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路漫漫想不出來這兩天發生過什麼奇怪的事情,除了前幾天自己和他起過一次爭執。


  她說的那些話確實很傷人,但那其實是有誇大成分的,是在故意刺激他。


  路漫漫專註的看著他,等待著他的答案。


  傅寧與她對視,眼中重新慢慢泛起那種奇特的哀傷,就像河床上散落的鵝卵石,漸漸被漲潮時冰涼清澈的河水淹沒。


  無論看什麼,傅寧的視線永遠都是專註而且認真的,這一點路漫漫非常喜歡。


  她不喜歡眼神飄忽的人,男人女人都不喜歡。


  但是現在,她覺得傅寧的眼神專註地讓她有些透不過氣來。


  「一個npc在想什麼,對你而言有那麼重要嗎?」哀傷像潮水,剛剛漲起就退了。


  路漫漫認真點頭,十二分的氣人,「當然重要,隨時把握任務對象的心理狀態,是成功完成任務的必要條件。」


  「我告訴你,你會想我坦白你所有的秘密嗎?」傅寧繼續問。


  這次回應他的是一陣沉默。


  如果沒有發生試驗品集體暴動,並且傅寧對此早有預料的事情,路漫漫說不定真的會告訴他一切。


  然而,這個世界上並沒有如果。


  沉默代表著什麼意思,傅寧當然清楚。


  他露出一個完美的微笑,「那就不要問。」


  他認真的看著路漫漫,看著她的眼睛,似乎想要透過這雙眼睛,看到她隱藏在層層皮相之下的那個真實的靈魂。


  他再一次說了幾天前的那句話,「我想要你。」


  並不是請求,也非要求,更像是在平板的敘述,在向面前的人表達他內心的想法。


  路漫漫頓了一下,沒有像前幾天那樣一口拒絕,而是給他分析目前的情況,「弗蘭西斯肯定會發現我有問題,在這種時候你和我單獨在一起待這麼長時間,你也會被列入嫌疑對象。這樣,你還要繼續嗎?」


  傅寧只是不痛不癢的「嗯」了一下。


  傅寧是這種精蟲上腦的人嗎?

  打死路漫漫她都不信。


  好吧,她心道,看看他到底在發什麼神經。


  實驗室里有休息室,裡面設備齊全,什麼都不缺,軍部給傅寧的待遇確實好的不像話。


  傅寧把她抱到床上,看到床單上軍部的標誌,路漫漫忍不住嘲笑他,說:「你有沒有心虛?」


  傅寧搖頭,「沒有。」


  路漫漫:「……」


  好吧她實在是太高估變態的節操了,傅寧有這種東西才怪。


  但是傅寧接下來的動作更讓路漫漫摸不著頭腦。


  明明兩個人都脫得差不多了,他卻只是抱著她一點點的親吻,從臉一直吻到小腿,不帶絲毫情|欲的味道。


  路漫漫覺得有些不安,這種不安和當初發現傅寧撥開了自己的偽裝的時候一模一樣。


  預感告訴她,在傅寧身上一定發生了某種非常重大的事情,並且絕對和自己有關,但是她卻完全想不出來。


  絕對不可能是自己說他是npc。


  路漫漫一方面被他吻得受不了,一方面想引誘他說真話,抱住他的身體,輕聲在他耳邊呢喃著:「你進來吧。」


  傅寧卻搖頭,「不行。」


  他的臉色非常嚴肅,向面色緋紅的路漫漫解釋:「這具身體有生育功能,會有妊娠的風險。」


  路漫漫:「……」


  她喘了口氣,氣的。


  「你這裡沒有避孕用的東西嗎?」


  傅寧搖頭,「任何避孕措施都不能保證百分之百不會出現意外。」


  路漫漫繼續深呼吸,「不射|進去不就好了?」


  傅寧還是搖頭。


  路漫漫頓了一下,狠狠踹了他一腳,「那你剛才說想要我。」


  她嚴重懷疑,傅寧就是在耍她。


  氣鼓鼓的站起來,還沒來得及下床,就被傅寧重新抱住了。


  他認真的看著路漫漫的眼睛,又提出了一個奇怪的要求,「我想看你。」


  「你不是正在看嗎?」


  「不是零,不是謝琇瑩,也不是謝玉致,而是你,你真正的樣子。」


  路漫漫想要拒絕,但是卻被傅寧一口堵了回去。


  「你告訴我長什麼樣,我用電腦畫出來。」


  路漫漫:「……」


  好吧,她再一次肯定了傅寧的不正常。


  他一定是吃錯藥了。


  路漫漫身上的衣服基本上已經被脫光了,只剩下內衣褲,倒是傅寧還穿著褲子,他不想浪費時間,直接抱著她坐到了電腦面前。


  「身高。」傅寧問。


  「168公分。」


  「體重。」


  「記不清楚了,胖瘦程度和零差不多。」


  傅寧笑了一下,謝玉致和零相比稍微胖了一點點,帶著嬰兒肥,也很可愛,不過在他眼中,自然還是出自他自己之手的零最符合他的審美觀。


  電腦上有專門的軟體,當初設計零的外貌的時候,就是通過軟體設計的外貌,一個陌生但是熟悉的女孩漸漸出現在傅寧眼前。


  路漫漫坐在他腿上指點江山。


  「我沒有那麼白啦,小麥色小麥色。」


  「眼睛……棕色的……再淺一點……對就是這樣。」


  「頭髮大概這麼長,不過我平時都紮起來。」


  「胸……」路漫漫猶豫了一下,還是照實說了,「b。」


  傅寧溢出一聲輕笑,把模型的胸部數據調小了一點。


  在路漫漫的描述下,一個青春漂亮的女孩漸漸成型,通過全息投影出現在電腦桌前,微微一笑,簡直和真人一模一樣。


  路漫漫看得有些恍惚,每天都通過鏡子看著別人的臉,如果不是傅寧今天提起來,她幾乎都忘了自己的模樣。


  這個女孩,才是真正的自己。


  「雖然沒有零完美無缺,但是也不差嘛,對吧。」路漫漫得意洋洋地對著自己的模型笑。


  傅寧看著這個完全陌生的女孩,在腦海中漸漸把這具陌生的身體和那個熟悉的靈魂融合在一起,他深深地看著投影,輕輕點頭,贊同她的自戀,「嗯,很漂亮。」


  路漫漫笑著斜睨了他一眼,調侃他扭曲的價值觀,「你不是覺得不完美的東西,都不應該存在嗎?」


  傅寧看著她,想象著如果用她自己的身體,現在臉上應該是什麼樣的表情,他認真的糾正她的話,「是的,但是在我眼裡,你是最完美的。」


  路漫漫卡了一下殼,傅寧最近真的病得不輕。


  正想著,他突然堵住了她的嘴,深深的吻她。


  傅寧閉著眼,在腦海中描繪她真實的模樣。


  他急切的吻她,剛才壓抑著的欲|望頃刻間噴涌而出,他想要擁有她,擁有真正的路漫漫,而不是這樣一副別人的皮囊。


  傅寧忍不住在心中得意,雖然只是三維投影,但是這個世界上,只有自己見到過她真實的模樣。


  路漫漫被他突如其來的熱情嚇了一跳,但是很快她就沒心思去想他異常的原因了。


  身體各個敏感部位全都被他掌控,每一下動作都彷彿在她的神經上跳舞,剛才才平息下去德爾欲|望被飛快的重新撩撥起來。


  路漫漫喘著氣坐在傅寧的腿上,身體繃緊,隔著內褲,在他腿上微微摩擦,染濕了大片布料。


  她忍不住輕聲呻|吟,艱難的問他,「你不是……說……沒有……啊……」


  傅寧呼吸同樣不穩,他急切的摸索著她的身體,含糊地回答:「不進去,幫我。」


  他這裡確實沒有避孕用品,再加上這具身體現在不是安全期,他不能冒險。


  萬一真的懷孕了,麻煩就大了。


  不用他說,路漫漫就哆嗦著手去解他的褲子,他和自己一樣急切。


  這具身體還是第一次,傅寧只探入一根手指都引起強烈的不適,路漫漫慶幸自己用的不是那具敏感度翻倍的身體,否則真是要死了。


  聽到她不適的驚呼,傅寧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深吸口氣,問她:「疼?」


  「有……有一點……」


  傅寧「嗯」了一下,「那我輕點,疼了告訴我。」


  這具身體和零相比要嬌弱的多,傅寧的動作非常小心,溫柔的,耐心的,一點點在最敏感的那一點周圍打轉,將快感一點點疊加,潮水一般將她推至巔峰。


  在生死交叉之際,路漫漫恍恍惚惚中聽到他沙啞的嗓音在自己耳邊響起。


  「你只在我面前這樣過。」


  傅寧近乎夢囈一般在她耳邊說著這樣的話,他看著她失神的臉,忍不住微笑。


  性|愛的高|潮任何一個人都能夠給與,但是她只和自己真正的發生過這種關係。或者說,只在自己面前,她允許自己可以暫時放下那完美的偽裝,放鬆身體和神經享受這種讓人失控的快感。


  即使是npc,他也是最與眾不同的那一個。


  傅寧這樣想的時候,忍不住露出一個略帶嘲諷的笑,如果她知道自己的想法,一定會嘲笑自己。


  即使再與眾不同,他也是個npc。


  傅寧閉上眼,狠狠咬在她的肩膀上,不再忍耐,放縱身體沉浸在性|愛的浪潮之中。


  趁著弗蘭西斯不在,路漫漫和傅寧就像偷情一樣在一起呆了一整天,一起度過一個「溫馨甜蜜」的日子。


  路漫漫明知道傅寧不正常,但是他不想說什麼的時候,也是誰都問不出來的類型,只能靠路漫漫自己猜測。


  問題就在這裡,她猜不出來。


  哪怕明天真的是世界末日,他也會在確定了未來不可扭轉的前提下,有條不紊的準備好求生用的東西,做好萬全的計劃,然後坐等災難的降臨。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這一天即將結束,弗蘭西斯應該也快要回來了。


  路漫漫穿好衣服坐在沙發上,解開領口指著肩膀上滲血的牙印兒,對著罪魁禍首磨牙,「快給我配藥。」


  趕緊讓傷痕消失好嗎!

  路漫漫快要氣死了。


  那場邊緣性|行為之後,她迷迷糊糊中清醒過來,這才發現自己被他咬了一口,而且還留下了這麼明顯的傷痕,等弗蘭西斯回來她根本沒法解釋。


  她本來想自己去拿葯,但是傅寧說他去,等他回來的時候,她就看到他臉上帶著充滿惡意的微笑,說:「我把所有的葯都銷毀了。」


  路漫漫愣了半晌,尖叫一聲跑到放常用藥物的葯櫃前,發現能夠促進傷口快速癒合的藥物真的被他全都銷毀了。


  她抓著傅寧的手臂就給了他好幾口,好想把他咬死啊。


  這個討厭鬼,把他咬死就好了。


  省得他活在世上禍害人。


  路漫漫深呼吸,葯被銷毀了沒關係,傅寧在啊。


  她威脅地沖他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笑容扭曲,「沒關係,你自己給我配。」


  但是傅寧就是不,他就是在故意氣她,路漫漫明知道,還是被他氣到了。


  這一整天都在這種你追我打、雞飛狗跳中度過。


  嗯,很溫馨,不是嗎?

  直到傅寧臉上的微笑突然隱去,他看著窗外深藍色的天空,然後回頭,說:「弗蘭西斯回來了。」


  路漫漫臉上的憤怒和他的微笑同時消失,但是她緊接著又露出了一個更燦爛的微笑,自嘲似的說:「好吧,假期結束,我要去上班了。」


  傅寧不知道從哪兒又變出來一瓶噴霧,扒開她的領口,噴到她肩膀處已經結痂的牙印上。


  肩膀上先是一陣涼爽,然後是微微的癢。那是細胞快速分裂產生的感覺。


  她低著頭,看著傅寧身上發皺的衣服。


  他的衣服永遠都整潔筆挺,每次皺巴巴的,都是因為自己。


  噴過葯之後,是長時間的安靜。


  路漫漫非常不喜歡這種安靜,沉悶,悲傷,像是要生離死別一樣。


  她抬頭,露出狡黠的笑,正準備說兩句話調節一下這種讓人不適的氣氛,話未出口,她就默默的咽了下去。


  她對上了傅寧漆黑的眼,他那雙眼睛一直都冷漠得沒有絲毫人氣,但是現在卻彷彿蘊含著說不明道不盡的情愫,溫柔繾綣的像是無邊無際的夜空,將自己的所有與全部包容。


  傅寧眨了眨眼,那種詭異的深情立刻散去,無機質一樣的冷漠重新佔據他的眼睛。


  他最後交代她一句:「記得先去噴香水。」


  路漫漫點了點頭,頭也不回的走了。


  路漫漫走之後,傅寧一個人直接去了試驗品沉睡的培養室。


  只要是實驗室,那就是傅寧的底盤,他是這裡絕對的主導。


  所有的試驗品都在低溫休眠倉中沉睡,他打開儀器,注意著外面的形勢,在合適的時候喚醒這些試驗品,否則以弗蘭西斯的性格,他絕對會殺了她的。


  雖然他知道這並不是她真正的身體,死了也沒有關係。


  打開所有的設備之後,又推開了一扇門。


  這裡比外面還要嚴密,前前後後好幾道鎖。


  門一打開,裡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信號追蹤器,在黑暗中閃爍著紅綠燈光。


  這是傅寧很早之前就製造好的,能夠確保在最短時間內搜索到六六的信號,並且追蹤到它的主機所在。


  但是現在沒有必要了。


  傅寧走進去,一個個的啟動了自毀程序。


  電腦上的進度條一格格的走,就像他曾經執著的一切,正在慢慢崩塌。


  他不可能再將她鎖在身邊,但是他不準備告訴她。


  或許真的如路漫漫所言,他確實是個自私的人。


  他要讓她永遠記著他,即使有一天她回到自己的世界,也永遠忘不了他。


  路漫漫回到家裡,剛噴上香水,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這裡是弗蘭西斯的家,沒有他的允許,誰敢擅闖?

  路漫漫不急不慢地走出去,迎面看到一隊荷槍實彈的士兵。打頭的上尉臉色嚴肅,對著路漫漫先行了一禮,然後做出「請」的手勢,說:「首長讓夫人去停機坪等他。」


  路漫漫撤去身上謝玉致的偽裝,露出屬於謝琇瑩的微笑,點頭:「好。」


  今天是個好天氣,早上弗蘭西斯走的時候就能看出來,天氣清朗,萬里無雲。到了晚上也是一樣,月亮明亮極了,即使沒有燈光也能看清眼前的一切。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天氣有點冷。


  路漫漫回去的時候換了身衣服,一字肩的上衣,搭配了一條短裙,濃密的長髮帶著波浪,隨意的披散在肩膀上,十分有少女氣息。


  好看是好看,但是在夜裡實在是有些冷。


  路漫漫忍不住抱住肩膀。


  正在這時候,天空傳來隱隱的氣流震蕩聲,遠方出現幾個明亮的點,一眨眼,亮點已到眼前。


  路漫漫忍不住眯起眼,對抗飛機上明亮的探照燈。


  站在旁邊的士兵瞬間全部提槍、立正、敬禮,迎接軍部的最高指揮官。


  代表著弗蘭西斯身份的飛機慢慢落在停機坪上,路漫漫眯著眼等著。


  艙門打開,舷梯從內部伸出,高大挺拔的男人率先走了下來。


  因為逆著光,路漫漫看不清楚弗蘭西斯的臉,但是他身上的氣勢極為可怕,像個被侵犯了領地和配偶的叢林王者,正準備去洗刷自己的恥辱。


  弗蘭西斯在飛機上的時候就鎖定了被強光籠罩著的女孩,他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恨不得把自己的目光化為刀子,割開她的皮肉,看看她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弗蘭西斯一聲令下,「來人,把夫人關起來。」


  路漫漫鬆了口氣,只是關起來,看來弗蘭西斯並沒有全都猜到。


  與此同時,一隊隱藏在夜色中的部隊也終於找到了等候已久的李肅煊。


  一列穿著黑色制服的男人以是勢不可擋的姿態佔領了關押李肅煊和謝玉致的地方。


  路漫漫好奇的看著這些人,這股勢力也是六六沒有提過的,估計上面也沒有記錄。


  他們對李肅煊恭敬地行了一個乾脆利落的軍禮,「恭迎陛下。」


  對於他們來說,陛下只有一個,那就是李肅煊。


  李肅煊問的第一個問題就是路漫漫期待的,「弗蘭西斯那裡是什麼情況?」


  「今天國防大臣押送安那奇戰犯前往帝都,但是途中被安那奇安排人劫持了。」


  聽到這句話,路漫漫猛地站起來,「姐姐她……」


  李肅煊看她一眼,示意她噤聲,路漫漫只好咬牙重新坐下。


  李肅煊問:「弗蘭西斯的新婚妻子呢,有她的消息嗎?」


  「暫時沒有。」


  等避開那些人,路漫漫焦急的問:「怎麼辦啊?一定是霍華德那個混蛋逼著我姐姐做的,都是你,你快想辦法救她。」


  李肅煊在喜歡美人兒,對這麼纏人又蠻不講理的丫頭也起不了胃口,他頭疼的扶額,「讓我想想。」


  路漫漫怒:「有什麼好想的,你去告訴弗蘭西斯,就說我姐姐是被人逼的,而且她也不是謝玉致,本來要嫁給他的人是我,把我姐姐放了不就好了?」


  李肅煊斜睨她一眼,如果這麼簡單的話,她早就自己去了,還用得著來找自己?

  他要想個萬全之策。


  路漫漫被關進了刑室,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第一次見到正規的刑室。


  軍方審訊犯人,一般都會在這裡面進行。


  路漫漫看著屋子裡各種高科技以及原始的刑具,有些感慨,看來無論到什麼時候,刑訊逼供這種被文明摒除的手段,都在暗地裡滋長。


  正想著,刑室的門被打開了,弗蘭西斯大步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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