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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拜師(下)

  隻見蘇耶子不緩不急地從皺巴巴的青灰長袍裏掏出一個白瓷小瓶,剛打開瓶口,一股清香撲來,似雪似蓮。隻是聞到這股清香,戴天翻滾的胃立即不難受了。入口即化,滿口生香。


  “‘千寒’乃是天下至毒之一,一般的寒毒隻是瘀阻心血,令人血行不暢,而‘千寒’毒就毒在,遇到月光就會吸引寒氣。”講到這裏,蘇耶子眼中竟然閃過一絲讚許,“沒想到短短幾年,竟然這麽厲害了,這月亮才剛剛露臉,就發作了啊。哎,小子,你怎麽樣了啊?”


  “不,不冷了。”戴天心想,按樹葉子的話來看,敢情自己中的還是增強版的‘千寒’?誰這麽無聊研究這種害人的東西!巡月公主?不,不會的,她想下手早就下了,而且既是老鄉,不應該互相扶持嗎。對了,宮鬥,定是有人想加害於她,而自己正好做了替罪羔羊。


  “僅此而已?”


  “可以動了。”


  “還有呢?”


  “呼吸順暢多了”


  “沒了?”


  “謝謝。”


  “真的沒了?”


  戴天摸摸鼻頭,“你到底要我說什麽?”


  “你所吃的藥丸乃千年雪蓮所製,製成它的人,已經不在了。而千寒至毒,七日方解!”


  蘇耶子朝戴天指了指,垂下眼眸,眸光深深,仿佛黑色的深淵,裏麵盛滿了無限的傷痛與隱隱的恨意。他看向背後的廣寒宮,看向天際,看向那點白月,最後將目光落在了巡月殿所在的方向,閃過一絲暗芒。


  這是在威脅自己?可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天配之主究竟是什麽?如果是自己的機緣,有什麽不能接受的。可如果他是故意利用自己,就別怪他將計就計,奪藥閃人了。


  “廣寒宮中第一仙,情深不礙韻超然。勸君莫作兒女態,但向花前傾玉船。逝者登仙而去,隻教我們還在苦海中沉浮。師傅還是將悲傷收進心裏,方不負逝者遺願。”戴天沉聲說道。


  聽戴天如此說,蘇耶子一怔,心想這小子看起來油頭滑麵,沒想到心思也到透徹。但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終於叫我師傅了?”


  戴天被蘇耶子的突然轉變嚇了一跳,點點頭,“你耳朵聾了麽,我是看你又懂算命,”


  “是天象。”


  “對,天象。又懂治病,況且我又吃了你的寶貝藥丸,”想想還挺牛的,戴天眨眨眼,口是心非的說道“不就一個稱呼嘛,叫了我又不吃虧。”


  “好小子,你叫什麽名字?”


  “戴天。”


  “戴天徒兒,你說錯了哦,為師可不喜歡什麽天象,醫理,為師的名號是什麽啊?”


  “額,”這老頭兒似乎是提過,“盜鬼?”


  “沒錯,戴天徒兒可不能丟了為師的臉麵。”


  怎麽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

  被戴天鄙夷的眼神看得不自在,蘇耶子輕咳兩聲,“好了,你既以服下神丹,還不快打坐消化,更待何時?”


  蝦米?雖然有所疑惑,戴天還是盤腿席地而坐,氣沉丹田,脈歸一處,屏息凝神,細細體會。他到現在還是覺得自己的關節沉重得很,像是那些冰還沒化開。而且渾身上下的骨頭都硌得生疼,稍微動動就能聽見劈裏哢擦的脆響。


  尤其是脊椎至後腦,脹得快撐不住了。下半身仿佛浸在涼水裏一般,又好像墮入了真空,血液不受控製得抽離,以至於渾身的毛孔都被撐開。戴天覺得自己像是被紮了無數針的氣球,空氣從四麵八方跑進他的身體裏,又沒有任何阻礙的流了出去。


  痛,痛,越來越痛。如今匯聚了神智,痛楚越發明顯。自己雖然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可穿越時莫名其妙的穿著穿著就死了,你都不記得自己究竟死了沒,因為就滿血複活了。現在卻能清晰地看著自己死。對,人類對死亡的恐懼就在這一刻被無限放大。


  這邊戴天正在仔細體會著死的感覺,蘇耶子卻沒閑著,聚氣成掌,直擊戴天的麵門而來!臥槽!偷襲!戴天不防,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掌,眼前一黑,後腦勺砰地鵝卵石的地麵接觸,好像有水流了出來。


  腦漿迸裂了?戴天懵了,醫學上說腦漿迸裂就意味著大腦中樞神經已經傷害,輕則癱瘓,嚴重即死亡,無論怎麽後果都不堪設想。


  然而這還沒完,戴天還沒反應過來,蘇耶子已經攢拳成爪,掐住了戴天的喉嚨。眼睛看不見,喉嚨又被掐,戴天隻好用雙腳一個勁兒的狂瞪,卻不料雙腳抬起的後果是臀部突了出來,被蘇耶子抓了個正著,一腳踢中,戴天整個人飛了出去。


  你踢哪!隻要再差一點,以剛才的力度,老子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留在皇宮裏了!戴天不管三七二十一,還沒落地前,一個巧妙的翻身,穩穩著陸。


  拚了!顧不上渾身上下黏糊糊濕漉漉的,戴天現在隻知道要報“襲菊之仇”,要把這個偷襲自己的老變態打倒!打倒!

  經過剛才一番體悟,他覺得自己已經能與風化作一體。如是擺脫了狹窄的身體的桎梏,胸懷百川,暢遊自如。再加上穿越的福利,五官變得異常敏銳。所以捕捉風勢,轉換方向對戴天來說根本不難。


  聽到身後有隱隱氣流,戴天猛然轉身,果然看見蘇耶子正滿臉奸笑地站在身後。戴天斷然出掌,可是掌風還沒夠到,眼前便沒了他的身影,耳畔卻傳來蘇耶子戲謔的笑聲。


  如此反複幾次,蘇耶子不是出現在前麵,就是出現在後麵,再就是出現在左邊,或者是右邊。總之快得不可思議,戴天不僅連他的一片衣角也沒抓住,反而有好幾次被抹了腦勺,搗了肚臍,扭了老腰,踹了胸肌。


  戴天本來就聰明絕頂,很快的就變幻策略,敵動我靜,以靜製動。先是忍著怒火故意露出破綻,以確定蘇耶子的所在,然後在蘇耶子動的那一瞬間,猜測他可能的方位。這樣比剛剛稍微好一些,反複幾次後,能和他打一個照麵了,雖然還是碰不到他的衣角。


  猜測歸猜測,還是有一定幾率的是不是,要是猜錯了就是錯了啊。這種沒把握的事情,戴天不喜歡。


  他閉上了眼,細細感知周圍空氣的流動,像是在捕捉一隻蝴蝶,他感覺空氣齊齊向某個方向推動,在空間裏劃開一個裂口,對,那就是蘇耶子的所在!戴天猛然睜眼,迅速出拳,果然正中蘇耶子的灰袍!可是隻是灰袍閃動了一下,並未落在實處。


  不過能夠找到他的所在,自己也算是有所進步。戴天乘勝追擊,將神智放到最大,充分感知周圍的一切。不僅如此,他還學著蘇耶子的腳法,似前還後,欲迎又拒,很快就領悟了竅門。


  上半身稍停,像是要往左邊去,一邊猜著蘇耶子要往哪邊閃,下半身卻重心前移,猛的向右俯去。一邊瞟著前邊,好像要前進,但實則一個轉身又向左邊攻去。


  “嗬,好小子!身法不錯,學得也快,不愧是我蘇夜的徒弟。”蘇耶子誇獎道。


  嗯?蘇夜?無視這一插曲,戴天繼續他的醉拳攻略。“哼,樹葉子,小心了。”


  漸漸地戴天又有了新的發現。裝腔作勢不降低會他的速度,還使得自己的體力下降得很快。剛才中毒已經脫了一層皮,現在還要與高手對打,疲憊已經將他的滿腔怒火澆了個透,咬牙堅持著,隻想速戰速決。


  他摒棄了虛勢花架,但是身法卻依舊靈活,剛柔相濟,起落輕靈。攻防合一,避實就虛,逢空既打,而且出拳迅猛。感覺有點像打地鼠,敢冒出來就打,而且是朝死裏打。開玩笑,再打不中自己就被拖死了好嗎。


  “嗯,不錯,做大盜就是要快、狠、準,很好,小子有潛質,有潛質。”


  戴天聽著蘇耶子的聲音,嘴角微勾,揮拳,正猜著他又要往哪邊,突然覺得有實物。哈哈,終於追上了!牟足了勁兒,借助擺蕩的慣性,戴天肌肉繃緊,右腿向上迅速踢起,

  “咚——”


  戴天隻覺得左腿大腿內側灼灼的疼,杉樹葉子嘩啦啦像倒豆子一般,脫了一半。而那些葉子的所有者,麵前的一棵三人合抱的老杉樹,好像跳了跳,但是定睛一看,還不是停在原地一動不動麽。想一腳就把杉樹踹倒,不好意思,他還沒這個能耐。


  “哎呀呀,操之過急,操之過急,”蘇耶子像看戲一般,評價道“累了吧,敵人等的就是你累的那一刻!還有你踢的時候,另一隻支撐的腿千萬不能動啊,腳尖要始終朝向正前方,身不舍正門,腳不可空存,不然……”


  “閉嘴,馬後炮!”戴天揉著自己拉傷的左腿,已經是不能動了。這疼痛雖不及‘千寒’虐人,但一個超脫生死,一個確實實打實的,二者性質不同。俗話說“傷經動骨一百天”,那麽自己接下來的三個月豈不是要當個殘廢,那還練毛子武,虧大了有木有啊。


  “為師幫你洗筋伐髓,又授你武功武技,你便是這麽說話的!”蘇耶子有些生氣。


  “洗、筋、伐、髓?”戴天有些驚詫,所以這一番偷襲是為了洗筋伐髓?人家洗淨伐髓都是仔細地用內力貫通各大穴道,哪有一上來就拳打腳踢的?


  武者的一個前提就是要有好的身體素質,很多人就在這一關上卡住了,與武無緣。而若是一個廢物想要逆天,就必須經過洗筋伐髓。而且洗筋伐髓並不是說受得了苦就行的,還要打通任督二脈、周身大穴,稍有差池就玩完了。沒想到,如今這等事竟然真的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渾身上下確實黏糊糊的感覺錯不了,就像糊了層泥,還有股腐臭散發出來,應該就是洗淨伐髓的好處之一——排毒了吧。


  戴天淚流滿麵,還是認命地拜倒在地,恭恭敬敬地喊了句,“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這聲“師傅在上”喊得蘇耶子心中舒坦。心道這小子,雖然言語上衝撞了些,反應卻快,根骨也算上佳。以他天鉞命格,好好栽培,假以時日,說不定真能牽製住伴星小子。


  看著麵前髒兮兮的人兒,皺巴巴的小臉,蘇耶子抬手竟直接汲了溪水往戴天身上澆了下去。然後貼上戴天的肩胛,頓時一陣暖流湧入,戴天身上冒起了煙,澆了一身的水很快被蒸發幹。戴天隻覺渾身舒暢,暖意順著血液流淌,用氣引導暖流歸於丹田,而丹田就像溫床,將它一點點收藏,孵化,孕育。剛才拉傷的腿,也在內力的遊走之下不疼了。


  “你身法靈活,可惜內力不足。然內力之事還須從長計議,不能強求。為師現輸一部分內力與你,並將剛才與你對打時所使的‘流星碎石步’的口訣告訴你,你好好記著:拳似流星眼似電,腰如蛇形腳如鑽。閭尾中正神貫頂,剛柔圓活上下連。體鬆內固神內斂,滿身輕俐頂頭懸。陰陽虛實急變化,命意源泉在腰間。此武技對速度的要求頗高,並不亞於輕功。你有了一定內力,配合著輕功施展,會更上一層樓。”


  “命意源泉在腰間。”戴天默念口訣,覺得自己的領悟又上了一層,身後雙手緩緩撤去,戴天感到自己渾身竟是說不出的順暢,奇經八脈仿佛長江奔騰,活了這麽久卻從來沒有這麽有活力過,這就是內力,這就是內力啊。


  戴天按著剛才師父所授,仔細捕捉丹田的熱度,毛孔張開,一股氣勢將自己包裹,足尖點地,稍一用力竟然跳起足足四米。戴天激動了,雖然自己最多隻能‘流星’,不能‘碎石’,但遇到敵人不是也有的跑了嗎。


  而且這種超脫地心引力的飛騰感,對於一個接受了多年唯物主義教育的人來說,真是太爽了,不,是屢試不爽啊!看著前麵一片假山,一個縱身就飛躍過去,啊哈哈哈,飛的感覺站好啊,由於過度激動,戴天跳了整整七個來回還大有收不住之勢。


  “被強行輸入的內力,維持不了多久,跳得越多耗的越快。”蘇耶子幽幽的說。


  聽此,戴天腳下一頓,但隨即又很狗腿地湊在蘇耶子耳邊,“那不是還有師傅您嘛,您老人家神勇無匹,這點內力您還不在乎是吧。”


  “一個人一次承受的內力是有限的,超過承受範圍輕則走火入魔、經脈盡毀,重則爆體而亡。”


  “啊,那你不早說!”


  ……戴天鬱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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