!

  夏青松心裡已然恨極,當警方審訊時,他索性也不喊冤了,直接認了罪,而且指認起夏老爺子,認定他父親才是幕後黑手,而且又把老爺子在海外修建的龐大墓穴也供了出來,生怕自己的口供不夠,夏青松又特意讓人去搜自己在外面安排的一間安全屋,那裡面藏著老爺子的其他證據和把柄……


  別以為只有夏老爺子算計著自己的兒子,夏青松這哥做兒子的,也早就防著老爺子呢!


  這些證據和把柄就是實打實的證據。


  得到口供,許晉良立刻派人去夏青松提供的安全屋裡,找到了被藏在床底下的證據,用武警護送回來后,仔細檢查了一番,饒是許晉良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也忍不住為夏青鬆手上的證據吃了一大驚。


  恐怕連夏翎都想象不到,當初收買了夏家老宅傭人的,不僅僅只有她自己,夏青松這位夏家長子,也早就做了這事,甚至他收買的還不止一個。


  老爺子的書房、卧室、客廳……全都被安裝上了竊聽器和針孔攝像頭,從十多年前夏青杉夫婦死前就已經開始了,一直到老爺子雇傭保鏢進入老宅才結束。


  整個調查組連夜查看這些監控錄像和錄音,熬得一個個都快成了紅眼兔子,連看了兩三天,看得眼睛都快瞎了,這才算是看完,將有用的挑選出來,包括老爺子命令兒孫們集體對夏青杉夫婦下手,包括老爺子命令韓齊對夏家四房下手,甚至還有老爺子向某些人行賄……上面全都有。


  許晉良緊急向專案組的組長——那位盛京大佬彙報,又向東林省上層彙報后,對所有涉案人員進行抓捕,連韓齊也都帶了回來。


  而與此同時,另外一個調查小分隊,也在冬夏集團查到了篡改實驗室數據的確鑿證據和直接責任人,這些人的口供全部都將劍尖直指夏老爺子……


  當逮捕令被送到夏家別墅時,饒是老爺子再我胡攪蠻纏、裝模作樣,也都徹底無濟於事了,雙方的證據——包括人證、物證俱全,單憑夏青松一個人,根本就不可能背負起這麼龐大的犯罪網路,也不可能背負起所有的罪名。


  同樣被逮捕的,還有夏家大太太。


  丈夫夏青松在安全屋裡藏有的證據,除了關於老爺子的之外,還有他這個妻子的,原本這些是打算等到繼承了老爺子的家產,然後留作威脅妻子離婚,好讓他跟情人們雙宿雙飛,誰想到,老爺子居然這麼能活,別說是讓他繼承家產了,等不到這一天,他就要鋃鐺入獄了。


  夏家大太太的把柄也不少,包括她殘害夏青松情婦、謀害私生子的,甚至還有她失手殺了人的……


  而作為長孫的夏良棟,也被帶入了警署,罪名是侵吞公款。


  當初,他可沒少在西曼集團為自己老子撈錢,雖說這些錢他沒花到多少,全都用來給自己老子在外面養私生子了。


  進入審訊室的第一時間,夏良棟幾乎沒有任何的抵賴,立刻承認了自己的罪行,任何有關家族和長輩的事,只要他知道的,對方問什麼,他答什麼,對方沒問的,他還特意提醒了,甚至連當初謀害夏青杉夫婦是否有他父母摻和,這都承認了,態度好得不像話。


  許晉良站在窗子外面,叼著香煙,久久的看向夏良棟麻木的面龐,忽然覺得有些焦躁,推門進去了,隨口問道,「抽不抽煙?」


  「來一根吧。」夏良棟苦笑,「以後再想抽,怕是抽不到了。」


  許晉良順手將煙盒甩給了他,然後長呼了口氣,半是調侃、半是試探般的笑問道,「你爺爺和你母親正在其他審訊室呢,他們跟你的態度比起來,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他們只是不死心,還覺得自己可以僥倖逃脫罷了。」


  夏良棟狠狠地抽了一口香煙,吞雲吐霧間,眼神縹緲的道,「這一天早就應該來了,夏家的報應也早就應該到了……如果有誰的證據不夠,儘管來找我好了,他們都各自留了一手,我要是不留的話,早就被這個家拆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你父親主動上交證據,有立功表現。」許晉良眉眼灼灼的看向夏良棟。


  夏良棟冷笑,「夏青杉夫婦,還有他們的獨女夏靈,我父親親自安排的人,要證據嗎?我那有;而且,他還逼我去殺我二叔一家……」


  「可以算作你的立功表現。」許晉良道,「法院會根據這些,從輕處罰。」


  「不用,」夏良棟搖頭,神色平靜地道,「不過是坐牢而已,就當是我在為贖罪了。」


  許晉良皺眉,「那你想要什麼?」


  「很簡單啊,」夏良棟笑得瘮人,「加重我爸的刑罰。」


  許晉良徹底沉默了下來。


  打從接手這個案子以來,許晉良就覺得自己的三觀一直都在被夏家這些人刷新著,父子相殺、母子冷漠,父親要殺兒子,兒子要把父親送進監獄,生怕判得少了,母親拿兒子當成傀儡木偶,想要操控,兒子提防、警惕母親……這哪裡像是一家人的?

  分別是仇人才對!

  生在豪門,或許衣食富貴,可真的幸運嗎?


  饒是許晉良見慣了互咬的嘴臉,也忍不住為這麼一家子的冷血而戰粟恐懼!

  看守所里,夏家三代男人被關在就同一間牢房裡,進去的一瞬間,父子直接打了起來,老爺子老當益壯,居然威勢不弱於兒子夏青松,夏青松又當壯年,父子倆亂作一團,你打我、我打你,你咬我、我踹你,哪裡還有半點豪門中人的傲氣和自持?


  而作為第三代的夏良棟,瞧了一眼爺爺和父親的德行,頓時冷笑不已,面無表情的找了個牆角,撅著去了。


  父子倆打得累了,又同仇敵愾的將炮火對準了夏良棟,暴跳如雷的謾罵道,「你個小畜生!不孝的狗東西!沒看到你爸(你爺)我在挨打嗎?就特么的不知道來幫我一把?」


  「你們倆愛打就打唄?」夏良棟撩了撩眼皮,「關我屁事!」


  「——夏良棟!」


  父子倆頓時氣紅了眼睛,「我怎麼樣了你這麼個不孝順的狗東西,家裡供你吃、供你穿、哄你花錢玩女人,你特么的現在就是這麼報答我的?你現在馬上去找那些人說,一切都是你乾的,跟我沒關係,聽到沒有?!」


  「你才三十來歲,就算是判,又能判幾年?等你出獄了,咱們還是一家子,對不對?良棟啊,爺爺打小可是最疼你的,我都一大把年紀了,你真捨得讓爺爺這個年紀坐牢嗎?萬一我死在了牢里,你良心能過得去嗎?」


  父子倆你一言、我一語的勸說著夏良棟將所有罪責全部包攬到自己身上,一個威逼利誘,一個狂打親情牌,儼然成了,夏良棟要是不答應的話,就枉為人子、人孫。


  夏良棟乖覺的縮在角落裡,不吭聲,心裡暗暗冷笑不已。


  判個幾年?

  這倆人真不愧是父子啊,簡直如出一轍的天真!


  先不說偷稅漏稅近十億的事,單就是冬夏集團使用劇毒農藥、添加工業原料,已經陸陸續續造成了上百人的死亡,數千人的遭殃,已經構成了危害公共安全罪,再加上夏青杉一家三口的死亡……到底是誰給你們的勇氣,覺得自己只判幾年就能出獄?

  ——妥妥的判死刑啊!


  唯一的區別就是,是一個人的死刑,還是兩個人的死刑?

  夏家的案子鬧得這麼大,受害者之廣,簡直前所未見,主謀不死,簡直不足以平民憤,就算上面寬大處理,不判死刑,身在監獄里,他們也遲早會被人弄死!

  冬夏集團害了多少個孩子,就害了多少個家庭支離破碎,其中勢必會有發了瘋的父母,寧肯拼盡一切,也要替孩子報仇的,夏家已然是天下眾矢之的,要是能給個痛快的死了,反而成了佔便宜的事!


  怕的,就是生不如死,被人活活折磨著,連死都不行。


  好嘛,就算是受害者家屬們得到了賠償,也原諒了他們,同行又怎麼可能放過夏家?


  別忘了,是夏家事發,才造成了他們的損失,也是因為夏家內部的你死我活,才讓一切大白於天下,韓齊或許是最吸引仇恨的那一個,可等韓齊死了,這些人的怒火沒有宣洩出來,夏家又怎麼可能逃過這一劫?

  在那些同行們看來,韓齊可是夏家人,他犯下的事、惹下的禍,自然要算到夏家的頭上。


  夏家,早已經無路可逃了。


  ------題外話------


  快完結了~

  本書首發,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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