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相贈

  當街遇到沈滄鈺,挽夏吃驚之餘亦十分警惕,可也是她重生以來首次沒有想要躲開。正好也有事尋他。


  戚安在莫名奇妙就成了醫術不錯的隨從,被派去哄走了凌景燁,挽夏很平靜的上了馬車,還朝一頭霧水的兄長露了安撫笑容。


  馬車被停在衙門後巷,遠離了大街案堂,非常安靜。


  挽夏踩著紅色織金地毯,與車中男子對坐。


  外表看起來很普通的馬車,內中卻全是紫檀木所制刷著清一色的黑漆,鋪設華貴,處處透著與它主人一樣的冷肅貴雅。


  挽夏凝視著小几上散發縷縷輕煙的鎏金香爐,松香味還參了些安神香,他的喜好。她唇角微微揚了個弧度:「七皇叔這馬車真別緻。」


  小姑娘白紗覆面,沈滄鈺看不清她的神色,語氣也很平淡,他就當她是在誇獎了。雖然那聲七皇叔還是很礙耳。


  「如若你喜歡,送你一輛。」


  ……他還真大方,挽夏沉默片刻不接這話茬,轉而取了腰間的荷包,把那枚龍佩放在桌几上:「這個還您。」


  沈滄鈺看著她推到面前的玉佩,那極好的玉石色澤竟比不過她白凈圓潤的指尖一分,讓他想握在手心裡,細細把玩。


  他打量著,她又聲音非常輕的說:「謝謝。」


  他視線就從指尖轉向她。


  挽夏心情其實非常複雜,她對他是有恨的,應該還很強烈,可她又明白這種恨中滲雜著不純粹的情愫。她逃避這些情愫,因為她清楚自己不再是前世那情竇初開的小女孩,她在面臨家族危難,而這些又不能掩蓋沈滄鈺幫了她的事實。


  沒有他,她也許也能夠查清真相,可肯定是要比現在晚。到那個時候的局面應該很被動了,解決起來不及現在輕易。


  所以,這一聲謝,她該說。


  沈滄鈺聞聲后就凝視著她,眸黑似墨,眼角微挑,本就該風情萬種的桃花眼更添引人沉溺的光芒。那個見她就像刀刃露著鋒利的小姑娘變軟和了,她的性子果然還是得哄著。


  挽夏自然能察覺他的情緒變化,也是隔著白紗,她比任何時候都大膽直視著他:「七皇叔相幫,不管出於什麼,這情溫嫻會記得。」


  男子眸光頓時便冷了下去,她以為他幫忙是出於什麼?!


  「不須要你記。」他聲音隱著薄怒。


  「那七皇叔是想要什麼回報?」挽夏說,話里莫名就帶了諷意。


  他是幫了她,但不能抹滅他的別有用心。


  「回報?」沈滄鈺真要被她氣笑了,「你覺得我是要什麼回報?!」


  挽夏抿緊了唇,面紗下的雙眸閃爍著鋒芒,隨後深吸口氣,其實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她道:「七皇叔幫我不過是想拉攏我父親,但此事我父親並不知情,所以也算白費您一番心思,可這恩情我會還。」


  沈滄鈺額頭青筋跳起,毫無預兆的伸手就去掀了她帷帽,露出她白凈精緻的小臉。看著她杏眸中閃過慌亂,更多的卻是對自己的疏遠。


  挽夏措不急防,第一反應是要去搶回帷帽,沈滄鈺已將帽子隨手堆到她夠不到的地方。他盯著她眼睛冷冷道:「凌挽夏,你看著我再說一遍。」


  他的雙眼非常好看,她初次見他時就為此所吸引,她從來不怕他眼裡的冷意,反倒覺得那樣的神彩將他襯得更加氣質出塵。以前不怕,現在更是不怕。挽夏粉唇劃出一道弧度,抬了抬下巴,清傲如孤峰上的山泉:「您不就是想拉攏我的父親嗎?」


  她還真的敢再說啊。


  沈滄鈺亦笑了,一聲嗤笑,「原來你就只會這樣想了。」


  不然呢?挽夏挑了挑眉,她倒想聽聽他要怎麼辯駁。


  他卻笑著將桌上的玉佩拾起直接扔到她懷裡。


  挽夏出於下意識伸手接住。


  他說:「把這收好,我給出去的東西就不會收回。」


  挽夏奇怪的看他,這人被她戳破心思氣壞了?話說得好好,丟玉佩給她又是什麼意思,她想也沒想直接又放回桌几上:「這麼重要的信物還是七皇叔您自己收好吧,先皇親賜的東西不得輕易轉賜吧。」


  玉佩再被推到眼前,沈滄鈺微微眯了眼,她倒是挺清楚。正欲說什麼,心中又突起一陣怪異感,她怎麼就知道這玉佩是重要的信物,還是他父皇賜的?

  他伸手取過輕輕摩挲上方的龍紋,看她的視線多了道疑惑,指尖撫過玉佩背面時,右下凹進去的小塊字跡又叫他疑問消去。他怎麼忘記了,後邊還刻有他父皇相贈的印記。


  他將玉佩再仍了回去,挽夏這回沒有接,只看著它落在裙面上。


  「正是重要的信物,所以給你了。」沈滄鈺字字清晰道:「我的親衛,見此玉佩如見我,服從任何調令。你覺得我是想拉攏你父親,我把關係到我性命的東西都給你了,夠化解你這點成見了嗎?」


  我把關係到我性命的東西都給你了,夠化解你這點成見了嗎?


  鄭重的話落入挽夏耳中,叫她被震得心神有些恍惚,不禁動容的神色在她臉上浮現。


  她比誰都清楚這玉佩的作用……前世的時候,他有一次接到皇帝的軍令要前去戰場,他將玉佩交給了她。當時他與她說,若得到他出事的消息,就拿這個號令留在北平的一半親衛軍暗中去解救他。


  他說:我的命就交給你了。


  那一戰他回來了,身受重傷,清醒后他對她說到底怕她擔心,他在消息送回北平前硬從敵軍包圍中闖出來了。


  恍惚中的挽夏杏眸凝結了層水汽,手輕顫著去握住那枚玉佩,閉上了眼,長長的睫毛顫動著。指尖下的紋路便是不看,亦清晰勾勒在她腦海中,那些日夜她無數次摩挲過這玉佩的紋路,想從上邊再感受到它主人身上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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