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一百零四
一百零四
打馬遊街之後,各人謀官的謀官,外放的外放,點翰林的點翰林,唯獨賈環一個人沒有人理睬,皇帝也沒給他派什麼官,也沒讓他一如往年慣例的進翰林院,只是讓他先在家裡呆著,還給了個「見官大三級」的旨意,旁人也是不懂皇帝什麼意思。若說不拿賈環是個事兒吧。那見官大三級的旨意也不是白放著好看的。可是要說拿他當回事兒了吧,怎麼就不給放官呢?
就在大家猜測了沒有幾天,靖和帝下令,恢復武舉科考。
所謂武舉之前也不是沒有,只是並不如正常科舉那般讓人上心罷了。之前也是三年一次,每一次先考策略再考弓馬,策略不過就不能考弓馬,得上上者也是有殿試的,不過因著戰事不急,武舉總是被耽擱,因而這一次說恢復武舉,倒也是江湖人的一次登天門路了。
只是除了之前的策略弓馬之外,靖和帝又下了政令,過了這兩樣還要考箭、木倉、刀、劍、戟、拳、刺等,又有馬上功夫,又有行軍布陣,地雷、火藥、戰車,天文地理兵法,全都需要考核,也是根據最終的結果任命官職,此舉奪魁者只是為了選拔將才,而非樣樣精通的也並非沒有前程,又有禮部與兵部聯合擬了個章程,將騎兵如何、步兵如何、水兵如何、火器營如何、侍衛如何、禁衛如何,一一做了羅列,這一番說法寫了洋洋洒洒的一大本,挨個縣州府都傳到了,這也過去了三個月。
再等到了上秋,這才正式各地開始了武舉選拔,那平日里的流氓地痞,鏢師豪強,全都來了。往年他們就瞧著那讀書的人出人頭地,現如今也是風水輪流轉,他們也指望能出人頭地一把呢!
指不過武舉雖然章程羅列麻煩,但到底比文舉要容易得多了,打輸了就下台,大家誰也不能給他們多一點子同情的不是?
還有大半在策論的時候就給刷了下去,這也讓不少地痞流氓沒有做官的可能了,於是到了第二年開春的時候,到京城來參加武舉科考的,林林總總都算上也不過才一百一十二人,倒是只有文舉的一半不到。
更讓人覺得不可理解的是,這一百一十二人之中,赫然就有文舉的狀元賈環在內。
其實以往文武舉人也是可以竄著考的,只是沒想到的是,賈環考武舉竟然也是從武秀才開始的,並非從舉人開始,倒也讓人佩服得很——武舉因太上皇愛惜生靈要積福行善給停了兩屆,便是六年,縱然是文舉科考停了兩次也是活要人命了,何況是武舉呢,何況是本就靠拳腳功夫活命的武人呢?
因而靖和帝這一次不顧太上皇的意思執意開武舉也是讓許多人高興感恩的,更是無數人都憋著就等著一次出頭了,但就瞧見那下場的人里還有個小孩子,本就不當回事兒,結果反過來給小孩子吊打了,再仔細一問,竟然是這一屆的狀元公,不可謂不毀三觀啊!
賈環倒還好。
武舉不像正常文舉那般累人,打起來還挺帶勁兒的,這一次他也見識了不少高手,而現如今他十五歲,正是建功立業的好時候,一時間他更是越打越來勁兒的。
賈環就這一路打,又一次打上了殿試。
武舉殿試當然與文舉的地方不一樣。
在文華殿外面也有專門演武的校場,這就是專門給武舉安排的了,進了這演武場的舉子又刷掉了一些,現在一共八十四人,其中賈環還真有幾個是認識的,其一便是柳湘蓮,還有就是南安王府家的庶子霍平,更有幾個曾見過卻未曾痛過姓名的世家子弟也都在其中。
這八十四人也不能說個個身懷絕技,都能飛檐走壁之類,畢竟第一條策論就把不少能飛檐走壁的都給刷了下去。總歸皇上要的是能領兵打仗的將軍而絕非是只能飛檐走壁高來高去的高手——高手忠心的可做護衛,可決計做不得那將軍的,無非是術業有專攻罷了,大俠再有俠義心腸,可面對敵軍,該做如何選擇就由不得俠義心腸了。
不過馬上就是上場比試,賈環暫且收斂了心神,跟著上前。
第一場是箭術。
正常上學也要學箭術,不過卻與現在有很大不同,一個是靶子會動,一個是腳下得動,再一個,還須上馬射箭——好在賈環有基三系統作弊,雖然他不是大斷腿堡的人,可是有一點還好,基礎暗器他會,鎖定目標他也會,再加上基礎騎術以及他在這邊每天跟那伽吉大和尚學的那些功夫,應付箭術可以說是非常簡單。
那霍平也是如此。
柳湘蓮略差了一點,但還是比旁人好一些。
箭術之後就是馬上行軍,木倉術也要擅長。
這兩樣下來就刷了十幾個人。再就是各種兵器,各種肉搏,這些賈環都算得上是頂天的好,更不用說兵法跟火器了,尤其是火藥這一點,賈環雖然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沒接觸過,可是他學過幾何啊,會反射啊,計算這些角度還是不在話下的,這也讓他在火藥這一項里脫穎而出,至於兵法他倒是能活學活用,更是把各種各樣的戰術合集都背下來過——大凡男孩子都喜歡過這玩意兒——所以他也不怕考校,唯獨用戟跟劍這兩樣他做得不算好,但也還不算差。畢竟這武舉也絕不是只看一樣的。
只是幾乎是一整天的時間,所有舉子都耗在了演武場里,禮部、兵部幾乎人都到齊了在這兒看著,靖和帝也帶著皇子們盯著這些舉子,只怕也有震懾他們的意思。
直到很晚了,武舉這邊才出了正經的名次,果然,賈環又一次做了武狀元,再還是得在保和殿唱名,去長安門外掛榜,靖和帝也如往年規矩一般賜了盔甲給賈環,又誇他文武並重之類,說了一些好話,言外之意更是十分明顯地讓他跟賈家劃清界限。
賈家無人能上朝,當然也就不知道皇帝說了些什麼。他們只是又看見了皇榜,見賈環又奪了武狀元,那叫一個開心啊快活啊——賈母是一肚子的哀愁,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不好了,更是叫來賈政一頓罵,不許他去尋賈環,可是賈政哪兒能樂意呢?
武舉出榜第二天,賈環早早進了兵部參加會試宴,柳湘蓮與霍平赫然在列,榜眼卻是個賈環不認得的外地人,而探花正是柳湘蓮,他們三個坐一起,其餘的進士與同進士都坐在下首,皇上是不可能跟他們坐一起的,只是出來晃一圈就算了,留下三個年長的皇子與他們認識認識充作面子罷了,真正有用的,還是兵部各位主事的人。
賈環這邊剛進了兵部,賈政就尋了來。
不過可惜的是,賈政不過從五品,進不去。
他在外面晃了一圈,沒得進。又尋了送飯菜的小太監問話,人家也沒睬他。賈政這個氣啊,把所有的不好又都堆在了賈環的身上,只覺得這個兒子生來就是為了克他的,讀書讀得好,考了狀元就罷了,還能習武,還能考武舉,還能中狀元,簡直就不像是他的種!
這回,賈政可謂是豁然開朗。
賈珠當年說學得好,考中秀才時候也十七八歲快滿二十了,只唯獨賈珠身子不好,早早去了,就算不死,賈政也知道他頂多就是個二甲進士到頭了。
寶玉雖然靈氣十足,卻實在是不堪重用,讀書不行,只喜歡歪門邪道,若是明經科還在,他也還能充一把大頭蒜,可惜明經科不行了,寶玉也就自然落了下乘。
唯獨這個賈環。
賈政越尋思越覺得事兒不大對勁兒。他倒是知道趙氏的,那必然是他的女人,沒有外面的人,可是為什麼賈環就這樣能耐?
賈政覺得,事出反常。
他皺了皺眉,晃了晃腦袋,帶了一肚子的氣回了榮國府。
到底為什麼賈環能這麼能耐,這可是個大問題。
也不只是這麼多年賈政終於認識到自己實在是個無能之輩了還是說他終於承認賈環真的跟他不像是一個品種的了,反正他這一下子總覺得賈環與他到不像是親父子,反而倒是像他爺爺復活了一般,只比他老子還厲害些。
再想到賈環還就是真跟賈赦好,與他關係差得多,這賈政頓時就一個激靈,再也不敢細想下去。
回到榮國府,賈政直奔榮禧堂,進了門,他也沒叫王氏,也沒叫周姨娘,倒是自己進了書房,讓丫頭給他找了床被子蓋在身上就這樣倒了下去——這一回,他是真是自己把自己給嚇怕了的。
倒是賈母,在榮慶堂里正拉著黛玉說話呢,就聽說二老爺回府來就躺下了,看起來懨懨的,似乎是魘著了似的,臉色煞白。
「怎麼不是說出門子尋環哥兒嘛?」賈母哼了一聲,「按常理環哥兒這時候正兵部吃皇家的飯呢,怎麼就能去尋了,也是太沒規矩些!」
黛玉忙笑道:「可環哥兒到底是老祖宗的親孫子啊。這隔輩親的意思就是如此了。」
賈母這才高興了起來:「還是我的黛玉說得對!」
現如今,賈母雖是偏疼賈政,可是也不能讓賈政寒了賈環的心,他再要鬧,那就不能怪她老婆子給他上眼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