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表白
年夜飯後，安家人一起聚在電視前看春晚守歲，安寧被擠在沙發角落的位置，忙著發信息給朋友、老師、粉絲們拜年，並樂此不疲地在微信群里搶紅包，只是發出去的紅包永遠比搶回來的紅包多，滾滾表示hin生氣！
在滑到裴修然的頭像時，安寧整個人都明朗了，飛快打了一行祝福語給對方，欣喜地等著對方回復，然而過了半個多小時，手機依舊如雞般安靜，也不知道裴修然在幹什麼。
安寧耷拉下眉毛，乾脆將手機拋到一邊去看春晚了，並在心裡給裴修然扎了一個小人，狠狠蹂/躪了一番。
此時的裴修然正在裴家大宅里吃年夜飯，他們家人多，等匯齊后就過了飯點。
一家六口安靜地坐在餐桌邊吃飯，裴母出身大家，不但自己舉止得體，連帶著對自己丈夫和兒女都要求嚴格，雖然不講究食不言寢不語，但桌上的規矩依舊很多，不得高聲談笑，不得敲碗甩筷，不得發出咀嚼聲，不得將醬汁沾在碗沿上。
一堆規矩要求下來，安家的年夜飯吃地跟做禮儀教學片一樣，桌上除了裴母和裴修琳的輕語聲，安靜地跟被關進了小黑屋一樣。
裴修然舀了一勺瑤柱四蔬湯放進嘴裡，目光看向裴修琳夫妻的方向，只見肖春華正給裴修琳挑魚刺，一小塊的魚肉反覆挑了幾次，才放進對方的碗里，看向裴修琳的眼神含情脈脈，帶著寵溺和幸福，回答裴父的問話時溫文爾雅，耐心十足，端的是好丈夫、好女婿。
想起昨天在商城廣場上看到的一幕，裴修然目光微冷，但臉上卻沒表現出來，在沒有十足的證據之前，他不想破壞暫時的和平。
裴母吃完一口醬牛肉，用濕巾點了點唇角，看向她的大兒子道：「修明，你也老大不小了，過了年你就三十歲了，老話說三十而立，你現在事業已小有所成，什麼時候考慮成家？」
這話都老生常談了，裴家人每次聚會必談話題之一，裴修明早就習慣了，聞言頭也不抬道：「不急，該結婚時就會結婚。」
裴母一聽這話就生氣了：「你總說不急不急，當時你剛畢業，聽這話我也不催你，可你呢，說了都四五年了，你還要拖到什麼時候？」
裴修明放下筷子，目光平靜地直視他媽說：「如果你只是想讓我結婚，我現在就可以給你找個人出來領證。」
裴修然：「……」
裴母：「……」
裴父、裴修琳：「……」
「你，你還真是我的好兒子！」裴母捂著胸口臉色難看，大兒子翅膀硬了，她真的管不了什麼，轉眼正好看到默默低頭吃飯、事不關己的小兒子，剛被堵著的氣又上來了：「修然，我在說你大哥你別當沒你的事，你現在雖然還年輕，但這些事也該抓緊了，否則好的都被人挑走了，剩下的你就哭吧。」
無辜躺槍的裴修然囧囧有神，但他跟他哥不一樣，他現在是有底氣的人，當即就表態說：「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話音剛落，滿室皆驚，就連一邊當鵪鶉的裴父都不禁好奇地看了過來，裴修明沒想到自家弟弟動作這麼快，有心想問又按捺了下來，其他在場的人都是同樣的心思，一時之間房間里靜地可怕。
裴母最先忍不住，皺了下眉問：「是哪家的姑娘，你之前怎麼都沒提過，人怎麼樣，交往多長時間了，什麼時候帶回家來看看。」
一通問題砸下來，裴修然只撿自己想回答的問題回答：「暫時還沒確立關係，但我打算這兩天跟他表白，他人很好，很可愛，我很喜歡，但我怕你們不同意。」
感謝中文「他」和「她」的讀音相同，裴家人根本沒發現裴修然所謂的暗戀對象是個男的。
裴修然說完就看著他爸媽表態，果然就聽裴母說：「只要那個孩子品行沒問題，你自己喜歡，其他什麼的我和你爸都不會在意，別人家說要用兒女去聯姻，我們家不興這一套，只要夫妻之間相處和睦，過得開心，比什麼都重要，這一點你姐姐和姐夫做的很讓我滿意。」
裴母說著看向裴修琳夫妻，臉上全是欣慰的笑意，裴修琳露出一個甜蜜的笑容，頭枕在肖春華肩上一觸即離，小女兒神態盡顯，肖春華也因為妻子難得的小鳥依人而露出幾分寵溺的神態，整個場面溫馨地很。
裴修然應是，就是不知道他爸媽「不在意」裡面包不包括未來兒媳婦的性別問題。
另一邊的安寧正百無聊賴地陪著家人看春晚，不得不出這屆的春晚無聊出新高度，歌舞沒新意，小品為笑料而笑料，主持人一如既往地又紅又專，還有謎一般的明星組合，讓觀眾尷尬到爆，還不如微博上爆春晚槽點來的有趣。
安寧堅持不到一小時就開始重新玩手機，正刷著微博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是專門設給楚辭的鈴聲，安寧臉上的表情隨著電視里觀眾的歡呼聲一起亮了。
「爺爺奶奶，爸爸媽媽，我出去接個電話。」安寧用單口相聲的語速飛快報備完，立即竄到陽台上打電話。
安奶奶奇怪地看了自己孫子一眼：「寧寧這是要跟誰打電話，高興成這樣子，還要躲到陽台上去打，外面多冷。」
安爸爸和安媽媽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安爸爸接話說：「媽，如果我和玲玲沒猜錯，您和爸再過段時候就能看到孫媳婦兒了。」
「真的？」安奶奶和安爺爺面面相覷，都一臉欣喜地模樣，看向安寧的目光更熱烈了，要不是礙於長輩的尊嚴，早就一起躲到門邊偷聽了。
對此一無所知的安寧習慣性地走到陽台接電話，被人類各種狗血電視劇荼毒的滾滾潛意識裡覺得陽台才是偷偷摸摸談戀愛的好地方。
電話一接通，安寧就迫不及待地說了聲：「楚辭，新lian快樂！」
對面的裴修然被他充滿元氣的聲音給樂到了，低低地笑了起來：「滾滾也新年快樂。」
頓了一下他繼續道，「我聽你們那邊很熱鬧，在守歲？」
跟裴修然那邊寂靜無聲比起來，安寧這邊確實很熱鬧，各種鞭炮聲和電視聲、人聲交織成一片，喜慶地很。
安寧趴在陽台的玻璃窗上，眺望窗外夜色下的城市，對著手機說：「我家人他們都在房間ni看春晚，外面有人在放煙花，四面都有，很漂釀。」
「難怪，」裴修然輕笑，聲音裡帶著點羨慕，「我很久沒跟家人一起坐著看電視了。」
「啊？」安寧愣了一下，下意識脫口而出，「楚辭哩不跟家人一起過lian嗎？」
「一起過，只是吃完飯大家就各自回房了，明天開始就是各種宴會，邀請人，被人邀請，呵，每年都這樣。」裴修然雖然沒說什麼抱怨的話，但從他的語氣里安寧能明顯地聽出他的不喜和疲倦。
也不知道被什麼蠱惑了，安寧腦袋一懵，直接對裴修然說：「以後我陪你一起過lian。」
話音剛落，安寧先把自己給囧到了，還沒告白，也不知道對方會不會接受自己，他就先把自己賣出去陪人過年了，真是囧大發了。
裴修然顯然被他的大膽言論給嚇到了，好半天才拾回聲音，半開玩笑半試探地問：「你說以後陪我過年，難道今年就不想陪我過年？」
安寧連忙否認：「今年也想陪你過lian。」但是沒機會。
裴修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神情開始放鬆下來，逗他說：「是想陪我過年，還是單純就想我？」
「……niang樣都想。」
安寧聲若蚊蠅，他今晚豁出去了，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反正是裴修然先撩他的，他只是順著話說而已！
雖然如此，安寧的臉還是不爭氣地紅了起來，火燒火燎地，他將臉貼在冰冷的玻璃上，用來降溫。
手機兩端出現了跟上次一樣的沉默，但這次安寧不打算就這麼算了，等了兩分鐘后，他深吸一口氣，打算把最重要的一句話給說出來，趁著裴修然被他嚇傻的時候，一舉拿下他，把生米煮成熟飯！
安寧在心裡說了句「加油」，然後鼓起勇氣說：「楚辭，我……」
剛要表白時他被裴修然給打斷了：「滾滾，我有事，先掛電話了。」
話音剛落，耳邊就傳來了「嘟嘟」的忙音，對面的裴修然掛電話了！
安寧：「……」
wtf！？三番兩次打斷他告白是毛線意思，先是路人，再是傅楓，這次乾脆是裴修然自己，麻蛋，他活了三百多年，告一次白容易嗎，還要被人打斷，天理不容！
安寧整個人都暴躁了，除夕夜，多麼好的告白時間，他竟然就這麼被要告白的對象掛了手機。
裴修然你真是好樣的，以後休想再讓我理你！
安寧歇斯底里地在陽台上表演了抓狂的啞劇，把房間的幾個長輩看得一愣一愣的，五分鐘后，不死心的安寧再次撥通了裴修然的手機，但鈴聲響完依舊沒人接。
我靠，裴修然該不會猜到他要告白，所以就以這樣的方式拒絕了？
想到這個可能，安寧真是滿臉血，他那還沒開始的初戀，還沒誕生就先夭折了，他當初怎麼會以為裴修然對他有意思，絕對是他腦子進水，眼睛瞎了。
當天晚上，安寧翻來覆去睡不著，直到凌晨一點才昏昏沉沉地睡去，第二天六點不到，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安寧迷迷糊糊地接起手機放在耳邊，楚辭帶著疲憊和興奮的聲音在電話里響起：「滾滾，我在你小區樓下。」
「什麼小區樓下……」安寧要睡不睡，腦袋還沒開始運轉，消化了半分鐘后才驚地從床上彈起，「哩在我的小區nou下？！」
這是什麼發展節奏，裴修然為什麼突然到c城來了！
卧槽卧槽槽槽！！！
「你，能下來嗎？」
這必須要能下來！安寧整個人都跟打了雞血一樣，完全忽略了裴修然語氣中的猶豫和不自信，簡單地套上衣服就跑出了門。
深冬的清晨天還黑著，只有幾盞路燈盡忠職守地亮著，模糊地照出在小道上那個修長的身影。
安寧從電梯里一出來，就直接往外面跑，左右環顧幾眼，就看到了裴修然的身影，他快跑兩步來到裴修然面前，拉著他往樓裡帶。
等到了底層樓梯的拐角處，安寧才停下腳步，仰著臉問他：「楚辭，哩怎麼來了？」
裴修然沒說話，只是看著安寧笑，身上穿的單薄，連一點行李都沒有，被安寧握著的手早在清晨的寒氣里失了溫度，只有一雙眼睛亮的驚人。
他凝視著安寧，從他因為劇烈運動而發紅的臉頰到急速欺負的胸膛再回到微微顫動著的雙唇，心內一片火熱，抬起手想摸下安寧的臉頰，但考慮到自己被凍僵的手，猶豫了片刻後放回了身側。
彎起唇角說：「本來不想打擾你休息的，但我等不及了。」
「嗯？」安寧抬頭，目光與裴修然交匯，就見對方向他又靠近了一步，忐忑又堅定地說：「安寧，我喜歡你。」
不是滾滾，不是滾寶，而是安寧，這是裴修然第一次叫安寧的真名。
「我們在一起吧。」
安寧的腦袋「嗡」的一聲，他一直以為他和裴修然之間肯定是他先告白，結果這個機會竟然被對方搶先了！
他傻愣愣地張了張嘴，在裴修然期待又緊張的注視下，開口說：「哩搶了我的台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