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坑

  昏暗的街道,遍地的斷屍殘骸,濃郁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兩歲的陸修遠驚恐的縮在街道的角落裡,看著前方死不瞑目似在瞪著他的頭顱瑟瑟發抖。


  誰來救救我……


  爹,娘……我不是故意害死你們的……我不是故意的……


  陸修遠抱著頭,捲縮在雙膝中,半個身體都隱沒在黑暗中。


  那股黑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的籠罩著他,似要將他吞噬殆盡。


  乾離通過神識鑽入陸修遠的識海中的時候,黑暗已經將陸修遠吞噬了大半。


  乾離眯起雙眼,冷冷的哼了一聲:區區心魔也敢在本尊面前放肆!

  乾離掌風一起,一道道細密的紫色雷電便朝黑暗咆哮而去,帶著浩然的雷霆之威。


  雷電打在陸修遠身上,奇異的竟然沒有傷到他分毫,雷電似有意躲避和他接觸一般。


  污濁魔氣最怕至陽至烈的雷系法術,那股黑暗不甘心的凄厲嘶吼,最終還是被雷電驅逐。


  只見一股黑霧從陸修遠背後被一股力量強行衝擊出來,黑霧氣勢洶洶的轉而沖向乾離,卻被他輕描淡寫的一掌揮散,徹底灰飛煙滅。


  乾離又將意識潛入分散在陸修遠識海的那縷神識上,他心疼的上前將陸修遠抱起,道:「別怕,有為師。」


  本來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發著抖的陸修遠似被下了定身術一般。


  那句平緩沒有感情的話,轟然在他腦海炸響。


  莫哭,有為師。


  別怕,有為師。


  這兩句話不斷的迴響,陸修遠迅速的想起自己一切。


  對了,他還有師尊。他的便宜爹娘死了,他還有師尊。怎麼能沉浸在這種幻境之內讓師尊擔心?

  爹娘的仇,還有村裡人的仇,他還要替他們報呢,怎麼能著了心魔的道?

  想通以後,陸修遠兩歲的小身板開始拉長長大,不過幾息便長回十七歲。


  抱著的乾離沒有第一時間撒手,於是便出現了陸修遠將自家師尊壓在身下的一幕。


  陸修遠兩手撐著地面,雙手中間乾離淡然的看著他,臉皮厚如城牆的陸修遠騰地臉紅了。要命的是,屁股和腰間還搭著乾離的手,一時間真是尷尬的要命。


  陸修遠慌慌張張的爬起身,背過身去不敢看自家師尊。


  他有些羞恥的掐了自己一把,剛剛他差點就忍不住親師尊一口了!


  雖然陸修遠是個臉控,男女不拒,但只是單純的欣賞。因為沒少看他哥哥那些床伴情人之間爭風吃醋,又好幾次他都被他哥推出去背了黑鍋,弄得他差點沒被那些女人煩死,從此以後對男歡女愛敬謝不敏。所以說,他至今還是處男呢!

  但是陸修遠很肯定,他是妥妥的直男,起碼以前是……


  現在……陸修遠偷偷回頭看一眼已經起身的師尊,目光觸不及防的和師尊那雙冷冰冰的眼眸撞上。


  他猛的轉頭拍拍胸口,他感覺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用文藝的說法就是:心裡有頭小鹿亂撞……


  陸修遠:呵呵……我是要自己把自己扳彎了嗎?我感覺還可以再搶救一下。但是!我不想搶救啊是怎麼回事!


  陸修遠捧著自己的小心肝,無語凝煙。


  但是……識海幻境里為什麼他長大了身體會壓趴了師尊?不是應該沒實體,重量也不應該存在的嗎?


  陸修遠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很久很久以後他才發現真相,可他已經……後悔莫及!

  乾離理理衣擺,意味深長的看了陸修遠一眼道:「速速醒來,為師有事要問你。」


  陸修遠聞言心頭一咯噔,總感覺不會是什麼好事。


  陸修遠睜開眼,正好和乾離四目相對,頓時感覺一陣心寒。


  師尊的眼神好恐怖……


  陸修遠縮縮脖子,小心翼翼的問:「不知師尊想問什麼?」


  乾離眯了眯眼道:「來說說你這些年都學了什麼。」


  原來只是這些嗎?陸修遠大大的鬆了口氣,可惜他放心太早了!

  陸修遠一五一十的將這些年如何修鍊的過程交代得清清楚楚,說完后雙眼亮閃閃的看著乾離:師尊快誇我,我是不是很勤奮?

  乾離又眯了眯眼,陸修遠突然感覺自己穿越到了北極,快要凍成冰雕了!

  「師尊?」我哪裡做錯了嗎?


  乾離見他如此小心翼翼,心中鬱氣倒是消散了一點。他臉色好看了些許,但語氣依舊很冷。


  「聽說你纏著殊遠唱了三日德十八摸。」


  陸修遠渾身一僵。


  「還會說小話本。」


  陸修遠撲過去抱著乾離的腰,聲淚俱下:「師、師尊,我錯了!」


  乾離尾指微不可查的抖了下,繼續道:「為師看你並沒有錯,錯的是我。怪我閉關幾年,對你的管教疏忽了。」


  說著,他便一眨不眨的盯著陸修遠,彷彿在等他自己招供。


  乾離那話一砸下來,陸修遠警鈴大作,頓時想起當被罰的事情。


  完了完了,這下師尊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師、師尊……」


  陸修遠哭喪著臉,有苦說不出,總不能告訴他家師尊這十八摸是以前跟他哥逛夜店學的吧?


  估計說出去師尊可就不僅僅是扒他皮那麼簡單了,還不直接當他是奪舍的怪物人道毀滅了才怪。


  所以,陸修遠打死都不能說啊!


  「哼!」見他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說,乾離氣極,一拂袖,抱著他的腰的某人就被拂到了床角。


  乾離冷聲道:「即刻去寒冰洞面壁思過,不到築基不準出來。」


  寒、寒冰洞?!要不要這麼殘忍啊!

  陸修遠可憐巴巴的看著乾離,期望他能大發慈悲的放自己一馬。哪知乾離卻眉毛一擰,喝道:「還不去?」


  「是、是!馬上去!」


  第一次看見師尊發那麼大的火,陸修遠表示消受不起,以後他再也不敢惹師尊生氣了。


  都怪自己,出的什麼餿主意,這下把自己給坑慘了。


  在乾離凌厲的視線下,陸修遠如一隻斗敗的公雞,焉趴趴的蹭下床,一步三回頭的走出了房間。


  門外等候許久的眾人紛紛上前問候,陸修遠垂頭喪氣的一一應了一聲,見師尊已經出來了,正用秋風掃落葉般無情的眼神瞪著他,他立馬火燒眉毛般一溜煙的滾去了寒冰洞。


  眾人疑惑不解得看著他走遠,回頭卻見乾離不知何時站在門前。


  「拜見師叔。」莫長留三人立馬恭敬的行弟子禮。


  而林靖三人卻嚇得呆若木雞,如同傀儡般僵硬的行禮:「師、師叔祖。」


  若是他們沒猜錯,竹師弟只怕是傳說中的陸師叔,師叔祖唯一的弟子。否則怎麼解釋竹師弟能使嚴長老親自解救?

  三人同時心裡刷過一句紅色加粗字體:讓陸師叔受傷,他們完蛋了。


  #喊了幾天的師弟結果是師叔,如此大不敬,師叔祖會不會滅了他們?在線等,急!#


  #呵!呵!這世界太玄幻了,手動再見#


  乾離淡淡的應了聲,正待要離去卻突然腳步一頓,視線落在躲到所有人身後的銀狼身上。


  「為何會有妖修?」


  話語間竟有了殺氣,要知道,人修和妖修向來勢不兩立。


  銀狼梗著脖子硬和他對視,彷彿不怕他一般,可眼神里的慌亂卻出賣了它。


  它是狼,高傲的狼,怎能垂下頭顱示弱?即使敵人非常強大,動動手指就能捏死他。


  乾離不悅的攏起眉峰,還未消散的火氣又升騰起來。可銀狼絲毫沒有低頭的意思,這讓和他相處了幾日的林靖三人為它暗暗捏了把汗。


  敢和師叔祖叫陣,不知該誇他大無畏還該罵他傻好。


  莫長留無聲的嘆口氣,這狼真是傻的可愛。他上前一步道:「這銀狼於小師弟有恩,便是它在小夢林中一直幫助小師弟,也是它將小師弟馱回來的。」


  一聽它救了陸修遠,乾離馬上態度就變了,雖然依舊神情冷漠卻已沒了殺意。只淡淡道:「如此便好好感謝它吧。」


  莫長留又道:「該如何感謝?」


  「你看著辦吧。」


  莫長留沉吟半刻道:「這狼妖心性純良,身上也沒多少血氣,弟子想將其收為記名弟子。」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驚訝的看著他,收一個妖修當弟子?他沒瘋吧?

  乾離不置可否:「你隨意。」


  眾人又驚訝的看向乾離,連銀狼這隻當事狼都懵了。


  莫長留敲敲銀狼的頭笑道:「還不感謝師叔祖?」


  銀狼後知後覺,傻乎乎的道了謝。


  乾離淡淡點頭,算是承認了它的地位,然後御空飛走了。


  銀狼滿臉崇拜的看向莫長留,他真是個好人,不但救了它的命,還收他為弟子。


  看著傻乎乎的銀狼,莫長留笑容越發的燦爛,忍不住搓了搓手指,道:「跟我走吧。」


  銀狼忙不迭的點頭,等莫長留和嚴殊遠、柳傾傾一一道別後,樂顛顛的跟著他走了。


  嚴殊遠和柳傾傾默契的捂臉,不忍直視。


  怎麼會有這麼蠢的狼妖?都被賣了,還傻乎乎的幫狼販子數錢?

  嚴殊遠咳嗽兩聲,清清嗓子對被打擊得靈魂出竅的三人道:「明年宗門大比,好好表現。」


  柳傾傾也抿唇微笑著朝他們點頭,而後兩人相繼轉身離去。


  林靖三人面面相覷,半晌才反應過來,這意思是他們表現得好,長老們就會收他們為徒?

  這天上砸下來的餡餅將他們砸得暈乎乎的,可卻不妨礙他們心中豪氣萬丈。三人齊聲道:「絕不會讓長老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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