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不知廉恥
梓苑,東萊閣外突然圍了好多侍衛,女眷們議論紛紛,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蘭妃很快趕了過來,一進入外殿,就見皇帝滿面怒容地坐在那裡,地上跪著衣衫不整的蕭衡阮,他臉上帶著一個明顯的巴掌印,茶水滴答滴答從他頭上落下,十分狼狽,蘇青箏和文錦繡坐在一旁,面上都是冰冷一片。
「陛下,這是怎麼回事?」
蘭妃一進門就覺得不對勁,忙走到皇帝身前問道,皇後向來平靜的臉上也難得帶著怒氣,她重重拍了桌子一下,厲聲道:「蕭衡阮,你好大的膽子!」
蘭妃猛然嚇了一跳,只見文錦繡旁邊坐著一個衣著艷麗的女子正在嗚嗚地哭泣,跟前宮女小聲地勸著,她仔細看了看那女子的樣貌,頓時驚愕地睜大了雙眼,老天,那是海棠公主,蕭衡阮是瞎了眼不成?
蕭衡阮眉頭緊鎖,不明白到底怎麼會變成這樣,他明明已經很小心了,可是卻還是中了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下意識朝文錦繡看了一眼,卻見她的目光根本沒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頓時明白了什麼,猛然指著文錦繡:「是你!」
文錦繡嚇了一跳:「三皇子在說什麼?」
皇帝此刻恨不能將他撕碎,他死死盯著他喝道:「蕭衡阮,是不是朕對你太過縱容了,朕特地命人為你選妻,京中適齡女子幾乎全部到場,你不領情就罷了,居然敢欺侮朕的女兒!真當朕是死的嗎!」
他氣的不輕,手中的茶杯重重摔到地上,滾燙的茶水四濺,落到蕭衡阮身上只覺得灼熱逼人。
蕭衡阮額頭上頓時冒下冷汗來,也顧不得什麼儀容不儀容,忙磕了兩個頭:「陛下明鑒,我絕沒有欺侮公主的意思,這是誤會,請您一定要相信我,我,我只是……」
「你閉嘴!」皇帝怒聲打斷了他的話,誤會?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生米已經做成熟飯了,蕭衡阮跟他說誤會?皇帝額上青筋直跳,蘭妃忙上前替他重新倒了一杯茶:「陛下息怒,不要氣壞了身子。」
皇帝臉色陰沉一片,重重地喘著粗氣,他伸手指著跪在那裡的宮女:「你來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宮女忙朝前膝行幾步,磕了個頭道:「陛下一定要替公主做主啊!今日發生刺殺,公主聽聞三皇子受了傷,覺得作為主人怎麼都該慰問一下,便命奴婢選了上好的傷葯來探望三皇子,起初還好好的,公主與三皇子只是在外殿說話,可是後來,三皇子突然讓奴婢去外面等候,說有重要的事跟公主說,等奴婢聽到公主的叫聲闖進來時,就見公主與三皇子衣衫凌亂地躺在床上,地上全是撕碎的衣物,床上,還有血跡……」
她說到後面,彷彿十分不堪一般低下了頭,海棠公主哭的越發大聲,聽到這些話的人心頭都是一震,那宮女頓了頓,看向文錦繡:「奴婢嚇得不輕,慌忙跑出去想要告訴陛下這件事,正好在路上碰到雲華郡主和嘉寧郡主,她們怕公主出什麼意外,便趕來陪伴勸慰。」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皇帝到來看到文錦繡和蘇青箏會在的原因,若是沒有個合理的解釋,以皇帝的性格定然會多想,萬一再被人刻意引導就不好了。
「你撒謊!我根本沒有,是你們害我的!」蕭衡阮怒視著那宮女,氣的牙根直癢,按照他今日的設計,明明倒霉的是文錦繡,他特意派了人去給文錦繡遞了見面的紙條,只要她來了,定然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到時候*一度,鬧起來只需要推脫是文錦繡勾引他就完了,一個是臣子之女,一個是友國皇子,皇帝定然會顧忌他的顏面,到時候要麼處死文錦繡,要麼讓她和親西詔,自己的目的都能達到,可是他沒想到被算計的是自己,而自己竟然一點印象都沒有!更重要的是,這件事的受害者是海棠公主,大月嫁不出去的虎姑婆!
皇帝閉了閉眼,眸中已經閃過殺意:「害你?你的意思是海棠用她的清白來害你嗎?你算什麼東西!西詔怎麼會有你這樣的無恥之徒!來人,給朕將這個大膽的淫賊壓入死牢!」
「陛下!陛下恕罪,這件事有誤會啊,我是被人暗害的!」蕭衡阮一見侍衛要上來拉他,頓時慌了神,不要命似的磕頭:「求陛下聽我分辨一二,不要因為小人作祟而使兩國交惡啊!」
他說完這句話,皇帝眼眸閃過一絲精光,西詔是小國家,可是現在大月跟南離勢成水火,任何力量都有可能決定大局,西詔的力量雖然弱,可像西詔這樣的小國還有許多,若是他就這麼不管不顧殺了西詔的三皇子,難保不會引起那些小國的集體反抗,他們可不會在乎是不是蕭衡阮欺侮了大月的公主,只會覺得是大月恃強凌弱,弱者若是團結起來對抗強者,饒是大月也不一定能承受後果,這也正是為什麼西詔存在這麼多年,南離和大月卻都沒有下令征討的原因。
皇帝深吸一口氣,擺擺手示意侍衛下去:「你說,若是說不出一個合理的理由,朕定然要殺了你!」
蕭衡阮鬆了一口氣:「謝陛下開恩,不管怎樣,都請陛下相信我是清白的,這殿中一定有古怪,請陛下想一想,我此番來大月的目的是為了大月和西詔的友好往來,怎麼會做出這樣的蠢事?若是公主殿下有什麼損傷,陛下定然會震怒,和談定然談不下去,我怎麼會自掘墳墓呢陛下?這件事一定是有人惡意搞鬼,目的就是破壞兩國的和談,此人居心叵測啊!」
他說的十分誠懇,皇帝眉頭緊蹙,他當然知道蕭衡阮不是犯這種低級錯誤的人,可是眼見為實,海棠哭著鬧著要自盡,這件事若是只有皇后,蘭妃,蘭妃知道也就罷了,可是偏偏發生在梓苑,剛剛經過刺殺,官員女眷都在梓苑,發生了這樣的事,饒是他們知道的不清楚也都能猜測一二,皇家顏面都丟盡了!
皇后輕輕嘆了口氣,看了海棠公主一眼:「陛下,三皇子說的不錯,此事還是應當查清楚,哪怕不顧及三皇子,也總要替海棠的顏面想想,而且若真是有人蓄意破壞兩國關係,那此人定然留不得。」
皇帝看了她一眼,點點頭:「皇后說的極是,這件事定然要查個清楚明白,傳徐太醫。」
海棠公主一改往日的強橫,從出事到現在只掩面哭泣,一副受了委屈的可憐樣,皇帝眼眸深了幾分,他可是記得上一次江雲驍闖入海棠院子,海棠當時的表現,江雲驍被她指責的恨不能去死,現在蕭衡阮這樣為自己開脫,她竟然還能無動於衷?
文錦繡淡淡看了他一眼,海棠公主可不是無動於衷,只不過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不論如何蕭衡阮都跑不掉了,那她還急什麼呢?
徐太醫很快走了進來,皇帝不等他行禮便吩咐他查探殿中可有奇怪的東西,蕭衡阮氣恨地看了文錦繡一眼,眼中帶著濃濃的受傷,彷彿她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事一般,文錦繡看到他的眼神只覺得十分好笑,他還試圖用那張臉欺騙自己,真是可笑至極!
蕭衡阮觸到她眼底的不屑,一顆心彷彿被丟進了冰水裡,他明明從文錦繡的曲子中聽到了情誼,可是卻無法左右她,難道是自己的錯覺?
徐太醫蹙眉看了看殿內的陳設,都是沒有問題的,他的目光落到香爐上,爐里的香料已經燃盡,時不時還冒出一絲極細小的煙,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他走上前掀開爐蓋,一道極為清甜的香氣便傳了出來,讓人心神為之一振,接著他整個人都有些站立不穩,皇帝猛然一驚:「韓忠!」
韓忠快步走上前,忙一碗水倒進了香爐里,徐太醫扶著一旁的桌子,身子微微搖晃著,文錦繡眉頭微蹙:「快用水潑醒他!」
話音剛落,韓忠一碗水已經倒在了徐太醫頭上,清醒過來后,徐太醫立刻跪倒在地:「微臣魯莽,陛下恕罪!」
皇帝見到他的反應,心中哪裡還有不明白的呢?他冷著一張臉,一字一字道:「是什麼?」
徐太醫身子瑟縮著不敢回答,半晌才顫抖道:「回,回陛下,這香爐里被人摻了,摻了合歡草,這種草藥性強烈,吸入一點便會迷失本性,必須,必須……與人歡好……」
他說到這裡頗有些難以啟齒,皇帝面色大變,蘭妃嚇了一跳,蕭衡阮面上露出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就知道一定有古怪,接下來只要證明這些藥草是文錦繡下的就可以了,意圖破壞兩國和談,這個罪名絕對夠她死一千次!
「陛下,果然是有人意圖破壞和談,陛下,我是清白的!」蕭衡阮重重磕了個頭,怨毒地看著文錦繡,他現在只要一想起自己居然跟海棠公主這樣的人有了夫妻之實,心頭就直犯噁心,更是對文錦繡怨恨起來,恨她耍著自己玩,恨她害自己如此狼狽!
皇帝冷冷瞥了他一眼沒說話,蘇青箏卻是疑惑不已:「像你說的,這香草既然如此厲害,為什麼我們在這裡這麼久了都沒事呢?」
言下之意,就是那香草並沒有那麼厲害的藥效,還是蕭衡阮色膽包天羞辱了海棠公主。
她這話一問,皇帝也有些疑惑,徐太醫卻是看了文錦繡一眼:「敢問嘉寧郡主,身上是否佩戴了解憂花?」
文錦繡點點頭,伸手從腰上解下來一個精緻的香囊:「這香囊中裝的正是解憂花。」她說著朝韓忠使了個眼色,韓忠忙上前將香囊接了過去,遞給皇帝,文錦繡繼續道:「解憂花跟合歡草可以互相解毒,雖然合歡草點然後藥性會強烈許多,但現在合歡草幾乎已經燃盡,因此解憂花可以解除它的毒性,但徐太醫剛剛靠的很近,因此中毒較深。」
雖然她醫術不錯,可在皇帝看來還是不如這些太醫,因此檢查的事情才由徐太醫經手,此時一說出解憂花來,蕭衡阮像是抓住了什麼把柄一般:「你為什麼會隨身佩戴解藥?我看分明是你自己下了毒要害我,才會隨身佩戴解藥!」
「三皇子這麼說倒有些強詞奪理,照你這麼說,若是有人被刀砍死了,那整個大月拿刀的都是兇手么?」蘇青箏冷眼看著蕭衡阮,毫不客氣地嗆道,蕭衡阮一滯,看了她半晌也說不出一句話來,最終只能冷哼一聲偏過頭去。
皇帝一雙眸子在文錦繡身上劃過,帶出幾分深意:「嘉寧,雖說雲華說的有道理,可是你為什麼會帶著解憂花呢?難道僅僅是作為香料么?」他說著朝徐太醫揮了揮手,徐太醫忙退了下去。
文錦繡微微笑了笑:「自然不是,其實這香囊是臣女的三姐送給臣女的,是她親手所綉,臣女感念姐姐的心意,便時時佩戴。」
皇帝眼眸頓時冷了下來,剛準備命人去傳文錦纖,只見雲妃快步走了進來,面上帶著怒氣:「這種人做的東西,郡主還是少沾染吧!」
皇帝一見雲妃進來,面上神色緩和了些許:「你怎麼來了?不好好歇著。」
雲妃面色一沉:「臣妾倒是想好好歇著,可是偏偏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皇帝眉心一跳:「愛妃此言何意?」
雲妃長長嘆了口氣,又惱又氣:「臣妾適才正在房中休息,不想卻聽到外面吵鬧的很,隱隱約約聽人說什麼廉恥啊,太監什麼的,也怪臣妾好奇心太重,便出去看了看,這一看不要緊,正好撞到文三小姐在太監張榮的房裡,二人衣衫盡褪,顛鸞倒鳳,這樣的事情怎麼會發生在宮中?傳出去豈不是穢亂宮闈!」
「你說什麼!」
皇帝面色一震,他下意識看了文錦繡一眼,眼中帶著狐疑,這樣的事出現一次就已經很奇怪了,竟然同時發生了?文錦纖雖說是個庶女,可畢竟是征南將軍的女兒,被人玷污已經是對不起文凜了,還是被一個太監?
文錦繡眼中一震,不敢置通道:「怎麼可能,臣女的三姐怎麼會做這種事……」
雲妃氣的面色通紅:「臣妾已經將人帶過來了,陛下可要審問一二?」
皇帝臉色難看的要命:「還有什麼好審的,既然這二人如此不知廉恥,乾脆亂棍打死也就罷了。」
聽他這麼說,侍衛便準備下去行刑,韓忠猶豫片刻,斟酌道:「陛下,文三小姐畢竟是征南將軍的女兒,怎麼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這樣的事?此事定有蹊蹺啊,這樣貿然打死,征南將軍那裡……」
他話沒有說完,皇帝卻是明白了,他長長嘆了口氣:「既如此,就將人帶上來問問吧。」
好好的一場宴會,麻煩事接二連三,先是刺客,再是海棠被蕭衡阮侮辱,又是文錦纖出了意外,就像是有什麼人在操縱著這一切,這種感覺十分不爽,皇帝眉心擰成了一個疙瘩,這些事真是搞得人頭疼。
文錦纖被人帶上來的時候,衣襟都已經哭濕了,一進門便哭著跪倒在地:「陛下,臣女是無辜的,臣女是被人打暈后丟到張榮房間里的,臣女什麼都不知道啊!」
她邊哭邊說,心中對文錦繡恨的要死,她明明應該在東萊閣,不出意外的話此時她應該與蕭衡阮定了婚事才對,可是等她睜開眼,看到的居然是一張噁心的中年男子的臉,而且這場景都被人看遍了,雲妃甚至連問都沒有問就將他們抓了起來。
皇帝有些不耐地看著她,眼眸微眯:「你被人打暈?什麼人?」
文錦纖嘴唇緊咬:「臣女不知,求陛下做主,臣女真的什麼都不知道,臣女是被人陷害的!」在張榮床上的應該是文錦繡才對,她特意截下了蕭衡阮送給文錦繡的紙條,一切都安排好了,到底是哪裡出了岔子,現在那個名譽盡毀的人應該是文錦繡才對啊!
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皇帝眉頭緊緊皺起,雲妃連看她都不願意,一甩手丟出一個淡紫色的香囊:「被人陷害?你倒說說是什麼人陷害你?張榮枕頭下面藏著你的香囊,這還有假嗎?自己做出不知廉恥的事情還推給別人,征南將軍就是這樣的家教?」
看到那香囊的瞬間,文錦纖頓時愣住了,那不是文錦繡的東西嗎?文錦繡淡淡看了她一眼,她早就知道文錦纖的計謀,所以故意命人拿了她的香囊帶在身上,文錦纖偷走的實際上是她自己的香囊,上面還綉著一個小小的「纖」字,文錦纖拿到香囊根本沒有細看就命人送去給了張榮,現在可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文錦纖不敢置信地搖著頭,一轉眼看到文錦繡正安然坐在那裡,頓時瞪大雙眼,猛然站起來沖向她:「是你!是你,一定是你對不對!是你害我,我怎麼可能跟太監對食,我應該嫁給三皇子啊!被那老太監玩弄的應該是你,你怎麼可以好好的坐在這裡!」
她表情猙獰,原本發生了這樣的事,她已經有些絕望了,可是看到她一直恨之入骨的人竟然完好無損地坐著,這讓她怎麼能接受!
文錦纖尖叫著朝文錦繡撲過去,眼看她的手就要碰到她的臉,卻猛然覺得後背一震,隨即整個人像是風箏一般被甩了出去,一下子摔在牆上又咕嚕嚕滾了下來,噗地吐出一口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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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給海棠找了個男人,了了一樁心事啊!【得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