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城
青竹妖要化形了。
乾離高興過後很快冷靜下來，想到人修與妖修之間敵對的關係，若在人修大本營里突然冒出一個正在化形妖修，那麼其下場可想而知。
乾離看著已經開始吸納天地靈氣，散發著耀眼綠光的青竹，眼帘低垂，而後席地而坐。
天靈大開，乾離開始嘗試衝擊化神中期。
衝擊過程極端艱澀，兩年前才進階化神初期，如今就想要再進一階哪有那麼輕易。
為了青竹妖的性命，乾離卻是拼了。
即使這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乾離卻憑藉著他得天獨厚的天資，成功突破了壁壘。只是境界非常不穩，隨時可能被反噬倒退。
乾離壓抑著丹田傳來的不適，磅礴的化神威壓瞬間瀰漫整個青竹林，將青竹妖的化形異象壓了下去。抬手間萬鈞雷霆降下，在外界看來，不過是他成功突破后嘗試威力罷了。
這一化形就是十日，每一日乾離都遭受著凌遲之痛，化神中期境界搖搖欲墜，他卻依舊咬牙堅持。
日落之際，漫天的火燒雲將天空染得通紅，萬千道奪目的綠光紛射而出，直欲突破天際，卻被一道紫色光罩籠住。綠光欲要穿透光罩，奈何卻不如光罩強勢，最終鬱鬱寡歡的消散。
吐口濁氣，乾離收回所有真元，紫色光罩頃刻間瓦解，碎成一片片灑落竹林。
青竹依舊綠光環繞，乾離透過綠光隱隱見到一雙緊閉的桃花眼，不由得欣喜若狂。
乾離心喜卻不忘自持，面上不動聲色，雙手卻忍不住激動的顫抖。
乾離站在青竹妖三步開外，等了小半個時辰，終於見綠光盈盈繞繞的向著天際消散。下一瞬，一個渾身赤果的少年跌入他懷裡。
乾離下意識的伸手抱著少年，而後意識到什麼，身體瞬間僵硬，耳垂亦染上紅暈。
「唔……」
懷裡的少年悶哼一聲，抬手扶著頭自乾離懷中退後一步站好。他晃晃有些沉重的腦袋，不太適應的動動突然多出來的四根白色竹枝……
「哎！」
少年猛地睜大雙眼，盯著雙手手掌發愣。他這是……化形成功了？
兀自發獃的少年不知，此時他不著片縷，白花花的一團強行映入乾離眼中，弄得乾離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阿離，我化形了！」少年終於想起乾離的存在，興高采烈的又撲進他懷裡，摟著他的臂膀使勁的搖晃。
桃花眼彎成月牙兒，黑亮的眼眸中似有星輝閃爍。
乾離突然覺得渾身燥熱，更加不知該如何面對少年。
他飛速的推開少年，在少年不解得凝視下，在須彌戒中取出一套青色的法衣，瓮聲瓮氣道：「穿上罷，小心著涼。」
青竹妖微微偏頭，想著他是妖，無論如何都不會著涼的。想要說他不用穿，可看看衣冠楚楚的乾離，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赤身露體對人類來說似乎是很驚世駭俗的，難怪阿離這般不自在。
少年心裡那點不高興頓時煙消雲散，笑嘻嘻的搶過法衣就往身上套。
可穿了半日依舊沒穿好，他氣呼呼的撒了手。最後一身青衣歪歪扭扭的掛在身上，跟三歲娃娃剛學穿衣似的，滑稽又搞笑。
一旁，乾離嘆口氣，無奈的伸手細心替他整理好衣服，視線始終不敢落到他身上。
少年感激嘟嘴抱怨道：「當人好麻煩哦，衣服都那麼難穿。我不想化形了。」
乾離看著孩子氣的他，語氣淡淡的告訴他事實：「你已經化形了，不能後悔。」
少年扁扁嘴，不甘不願道：「知了知了，後悔也沒用。」
待乾離為他穿好衣服后，少年焉趴趴的撲在面前的石桌上，過了會兒又生龍活虎，眼睛亮閃閃的道：「化形了就該起名了，阿離，你說我起什麼名字好？」
乾離沉默了會兒，「長青。」
少年一愣，然後興奮道：「長青，竹長青，正好合適我本體，又是阿離起的。日後我就叫竹長青了。」
乾離剛欲要張開的嘴閉了起來，其實他說的是長傾，取自傾心之意。不過……無所謂了，他高興就好。
面無表情的臉上難得的出現了一絲笑意，這笑容如曇花一現，卻正正好讓竹長青看見了。
竹長青被驚艷到了，呆愣愣的看了他許久，道：「阿離，你居然笑了，很好看。」他第一次見到阿離笑呢，原來阿離笑得這般好看。
乾離耳垂更紅了幾分，卻佯裝淡定道：「我只是不喜笑，並非不會。」
竹長青那管他會不會，只想著再多看看，於是撲上去扒著他的肩膀，賤兮兮的說：「再笑一下，讓我看看唄。」
乾離扳著臉，惡劣的不想遂了他的意。竹長青不知他的心思，使勁的搖他的手臂：「好阿離，就一下下，好不好啊。」
乾離：「……」
僵持許久，最後還是乾離敗下了陣，被竹長青央求著笑了一次又一次。細數他從記事以來，今日的笑容，都要趕上他所露過笑容次數的總和了。
竹長青剛剛化形，對什麼都感到好奇，嚷嚷著要出竹林見識見識。乾離自然是坳不過他的，都一一答應了。
自是在那之前，乾離需要閉關穩定下境界。竹長青這才知道他竟然為了給他打掩護強行進階，連忙催促的趕他回去閉關。
乾離這一閉關就是兩年，兩年後一人一妖如約去了凡界。
由於竹長青是妖，他們也只能去沒有修士，不會有人識破竹長青偽裝的凡界。
一人一妖去的是西陵，那裡與東海之東一樣少有修士，多為凡人，但卻比東海之東繁華。
「阿離！這是什麼？」
竹長青雙手撐著膝蓋，半蹲在一個推車賣糖人的小攤販面前，對著小販手中一個個成型的糖人流口水。
竹林外的世界，每一樣東西對他來說都是神奇的。他就像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孩童，什麼都好奇，什麼都想要知道。
他對這個修真界，也僅僅從乾離說過的故事裡得到了一點點了解。
剛一入城門，他就被糖人甜膩的香味吸引，然後兩眼看得發直路都走不動了。
乾離自他身後走來，解說道：「這叫糖人。」
竹長青回頭，一臉渴望的眨巴著眼睛，他想要那漂亮的糖人。
乾離頓了下，對小販說：「多少銀兩一個？」
小販見他們衣著不俗，看著就是身份高貴之人，怕會得罪了人有些誠惶誠恐，連連擺手道：「大老爺您要喜歡，小人送您一個就成，不要錢。」
竹長青驚喜的低呼一聲：「這麼好？那我不客氣了。」說著就伸手取了他覬覦很久的人像糖人。
將糖人高舉過頭，對著太陽看，晶瑩透亮的泛著點點星光煞是漂亮。竹長青興高采烈的回頭道：「阿離你看，裡面有星星，好漂亮啊。我要把它收藏起來，日後再拿出來看。」
他如此天真爛漫的話語讓乾離失笑，乾離對他搖頭道：「這糖人是舀來吃的，時間久了就壞了，擱不得。」
「不能收著嗎？」竹長青有些失望的扁扁嘴，居然不能收藏。不過，看著這般好看，味道應該不錯？
他小心翼翼的將糖人貼到唇邊，伸出舌頭舔了舔，然後又舔了舔，最後忍不住直接含著糖人，一臉幸福的笑了。
「好好次！」
嘴裡含著化開的糖，竹長青說話都說的含糊，乾離寵溺的撫摸著他的發。
竹長青吃著糖人的時候，眼睛一點也沒空閑著，滴溜溜的轉著看向四周。當視線落在一個小攤子時，他雙眼再次亮了起來。
掙開乾離的手，竹長青撒歡的直奔過去。
「慢點兒走。」見他走，乾離只喚一聲，亦大跨步跟著過去。
小販朝兩人點頭哈腰的道：「大老爺您們慢走。」
乾離兩人沒理會小販，小販拿著汗巾虛虛擦把汗，心中腹誹：還好這兩位大老爺停留得不就。
低頭間，小販眼尖的見到推車一個小角落裡卡著一塊一兩的銀子。他趕忙將銀子撿起，對著乾離喊道：「大姥爺，您落下銀子了。」
乾離頭也沒回，似沒聽見般。
小販見此明白了，這塊銀兩怕是那位老大爺賞賜給他的。
這兩人是好人。小販握著銀子如此感嘆道。
乾離追上竹長青，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逮著就不撒手了。只聽他道：「這裡人多，你莫要亂跑，屆時怕走丟了。」
竹長青猛點頭，表示他曉得了。他指指面前的小攤販那琳琅滿目的物品里的一塊銀鎖，道：「這是什麼東西？」
乾離道：「這是一把鎖。」
「鎖？」竹長青側頭思考，那所謂的鎖有何用處。
乾離似看出他的疑惑，繼續道：「這鎖是用來鎖東西的。」
鎖東西用的嗎？竹長青心中漸漸起了一絲興趣，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買一個，說不定日後就有用了呢？
於是道：「阿離，我想要買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