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竹馬
起先,賀老先生派出了自己兒子賀滄海刻意結交齊非,試探他的態度。
不知齊非這位二世祖是怎麼想的,哪怕在知道賀滄海的身份之後,竟然還欣然接受了他的示好。
也許是他根本不知道公司里的暗潮洶湧?對一個不學無術的二世祖來說,這也並非不可能。
管他是什麼想法呢。這種機會,對賀老先生來說,完全就是天賜良機。
於是,他趕忙打蛇隨棍上,刻意以一種溫和慈愛的長輩姿態出現在了齊非面前。
但他深知齊非性格,從不在他面前擺長輩架子不說,還朝他噓寒問暖,對他關懷備至,所有想要的東西,不需要開口,立刻就會雙手奉上,擺在他面前。
齊非呢,對這種示好也說不上在意或不在意。
他一直是種驕傲到可有可無的態度,但不可否認的是,在這種單方面的刻意的結交中,和賀乘風的見面機會倒是越來越多了。
於是,在自認為兩人之間關係已經足夠親密的時候,賀乘風開始實施自己「讓紀宇擎趁早滾蛋」計劃。
等保護屏紀宇擎一撤,齊非這個智商欠費的小毛孩兒,還不是任他搓圓捏扁?
於是,每一次和齊非見面,賀乘風都會假裝不經意和齊非聊聊紀宇擎在公司里的超然地位:說他「完全就是所有人心目中的最佳領導人」,還誇他文韜武略、年少有為,許多業內前輩都讚賞不已;
更在閑聊中,隱晦的表示,聽說曾有公司給出更高的薪資邀請紀宇擎擔任總經理一職,並用一種十分擔心齊非的口吻,勸說他提高給紀宇擎的待遇,「以免錯失良將」。
不過,很快,他又話鋒一轉,提起了對公司中所有人都只知紀宇擎,不知齊非的擔憂之情。從而建議齊非多去公司轉轉,參與公司決策,順便恭維了下他「並不比紀宇擎差半分」的才能。
從齊非接下來的行動來看,賀老先生的招數似乎起了作用。
兩年來除非必要情況,從不出現的齊非,最近半年,在公司里說得上是出入頻頻。
更有一見他出現,賀老先生便主動湊到他身邊搭話恭維,就算二世祖擺出一副愛答不理的面孔,眼睛長在天上一樣,也不妨礙大家認為他倆相處和睦。
就算態度有點敷衍吧,以這位的性格,能在說話的時候應付,而不是視如無物、拔腿就走,說明賀乘風老先生算是入了他的眼了。
這種情況看在公司眾人眼裡,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誰不知道,在公司里,紀總和賀老頭根本是勢如水火啊?而作為紀總的大後台齊非,竟然和賀老頭相談甚歡,這豈能不引人側目
所有人都在猜,這是齊非這白眼狼、二世祖開始懷疑紀總、想要重新收攬權利的表現。
全公司上上下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心裡猛烈抨擊他這種不知好歹的行為,並為他們心中的模範男神紀宇擎抱不平。
要不是為了這個二世祖,就憑他們男神的本事,自己當老闆也綽綽有餘,哪用的上來給別人打工?
當然啦,替男神委屈只是一方面。齊非現在這種態度,搞不好,公司上層將會出現一場大變動。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到時候,要是公司高層真掀起什麼腥風血雨,他們這些蝦兵蟹將還能有什麼好處不成?好不容易獲得的平穩幸福地工作環境,豈不是又要泡湯?
讓所有人都感到心塞的是,二世祖齊非似乎真的被賀乘風那個老狐狸迷惑了。
他出入公司當個擺設還不夠,最近更是頻繁給紀宇擎找茬,用些雞毛蒜皮的理由當借口,打回了他不少提案,非得折騰到所有人都筋疲力盡、怨聲載道不可,才讓通過。
這麼干,完全就是在打紀宇擎的臉。看在所有人眼裡,簡直就是紀總將要地位不保最鮮明地預告信號!
明明應該是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齊非的所作所為,卻擺明了是在打壓紀宇擎的威望。看在所有人眼裡,這抽了風的二世祖,簡直不負他腦子進水的草包之名。
他這損人損己的傻叉做法,也就只有一個解釋——賀老頭挑撥成功,讓草包二世祖以為憑他自己也能在公司掌權,這裡邊肯定少不了賀老頭的攛掇許諾,比如說,承諾完全支持二世祖掌權,敢當馬前卒之類的。
而現在的紀總功高震主,也擋了他的路,讓他開始忌憚,想要兔死狗烹了。
就這兩天,齊非嫉賢妒能,也可以說,犯二的病症彷彿越加嚴重了。
這麼折騰著紀宇擎,他好像覺得不過癮似的,就像腦子進水了一樣,聯合賀乘風一起,發明了一種作死新玩法。
按他這麼玩下去,齊氏集團遲早得姓賀——這就是沈默代他挨巴掌的原因了。
看完自己這具身體昨天做的事,沈默只覺得,以紀宇擎對齊氏夫婦的感情和對齊氏集團的看重,能只賞了他一個巴掌,而不是狠狠地揍他一頓,還真說得上是修養絕佳。
正在這時,一陣悅耳的鈴音從地上傳了過來。
沈默坐起身,彎腰,伸手把地上的衣服夠了起來,並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個黑底金邊的華美手機。屏幕上閃著一串電話號碼,沈默回憶片刻,卻沒想起這是誰的電話。
他摁下接聽鍵,放到耳邊,一個熱情洋溢的聲音立刻從中傳來:「齊少,晚上這邊有個局,過來開心開心啊?」
很耳熟。
沈默想了想,好像是賀老先生的獨生子,賀滄海?
停頓了片刻,沈默用一種懶洋洋的語氣應道:「去哪?」
「七煌會所,這兒的妞可正了,齊少,包您滿意。還有些您沒見過的好玩的。」青年的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道。
「我沒見過的?」沈默從鼻子里噴出一個不屑地輕哼,「幾點?」
「晚上九點。」
「嗯,等著。」
「好叻,我們等著……」
沒等對方說完話,沈默就把手機從耳朵邊拿了開來,摁掉。瑩藍色的手機屏幕,因為他的動作,重新變成了黑色。
莫的聲音又從他的腦子裡陰魂不散地冒了出來:「……看著你面無表情地用那種語氣說話,我為什麼覺得那麼詭異呢?」
沈默理所應當的答道:「反正周圍也沒有別人,能省點力氣當然還是省點的好。」
說著,他跨、出浴缸,將架子上的浴袍抽下來披在身上,順手將浴缸里的水放掉。
他彎下腰,撿起被自己扔在地上的衣服,扔到角落的一個箱子里,明天來的保潔會把這裡的衣服收拾好的。然後,抄起手機,踢踢踏踏的走回了卧室。
當天晚上,九點四十幾分,沈默從車庫中開著最新款的橘紅色蘭博基尼,一路飆著車,來到了七煌會所門口。
他看也不看迎過來的泊車小弟一眼,把車鑰匙順手朝他那邊一拋,雙手□□口袋裡,姿態傲慢地跟著早早等在門口,點頭哈腰的會所經理走進了金碧輝煌、燈火閃耀的大門。
不一會兒,接到通知的賀滄海就領著一群打扮的花里胡哨,一看就是些不入流的傢伙們迎了出來。這些人,據賀滄海自己介紹,都是他的朋友。
沈默暗地裡打量一圈,發現,這些人在齊非的記憶里也曾有幾個算是熟面孔,一起玩的時候,不管是泡妞、賽車、賭博等等都的確是把好手。
沖著這些和他熱情打招呼的人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沈默便在眾星拱月之中,進了一個頗為豪華寬敞的包間。
佔據了包間中最大一個真皮沙發,沈默歪歪斜斜地倚著沙發背,從兜里掏出一根煙,旁邊趕忙有人過來給他點燃。
他吸了口,輕飄飄地吐出一個煙圈,昂著下巴,點了點正前方的大屏幕,用一種十分輕慢的語氣,問坐到他旁邊沙發上的賀滄海:「你今兒個叫我來這麼個地方,就是陪你們這堆無聊的人唱歌?」
「那哪兒能啊,齊少。」賀滄海堆起一個討好地笑容,趕忙說道:「今兒個為了給您慶功,妞早就準備好了,不是我誇口,這次的妞絕對夠正。」
說著,他轉過身,大喊道:「快!快!經理死哪去了!人呢?都領進來,別讓齊少久等了!」
說話間,一隊長相出眾的女子魚貫而入。
她們穿著清涼的衣服,扭腰擺胯間,媚態橫生。其中,打頭的兩個姿色最佳,身材最棒的女子二話不說,當仁不讓的向著沈默沙發的方向走了過來。
眼見著她們就要在自己身邊坐下,沈默瞟了她們一眼,慢吞吞的開口了:「站那。」
聲音不大,卻威懾力十足。
聞言,兩個女人立刻用一種妖嬈的姿態在他面前站好,嬌嬌怯怯地轉過臉,咬著艷紅的唇,無措的看向坐在旁邊沙發上的賀滄海。
「齊少,怎麼了?這兩個妞不合你口味?」賀滄海趕忙鬆開自己懷裡的兩個女人,靠近沈默,小心翼翼地問道。
沈默沖他擺擺手,「你們玩你們的。讓她們滾開,我今兒沒心情。」
一聽他這麼說,賀滄海趕忙沖那些男男女女大聲吼道:「玩你們的去!別過來煩齊少就成。」
話音剛落,那兩個女人嬌哼了一聲,跺了跺腳,立刻被其他早就垂涎三尺的男人給攬走了。
於是,寬大的包間中,燈光頓時昏暗下來,彩燈閃爍間,唱歌的唱歌,喝酒的喝酒,賭色子的賭色子,男人的呼喝夾雜著女人的嬌笑,整個包間瞬間沸騰了起來。
更有穿著暴、露的女子,在包間的小舞台的聚光燈下跳著奔放誘人的鋼、管舞,揮灑的汗水,魅惑的舞姿,讓整個包間中的氣氛更是火熱不已。
在一片群魔亂舞中,沈默坐在暗影里,看不清表情。紅色的煙火,在他指間忽明忽滅,偶爾閃過的燈光,將他的面容變得更加莫測高深。
陪坐在沈默身邊的小沙發上,賀滄海趕走了想來拉他的兩個女郎,湊頭問道:「怎麼了,齊少,不開心?哪個不要命的,敢惹您老不爽?」
沈默從鼻子里噴出一個冷哼,「你說還有誰?」
「哦,又是紀宇擎?」賀滄海轉了轉眼珠,「是為了昨兒個,咱們一起把朱一峰那個老傢伙弄出董事會的事兒?」
朱一峰,齊氏夫婦的鐵杆追隨者。在所有董事中能力算不上多出彩,對齊氏夫婦和現在的紀宇擎卻忠心耿耿。
可想而知,齊非這次作死作的到底有多厲害,將這樣一位成員聯合賀乘風排出董事會,簡直就是自斷臂膀,自毀城牆。
他這麼干,現在站在他這邊,或者說紀宇擎這邊的董事,能有幾個還能不動搖的?
遇上這麼個豬隊長,任憑再看好紀宇擎的能力,大傢伙兒也要掂量掂量。更何況,在大家看來,這豬頭隊長還想把紀宇擎撇除在外,自己干。
這是在上杆子給賀乘風送人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