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佛心難度

  所謂怕什麼來什麼,夭夭躲著不敢見那些神仙菩薩,只是該來的,豈是她能避得開的。


  這四聖之中有一位,就是點化師徒一行人去取經的觀音菩薩。


  「觀音菩薩?」小白龍沒料到菩薩會突然降臨,立即跪拜見禮,「弟子拜見菩薩。」


  觀音菩薩面色謹肅,冷聲質問,「小白龍,你先前觸犯天條,合當死罪,如今將身抵過度唐僧一路西行,又何以敢擅自變回人形,違逆我意不服管教?」


  菩薩的話語雖輕,並無半點呵斥怒罵,可卻讓夭夭冷意凜凜,渾身忍不住打顫。不是夭夭怕觀音,而是那股隱而無形的威壓,好像對方只需彈指一揮,自己便會化為灰燼。


  小白龍幾不可見的顫了一下,臉色也變得蒼白,低眉垂目恭敬回道,「弟子知罪。」


  夭夭想替他辯解一句,是她慫恿小白龍變的人,而且幾次化為人形也是為了幫她,就算有錯,也是夭夭自己的錯。


  可是她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張不開口,整個人好像被什麼禁錮住,像個木頭一樣呆愣愣的坐在原地。


  她眼睜睜看著,觀音菩薩的指尖輕輕一點,一縷白光打在小白龍身上。夭夭聽見他壓在胸腔里的聲音,輕微卻按捺著痛苦。然後白光消失,小白龍就變回了馬。


  觀音微笑著,從口中吐出殘忍的慈悲之音,「你可收斂虔心,待他日唐僧功成正果之時,便會還你本相。」


  可是小白龍連領受的話也說不出來了,除了內里的魂魄和清明的神智,他現在就像真正的凡馬一樣,連說話的權利都已被剝奪。


  隨後,觀音菩薩的目光移到了被禁錮住的夭夭面上,「你竟然冒充佛前弟子,謊言詭詐欺騙人心,你可知罪?」


  夭夭全身上下只有眼珠還能動,可她沒有擺出楚楚可憐求原諒的眼神,而是惡狠狠的瞪著觀音。


  為什麼觀音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就算是定人死罪還要個證據吧,他僅憑自己一家之言就去判定別人的功過是非嗎!


  假冒的是我,那就只懲罰我一個就好了!小白龍有什麼錯?


  夭夭的身體被禁錮,可是她的心和思想都是自由的,說不出的話都在心裡藏著,她不服氣,這不公平!


  觀音好似看到了夭夭內心所想,平平的伸直了指尖,夭夭背後的汗水濕透了衣衫,她這一刻無比清晰的感覺到,死亡的威脅。


  白光閃過,夭夭心裡的恐懼再也憋不住,閉緊眼睛尖叫了一聲。


  「醒醒,喂,醒醒!」


  夭夭忽然坐起身,一臉驚魂未定的喘了好幾下,才摸摸自己的胸口,「我死了嗎?」


  「你做噩夢了吧,是不是這兩天真元消耗過度的緣故,剛才說著說著你就睡著了。」小白龍看夭夭滿額頭都是冷汗,慘白的小臉和慌亂的眼神顯得格外脆弱,好心拿出帕子給夭夭擦汗。


  「是做夢……」夭夭還是有些回不過神,夢裡的感覺真實的令人絕望。


  「夢到什麼了,有這麼可怕?」小白龍挺好奇,這小子平時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嘚瑟樣,什麼噩夢能嚇成這樣。


  夭夭的眼睛慢慢聚焦,傻乎乎的盯著小白龍,「你還是人……」


  小白龍懵了,嚴格來說,他不能算人吧?

  不過現在明顯不適合這種回答,小白龍小心翼翼的反問,「那不然呢?」


  夭夭獃獃的盯了他幾秒后,突然放聲大哭,手上的灰抹著眼淚,在臉上畫了一道又一道,沒幾下就成了花貓臉。


  小白龍看夭夭哭的直打嗝,還不停的說什麼太好了你沒事之類的話,難道這小子剛才夢到自己了?


  不會吧!看夭夭哭成這幅鬼樣子,小白龍直覺夢裡准沒好事。


  拍了拍夭夭的脊背給她順順氣,「你夢到什麼了?」


  「我、我夢到、你、變回馬了……」夭夭眼淚已經不流了,不過氣還沒喘過來。


  小白龍哭笑不得,「這有什麼好傷心的?」


  夭夭當然傷心,如果夢裡的事情變成了事實,那小白龍就是被她害的了。


  「你師父有沒有幫你去轉輪王那查查,你上輩子肯定是個姑娘,哭都不像個男人。」小白龍把帕子丟在夭夭懷裡。


  「關你什麼事,狗咬呂洞賓!」夭夭把帕子揉成一團想扔回去,想了想何必為難自己,又收回來噘著嘴擦臉。


  她都忘了呂洞賓這會還沒出生呢。


  正準備調侃兩句的小白龍面色突變,震驚的看向夭夭身後,隨即收斂笑容立即跪拜行禮,「弟子拜見菩薩。」


  夭夭的脊梁骨瞬間繃緊了,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慢慢轉過頭去。


  觀音菩薩手托柳枝凈瓶,沉聲詰問,「小白龍,你先前觸犯天條,合當死罪,如今將身抵過度唐僧一路西行,又何以敢擅自變回人形,違逆我意不服管教?」


  夭夭的心頓時停跳了一拍。


  到底這也是夢,還是她根本就沒醒!此情此景,跟她夢中所見別無二致。


  夭夭剛想張口,那股無形的威壓就讓她身形一滯,口不能言不得動彈,夭夭的心越發恐懼起來。


  小白龍跪在地上,頭微微抬起似乎想說什麼,卻驀地臉色一白,低聲恭順道,「弟子知罪。」


  夭夭的身子劇烈的抖動起來,不要,不要!不要像夢裡那樣!可是她微末的修為,讓她連開口說話都辦不到。


  觀音菩薩的指尖已經抬了起來。


  就在這一瞬間,夭夭忽然能動了,她幾乎是想也不想的撲上來擋在小白龍前面,「手下留情啊!」


  白光正中她的胸口,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夭夭身子一顫,疼痛的感覺讓她禁不住咳了幾下,不過別的什麼也沒發生。


  觀音菩薩的眼中精光閃過,沒有人看見,他縮入袖中的手指極細微的顫慄著。


  夭夭自己都快嚇傻了,捂著胸口連氣都喘不勻,她應該去推開觀音的手而不是傻了吧唧的撲上去擋啊!

  「菩薩?你不去戲弄那獃子,在這兒做什麼?」


  這個聲音讓夭夭差點哭了出來,不是難過,是喜極而泣。


  觀音菩薩的臉色恢復平靜,轉身看著孫悟空道,「你不去守在唐僧身邊,到這做什麼來了?」


  孫悟空跳上石台,翹著二郎腿笑道,「反正都是清灰冷灶,一晚上餓不壞我師父,這也算菩薩給他的考驗不是?」


  「饒舌的猴子,我來問你,之前我囑咐與你,但遇見妖怪先提了取經二字,若不馴化,再動手不遲,你只顧自己逞強好勝,豈不多耽誤時日。」觀音菩薩面帶微笑,聽似責問,語氣卻並不嚴厲。


  「少怪少怪,」孫悟空略略唱了個喏,「老孫記性不好,把這茬給忘了。」


  觀音菩薩也不追究,「罷了,今後不可魯莽,需小心侍奉。」


  說完他便走了,既沒再提小白龍的事,也沒再多看夭夭一眼。


  孫悟空看著觀音菩薩走過後堂去,才跳下來笑看著夭夭道,「小妖,你倒是膽大,敢去擋觀音菩薩的法術,就不怕丟了自己的小命?」


  夭夭看著孫悟空,跟看著拯救世界的大英雄一樣,憋了半天,還是嚶嚶嚶的哭了出來。


  剛才真是嚇死她了……


  孫悟空只是開個玩笑,哪想到夭夭說哭就哭,頗有些無奈的問,「他都走了,你還哭什麼?」


  「大聖……」夭夭扁了扁嘴,眼圈紅紅的挨近孫悟空說,「你能不能借肩膀給我靠一會。」


  孫悟空眼睛都睜圓了,嗖的後退一步,半個字也沒說出口,但是整張猴臉上都寫滿了『俺不樂意』四個大字。


  夭夭可憐兮兮的看著他,抽抽噎噎,「就當做善事嘛……」


  孫悟空抓耳撓腮,似乎很想拒絕,可是左右為難了半天,終是看不過眼夭夭的樣子,艱難的應了一個『好』字。


  原本不抱任何希望的夭夭立刻心花怒放,哪裡還流的出眼淚,歡喜的表情壓都壓不住。


  孫悟空拔了根毫毛一吹,憑空就變出個一模一樣的自己來。


  夭夭的笑容還沒綻放,就變成了一副哭喪臉,「大聖,這不算!」


  「怎麼不算,你慢慢靠著它哭,老孫先回去了。」


  「大聖~~」夭夭攆了兩步,賭氣的跺跺腳,大聖也太賊了。


  小白龍在後面捂嘴偷笑。


  夭夭回身瞪過去,企圖用眼神殺死小白龍,看我的笑話還敢嘲笑我!

  小白龍裝模作樣的咳嗽了兩聲,一本正經道,「要不我肩膀借你好了……就當是你剛才幫我的謝禮。」


  夭夭丟給他一個白眼,「我才不稀罕。」


  轉過頭,繼續哀怨的看著孫悟空悠哉的穿過走廊,根本沒有回頭看過來一眼。


  大聖~~~~~夭夭好心塞,多好的蹭豆腐機會,就這麼被浪費了。


  小白龍順著夭夭的視線看過去,不出意料對上的人是,孫悟空。


  「不會吧!」小白龍猛地趔開幾步,有種後知後覺的驚愕,「你該不是,好龍陽?!」不然怎麼會用那種痴戀的目光看著孫悟空。


  小白龍不知道有個詞叫『痴漢臉』。


  夭夭一時嘴快的反嘲,「你才好龍陽!我……」她忽然反應過來,咳了一聲,「關你什麼事!」


  小白龍湊上去拿手肘搗了一下夭夭的肩膀,「哎,你是不是無言反駁的時候,就喜歡用『關你什麼事』來搪塞?」


  「關你……隨便你怎麼想,反正我是清者自清。」夭夭抱著雙臂望天,心裡暗暗慶幸,還好反應的及時,差點說漏了身份。


  小白龍沒有刨根問底,反正他也就是隨口一說而已,畢竟夭夭哭起來,還真不怎麼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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