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借刀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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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判》
陵陽人朱爾旦,字小明,性情豪放。但他生性遲鈍,讀書雖然很勤苦,卻一直沒有成名。
一天,朱爾旦跟幾個文友一塊喝酒。有人跟他開玩笑說:「你以豪放聞名,如能在深夜去十王殿,把左廊下那個判官背了來,我們大家就做東請你喝酒。」原來,陵陽有座十王殿,殿里供奉著的鬼神像都是木頭雕成的,妝飾得栩栩如生。在大殿東廊里有個站著的判官,綠色臉膛,紅色鬍鬚,相貌尤其猙獰兇惡。有人曾聽見夜間兩廊里傳出審訊拷打聲。凡進過殿的人,無不毛骨悚然。所以大家提出這個要求來為難朱爾旦。朱聽了,一笑而起,徑自離席而去。過了不久,只聽門外大叫:「我把大鬍子宗師請來了!」大家剛站起來,朱爾旦背著判官走了進來。他把判官放在桌子上,端起酒杯來連敬了三杯。眾人看見判官的模樣,一個個在座上驚恐不安,忙請朱爾旦再背回去。朱又舉起酒杯,把酒祭奠在地上,禱告說:「學生粗魯無禮,諒大宗師不會見怪!我的家距此不遠,請您什麼時候有興緻了去喝兩杯,千萬不要拘於人神有別而見外!」說完,仍將判官背了回去。
第二天,大家果然請朱爾旦喝酒。一直喝到天黑,朱爾旦喝得醉醺醺地回到家中。酒癮沒過,他又掌上燈,一個人自斟自飲。忽然,有個人一掀門帘走了進來。朱爾旦抬頭一看,竟是那個判官!他忙站起身說:「咦!看來我要死了!昨晚冒犯了您,今晚是來要我命的吧?」判官大鬍子一動一動的,微笑著說:「不是的。昨晚承蒙你慷慨相邀,今晚正好有空,所以特來赴你這位通達之人的約會。」朱爾旦大喜,拉著判官的衣服請他快坐下,自己起來刷洗酒具,又燒上火要溫酒。判官說:「天氣暖和,我們涼喝吧。」朱爾旦聽從了,把酒瓶放在桌子上,跑了去告訴家人置辦菜肴、水果。他妻子知道后,大吃一驚,勸阻他躲在屋裡別出去了。朱爾旦不聽,立等她準備好菜肴,然後端了過去,又換了酒杯,兩個人便對飲起來。朱爾旦詢問判官的姓名。判官說:「我姓陸,沒有名字。」朱爾旦跟他談論起古典學問,判官對答如流。朱爾旦又問他:「懂得現時的八股文嗎?」判官說:「好壞還能分得出來。陰間里讀書作文跟人世差不多。」陸判官酒量極大,一連喝了十大杯。朱爾旦因為已喝了一整天,不覺大醉,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等到一覺醒來,只見殘燭昏黃,鬼客已經走了。
從此後,陸判官兩三天就來一次,兩人更加融洽,經常同床而眠。朱爾旦把自己的文章習作呈給陸判官看,陸判官拿起紅筆批改一番,都說不好。一夜,兩人喝過酒後。朱爾旦醉了,自己先去睡下了,陸判官還在自飲。朱爾旦睡夢中,忽覺臟腑有點疼痛,醒了一看,只見陸判官端坐床前,已經給他剖開肚子,掏出腸子來,正在一根一根地理著。朱爾旦驚愕地說:「我們並無仇怨,為什麼要殺我呢?」陸判官笑著說:「你別害怕,我要為你換顆聰明的心。」說完,不緊不慢地把腸子理好,放進朱爾旦的肚子里,把刀口合上,最後用裹腳布把腰纏起來。一切完畢,見床上一點血跡也沒有,朱爾旦只覺得肚子上稍微有些發麻。又見陸判官把一團肉塊放到桌子上,朱爾旦問是什麼東西,陸判官說:「這就是你原來的那顆心。你文思不敏捷,我知道是因為你心竅被堵塞的緣故。剛才我在陰間里,從千萬顆心中選了最好的一顆,替你換上了,留下這個補足缺數吧。」說完,便起身掩上房門走了。
天明后,朱爾旦解開帶子一看,傷口已好了,只在肚子上留下了一條紅線。從此後,他文思大進,文章過目不忘。過了幾天,他再拿自己的文章給陸判官看,陸判官說:「可以了。不過你福氣薄,不能做大官,頂多中個舉人而已。」朱爾旦問:「什麼時候考中?」「今年必考第一!」陸判官回答。不久,朱爾旦以頭名考中秀才,秋天科考時又中了頭名舉人。他的同窗好友一向瞧不起他,等見了他的考試文章,不禁面面相覷,大為驚訝。仔細詢問朱爾旦,才知道是陸判官給他換了慧心的結果。眾人便請朱爾旦把陸判官給大家介紹介紹,都想結交他。陸判官痛快地答應了。眾人便大擺酒席。等著招待陸判官。
到了一更時分,陸判宮來了。只見他紅色的大鬍子飄動著,炯炯的目光像閃電一樣,直透人心。眾人臉上茫然失色,牙齒不禁格格作響。過了不久便一個跟著一個地離席逃走了。朱爾旦便請陸判官到自己家去喝。二人喝得醉醺醺的時候,朱爾旦說:「你替我洗腸換心,我受你的恩惠也不少了!我還有件事想麻煩你,不知可以嗎?」陸判官請他說。朱爾旦說:「心腸既能換,想來面目也可以換了。我的結髮妻子身子倒還不壞,只是眉眼不太漂亮,還想麻煩你動動刀斧,怎麼樣?」陸判官笑著說:「好吧,讓我慢慢想辦法。」
過了幾天,陸判官半夜來敲門。朱爾旦急忙起床請他進來。點上蠟燭一照,見陸判官用衣襟□□著個東西,朱爾旦問是什麼。陸判官說:「你上次囑咐我的事,一直不好物色。剛才恰巧得到一個美人頭,特來履行諾言來了!」朱爾旦撥開他的衣襟一看,見那腦袋脖子上的血還是濕的。陸判官催促快去卧室,不要驚動雞犬。朱爾旦擔心妻子卧室的門晚上閂上了。陸判官一到,伸出一隻手一推,門就開了。進了卧室,見朱爾旦的妻子側身熟睡在床上。陸判官把那顆腦袋交給朱爾旦抱著,自己從靴子中摸出把匕首,一手按住朱妻的脖子,另一隻手像切豆腐一樣用力一割,朱妻的腦袋就滾落在枕頭一邊了。陸判官急忙從朱爾旦懷中取過那顆美人頭,安在朱妻脖子上,又仔細看了看是否周正,用力按了按,然後移過枕頭,塞到朱妻腦袋下面。一切完畢,命朱爾旦把割下的腦袋埋到一處無人的地方,自己才離去了。
朱妻第二天醒來,覺得脖子上微微發麻,臉上乾巴巴的。用手一搓,有些血片,大吃一驚,忙喊丫鬟取水洗臉。丫鬟端水進來,見她一臉血污,驚駭萬分。朱妻洗了臉,一盆水全變成了紅色。她一抬頭,丫鬟猛然見她面目全非,更加吃驚。朱妻自己取過鏡子來照了照,驚愕萬分,百思不得其解。朱爾旦進來后,告訴了妻子陸判官給換頭的經過,又反覆打量妻子,見她秀眉彎彎,腮兩邊一對酒窩,真像是畫上的美人。解開衣領一看,脖子上只留下了一圈紅線,紅線上下的皮膚顏色截然不同。
在此以前,吳侍御有個女兒,非常漂亮。先後兩次訂親,但都沒過門丈夫就死了,所以十九歲了還沒嫁人。上元節時,吳女去逛十王殿,當時遊人又多又雜,內中有個無賴窺視到她容貌艷麗,便暗暗訪查到她的家,夜晚用梯子翻牆進院,從她卧室的門上打個洞鑽進去,先把一個丫鬟殺死在床下,然後威逼要奸婬吳女。吳女奮力抗拒,大聲呼救,無賴發怒,一刀把她腦袋砍了下來。吳夫人隱約聽見女兒卧室里有動靜,喊丫鬟去察看,丫鬟一見房間里的屍體,差點嚇死過去。全家人都起來了,把屍體停放在堂屋裡,把吳女的頭放在她的脖子一側。一家人號啕大哭,亂了一整夜。第二天黎明,吳夫人掀開女兒屍體上的被子一看,身子在,頭卻不見了。氣得她將看守屍體的侍女挨個痛打了一頓,還以為是她們看守不嚴,被狗叼去吃了。吳侍御立即把女兒被殺的事告訴了郡府。郡守嚴令限期緝捕兇手,可三個月過去了,兇手仍沒抓到。
不久,朱爾旦的妻子換了腦袋的奇異消息,漸漸傳入吳侍御的耳朵里。他起了疑團,派了一個老媽子借故去朱家探看。老媽子一見朱夫人的模樣,立刻驚駭地跑回來告訴了吳公。吳公見女兒屍體還在,心中驚疑不定,猜測可能是朱爾旦用邪術殺了女兒,便親自去盤問朱爾旦。朱說:「我妻子在睡夢中被換了腦袋,實在不知是怎麼回事!說我殺了你女兒,真是冤枉!」吳公不信,告了郡府。郡守又把朱爾旦的家人抓了去審訊,結果和朱說的一樣,郡守也判斷不清。朱爾旦回家后,向陸判官求計。陸判官說:「這不難,我讓他女兒自己說清楚。」到了夜晚,吳侍御夢見女兒跟自己說:「女兒是被蘇溪的楊大年殺害的,與朱舉人沒有關係。朱舉人嫌妻子長得丑,所以陸判官把女兒的頭給朱妻換上了。現在女兒雖然死了,但腦袋還活著,願我們家不要跟朱舉人為仇。」吳侍御醒后,忙把夢告訴了夫人,夫人也做了個同樣的夢。於是又告訴了郡府,郡守一問,果然有個楊大年。立即抓了來一拷問,楊大年供認了罪行。吳侍御便去拜訪朱爾旦,請求見一見朱夫人。又認了朱夫人為女兒,和朱爾旦結成了翁婿。於是把朱夫人的腦袋安在吳女屍體上埋葬了。
後來,朱爾旦又三次進京考進士,都因為違犯了考場規矩而被黜名。他由此灰心喪氣,不再想做官。過了三十年,有一晚,陸判官告訴朱爾旦說:「你的壽命快到頭了。」朱爾旦詢問死的日期,陸判官回答說五天後。「能挽救嗎?」陸判官說:「生死全由天定,人怎能改變呢?況且在通達人看來,生和死是一樣的,何必活著就認為是快樂,而死了就覺得悲哀呢?」朱爾旦聽了,覺得很對,便置辦起壽衣棺材。五天後,他穿著盛裝去世了。
第二天,朱夫人正在扶著靈柩痛哭,朱爾旦忽然飄飄忽忽地從外面走來了。朱夫人害怕,朱爾旦說:「我確實是鬼,但和活著時沒什麼兩樣。我挂念著你們孤兒寡母,實在是戀戀不捨啊!」夫人聽了,號啕大哭,淚水一直流到胸前。朱爾旦愛撫地勸慰著妻子,夫人說:「古時有還魂的說法,你既然有靈,為什麼不再托生呢?」朱爾旦說:「天數怎能違背呢?」妻子又問:「你在陰間幹些什麼?」朱爾旦回答說:「陸判官推薦我掌管文書,還封了官爵,也沒什麼苦處。」妻子還想再問,朱爾旦說:「陸公跟我一塊來了,快點準備酒菜吧。」說完便出去了。朱夫人立即按丈夫吩咐的去準備。一會兒,便聽見陸判官和朱爾旦二人在室內飲酒歡笑,高腔大嗓,宛如生前。到了半夜,再往屋裡一看,二人已都不見了。
從此後,朱爾旦幾天就來一次,有時就在家裡和妻子同宿,順便料理料理家務事。當時,他的兒子朱瑋才五歲。朱爾旦來了后,就抱著他。朱瑋長到七八歲,朱爾旦又在燈下教他讀書。兒子很聰明,九歲能寫文章,十五歲考進了縣學,還依然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早已去世多年。但此後,朱爾旦來的次數漸漸少了,有時個把月才來一次。
又一天晚上,朱爾旦來了,跟妻子說:「現在要和你永別了!」妻子問:「你要去哪裡?」朱回答說:「承蒙上帝任命我為太華卿,馬上就要去遠方赴任。公務繁忙,路途又遙遠,所以不能再來了。」妻子和兒子聽了,抱著他痛哭。朱爾旦安慰說:「不要這樣!兒子已長大成人,家境也還過得去,世上哪有百年不散的夫妻?」又看著兒子囑咐說:「好好做人,不要荒廢了父親教給的學業。十年後還能見面。」說完,徑直出門走了。從此再沒來過。
後來,朱瑋二十五歲時考中了進士,做了行人官,奉皇帝令去祭祀西嶽華山。路過華陰的時候,忽然有支打著儀仗的人馬,急速衝來,也不迴避朱瑋的隊伍。朱瑋十分驚異,細看對方車中坐著的人,竟是父親!朱瑋忙跳下馬來,跪在路邊痛哭。父親停下車子,說:「你做官的聲譽很好,我可以閉目了。」朱瑋哭著跪在地上不起來。朱爾旦不顧,催促車輛飛速馳去。剛走了不幾步,又回頭望了望,解下身上的佩刀,派個人回來送給朱瑋,遠遠地喊道:「佩上這把刀,可以富貴!」朱瑋要追著跟去,只見父親的車馬從人,飄飄忽忽地像風一樣,瞬間便消失不見了。朱瑋悵痛了很久,無可奈何。抽出父親送給的刀看了看,製作極其精細,刀上刻著一行字:「膽欲大而心欲小,智欲圓而行欲方。」
後來,朱瑋做官一直做到司馬。生了五個兒子,依次是:朱沉、朱潛、朱沕、朱渾、朱深。有一晚,朱瑋夢見父親告訴自己說:「佩刀應贈給朱渾。」朱瑋聽從了。後來朱渾官至總憲,很有政聲。
《地震》
康熙七年六月十七日戍刻,發生了大地震。當時,我在稷下做客,正和表兄李篤之在燈下喝酒。忽然聽見有種像打雷一樣的聲音,從東南方向過來,向西北方向滾去。大家都很驚駭詫異,不知是什麼緣故。不一會兒,只見桌子搖晃起來,酒杯翻倒;屋樑房柱,發出一片咔咔的斷裂聲。眾人大驚失色,面面相覷。過了好久,才醒悟過來是地震,急忙衝出屋子。只見外面的樓閣房屋,一會兒斜倒在地上,一會兒又直立起來;牆倒屋塌的聲音,混合著孩子號哭的聲音,一片鼎沸,震耳欲聾。人頭暈得站不住,只能坐在地上,隨著地面顛簸。河水翻騰出岸邊一丈多遠;雞叫狗吠,全城大亂。過了一個時辰,才稍微安定下來。再看大街上,男男女女,都光著身子聚在一起,爭相講著剛才的事情,都忘了沒穿衣服。
後來,聽說這次地震時,某處有口水井井筒傾斜了,不能再打水;某家樓台南北掉了個方向;棲霞山裂了道縫;沂水陷下了一個有幾畝大的地穴。這真是少有的奇異災變啊!
《丁前溪》
丁前溪,諸城人。家中富有錢糧,好仗義疏財,抱打不平,最欽佩古俠客郭解的為人。御史行台聽說后,要拜訪他,丁前溪逃跑了。到安丘,遇上下雨,他就到一家旅舍暫避。一直到中午,雨仍下個不停。這時,有個少年過來,用豐盛的飯菜招待他。轉眼天黑了,雨仍下得很大,丁前溪只好去少年家過夜。那少年既照顧他的食宿,又照料他的馬,處處細心周到。問那少年的姓名,回答說:「我家主人姓楊,我是他的內侄。主人喜好交往,剛才有事出去了,現只有她的妻子在家。家中貧窮,拿不出更好的東西款待你,請多多□□涵。」丁前溪又問主人的職業,得知楊某並無資產,唯有靠開設賭場養家糊口。
第二天,仍舊陰雨連綿,但主人供給丁前溪的飯食照樣熱情周到,無絲毫怠慢。傍晚鍘草喂馬時,丁前溪見飼料長短不齊,且一把干一把濕,覺得奇怪,就問少年。少年說:「實不相瞞,我家窮得無草喂馬,這還是娘子讓我從屋頂上撤下來的茅草呢!」丁前溪越發奇怪,以為這是主人藉此向他要錢。天亮后,見雨已停,他便收拾好行李,拿出銀子給少年,少年不要。丁前溪硬塞給他,少年無可奈何,拿著銀子進屋請示女主人。一會兒出來把銀子還給丁前溪,並說:「娘子說:我們不是靠這個來賺錢吃飯的。主人在外,常常好幾天不捎回一文錢來;你是客人,怎麼能向你索要報酬呢?」丁前溪聽了很受感動,連聲讚揚,嘆服女主人的為人。臨走再三囑咐說:「我是諸城的丁前溪。主人回來后,請你轉告他,讓他閑暇時到我家一聚。」
丁前溪走後數年沒有音信。這年碰上鬧飢荒,楊家窮困到極點。沒有辦法,楊妻就勸丈夫去找丁前溪請求接濟,楊某答應了。到了諸城,找到丁前溪的家,讓看門人通報了姓名,可丁前溪怎麼也想不起這個人來。楊某就將當年的事對僕人說了一遍,丁前溪聽后,慌得趿拉著鞋就跑出來迎客。見楊某衣著破爛,鞋子露著腳後跟,他就請楊某到暖和屋裡,設宴盛情款待,禮儀隆重,非同尋常。次日,丁又為楊某趕製衣帽鞋襪,楊被打扮得表裡一新,心裡熱乎乎的,很激動,覺得丁前溪很講義氣夠朋友。但一想到家中斷炊的情形,便增添了憂愁,只盼望主人能快點接濟點錢糧趕回家去。又住了幾天,見主人還沒有送別的意思,楊某急得忍不住對丁前溪說:「我考慮再三,不能再瞞你了。我來時,家中米不滿升。如今我受到你的盛情款待,當然很高興,可家裡的妻子怎麼過呢?」丁前溪笑著說:「這些事你不用惦念,我已全部替你辦妥了。請放心再住幾天,讓我給你湊點路費。」丁前溪就派人去召集眾賭徒來聚賭,讓楊某向贏方抽頭漁利,一夜間就得到百兩銀子。丁前溪這才送楊某回家。
楊某進家門一看,合家衣著煥然一新,妻子身邊還有個丫鬟伺候。楊某吃驚地問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