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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挽夏被自家二哥鬧得一臉莫名,只怔愣愣看著。


  坐在廊下的凌景麒低笑,朝看傻眼的妹妹招手:「你二哥今兒不知約了哪家公子切磋,那人估計養了貓或狗,一近身他就打噴嚏輸了比試。碰巧這小傢伙來我這偷吃,他就遷怒它了。」


  居然是為了這個,她二哥還能不能再幼稚點?

  挽夏實在無語不知說什麼,看到大哥正好捏起個蜜餞,就笑吟吟把小臉湊了前去。


  凌景麒手頓了頓,看著她嬌嬌嫩嫩的臉龐,還是將蜜餞丟到了自己嘴裡。「多大的人了,坐好,自己吃。」說著還將盛蜜餞的碟子往她那推了推。


  挽夏撇撇嘴,二哥愛武成痴,大哥讀太多之乎者也,也變死板了。


  她拿起小銀簽子戳一顆,正要往嘴裡送就聽見喵嗚一聲,膝蓋突然增加了重量。那隻剛剛鄙視完她二哥的大花貓跳到她腿上了。


  「小東西,別傷著挽挽了!!」凌景燁的身影隨之而來,話落卻又重重打了個噴嚏,一張俊臉憋得通紅滑稽不已。


  凌景麒哈哈就笑了出來,挽夏也沒憋住,她二哥還有空擔心人,自己都泥菩薩過江了。笑過後,她朝大花貓晃了晃銀簽上的蜜餞:「要吃這個嗎?」


  大花貓喵一聲,把頭撇一邊,那邊正好是對著凌景燁,又瞬間扭了回來。那樣似乎嫌棄極了凌景燁。


  挽夏真是笑得淚都要出來了,這貓也太傲了些,可也懂了它的意思——不吃蜜餞。


  「你是不是上回跑我院子去,把我的桌腿撓掉漆那隻?」挽夏在二哥緊張的眼神下伸手輕輕碰了碰它的背,見它在腿上趴了下來,又放心轉而去輕輕撓它下巴。


  大花貓喉嚨里咕嚕了兩聲,眯起眼,很享受的樣子。


  凌景燁卻是睜大眼,一臉不可置信,剛才和他拼了幾場的凶貓居然在她妹妹面前那麼乖!!

  挽夏給它撓了一會,吩咐小廝:「看看廚房有沒有小魚乾。」她記得雯依告訴她,貓就喜歡吃這些,親近它的方式也是雯依告訴她的。


  想到舊時密友,小姑娘杏眸中的歡喜滿得洋溢出來。


  快要去北平了,馬上就能見著那喜歡養貓兒的漂亮姑娘。


  妹妹與貓相處的那麼和平,還在它身上東撓撓西撓撓,很熟知它脾性的樣子,凌景麒也有些吃驚:「你還真不怕它傷你。」


  挽夏逗著貓,臉上的笑似春風柔和:「它們也是有靈性的,能分清善意惡意,她說的。」


  她?

  凌景麒挑挑眉,不知自家古靈精怪的妹妹話指何人,可陽光下逗貓的小姑娘卻異常可愛。他便靠著椅背閉上眼,微風吹過,耳邊除了響起樹葉摩挲間發出的沙沙聲,還有小姑娘與貓兒的輕聲細語。一切都那麼寧和美好。


  凌景燁斗敗一隻貓,又見養傷的大哥滿臉暇逸,也只得叫人再搬個凳子坐得稍遠些,時刻準備防著那隻貓別傷了寶貝妹妹。


  叫他失望的是,圓滾滾的大花貓吃完小廝取來的魚乾,添乾淨爪子,在妹妹腿邊蹭了蹭一躍就順著美人靠爬到樹上,跳上屋頂就不見了身影。


  根本沒有他挽回形像的機會!!

  大花貓吃完就走,挽夏也沒覺得生氣,它們似乎都是這樣的脾氣,驕傲得像公主不會為一點施捨就低下頭顱。她倒是羨慕的,較真起來人還沒有一隻貓兒過得逍遙自在。


  挽夏想到帝皇的猜忌,無聲在心間暗嘆。


  貓兒走了,凌景燁一顆吊著的心才放下來,哪知才走近妹妹身邊又噴嚏打個不停,終於落荒而逃。


  挽夏笑得揉肚子,見身邊坐著的大哥似乎睡熟了,差人拿來毯子親手給他搭上,自己也回院換衣裳。她轉身,閉著眼的凌景麒唇角就翹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他一定會努力到權臣地位,守護給到他溫暖的家人,給到他再度對人生充滿希望的小姑娘。


  由於凌昊明日就得啟程,蘇氏叫人早早就先置辦了桌酒席,算是給他踐行。


  換過衣裳的挽夏翩然來到正院,凌景燁看見她還猶豫了好大會才上前,小姑娘身上沒讓他敏感的氣味,他才放心的對自家妹妹揉頭又掐臉。氣得挽夏也想撓他幾把。


  長房兄妹湊一起,為父親踐行,凌昊給兩個兒子交待一通,吃過菜便出發去軍營。


  挽夏立在垂花門處,看高大的男子銀甲戰袍,如瓊枝一樹亦似巍然大山,渾身皆是摧毀人心志的威儀。


  「女兒祝父親一路平順。」挽夏為這頂天立地的男人自豪,朝他深深福下一禮。


  凌景麒兄弟亦朝他深揖,蘇氏微笑著上前幫他再整整披風,輕聲道:「北平見。」


  再是堅硬如鐵的男兒,在此離別之際一顆心亦化為春水般柔軟,他朝兒女們慈祥一笑,又快速在妻子額頭落下一吻,翻身上馬。


  「北平見。」男人勒緊韁繩,再深深看一眼他牽挂的親人,策馬離開。


  蘇氏望著那遠去的身影,整張臉通紅,過了許久才呸的啐一聲,罵老不正經。


  挽夏與兄長都垂頭抿嘴直笑,當作什麼也沒有看見,心底不約而同都道:父親威武。


  凌昊離府只是派人給凌老太太說了一聲,蘇氏想想還是親自再過去彙報,挽夏便陪同著往福康院走。


  半途就遇上二房的堂弟凌景曜,往前雖頑劣見人卻還知行禮問好的凌景曜見著母女倆卻滿眼憤怒,朝兩人喊道:「我討厭你們,都是你們把我母親趕走的!」


  蘇氏聽得直皺了眉頭,挽夏霎時面若寒霜,冷眼看向在邊上戰戰慄栗的奶娘。


  凌景曜奶娘被她掃一眼,腿直發軟跪倒在地上求饒:「郡主,奴婢什麼都不清楚,也沒有在三少爺面前嚼舌根。」


  聰明人說話總是讓人尋味,挽夏一品便明了當中意思,抬了抬下巴示意奶娘帶堂弟離開。奶娘磕了個頭,拉扯著還攥緊拳頭的凌景曜慌亂走了。


  「走了個妖魔鬼怪,卻還有魍魎作祟。這樣教導孩童,往後豈不是也會讓他長成是非不分的性子。」蘇氏望向兩人不見的方向,面無表情的說。


  挽夏神色已緩下來,無所謂的道:「這事自然只能是讓二叔父自己操心了,我們再明白也不起做用。」


  女兒所言其實,蘇氏也沒有了再到福康院的心,接著女兒轉身回長房的院子去了。這事到北平她再給夫君提一提也就算盡了伯母親的本份。


  離啟程北平的時間不過還餘五、六日,挽夏便跟著蘇氏打點一切,將離京后的事都安排妥當。在離京前一日,作為皇帝的義女,挽夏按著禮節到宮中向張皇后辭行。


  皇宮景色依舊精緻,可層層肅穆宮牆之間亦讓人一如既往的產生壓抑,挽夏自重生后,每每接近皇宮這種地方便精神緊繃。


  她隨著宮人前往坤寧宮,走進奢華正殿見著張皇後下手還坐名了婦人。


  她悄悄打量一眼,婦人面容有些熟悉,細想著便想起張秀欣,那眉宇與櫻桃小嘴可不是隨了這婦人。


  挽夏行禮問安,張皇后笑盈盈叫起,伸手指了指那梳驚鴻髻的婦人,說:「這位是我娘家的嫂嫂,這是溫嫻郡主。」


  挽夏便朝那婦人微微福身,張夫人站起來未敢受她禮,笑道:「前兒牡丹宴臣婦身子不適未能前來,在家中聽女兒說起郡主花容月貌,臣婦還很遺憾未能親眼一見,今兒倒是巧了。」


  聽著誇讚之詞,挽夏謙虛了幾句,心想果然是母女呢,連見面說的話都大同小異。


  寒暄了幾句,挽夏說明來意,朝張皇後行叩拜大禮:「溫嫻明日便前往北平,不能在母後跟前乘歡孝敬,還望母后保重身體。」


  張皇后忙讓睛姑姑將她扶了起來,捏著帕子擦拭紅紅的眼角,竟真是閃著離愁的淚光:「難得再有位女兒,不過處了幾日又要別離,本宮這心揪得難受。路上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到了北平便與本宮來信報個平安。」


  挽夏看著張皇后綉牡丹的帕子晃動,對她言辭莫名生惡寒,她壓了壓情緒應是。張皇后又道:「你明日啟程怕還有許多事要辦,本宮方才派人給皇上送湯羹,皇上正處理政事忙得只喝了一口,你便直接出宮家去吧。本宮會將你這片孝心轉告皇上。」


  挽夏本意是想再見見皇帝,趁最後機會再表一把忠心,聽到此話自然只能應是。又再說了幾句要張皇后保重的話便要退出去。不曾想還未轉身,有宮人帶著位內侍匆忙求見。


  張皇后見來人竟然是皇帝身邊的總管太監汪福,心頭一緊,面上不動聲笑道:「這是什麼風把汪公公吹到本宮這來了。」


  汪福朝她行禮,掐著尖細的嗓聲回道:「皇上得知溫嫻郡主進了宮,恰好璟親王亦進宮辭行,便叫奴婢前來請郡主。」


  汪福一番話叫張皇后聽得心跳直加速,為不久前才說皇帝不得空的話燥得難受。皇帝只喝了她一口湯,轉眼又見了璟王還來請凌挽夏,怎麼想都是沒給她這皇後面子。張皇后都恨不得咬了舌頭,把先前的話都收回去。


  挽夏心中卻是一喜,暗中看了眼面上笑容已勉強的張皇后,隨汪福去面聖。她其實一直都有感受到張皇后的敵意與防備,原因她倒是明白的,張皇後娘家論功勛與威望總被她凌家壓著,換了是她也不會真心相待對手的女兒。


  小姑娘纖細的身影消失在坤寧宮門處,張夫人才似笑非笑的說:「皇上對溫嫻郡主倒是挺上心的。」


  張皇後知道她意指何事,掐著扶手冷笑:「不必想那些多,皇上既然認了義女就再沒有那種心思,且皇上已給了本宮準話,倒是秀欣還要再好好教導。再出個前些日子的事,不要說我的臉面,張家都得顏面掃地!」


  張皇后心情不好,說話也就刻薄起來,張夫人聽得臉陣紅陣白,有氣也不敢辯駁兩句。只能忍著尋了借口告退出宮。


  那頭挽夏一路跟在汪福身後前往御書房,春暖復甦的季節,處處翠綠,花香鳥啼,讓她心神放鬆了些。沈彥勛聽得挽夏進了宮,知道這怕是難得再見面的機會,從東宮就匆匆往坤寧宮來。不料走到一半就遠遠看到那纖巧的身姿遠去。


  他喉嚨一緊,忙要跟上前,卻發現領路的是他父皇身邊的汪福,步子霎時頓住。他在原地靜立片刻,臉色沉得叫人心中發寒,轉而領著貼身內侍走了另一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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