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怪名熊羆
那日一場虛驚之後，倒是再沒人來為難他們，第二天一早順便看了豬八戒的笑話。
他果真如書里那樣，被那四個菩薩化身的母女三人一頓戲耍，最後套了珍珠網袋，跟吊臘腸一樣掛在樹上風吹雨淋。
讓夭夭刮目相看的是，他居然一點也不以為恥，唐僧也沒有責怪他，就這樣跟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歡歡喜喜一行人就上了路。
夭夭的御風訣已經很熟練了，現在都不需要念出口訣就能使用，除了飛的有點……低。
離地最多三米，大部分時間保持在兩米以內，飛的小心翼翼好像隨時要掉下來一樣。
對於小白龍的吐槽，夭夭很坦然的表示，確實怕掉下來啊。你想想，腳下踩著風，空蕩蕩無遮無攔的，心裡怎麼會穩妥。
小白龍表示這貨真不是學道成仙的料。
孫悟空聽了夭夭的理由，什麼也沒說，只是扯出一絲詭異的笑容之後，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揪住了夭夭的領子直飛上雲霄，然後施施然的丟開手。
第一次被從幾百米的高空丟下來時，夭夭當即就嚇得哇哇大叫，手腳在空中亂刨亂抓直呼救命。孫悟空踩在筋斗雲上跟夭夭一起自由落體，閑閑的提醒她，有叫救命的工夫，御風訣都能念上二三十遍了。
如此反覆被丟個十來回之後，夭夭已經可以特別淡定的，在身體失控的瞬間，條件反射的使用御風訣，簡直不能再順溜。
雖然孫悟空的做法有些粗暴，不過很好很迅速的解決了問題。夭夭如今非常享受騰空而起的感覺，天藍地闊，雲霞縹緲，怪不得那些神仙都喜歡高高在上的俯視眾生。
這一日，夭夭正飛上飛下的玩的開心，忽然法術不受控制的潰散，直直的從半空里跌了下來。好在她對於這種突發事故的反應已經很靈敏了，快摔到地上之前飛快掐了一個御風訣，讓風力托著自己轉了個圈，有驚無險的落了地。
「大聖~~」夭夭不知道怎麼會這樣，一臉怯怯的看向孫悟空。
「莫怕，你是撞上人家的界碑了。」
「界碑是什麼？」夭夭可沒在書里看過這個。
孫悟空笑了笑，「就是劃地為界，你道行不夠，從人家頭頂上過才會被打下來。」
夭夭癟嘴，原來這裡也有空中飛行管制啊……
「悟空，這裡是什麼地界？」唐僧在馬上回頭問道，他早就學會對夭夭這個歡脫的功德童子視而不見了，佛曰不妄言不非議，夭夭沒做錯事，他也自覺管不到夭夭。
孫悟空趕上幾步細細看過觀宇前的通碑，對唐僧說道，「師父，這裡是萬壽山五庄觀地界。」
唐僧仰觀了一番，感嘆道，「確是一座仙山寶觀，不如今日我們就在此借宿吧。」
夭夭：我說『不』有人會聽嗎……算了。
果不其然，出來兩個道童迎接唐僧入內，進正殿參拜之後，唐僧疑惑的問兩人，為何只供奉『天地』二字時，那兩個道童解釋說，三清四帝是平交，九曜元辰是晚輩，故而供奉不得。
話里話外，字里句間，盡顯高傲自得之色。
其實也正常，鎮元子是地仙之祖，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他觀里的童子得勢也屬人之常情。
問題是，孫悟空可見不得別人在他面前耍威風，笑話那兩個道童胡扯瞎說不知臊。
唐僧恐他們爭執起來，趕緊吩咐孫悟空去放馬，又安排了事情給豬八戒和沙僧，打發他們三個人出去。
夭夭見清風明月的眼神瞟向自己，不等對方說話，就轉身默默走出正殿。
聽著身後唐僧的聲音緩緩說道，「他是燃燈古佛護法的座前童子，受佛祖之命一路隨行。」
夭夭知道有自己在場，那兩個道童不好給唐僧拿人蔘果。雖然她私心裡很想賴在那兒，看看他們該怎麼辦，會不會不給唐僧見面就自己吃了？
夭夭也是偏心眼了，居然跟豬八戒的想法一樣，唐僧不吃，也該給孫悟空他們吃啊。
可總不能她跑去跟孫悟空說，大聖你千萬不要嘴饞不要聽豬八戒的，他這觀里的人蔘果一點也不好吃還會得罪一個神通廣大的神仙哦~
所以這件事情還是眼不見心不煩，正好這一路上遇見過幾隻不長眼的妖怪，又吞了幾個妖丹，夭夭翻開第二頁時，已經能看見師父寫在上面的法訣了。
略略看了一下內容，『火雷訣：真元導五行，火門而出，可灼燒萬物，引雷而發……』，看起來就像是火球術嘛。
夭夭按照寫的法門，掐指念訣，試了好幾次，指尖才開始凝聚出一點火苗，只是堅持不了兩秒鐘就嘶的熄滅，冒出一縷青煙。
習慣就好，當初她可是花了一個下午才能用御風訣把自己托起來。
正當夭夭練習的有些眉目時，山林間忽然卷過來一陣黑風，來勢極快。夭夭嚇得手一哆嗦，指尖有碗口大小的火球就被嗖的扔到了那團黑風上。
嗷~~~~黑風裡發出一聲嚎叫，骨碌出一隻黑漆漆的妖怪來，火團燒在了他屁股上，夭夭還能聽見滋滋的聲音，跟燒紅的油鍋丟進一把帶水的青菜一樣。
那妖怪手短夠不到屁股，被火燒的嗷嗷直叫，在地上來回打滾，卻怎麼都滾不滅那火。
不過夭夭卻認出他了，是觀音院的那隻黑熊精！
黑熊精將屁股在土地上亂蹭，非但沒能滅火，還反疼的自己扯嗓子乾嚎，左右無法之下，跳起來噗通跪在夭夭面前磕頭求饒，「救命啊！救命啊！」
夭夭自己也嚇得夠嗆，她哪裡知道這火雷訣這麼猛，急忙就去翻書，「你忍著我找找看怎麼解！」
她等得，屁股上著火的黑熊精可等不得，瞥見不遠處有條小溪，眼睛一亮的黑熊精飛也似的爬過去一屁股坐進了小溪里。
突然間一聲爆響，駭的夭夭猛一縮脖子，連忙打眼看去，黑熊精極其凄慘的嗷了一聲撲在地上，就這樣，那屁股上的火還沒有熄滅。
夭夭是真急了，書上寫的字並不多，不過她嫌棄是繁體的，一向是看一點學一點，從來不一次性看到底，結果往下一瞧，那後面寫著『雷由火生，遇水則迸，且凡水不可滅……』
「救~~命~~啊~~~」黑熊精趴在地上奄奄一息，有氣無力的呼救。
「別急別急，我正在看啊！」夭夭心急如焚的看到最後，總算有一句寫著『此乃五雷訣之首，勿用於傷天害理，口訣逆行即可消解。』
師父！你能不能把這句寫在一開頭啊！！
折騰了一場，終於把火給熄滅了。夭夭瞅了一眼黑熊精的屁股，剛才有火看不出來，現在才發現，他屁股上的毛全給燒沒了，原本該是白花花的肉也燒成了紅黑色，又被雷炸了一下，真真是屁股開花……夭夭只瞄了一眼就忍不住別過頭，再多看一眼，估計她今後幾個月都不想吃肉了。
黑熊精臉朝下趴在地上一動不動，連喘氣聲都沒有。
夭夭湊上前，撿根樹枝戳了戳他，「哎，你還活著嗎？」
「嗷~~~~你們師徒偷了我的寶貝，孫悟空燒了我的洞府，現在你又要烤了我……」黑熊精把臉埋在土裡，嗷嗷的喊冤叫屈。
他居然還認得自己？夭夭轉念一想，也對，自己那會也是小道士，雖然衣服不太一樣不過樣子沒變化，他記得也正常。
不過這話就說的不在理了。
「你少賴我，誰叫你剛才裹著風沒頭沒腦的撞過來，我哪知道你是好是壞。」夭夭拿著樹枝不使力氣的敲他腦袋，「再說了，那佛衣又不是你的，我和師父這叫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真沒文化！」
「那你們給我的人蔘也是假的，還是騙我！」
「這叫計策你懂不懂，我懶得跟打嘴官司。」
黑熊精兩隻短粗手臂支在地上，把身子翻了個，屁股剛一碰地面就哀嚎一聲。
夭夭看他慘兮兮的樣子，好心去扶了他一把，「哇~~你可真夠重的。」他身子沉重非常，那手臂搭在夭夭胳膊上剛一用力，差點沒給夭夭按趴下。
「不行，有心無力，你還是自己慢慢起來吧。」夭夭揉了揉酸痛的手臂，表示愛莫能助。
站起來也沒用，黑熊精整片屁股和大腿都燒傷了，腳下動一動就疼的吱哇亂叫，根本走不了路。
夭夭只好用御風訣搬塊大石頭來讓他趴在上面。
「哎，我說，你不是在黑風山嗎，怎麼跑到這兒來了，不會還惦記著佛衣吧？」夭夭拿葉子洗乾淨，盛了冰涼的溪水給他澆屁股，半擠著眼睛盡量不去看，心裡還在暗想，他是妖怪，應該不會發生細菌感染之類的問題吧？
「我不做那勾當了，都怪孫悟空，燒了我的洞府，害得我要另找寶山。」黑熊精趴在那兒哼哼唧唧的抱怨。
「我還以為你去給菩薩當守山大神了呢。」夭夭咧咧嘴，恍然又想到，孫悟空聽了自己的話直接去找了黑熊精，肯定又從黑熊精那得知佛衣被師父拿走了，所以這一來二去的，便沒有找觀音菩薩。
「什麼守山大神？」
「沒什麼，我隨口謅的，」夭夭馬馬虎虎的應了一句，又想起他剛說的話，「你說另找寶山，不會就是這萬壽山吧？」
「原來這裡叫萬壽山，不好聽，等我找好了洞府，就給改個名字。」黑熊精認真的徵詢夭夭的意見，「你說叫熊王山如何？」
「還國寶山呢，你知不知道這裡是地仙之祖鎮元子的仙山，你一個妖怪在人家地盤上佔山為王，你嫌小命太長是不是！」夭夭無奈，也不多打聽打聽。
黑熊精撓了撓腦袋，有些發愁，「好不容易找個合適的，有主了……我一向吃素，也不曾害過人命，跟這鎮元大仙做個近鄰，他應該會同意吧？」
「呵呵，你想太多了，」夭夭可不認為鎮元子喜歡找個妖精做鄰居，「你不擔心他把你做成熊皮墊子的話，也可以去跟他談談。」
等等，既然書裡面，觀音菩薩都願意找他做守山大神，沒準鎮元子也願意呢？
「我覺得你也可以試試，鎮元子神通廣大地位又高，你給他做個看家護院的，說不定他會答應呢。」
黑熊精一聽，連連搖頭，「我自修我的道，他自成他的仙，與人為奴哪比得上自在為王。」
還挺有志氣！夭夭聳了聳肩，「那隨便你了，再說了，只是找個地方住嘛，你來的路上隨便找個不就行了。」
「那不行，」黑熊精很挑剔的說道，「那些個窮山惡水的地方，對我修鍊又沒好處。」
「不然你再往前去看看也行啊，總能找個合適的嘛。」
黑熊精覺得也挺有道理的，「喂，你就沒有醫治的法術嗎，我屁股痛死了。」
夭夭拿出書往下翻了一頁，把乾乾淨淨的紙面在他眼前晃了晃，「對不起，修為不夠，無能為力。」就算有治療的法術，誰知道師父寫在哪一頁。
「小妖，你又到處亂跑！」
聲音剛入耳，夭夭臉上就笑開了花，轉身從石頭上跳下來，「大聖~~~你居然出來找我，是不是擔心我？」
孫悟空沒有理她，而是眼神一眯，看向了石頭上的黑熊精，「你這妖精死性不改，居然還敢跟來？」
黑熊精看見孫悟空也是凶芒大盛，手中一晃綽出黑纓槍，大喝一聲跳下來道，「孫、哎呦~~~~」
他腿上一著力就扯動了屁股的傷，登時槍也舉不動，撅著屁股趕緊扶住石頭，什麼威風都抖不起來了。
孫悟空一手抓著腰間的錦布直裰兜兒，一手捂嘴嘲笑道，「你這蠢熊，莫不是又偷了哪家的寶貝，讓人家打的屁股開花。」
黑熊精氣的兩眼直瞪。
「呃，大聖，」夭夭拽了拽孫悟空的袖子，有些尷尬的說道，「他，那傷是我弄的。」
孫悟空笑的更歡了，「連你都打不過，屁股開花也活該。」
夭夭：大聖……你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
孫悟空腰間的兜兒鼓鼓囊囊的，好像裹了什麼東西，夭夭好奇的盯了幾秒鐘，猛然反應過來，「大聖，你兜里這是……」
聽她一提，孫悟空也想起自己的來意，笑嘻嘻的把錦布掀開一條縫，「小妖，瞧瞧這是什麼？」
夭夭已經目瞪口呆了，大聖，你這是打了幾個人參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