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白斬雞
「吃!」
許棠棠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和王大雄異口同聲地答道。
戲謔的目光在兩人之間逡巡了一圈,關妙領頭往茶水間去,「想吃的話,就快拎著紅薯過來吧。」
茶水間一如既往的安靜,夏日傍晚的五六點鐘,天光仍然大亮,從窗戶望出去,天際線沾染了一線橙黃和金紅,給藕荷色的窗框也蒙上了一層亮色。
關妙勾勾手指,示意王大雄把紅薯放下,「大雄,烤紅薯很簡單的,你照我說的來做。」
王大雄大驚失色,他一向愛吃,然而卻沒有親自動手的經歷,嘴巴張得足可以放進去一個雞蛋,一臉的不可置信,「?關妙你別玩我啦,不怕我把廚房炸掉了?」
不遠處,翟啟寧端了一把椅子,靠在門邊施施然坐下,一個冰冷的眼神拋過去,成功讓他認了命,乖乖地拿出紅薯來,「好吧,那你說怎麼做。」
「我手臂有傷,抬起來會疼,不過你要相信我啦,用微波爐烤紅薯真的很簡單,一點技術含量也沒有。」關妙嘴上安慰著王大雄,目光卻緊鎖在那袋子紅薯上。
透過敞開的袋口可以瞧見,王家大姨送來的全是甜糯的紅皮子紅薯,甫一打開,撲鼻便是一股泥土的清新味道,指尖摸上紅薯的表皮還能感覺到鮮嫩欲滴,零星夾雜的一點莖梗,指甲一壓就能掐出水來,足可見是早晨剛從地里挖出來的。
她挑挑揀揀,從中選了體型適中的長條形紅薯,讓王大雄拿出來洗乾淨。
乾乾淨淨的紅薯整齊地排列在案板上,彷彿是列隊的士兵,沐浴著暖色調的夕陽光芒,表皮那一層嫩紅的顏色更顯嬌俏。關妙點了點紅薯的兩頭,指尖劃出一個小圈,示意王大雄切去兩端那一部分,然後用餐巾紙把紅薯整個兒包裹起來。
「多包幾張餐巾紙,一定要裹得嚴嚴實實才行。」王大雄本想囫圇吞棗地糊弄過去,但關妙慧眼如炬,一舉一動都死死地盯住他,容不得半點偷懶。
裹上餐巾紙的紅薯,活像一個藏了蠶寶寶的繭子,淋過冷水后,餐巾紙緊緊地貼住紅薯表皮,放進碗里,蒙上了一層保鮮膜。
「嗨,原來這麼簡單啊,我以為多難呢。」起初王大雄還有些戰戰兢兢,做到這一步就完全放鬆了心情。手腳利落地蒙好保鮮膜,就把盛了紅薯的碗往微波爐里放,幸好關妙眼疾手快攔住了,「保鮮膜不能封緊了,側邊要留一條口子透氣!」
關妙選的紅薯都是中等個頭,設定好高火加熱十二分鐘,就可以坐等吃了。
等待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漫長,一個個等得撓耳抓腮,或不停地抬手看錶,或默算時間,面上都有焦急之色。
時間一到,微波爐輕微地「叮」了一聲,翟啟寧和關妙還掌得住,只側目望了過去,而許棠棠和王大雄卻是一躍而起,立刻端了出來。
王大雄不愧是吃貨中的戰鬥機,剛出爐的烤紅薯十分燙手,但他一面吹氣,一面單指去撩開覆在紅薯上的數層餐巾紙,燙得「呼哧呼哧」哈氣也不鬆手。
好不容易把餐巾紙盡數撕掉了,但還有一層紅薯皮讓他傻眼,手指頭一碰上去就彈了回來,實在是太燙了!可是戴上手套,又抓不住那一層薄薄的皮,他可是傷透了腦筋。
關妙遞過去一把刀,「喏,從中間一切兩半。」
手起刀落,長條形的紅薯瞬間分成了兩半,露出藏在紅皮子里金燦燦的瓤,一股香甜氣味噴薄而出,小小的茶水間似乎也隨之生輝。
茶水間里的微波爐比較小,王大雄一次只放了兩個紅薯,各切一半,正好一人半塊。雙手捧住熱燙燙的皮,咬一口軟糯的黃瓤含進嘴裡,濃濃的甜香充溢了口腔,彷彿順著四通八達的經脈,蔓延到了全身,通身都覺得暖和起來。
「用炭火爐子烤出來的紅薯,瓤會偏焦黃一點,味道也更香。小時候偶爾去鄉下,只要燒炭火灶就會往裡面埋兩個紅薯,既不耽誤煮飯,吃起來又香噴噴的。冬天尤其不可缺少,抱住它還能取暖,可謂是一石三鳥。可惜城市裡現在吃烤紅薯的人少了……」
關妙恍然陷入了回憶里,一年四季母親總會尋到時間,帶上她和姐姐一塊去鄉下玩幾天,租住在老鄉家裡,睡在雕了花的木頭老床上,她甚至還能記得床上總是鋪著大紅牡丹花紋樣的床單。
清晨,母親早早地把她們叫起來,一起去田間地頭採摘新鮮蔬菜。綠油油的蔬菜,摘下來時葉片還殘留著晶瑩的露珠,聞起來有一絲似有若無的清香,那是屬於泥土的味道。
晚上,三人圍著火爐坐在一起,一邊閑聊著家長里短,一邊烤些吃食,有時候是紅薯,有時候是毛豆子。趁熱吃進肚子里,連笑容似乎都甜了起來。
聽她提起小時候,翟啟寧立刻就聯想到了在天台上,她勸慰許舒蘭時曾提及了自己的家庭,猜到她許是在懷念天各一方的母親和姐姐,壓低了聲音,輕聲地安慰,「你放心吧,會找到他們的。」
像是逼仄的空間里響起了悠揚的大提琴樂曲,關妙陡然清醒,嘴角牽起一絲苦笑,沒有說話。
半塊紅薯只夠王大雄塞牙縫,三兩口就嚼吃了,他還想去搶許棠棠手裡的紅薯,奈何沒有得手,嘟嘟囔囔地又用餐巾紙包了兩個紅薯,放進微波爐。
「我在外面聞著一股香味,就猜到肯定是你們又躲茶水間里吃東西了,這回是什麼好東西?」陶陽背著手走進來,眼睛一溜兒掃視了一圈,「是紅薯啊。」
王大雄的眼睛仍盯在微波爐上,細心地設定好高火加熱的時間,才轉過頭來,「是烤紅薯,關妙教的法子,用微波爐就能弄。」
「噢。」透過微波爐茶色的透明玻璃,陶陽饒有興緻地打量起放置在裡面的紅薯。
翟啟寧微微皺起眉頭,板著一張臉,問他,許舒蘭呢?
「法證部那邊趕著出了報告,證實了你給兩個證物中都含有烏頭毒素,現在正給許舒蘭取證,檢測那兩顆糖上是否有她指紋。不過在這之前,她已經親口認罪了,給我們省了不少力氣。」案子得以解決,陶陽說話的語氣都輕鬆了不少。
這件酒吧金鴨案,只用了三天時間,就告破了。
關妙唏噓之餘,也有種解脫的快感,這幾日她都在為了這件案子奔波,也是時候該回到自己的路途上了,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這麼一想,她吞下最後一口紅薯瓤,提出了告辭,「那我就告辭了,如果證詞方面還需要協助,儘管給我電話。」
翟啟寧飛快地伸出手,拉住了她,但一時又不知該說什麼,沉默了片刻,絞盡腦汁才尋出一個理由,「劉山峰誣陷你,你就這麼算了?」
關妙撩了撩頭髮,笑道,「這不是有你們這群人民公僕嘛,串通他人作偽證,他一定會受到法律的制裁。」
說著,她一一打過招呼,瀟洒地離去。
從茶水間的窗戶望出去,能夠看到警局大門的院壩,不一會兒就出現了關妙的身影,越走越遠,漸漸地落在眼裡,只餘一個淺色的小點。
翟啟寧追上來的時候,關妙已經走出了警局的大門,見他奔過來,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
他微垂了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你身上有傷,我送你回去吧。」
關妙失笑,「真的只是一點皮外傷,你們別把我當重傷病人了。今天案子結束,你們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忙,別耽誤了,我可以自己打車回去。」
翟啟寧不允,執拗地站在她面前,還抬出了許棠棠這面大旗,「走吧,許棠棠交代的。」
見他態度堅持,關妙也不扭捏,欣然應允,「那就麻煩翟先生,再做一次司機了。」
一路上,兩人閑聊著關於這件案子的情況,很快就到了關宅門口。
翟啟寧看著她解開安全帶,忽然說了一句,「關妙,你會去參加『星廚駕到』這檔節目吧?」
「嗯?」關妙有些愕然,不知他怎麼會提起這件事。
酒吧金鴨案發生之前,滿叔曾給了她一張報名單,力推她去參加這個美食比賽,據說這個節目的宗旨是選拔新人廚師,勝出者將會得到一份美食節目的合約。她當時有些躊躇,這幾日忙碌下來,幾乎把這件事忘在了腦後。
「在做菜這件事情上,你真的很有才華,不要辜負了。」翟啟寧眼神溫暖地望著她,說話的表情十分認真。
但關妙只是淡淡一笑,「不過是一點家常飯食,哪能看出什麼才華。」
重生前,她還是美味居餐廳的大廚時,偶爾有機會參加一些重量級的廚師比賽,翟青川都是假名替她報名,哪怕獲獎了,也會替她拒絕全部的訪問,除了在料理台上,基本不給她露面的機會。
那時候,翟青川美其名曰,他是為了保護關妙,沉浸在愛河裡的她居然相信了這樣的鬼話,果然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為零。
翟啟寧搖頭,暗沉的車廂里,一雙眸子更加明亮,「不,恰恰相反,哪怕只是一道家常菜,你也會投入百分百的熱情,這是很多所謂廚師做不到的地方。關妙,你做的紅燒肉,是我二十多年來吃過最棒的!」
身為廚師,誇她做的菜美味,就是最大的褒獎。
關妙靜靜地聽著,目光微沉,心底最深處的地方,彷彿有一頭困獸在嘶吼,叫囂著要衝破牢籠,想要站上最高的地方,鞭撻那些惡人,一雪前恥!
她僵直了身體,雙手握拳,指甲深深地嵌進肉里,下定了決心,展顏一笑,「好,我會去報名星廚選拔。」
翟啟寧輕笑了一聲,輕聲應道,「那我已經是你的第一個粉絲了,祝你馬到功成。你勝出的時候,我用伊拉蘇酒庄2000年出品的查德威克紅酒為你慶祝。」
之前品酒的時候,關妙曾經提起過這一款美酒,是她的心頭好,沒想到他居然還記得,當即揚了唇角,「好,我就等著了。」
臨下車之前,翟啟寧還體貼地提醒她,「我問過了,明天就是報名截止的最後一天,你要抓緊時間。」
關妙點點頭,笑容和煦如春風,關上車門的同時提醒了他一句路上小心。
「喲,這不是我那個徹夜不歸的姐姐嘛,還知道回家的路啊?」
一管嬌滴滴的聲音響起,聽在關妙耳里十分刺耳,她扭頭一看,果然又是那個不識好歹的妹妹關嬌。她穿了一件艷粉色的短上衣,桃心狀的領口大開,露出挺拔的事業線,很是吸引眼球。下身是極短的牛仔短褲,可惜為了追趕所謂的時髦,一雙腿裹進了透明的黑色絲襪里,再配上一雙白色的運動板鞋,活生生的非主流少女。
她嘴裡嚼著口香糖,手上拿著網球拍甩來甩去,看樣子剛從小區的網球場鍛煉歸來,兩鬢還有一點汗漬。
關妙一點兒也不怵她,施施然走上前,莞爾一笑,「我的家,我自然找得到回家的路,倒是某些人吶,拖家帶口地住進別人家,鳩佔鵲巢,臉皮真是比八達嶺長城的牆磚還要厚!」
她這話,諷刺的自然是姜心蓮,當年關妙的母親前腳剛離開家,姜心蓮就帶了關嬌和關雲帆進了關家的門,是眾人皆知的小三。這一直是姜心蓮的心病,參加貴婦人們的聚會時,別人當面不說什麼,背地裡卻會聚在一起嚼舌根子,那群豪門貴婦個個都嘴皮子利落,不小心聽到一回,她能氣老了兩歲!
關嬌隨了她,也很在意「出身」問題,被關妙踩到了痛腳,憤怒地瞪著她,冷哼了一聲,目光轉移到了旁邊的切諾基上,笑容有幾分陰狠,「姐姐,咱們關家也不是什麼小門小戶,就算以後找不到男人,大不了讓爸爸替你招贅一個。這小白臉可養不得,一點男子漢氣概都沒有,拿了你的錢就唯唯諾諾,一旦哪天你沒錢給他,呵呵,那下場就不用我說了吧?」
她走上前一步,站定在車頭前,摸了摸車蓋,嫌棄地嗤了一聲,甩了甩手指,「姐,這種開無名破車的小白臉你也看得上?嘖嘖,怎麼不給他換一輛保時捷呀……噢,我知道了,爸爸肯定不會給你這個錢的,哈哈哈。畢竟雲帆才是這個家唯一的男子漢,關家的財產以後都要留給他,爸爸怎麼會讓你胡亂花錢!不過你放心,以後雲帆繼承了公司,我一定讓他給你留一碗清粥,不至於餓死你的……」
她笑得肆意而張揚,笑聲驚動了花叢里的鳥雀,撲棱著翅膀飛遠了。
一側的車門忽然打開,翟啟寧從車上下來,把關妙拉到自己身後護住,柔聲道,「快進屋吧,也不知道哪裡跑來的瘋子,把你的臉都嚇白了。」
這般溫柔的關切,關妙能感覺到臉上火辣辣的,彷彿正貼著剛出爐的糖炒栗子,空氣里似乎也飄來一股甜香。
而相隔僅僅一米的地方,關嬌也看傻了,不曾想關妙包養的小白臉一點也不娘炮,居然這麼帥氣!
他的五官彷彿是世界上第一流的刀工雕刻而成,精緻而稜角分明,一雙眸子黑白分明,薄唇微微勾起,散發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深藍色的麻布襯衣被挽到了小臂處,露出一截古銅色的手腕,和樣式古樸的手錶,站定在關妙面前,彷彿是一棵挺拔的青松,讓人不由自主地想依靠。
然而他彷彿完全沒意識到關嬌的存在,還伸手替關妙理了理耳畔的碎發,修長的手指撫過發間,動作不緊不慢,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優雅。
眼看這兩人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裡,關嬌氣極了,連鼻尖都皺了起來,惱怒地吼道,「關妙,你可真行,把小白臉都帶回家來了,還在我面前秀恩愛!你等著吧,我馬上就去告訴爸爸,上次你算計雲帆從爸爸那兒得到的贊助費,就別想要了!」
翟啟寧濃眉一揚,他心裡早已知道關嬌的身份,大概就是她在天台上提到過的繼妹,佯裝不知地問,「關妙,你們家養狗怎麼不拴好,放出來亂吠?」
關妙一噎,暗道翟啟寧可真是損人不帶髒字兒,但她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意味深長地一笑,「你有所不知,亂吠的狗才不會咬人。」
關嬌再蠢,也聽出了他們的弦外之音,這是在罵自己是狗!一雙眼驀然睜大,手指著面前的兩人,半晌才放出狠話來,「關妙,你不仁我不義,有種的話,你和那個小白臉別走!」
說罷,關嬌狠狠地一跺腳,拐過花叢跑走了。
看著那抹艷粉色遠去,關妙輕呼了一口氣,忍不住苦笑,「可惜我沒種呀,翟先生,謝謝你幫我解圍,你還是快走吧。關嬌那個脾氣我清楚,她現在一定是去搬救兵了。
翟啟寧一愣,隨即淡淡地勾起了唇角,「若是我現在就這麼走了,哪裡算得上是幫你解圍呢?是幫你拉了仇恨還差不多。」
他摸了摸肚子,話鋒一轉,「其實我有點餓呢,介不介意請我吃點東西?」
關妙有點難堪,把關家的齷齪展示在人前,這並不是她想要,但翟啟寧的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強行趕人只會是欲蓋彌彰。
翟啟寧看出她的為難,也不逼她,只靜靜地站在她的身側,等待她的答案。
而關嬌,已經揪著關德興的衣襟一路快行了過來,遠遠地就指著門口,一股腦地數落關妙的罪狀,「爸,你有所不知,姐姐太囂張了,居然把包養的小白臉帶回家來。」
關德興聽了臉色大變,泛了一絲鐵青,他對這個女兒寄予厚望,怎能眼睜睜看著她走向歧路?
還沒走到門口,關德興就大聲地喝了一聲,「關妙!」
關妙攤攤手,一副意料之中的神色,對翟啟寧講,「我沒說錯吧,救兵來了,這下子你是想走都走不了——你若是走了,我包養小白臉的罪名可就坐實了。」
說著,她往後略退了一步,微微仰頭,仔細端詳了翟啟寧那張臉,調侃他,「你這長相,說是我包養的小白臉,也沒人會信吧,是小黑臉才對。」
翟啟寧一直有健身的習慣,再加上長期奔波在破案現場,皮膚真說不上白皙,反而是偏淡淡的古銅色,關妙也不算說錯,兩人相視一笑。
看見她嬌笑的模樣,黑亮的髮絲垂在臉側,柳葉似的眉微彎,翟啟寧忽然生出怦然心動的感覺。
但這種感覺並沒有持續太久,關德興很快就趕到了門口,迎頭就看見一個挺拔俊朗的男人,背對著自己,站在女兒身側,兩人挨得很近,讓他不禁怒從心底起。
關德興喘著粗氣,不滿地質問,「關妙,你妹妹說的可是實話?」
關妙眨了眨眼,一點也不見慌張,反而姿態閑適如聊天一般,「爸,如果我說是關嬌蓄意冤枉我,那你是選擇相信我呢,還是相信她?」
這句話把關德興問得噎住了,他遲疑了,略微有點渾濁的眼珠子在眼眶裡一輪,把關嬌的盛氣凌人和關妙的錚錚傲骨都看在了眼裡。他忽然想起了昨日那場風波,關嬌誣陷姐姐把繼母推下了樓梯,不由緩和了神情,語氣也溫和了許多,「你們兩姐妹啊,從小就愛鬧騰,這應該是一場誤會吧。」
關嬌驚得張大了嘴,不過一瞬間的事情,怎麼父親就改了口風?
而關妙則暗暗自樂,從重生的第一天起,她就刻意營造被繼母繼妹聯手欺負的委屈形象,這下子終於有了一絲成效——關德興已經潛意識會把關妙想成受害者。
「爸,你說什麼吶,人都杵在門口了,還能是誤會?」關嬌正在氣頭上,聲音又尖又利,聽起來十分刺耳。
關德興沒有理會,只抬手指了指翟啟寧的背影,「關妙,不介紹一下這位客人呢?」
沒等關妙發話,翟啟寧就轉過身來,伸出了右手,客氣而疏離,「關伯父,你好,我是翟啟寧。」
簡單的一句介紹,讓關德興呆愣了好幾秒,才如夢初醒般握住了那隻冰涼的手,熱情地連聲應道,「翟先生,你好你好你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