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獅駝萬妖
「那蜈蚣老道也真是的，他也是有身份有本事的妖怪，就算投靠了老君門下，也不用做信使嘛，說出去多丟臉，對吧。」
夭夭亦步亦趨的蹭在敖烈身後，像個小尾巴似的，煞有介事的大聲說道。
敖烈任她捏著自己的衣角，也不回頭，只是語氣涼涼的應了一聲，「他可不覺得丟臉。」
「所以說他沒追求嘛，自古以來，送信的都是出力不討好的差事，他真沒眼光。」夭夭擺出特別生氣特別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可惜沒人看，敖烈連眼角都不斜過來一下，哼哼道，「也許，有人還樂在其中呢。」
討好了半天，人家還不領情，本來就不會哄人的夭夭怒了，小短腿邁上前兩步正面攔住敖烈，仰著脖子瞪著他，小小的個子散發出強大的氣場——當然，只有她自己認為，「誰樂在其中啦，我又沒有勾搭他，畫也不是我讓畫的，東西也不是我讓送的。你嫉妒啊，嫉妒你去揍他啊，幹嘛給我臉色看！」
周圍的幾人默默的眼觀鼻鼻觀心，聽而不聞。
敖烈面無表情的將目光轉到一邊，低沉的語氣中透著點點委屈，「我又沒怪你，自己生氣不行嗎。」
「不行！」夭夭不由分說的扯過敖烈的手，抓著晃來晃去的撒嬌，「你這樣弄的我心裡不舒服，笑一個笑一個嘛。」
被她濕漉漉的眼睛盯著，敖烈心裡的那點不爽快早就沒了，綳不住表情笑了出來，「瞧你，手這麼涼。」
反過來包住夭夭略微冰涼的手指，心裡感慨，明明她都有妖丹來修鍊了，卻還是這麼容易手涼。
「老人家說，手涼是氣血不旺，」敖烈是龍，可他的手心裡很暖，夭夭樂得把涼涼的手指放在他手中暖著，「就是嘛，別為了這種小事不高興，誰知道金角又發什麼神經，大不了、大不了我把畫扔了。」
夭夭說著，把捲軸拿到手裡作勢要扔。
「好了，」敖烈按住了夭夭的手，另一手抬起來在她鼻樑上輕輕一刮，「真狡猾，我要是讓你扔了，不禮貌不說，還顯得我小氣。」
嘁，以為自己多大度似的~~~夭夭在心裡不厚道的腹誹，不過還是暗暗鬆了口氣，把畫卷收了起來，她只是為了逗敖烈開心嘛，如果真的扔了，也覺得不太好。雖然金角這幅畫的內容有點挑撥他們感情的嫌疑，不過上次師父的事情，還得多謝謝他呢，而且，金角確實沒做過對自己不好的事情，夭夭當他是朋友，也不想扔掉他的一番心意。
「我就是不太明白，他到底喜歡你什麼，總是這麼糾纏不放。」敖烈就是看不慣金角總是時不時的過來橫插一杠，他太有心計了，別說是夭夭，就是敖烈自己也不是每件事都能看透。正因為如此，他防著金角如同洪水猛獸。
夭夭可不懂敖烈的心思，順嘴接話道，「我哪知道，他也沒有表現出多喜歡我的樣子……哎等等，什麼叫到底喜歡我什麼，我哪裡不好啦，那你喜歡我什麼？！」
夭夭不滿的撅起嘴質問他。
「哎，誰知道呢，我得好好想想。」敖烈抬眼望天，做出一副很苦惱的模樣。
「討厭~~少臭美了，我去找大聖。」夭夭沖他使勁吐了下舌頭，扭身朝著孫悟空那邊跑過去，「大聖，我們這是到什麼地界了？」
孫悟空手搭涼棚，眯著眼睛望了一望，才回頭勾著嘴角笑道，「這幾步路程，就剩下遊山玩水了，你還管是什麼地界嗎？」
「那倒也是，這些妖怪們不是靈山派來的，就是天庭派來的，現在都該忙著去準備了，我們後面這路程，只剩下平坦大道了吧。」
孫悟空眼睛里閃過幾分哂笑，「我看不見得。」
「啊？」
「小妖，你瞧。」孫悟空朝夭夭身邊歪了歪腦袋，用手指著遠處給她看，等了幾秒鐘卻不見夭夭回應，側臉一瞅，頓時有點炸毛，「不是讓你瞧俺，瞧那邊！」
夭夭的眼睛里都要冒出桃心了，大聖主動挨得這麼近，金色的猴毛看起來軟蓬蓬的，漂亮極了，誰會去瞧其他地方啊。
孫悟空抬手按住夭夭的腦袋，把她的臉掰向前面——心裡不住嘆氣，這蠢丫頭，什麼時候才能改了這毛病。
夭夭這才順著孫悟空指的方向仔細瞧過去，待看清了之後，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我的媽呀，群妖薈萃啊。」
那遠方山頭上，晃晃綽綽的有好些身影，即便是勉強看清一些長相，那也絕不是人類的樣子。平時見個把妖怪也沒什麼，可一旦多了，怎麼就看著瘮得慌呢。
「小妖，這就怕了，老孫當年面對十萬天兵天將，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大聖你藝高人膽大，我可是戰五渣，那麼多妖怪，一人一口吐沫都把我淹死了。」
「害怕？」
「怕。」夭夭老實的點點頭。
「有老孫在也怕？」
「不怕。」夭夭臉不紅氣不喘的立即改口，她聽明白什麼意思了，臉笑的跟朵花兒似的。
待孫悟空駕起筋斗雲，帶著笑的傻兮兮夭夭當先往前去了之後，一直在後面的敖烈一臉難以置信，忍不住碰了碰陸聆，「我沒看錯吧，大師兄居然主動帶上她？」
以往大師兄都是避之不及的，哪次不是被磨得煩了，才不情不願的帶上夭夭，這次是天下紅雨了嗎？
陸聆沒有敖烈的那般表情，頗有些波瀾不驚的說道，「我又沒一路跟你們取經，哪裡知道。」他轉頭看著敖烈，似笑非笑，「我倒是好奇，她對我師叔這麼上心，你就一點都不在意？」
「有什麼在不在意的，大師兄對她笑一個，她都能樂得半個月睡不著覺。」敖烈嘴裡說的無奈，臉上卻是掩蓋不住的寵溺，「有些事情，根本就不需要去爭，也根本爭不過。」
因為敖烈很清楚，夭夭對孫悟空的感情，這無需嫉妒，也不需要鑽牛角尖。
沒有人注意，最近這些日子，乖乖馱著唐僧的金毛犼那銅鈴大的眼睛里劃過一絲笑意——這可是，到了獅駝嶺了。
孫悟空一雙火眼金睛看的分明，那山頭上到處走動的，都是些修為不高的小妖怪。給夭夭和自己都施了隱身法，孫悟空收了筋斗雲，帶著夭夭低空掠過那些妖怪們，找了個背人看不見的地方落下來。
「呀！」夭夭剛一落地，就感覺下面有什麼東西咯腳，低頭一看差點驚叫起來，剛從喉嚨里發出一個字音，就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這漫山遍野都是妖怪，她可不想給大聖找麻煩。
夭夭踩住的是一個人頭骨，血淋淋的還掛著神經纖維和肉絲，這讓夭夭把驚叫聲咽下去之後，又忍不住胃裡作嘔。
大聖~~~~夭夭不敢發聲，拽著孫悟空的袖子，把臉埋在他胳膊上。
這一路上最血腥的莫過於白骨精了，就那也是一副枯骨沒有半絲血跡，哪有這看著害怕噁心。
孫悟空抬手拍了拍夭夭的脊背，「別怕，這骷髏頭不會跳起來吃你。」
孫悟空出了聲，夭夭也就敢說話了，不依的擰擰身子，「大聖，這是人頭骨。」
「你一路見得還少嗎？」荒山野嶺，暴屍荒野的枉死者不知有多少，他們一路走過來又不是沒見過。
「可、可這明顯是剛被吃、大聖你看那還有呢！」夭夭眼神一轉，不遠處又是一具骸骨，登時嚇得輕叫。
孫悟空見夭夭小臉發白，把她往身後推了推，不讓她看那些骨頭，「剛才過那山頭，這妖怪少說也有五六千。」
「我知道了，這裡一定是獅駝嶺，離這不遠應該還有一個獅駝國，據說是金翅大鵬雕在500年前下界，把那一國的人都吃凈了。」
聽到大鵬的名字，孫悟空的目光沉了一沉，思索了半晌之後突然道，「小妖，你說大鵬還會在那等著嗎？」
「我覺得不太可能吧，大鵬不知道孔宣大神受了重傷，躲還來不及呢，現在可沒有如來給他撐腰，他就不怕再被大神拔光毛？我還等著我的雞毛撣子呢。」
「老孫也這麼認為。」不然孫悟空還真想跟大鵬算算賬。
「對了大聖，我們幹嘛這麼神神秘秘的，難道青獅精和白象精還會留在這兒堵我們的路嗎？」按理說不會吧，夭夭奇怪，「他們可是文殊、普賢菩薩的坐騎，早該收回去了吧？」
這件事孫悟空一時半刻也有些想不明白，只是若按照夭夭說的，他們原本便是在這裡佔山為王的話，估計還沒走呢，「看這些小妖怪們來回有度，多半裡面有個做主的。」
「那我們直接去找如來唄，反正這是他手下人的鍋。」
「急什麼，先去看看。」
「好啊。」大聖說往東，不管明不明白，夭夭絕不會往西。
而此時，『那邊』方寸山千芝泉旁的竹屋裡。
「痛痛痛，小師妹，你輕點。」
「一千多年都沒受過傷了，不習慣了吧。」
「這種事才不想習慣，我又不找虐。」
「那怎麼弄成這樣？」
「別提了，老子遲早要跟他算過這筆賬，嘶~~輕點，我又沒有銅皮鐵骨。」
「我猜猜……是大鵬，對不對？」
「陸聆告訴你了？難怪我剛一出來你就到了，這臭小子就愛給你遞消息。」
「陸聆在關心你，沒有另一半元神，你又受了這麼重的傷，多危險……怎麼這麼急就要回來？大鵬不肯罷休嗎？」
「嘁，就他？老子不還手，他也不能把我怎麼樣！我是強行破開了無字天書，才弄的這般狼狽。不過這筆賬老子還是要算在大鵬的頭上。」
「那，你是為了什麼？」
「……算是故人吧。行了，理順了經脈就好，別浪費你的真元了。」
「給師兄療傷，怎麼叫浪費呢……好吧，師兄想讓我做什麼？」
「我的那本無字天書落在大鵬手裡了，這是那個世界里元始天尊的。我之前發現，可能是因為補天筆的緣故，兩本無字天書居然是相通的，雖然不太明白是怎麼回事，不過能夠控制九黎幻境的，目前就只有小師妹你了。」
「你這位故人、他肉身已經毀了嗎？」
「算是吧，他並沒有三魂七魄，只是一縷神念修鍊而成的元神，說起來，他是由補天筆的天道而生，這一點倒是頗為棘手，你有辦法嗎？」
「這本無字天書既然是從元始天尊那裡拿來的，想必，天尊也出過手了。」
「畢竟原來那本就是元始天尊的，說不定他就是要藉助九黎幻境，不然怎麼肯對這個動手腳，還隨便就讓我拿走。」
「……我明白了。或許天尊的用意就在此。」
「小師妹，你別打啞謎，那老頭想怎樣？不準自己扛下來，若是有難處我就另想辦法。」
「先不急，我可以先保住他的神念不散，那邊天道的終點就快接近了，等師父和悟空，陸聆他們都安然回來了，到時候師父也在，我想，總是萬無一失的。」
「說的也是。不過想想那丫頭怪可憐的，身為『鑰匙』，她的修為那麼差勁，簡直就是十死無生，總不能坐視不理。」
「……你說，那個姑娘是『鑰匙』？」
「怎麼，小師妹你不知道？」
「誰告訴你的？」
「還用得著誰說，全天下都知道了。」
「……是從知道真相之後嗎？」
「是啊，怎麼了？」
「……沒什麼，那姑娘，確實挺無辜的。」
「所以說嘛，猴子打算用定海神珍鐵賭一次，畢竟也是有禹王神力的寶貝，不過他捨得把這個拿出來，可真不容易。弄不好就給毀了。」
「不會的。」
「什麼不會？」
「沒什麼，師兄，你還打算回去嗎？」
「當然了，師兄我可是說話算話的，答應了你，就一定會帶猴子平安回來。」
「師兄……」
「感動了？是不是覺得師兄比猴子可靠多了？」
「師兄總是比悟空會說話。」
「所以我是師兄嘛。」
***
夭夭不甚自在的拽拽屁股後面的尾巴，還真結實，這樣都拽不掉，不過後面翹著一小撮毛絨絨的鹿尾巴，總覺得褲子破了個洞似的。
「大聖，我這樣好難受啊，為什麼不用障眼法？」夭夭兩條小臂露在外面，上面也覆滿了皮毛，一直到上臂都是，好在身上沒有皮毛，不然夭夭非難受死不可。
孫悟空鄙視夭夭撓虱子一樣的小動作，「若真是那幾個魔頭，以你的本事，障眼法太容易識穿。」
「可長了尾巴總是怪怪的，大聖，你的尾巴呢？」夭夭現在才想起來這個持久性存在的問題，還好奇的瞄了一眼孫悟空身後，「你的尾巴放在哪兒了？」沒見從虎皮裙下面翹出來啊。
敢這樣去瞅齊天大聖屁股的傢伙，夭夭還真是頭一個。孫悟空一把將夭夭的腦袋推向前，「呿。」
夭夭突然對大聖的尾巴來了興趣，「告訴我嘛~~是纏在腰上了，還是放在哪裡啊？伸出來看看嘛。」
「呿！」孫悟空一側身退開好幾步，「再不老實，老孫趕你回去！」
「不要那麼小氣嘛。」夭夭死皮賴臉的湊上去。
「哎，你們兩個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