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蜈蚣信使
孫悟空上天下地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金翅大鵬的下落,真不知道如來這個惹事的娘舅跑哪兒去了?
夭夭手裡的那根毫毛被大鵬毀了,好在陸聆有辦法傳音給不知在何處的孫悟空,告訴他,夭夭已經平安回來了。
雖然有點不太爽快,不過正事要緊,反正等回去之後,大鵬的這筆賬可以慢慢算。孫悟空心裡計較定,打了個筋斗,很快就回到了朱紫國。
「下這裡下這裡,下這裡就四個了!」夭夭指著一個位置急的大嚷。
敖烈抬起一隻手扶住額頭,長嘆口氣,連話都不想接。
陸聆穩穩的落下一子,恰好把那個活路堵死,笑嘻嘻的看著夭夭,「多謝提醒啦,主角姑娘。」
「喂,我跟敖烈說的……我、」夭夭的舌頭打了個結,不好意思的抓抓腦袋。忍不住說早了,還沒輪到敖烈落子呢……
被自家人『出賣』好幾次的敖烈半撐著腦袋,歪過頭瞄著夭夭道,「你懂不懂什麼叫觀棋不語真君子?」
夭夭嘴硬,「我又不是君子。」
「那你自己來下。」
「不要!」她根本不是陸聆的對手。
「十二比七,主角姑娘,我覺得你的內丹舍利保不住了。」陸聆把那顆明黃色的內丹在手裡上下拋玩,一副穩操勝券的模樣。
「敖烈,你要加油打敗他!」夭夭噘著嘴抓著敖烈的胳膊使勁搖晃。
敖烈真想翻白眼,「如果你不插言的話……」
「我上一局就沒有插言啊,都怪陸聆太會察言觀色了。」夭夭堅決推卸責任。
「乖,那你不如跟熊寶去玩,我保證把內丹舍利贏回來好嗎?」
「熊寶跟唐僧在講經論佛,好無聊啊,我才不去。」
敖烈今天才深深的體會到,陸聆口中的『豬隊友』真是名副其實。
「你們倒是自在。」
「大聖~~~~~」孫悟空弗一出現,正在和敖烈說話的夭夭突的從椅子上跳起來,喜笑顏開的撲過去就是一個熊抱。
然後妥妥的落了空。
孫悟空可領教過夭夭的牛皮糖功夫,才不會蠢得站在原地。不過看她這麼活潑的樣子,應該沒有在大鵬手上吃苦。
敖烈在一旁毫不同情的笑道,「每次都被大師兄躲開,她還是學不乖。」
陸聆眯了一半眼睛,呵呵笑了兩聲,接話道,「如果哪次她成功了,一定是師叔故意的。」
孫悟空聞言瞥了陸聆一眼,將一個亮晶晶的圓球狀東西丟向他,「拿好了。」
陸聆連忙接住,有些納悶的打量著裡面半透明狀的幾條小魚,「這些是什麼啊?」
「給如意的星星。」孫悟空知道孔宣暫時離開了小世界,不過他沒來找自己拿這個,一定是有更重要的事情。陸聆可以隨時回去,孫悟空自然就把這個轉給他。
陸聆的眸光閃了一下,愣愣的看著那幾條銀色的半透明小魚。
沒抱到大聖的夭夭抓著孫悟空的虎皮裙,可憐兮兮的撒嬌,「大聖~~~~為什麼沒有我的星星~~~」
孫悟空斜睨著夭夭,「那是孔宣給如意的,你想要的話,去找孔宣。」
啊?不是大聖專門給如意的嗎?夭夭放開孫悟空的虎皮裙,慢條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咳咳,那還是算了,麻煩大神多不好。」
陸聆低著頭,勾起嘴角笑了一下,把琉璃珠收起來,「還是師伯時刻都記掛著師父。」
孫悟空再次看了陸聆一眼,想了想問道,「那邊,可都準備好了?」
陸聆妥帖的收好了琉璃珠,爾後點點頭,「我也能感覺到,天道的斥性越來越強。這是唯一的機會。」
「我想知道,到時候需要我做什麼呢?」夭夭好奇的問道,「大鵬說我是『鑰匙』,師父也說很危險,可是到底有多危險呀?」
夭夭目不轉睛的看著陸聆,可是陸聆卻目光一變,避開了夭夭的視線。
他的臉色實在稱不上好,夭夭的心裡咯噔一下,恐懼莫名的被放大了一圈,「不會……真的很危險吧?會死嗎?」
陸聆扭過頭不說話。
這下連敖烈的臉色都緊張起來,禁不住追問,「陸聆,真是如此嗎?」
陸聆沉默了半晌,才吐出兩個字,「是啊。」
敖烈完全沒有料到這個,畢竟陸聆一直都笑嘻嘻的跟大家商討這件事,而如今……「陸聆,你早就知道了對嗎?為何你要到現在才說呢?」
「任何事都是有代價的,既想要當救世主,又希望代價都是由別人付出,自己什麼都用不承擔嗎?」陸聆把臉撇在一邊,硬邦邦的說道。
是的,之前一直都忽略了這個,誰能想到夭夭會因此有性命之憂。不理會陸聆怪異的語氣,敖烈第一個不同意,「如果代價是她的命,那我寧願不回去!」
「那又如何,其他千千萬萬的人呢?」陸聆看也不看的接了一句。
敖烈一時語塞。
陸聆聽不到敖烈的回答,才轉過頭來看著他,眼中帶著涼薄的笑,「現在覺得後悔了嗎,問題從來都不在我師叔身上,只要師祖樂意,隨時都可以讓師叔離開。小世界的人很可憐嗎?是啊,很可憐,你們以為是那幾個大人物的責任,所以才一直輕輕鬆鬆的嚷著要救他們,對嗎?現在知道了,是要主角姑娘自己的性命作為代價,就不願意了?你寧願不要性命?呵呵,你算老幾,你去地府看看,你去跟他們說,讓他們都放棄,去呀!」
面對著陸聆的詰問,敖烈張口欲言,卻不知道該怎麼說,私心裡,如果在天下人和夭夭的性命之間選一個,他會選夭夭。是的,他是自私,可他真的無法眼睜睜的把自己心愛的人推出去送死,哪怕是為了天下人。
「其實……」
正當氣氛冷凝住的時候,夭夭的聲音怯怯的響起,「之前聽師父跟孔宣大神的對話,我也多少猜到了。」夭夭兩隻手的食指和拇指捻著孫悟空的虎皮裙揉來揉去,低著頭小小聲道,「師父寧願油盡燈枯,也想讓孔宣大神欠下一個人情,就為了讓我活著回家,那時我就已經明白,只是,我想親耳聽你證實罷了。」
一隻毛茸茸的手掌搭在夭夭頭頂,剛才始終沒有說一句話的孫悟空,此刻輕輕的問道,「小妖,你不怕死嗎?」
「怕啊,我才沒那麼偉大,」夭夭咬了咬下唇,老實的說道,「如果可以毫髮無損的帶著師父,敖烈,熊寶,金角……好吧,金角是老君的弟子,用不著我擔心。總之,如果可以帶著我在乎的人離開,放棄那些我不認識的人,保住我自己的命,我真的……我真的會這麼做的。雖然會很內疚,會良心不安好一陣,可是……我好想回家,我好想我爸媽。」
夭夭紅了眼圈,腦袋幾乎埋到了胸口,她不想做英雄啊,一點都不想。她真的是很天真,以為在這件事上,有那麼厲害的幾位大人物幫忙,不會有人死去,不會有誰陷入危險。可事實上,原來是她太異想天開了。
陸聆說的沒錯,真的……好虛偽的善良。夭夭不敢看孫悟空,帶著哭腔說道,「大聖,對不起,我願意留下,願意做這把『鑰匙』,不是為了天下人,只是因為有師父,有敖烈,其他人、其他人只不過是附帶而已,如果可以不死,我真的一點都不想死。對不起,大聖。」
夭夭覺得自己的想法好自私,可是她不能騙大聖,但她又怕大聖因此而討厭她。
她早些日子就猜到了,她也想過偷偷的跑掉,可是她捨不得師父,捨不得敖烈,更不能因此讓大聖成為眾矢之的。
只是這樣而已啊。
毛茸茸的手指不甚溫柔的在夭夭臉上蹭了蹭,抹去了她的眼淚,孫悟空咧開嘴,露出一邊尖尖的獠牙笑道,「老孫說過要送你回家,連這都做不到,豈不是墮了俺的名頭。」
夭夭的眼睛頓時亮了,「真的?」
「老孫說的還能有假。」
「可是……大聖你不會有危險吧?」
「你何時見過老孫講大話?」
夭夭想了想,還真沒有,大聖對她從來都是一言九鼎的,也對,這可不是書,大聖比她想的要厲害的多的多了。
「大聖……我最愛你了!看我這麼傷心,大聖你都不給我一個安慰的抱抱嗎?」
「呿!」這丫頭真是蹬鼻子上臉,孫悟空一把拽回被蹂躪的皺巴巴的虎皮裙。
陸聆突然笑了起來,一掃剛才陰鬱的表情,坐回桌邊拋玩著內丹舍利,「有人寵著就是好啊,喂,敖烈,你還要不要贏回舍利了?」
「當然。」只要夭夭不來搗亂,敖烈有信心扳回敗局。
離開朱紫國的時候,觀音還是沒有現身來認領金毛犼,這在夭夭看來可是件怪事。
「孫悟空,我可是堂堂神獸,你居然讓我給凡人當坐騎!」
「誰讓你主子不來領你,還神獸。」夭夭極度不屑的撇撇嘴,手裡拿著柳條當令箭,「快走,不然抽你!」
這傢伙也不知害死了多少無辜少女,現在給唐僧當坐騎,夭夭覺得真是大快人心。正好,再也不用敖烈辛苦了,夭夭絕不承認這才是她高興的真正原因。
「你敢抽我我就把唐僧扔下去!」金毛犼沖著夭夭齜牙咧嘴。
「你扔啊,你把唐僧扔下去,我就把你閹了!」夭夭一副磨刀霍霍的樣子。
唐僧坐在金毛犼背上,對此令人臉紅的話充耳不聞,自從小雷音寺之後,他再也不指責夭夭舉止輕浮了。
周圍一圈雄性生物都斜著眼對夭夭退避三舍,不過她本人並沒有發現。
陸聆暗地拍拍敖烈的肩膀,小聲道,「你可真了不起,明知是母老虎也敢喜歡她。」
敖烈輕輕一笑,「不過是只張牙舞爪的小兔子而已。」
陸聆癟嘴。
一路上明顯比之前荒涼了許多,不管是人,還是妖怪。也對,大家都趕著去地府報道了(這話怎麼聽著有點不對?),夭夭百無聊賴的想著,恐怕除了大鵬那個公私不分的神經病,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跳出來添堵吧?
誰這個時候阻撓取經,不就是跟天下人為敵,不分分鐘被揍成鼻涕才怪。
路過濯垢泉的時候,沒了七個大美人洗澡,夭夭也不知道盤絲洞在哪裡,想來她們肯定也都走了。到了黃花觀的時候,那個觀主竟然意外的還在?
對方長的倒是一副慈悲善目的模樣,可說實話,夭夭猛一見到他還有點怵呢,這在書里可是個狠角色。
在場的除了唐僧和熊寶以外(金毛犼被拴在門庭前),都是機靈非常,夭夭臉色一變,他們都察覺到了。
孫悟空仔細打量了那道士一番,雖覺得少了些人氣,不過也瞧不出對方到底是什麼,想必道行不低。
及至道士端出幾杯茶請眾人飲用的時候,夭夭的臉色就更差了。
熊寶剛端起杯子,就被夭夭偷拽了拽袖子,極細微極細微的搖了搖頭。孫悟空,陸聆和敖烈壓根就沒動。唐僧現在也學聰明了,孫悟空不動的東西,他絕對不碰。
「可是舍下的茶水不合口味?」觀主自己端起茶飲了一口后,才恍然後覺的問道。
「我們不渴。」夭夭笑的無比真誠,她現在只想找借口趕快告辭。
觀主定定的看了夭夭一會,直看到夭夭心裡發毛,他卻忽然大笑起來,抖的幾乎把手中茶盞的水都灑了出來。在場眾人都被觀主笑的有點懵,直到他把茶盞放在桌上,捋著鬍子莞爾搖首,「姑娘可是看出了老朽的真身,故而如此懼怕?」
夭夭不敢說是,也不敢說不是。
敖烈把夭夭往自己身後拉了拉。
「各位不必緊張,雖然老朽是幾千年的蜈蚣得道,在此立觀幾百年來,還不曾害過人命,何況眾位乃是這天地的機緣,老朽就更加不會無禮了。」
他自己一語道破了身份,唐僧登時有些臉色發白,不過總還是穩的住神,忍著驚懼問道,「老觀主,既然已知道天地之事,為何不去地府尋找出路,仍在此坐等?」
「有勞大師擔心,老朽在此,是專為等一人。」
聽了這觀主的話,所有人的目光統統轉過來盯著夭夭。
夭夭用手指著自己的臉,弱弱的問,「我啊?」
「正是。」
「什麼事啊?」
觀主從袖口裡摸出一個捲軸遞給夭夭。
「就這個?」夭夭不明所以的看著手裡的捲軸,「是誰讓你給我的?」
「老朽事已辦妥,其餘的,就不是我該多言的,你看了之後自然就知道,各位,老朽告辭了。」觀主說完,起身悠然的朝眾人行了一禮,浮沉一甩,整個人便化作一陣青煙,消失了。
「搞什麼,神神秘秘的……」夭夭解開捲軸上的金線,弗一展開,整個人便是一愣。
「是什麼?」敖烈好奇的站起來湊過去一看,登時臉色一沉。
「你們這是什麼表情?」陸聆也好奇心上來了,溜過來一看,噗的捂住了嘴,「那老觀主還真會找靠山,怪不得連送信的差事也做。」
夭夭沒好氣的橫了他一眼。
淺黃色的捲軸上,身著粉色裙衫的女子笑顏明媚,以手指著遠方,身邊是長身玉立的金髮男子,畫中兩人目光所及之處,天河鱗波,星光璀璨。
好一副神仙眷侶的情景,表情神色惟妙惟肖,彷彿隨時都會動似的。而且,這次的神態舉止,完全符合夭夭的性格。
就連夭夭自己,都禁不住要以為,她和金角真的在銀河邊這般笑語嫣然過。
什麼鬼啊!這傢伙是誠心來添堵的吧!夭夭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