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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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翰林院正在纂修《承平大典》,楚思寧一應翰林成了宣武帝的寵臣,若是從宣武帝那裏請一道旨意,也不無可能。
楚思寧也特意從翰林院趕了回來,看到坐在那裏說話的四人時,他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來,“清歡和慕言來了呀,看來璉兒倒是麵子不小。”
因為從軍之事得到父親的支持,楚文璉和楚思寧親近了不少,再加上離別在即,一聽到這話眼淚幾乎奪眶而出。
“小五是個有誌氣的,前途不可限量。”
林慕言淡淡開口,楚思寧聞言臉上笑意更是洋溢了幾分。
錦衣衛固然惡名在外,可是他這段時間看林慕言卻也並非是凶神惡煞的人,而且能夠做到錦衣衛同知這個位置,林慕言的能力非同一般。
有了這麽個姐夫,璉兒即使不留在南疆,回頭也能有所依仗。當然,他楚思寧的兒子,定是要依靠自己走出一條路來的!
萬不能被人輕看了去!
幾人坐在客廳裏談起了正在纂修的《承平大典》的事情,楚清歡記得前世倒也是有這麽一回事,隻是卻不曾有楚思寧的參與罷了。倒是林慕言似乎說起一些典故如數家珍一般,惹得楚思寧一陣詫異。
楚文璉也聽得入迷,卻是聽到府裏的仆從匆匆來報,“老爺,老太太來了。”
楚思寧聞言頓時站起身來,臉色也隨之一變,看著驟然出現在門前的老夫人連忙迎了上去,“母親怎麽來了?”
楚清歡和林慕言落後一步,兩人卻是交換了一個眼神,對老夫人的到來都猜測到了七八分。
“璉兒這就要走了,怕是沒空去看望我這個老婆子,自然是山不就我我就山了。”
老夫人這話分明夾槍帶棒,楚思寧聞言卻是每頭都沒皺一下,反倒是陪著笑道:“兒子也是才知道,剛說過會兒帶著小五去給母親請安的。”
楚文璉並不像之前那般對老夫人親熱了,倒是正兒八經地跪下磕頭請安,老夫人一時間卻也說不出來什麽,隻是看著楚清歡皺起了眉頭。
“四丫頭去了哪裏?把你一個姑娘家丟在這裏算什麽事,越發沒規矩了,讓我怎麽能放心?”
便是楚文璉都聽出來了,老夫人這話哪裏是說楚雲溪沒規矩,分明是在責備二姐姐!
他雖然隨著姑丈在京畿營,可是一回到府中可就是打探了二姐姐的近況,對二姐姐和老夫人之間鬧別扭也是清楚的很。
“都是一家人,沒那麽多規矩,雲溪去幫母親下廚了。”
林慕言淡淡解釋道,語氣卻是比之前冷淡了許多。
楚文琛感激地看了一眼,老夫人這般說話,自己和父親都不好說,反倒是林慕言身份特殊些,老夫人不好再說下去。
果然,看到林慕言竟然是給楚清歡幫口,老夫人雖然惱火,可到底沒有再繼續說下去,隻是淡淡道:“聽說金月把你喊來讓你勸璉兒不要隨著國公爺去南疆?這是怎麽回事?男人家的事情,你一個未出嫁的女兒摻和什麽?”
本以為老夫人會見好就收,誰也不曾料到老夫人似乎特意來找茬似的,便是楚思寧臉上笑意都褪去了幾分。
楚文琛亦是惱火,老夫人這是特意來讓二妹丟人的嗎?明明慕言都已經開了口,何必再這麽咄咄逼人?
而且,這是還分明有埋怨母親的意思!楚文琛也是一口邪火壓在心底,隻是他剛想要開口,卻是晚了一步。
“老夫人從哪裏聽到的胡說八道,隻是璉兒想念二姐姐,就懇求母親去將二姐姐請來的。”
老夫人沒想到便是楚文璉都幫著楚清歡說話,再看楚清歡噙著唇角,一言不發似乎冷眼旁觀自己的笑話,她登時更是惱火。
“想念你堂姐卻不知道請祖母,看來璉兒真的和祖母生分了。”
老夫人這話帶著微微的抱怨,可是卻將楚文璉頓時置於不孝的境界,客廳內幾人見狀不由神色一凝,卻見楚文璉笑著道:“哪有,隻是母親說老夫人這幾日身體不適,璉兒準備等老夫人午睡醒了之後再去探望的,不想老夫人竟是親自來了。”
老夫人有意拉近和楚文璉的關係,一口一個祖母,可是楚文璉卻好像沒察覺似的,可是若真是不察覺,何以說話卻又是條條有理,竟是讓她不知道該怎麽反駁!
饒是常氏為這一頓午膳費盡了心思,可是卻因為老夫人的到來而破壞了一切氛圍。
“自家府中,你不用伺候了,和清歡、溪兒一起入座吧。”看著妻子竟是要伺候老夫人用膳,楚思寧眉頭一擰。
老夫人聞言愣了一下,身後林媽媽連忙道:“是呀,二夫人快些入座吧,老奴伺候老夫人便是了,倒是好些年沒見過二夫人下廚了,還真是和當年一樣好手藝。”
林媽媽有意環節膳廳裏的氣氛,隻可惜老夫人卻異常的固執,看著楚清歡和楚雲溪道:“你們姑娘家的,在這裏坐著幹什麽?金月,帶著她們去那邊吃。”
顯然,是要將楚清歡和楚雲溪趕下這飯桌。
楚雲溪聞言愣了一下,頓時看向了楚清歡,她自然知道自己是受了二姐的牽連,可是看到老夫人竟是這般無名火起,還是在自家府中發作,她也是萬分惱火。
“一家人,又沒什麽外人,母親,不用這麽多規矩。”
楚思寧身為一家之主,自然是不會讓老夫人再這麽執迷不悟下去的。便是讓雲溪下了餐桌也無所謂,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可是楚清歡,卻是絕對不許!
沒想到一向聽從自己話的兒子竟是兩次違背自己意思,老夫人拿著筷子的手微微顫抖,“你……”
“二姐姐,你坐我這邊,今天是來送我的,你可要給我夾菜!”楚文璉更是直接將楚清歡拉到了自己身邊,老夫人更是氣不可遏!
“你,你們竟是故意跟我作對!”
她猛地站起身來,帶起了桌邊的湯碗裏的鮑魚羹,頓時乳白色的羹湯盡數灑在了老夫人的錦緞夾襖上,林媽媽連忙攙扶著老夫人,“老夫人,這衣裳濕了,我們還是快些回去換一身吧,別不小心著了涼。”
老夫人尚未開口,倒是楚思寧道:“麻煩媽媽盡快帶母親回去換衣裳,否則傳出去隻怕是說我這個兒子不孝。”
老夫人氣不打一處來,“楚思寧,你就是這麽對我說話的?”
林媽媽眼見不好,連忙喚人來帶著老夫人一同離開,隻是惡毒的咒罵聲還是隱隱傳來,楚清歡不由皺起了眉頭。
“二姐姐,老夫人這是怎麽了?”這麽大吵大鬧,就是為了自取其辱嗎?為什麽,和他記憶中那個慈善的祖母一點都不一樣了。
楚清歡搖了搖頭,“沒什麽,別想那麽多了。”
老夫人被攙扶走後,膳廳裏氣氛並不見得好多少,最後還是楚文琛打破了沉寂,“慕言你可要小心,雲溪做的紅燒獅子頭可是從來外熟裏生的,可別硌到了牙。”
原來林慕言正在夾那紅燒獅子頭,聽到楚文琛這話卻是笑了笑,“味道不一樣了,能吃。”
他這話言簡意賅,便是楚文璉都聽懂了,“姐夫,該不會你真的硌到過牙齒吧?”
林慕言輕聲一笑卻是將那紅燒獅子頭送入口中,他身側楚雲溪緊張地看著,所有的話都寫在了臉上。
因為這一個小插曲,餐桌上的氣氛終究是好轉了過來。楚文琛兄弟兩人前去送楚清歡和林慕言夫婦,常氏隨著丈夫來到了裏間。
“老爺,您今天這般忤逆老夫人,妾身擔心回頭對您官聲不利。”如今他們府上好不容易安穩起來,定然不能因為這些而受到影響呀!
楚思寧搖了搖頭,“沒事,看來母親也預料到了,她今天故意來鬧,是鬧給清歡看的。”
常氏聞言不由一驚,“鬧給清歡看的,這是為什麽?”她不是沒察覺,老夫人好像事事都針對楚清歡似的,隻是老爺怎麽會這般說?
楚思寧幽幽一歎,“前些日子母親和清歡隔閡起來,怕是擔心將來清歡將楚家毀了,所以鬧這一場,想要我們避開這一場風波吧。”
老夫人想要保住他們二房,究竟是真的因為疼愛自己,還是想要給楚家留下希望呢?楚思寧也不解,隻是既然自己從一開始就選擇了,也就沒有後悔的餘地了。
常氏聞言臉色一變,“把楚家毀了?怎麽可能,她哪有這個能耐?”
雖然楚清歡的確有幾分本事,可是卻也不至於能毀掉整個楚家,何況楚思遠可是當朝丞相,她拿什麽來毀掉楚家?又為什麽?
似乎瞧出了妻子的疑惑,楚思寧淡淡道:“仇恨,是能讓人看不見一切的,你別忘了,當年大嫂可是不明不白的死的。”
常氏聞言猛地一驚,“老爺你知道大嫂的死因?”不可能的,老爺怎麽會知道呢,若是知道他又豈會隱瞞自己十多年?
楚思寧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可是沒有打不破的砂鍋,這風雨,怕是就要來了。”
“轟隆”一聲驚雷炸開,楚文琛腳下一停,看著那邊飄過來的烏雲,不由道:“好好的天氣竟然突然要下雨了,我送二妹回去吧。”
林慕言的府邸和相府並不同路,隻是又有誰敢打錦衣衛同知的車駕的主意?對於楚文琛的安排,楚雲溪自然沒有什麽疑問,隻是看著楚文璉道:“回頭好生隨著姑丈學本事,不然看我怎麽讓你姐夫收拾你!”
楚文璉躲開了她的魔爪,卻是躲到了楚清歡身後,看著林慕言道:“姐夫,你可要小心,我姐姐最是潑辣,母老虎一頭的。”
到底因為離愁別緒,楚雲溪眼眶微紅,可是聽到這一句卻是笑了起來,帶著幾分惱怒道:“臭小子,這般敗壞我名聲,回頭我寫信給姑丈讓他好好收拾你。”
看著妻子微紅的眼睛,林慕言拱了拱手攙扶著楚雲溪離開,這個小舅子故意調侃想要雲溪不要那麽傷感,他自然是明白的。
林慕言的馬車悠悠離去,楚文璉卻也是跳上了馬車,“我和三哥一起送二姐姐回去。”
楚文琛剛想要阻攔,卻聽楚清歡道:“璉兒不小了,有些事情也不用瞞著他,過來吧。”
楚文琛猶疑了一下,終究是任由楚文璉跟著了。
“二姐姐,老夫人對你發火到底為什麽?”楚文璉始終想不明白,治得二姐姐難堪,對於老夫人有什麽好處,而且最後難堪的反倒是老夫人,畢竟是她被林媽媽架走了的。
楚清歡笑了起來,“三哥,你不相信我?”
楚文琛愣了一下,他沒想到楚清歡竟是這般問自己。
相信,他有些迷茫。
這個堂妹做事他是看在眼中的,對付宋氏和楚錦繡的手段雖然不見得光明正大,可是卻也說明不了什麽。
後宅的事情向來是說不清楚的,不反抗那就隻有死路一條。
不然,常樂大好年華,為何卻要嫁給一個死人?還不是因為宋氏積威甚重,而當時劉姨娘還隻是一個姨娘嗎?
隻是,如今和老夫人撕破了臉皮,楚文琛不敢往深處繼續去想,因為那個結果是他不敢想象的。
預料到了楚文琛的反應,楚清歡不由笑了起來,“我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可是卻也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人。三哥信不信我都好,我不會害叔父和嬸娘,也不會害你們的。”
楚文琛聞言一驚,楚清歡說的這般直白,豈不是正應了那個自己不敢去想的後果嗎?
楚文璉卻是聽得一頭霧水,“二姐姐,你在說什麽?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看著那還透著澄澈的眼眸,楚清歡手指輕輕拂過了他的眉眼,“璉兒,跟著姑丈去吧,南疆有你的方寸之地,你不該留在京城的。”
楚文璉的命運早就改變了,一個本該死了的人如今還好好的活著,自然要好好活下去。如今的京城太亂,風雨欲來,不適合他。
楚文璉依舊不解,可是卻也知道自己再問下去怕也是問不出個所以然,可是他不管,二姐姐對他好是真的,他要保護二姐姐,哪怕是殺神殺佛,他也在所不惜!
馬車裏一直沉寂,直到最後停下,楚文琛才開口道:“我勸不了你,可是執迷入魔終究非好事,你……好自為之。”
默許了?楚清歡笑了笑,她不指望楚文琛能支持自己,他是飽讀聖賢書的人,楚思遠對他更是有半師的情誼,何況到底也是親人。
這般答案已經是最好的了。
“多謝三哥提醒,我會的。”隻是三哥你不知道,我早已入魔,不入魔怎麽能報仇雪恨呢?
看著楚清歡下了馬車,慢慢走進了相府,楚文璉忽然大聲喊道:“二姐姐,你放心,我絕不會食言的!”
那聲音帶著幾分哭腔,可卻是異常堅決的猶如磐石一般。
畫眉和青檀早就候在府門前,聽到這一聲,再見小姐竟是眼角閃爍著淚花,兩人頓時大吃一驚。
“小姐,怎麽了這是?”畫眉很少見自家主子這般,頓時有些張皇失措。
楚清歡卻是揚起了頭,看著那高高在上的匾額,很快就又是冷靜如初,“沒什麽,去梨香院。”
畫眉聞言有些遲疑,最後卻還是輕聲道:“老夫人回來的時候氣得不輕,把趙粉和趙紫喊了過去,到現在還沒放人。”
楚清歡聞言一皺眉頭,“可知道她們倆說了什麽?”
畫眉搖了搖頭,“趙紫沒說什麽的,隻是上次趙粉去了兩趟,便是趙紫也不清楚,趙粉第二次有沒有說什麽。”
趙粉。
看來是說了什麽的,不然老夫人也不會忽然間對自己發作的。
“走吧。”
隻是楚清歡並沒有進了梨香院的院門,林媽媽臉上帶著無奈,“二小姐,老夫人休息了,還請……”
“老夫人這裏的花草看著都比我院子裏的水靈,回頭還望老夫人指點媳婦種植花草的技巧才是。”
宋氏的聲音中帶著笑意,似乎在炫耀什麽。
楚清歡一下子就敢確定,宋氏是知道自己的到來的,這閉門羹是老夫人故意讓她吃的,難道目的就是為了對宋氏示好?
林媽媽自然也聽到了院子裏麵傳出來的笑聲,她臉上頓時滿是尷尬,“二小姐,奴婢……”
楚清歡攔住了林媽媽,“是我來的不是時候,還請老夫人好好休息,別氣壞了身體才是。”
她唇角揚著笑意,怎麽想要看到自己著急慌張失措的樣子嗎?那還真是小瞧自己了。
看著離去的人,林媽媽不由歎息起來,老夫人這是何苦呢?就算是當初二小姐隱瞞不報紅梅與六少爺的事情又如何?人都已經死了,再為一個死人和二小姐計較,又能有什麽好處呢?
“她走了?”老夫人麵色不善,林媽媽聞言連連點頭,“二小姐說不打擾老夫人歇息,回頭再來給老夫人請安。”
“哼,這是你說的吧?”老夫人自然清楚,如今她算是徹底與楚清歡撕破臉皮了,隻是希望今日所作所為能幫著老二他們一家逃脫這一劫。
這樣,她也不怕到了地下沒臉見老太爺呀。
宋氏冷眼旁觀老夫人臉色,十分確定此番老夫人是和楚清歡徹底撕破了臉皮,她心中雖然幾分不解,可到底是得意的,隻是臉上有些憤懣,“清歡最近也太沒規矩了些,老夫人放心,回頭媳婦來管教她。”
宋氏是一臉興奮地離開的,一旁薑婆子有些不解道:“夫人,這個時候二小姐怎麽跟老夫人撕破了臉皮,她們莫不是在做戲?”
宋氏聞言冷笑了一聲,“老太婆前些年還知道放權,如今卻是越老越不舍得了,楚清歡什麽樣的人,豈能一再被她利用?撕破臉皮是遲早的事。不過後天是錦繡回門的日子,我要好好準備一番,如今錦繡是三皇子妃,我就不信,還不能收拾楚清歡!”
相府裏幾乎無人不知老夫人與二小姐之間起了齷蹉,隻是這次便是五小姐都沒有當和事佬,誰又敢貿然去擔此重任?
而且,大小姐回門在即,府裏眾人都忙碌了起來,哪還有什麽工夫來嚼舌頭根子?
十月十九日一大早,相府門前就已經嚴陣以待了。
傳話的小廝從府門一次次跑向了後院,隻累的上氣不接下氣,“三皇子府上來人說,三皇子和大小姐先去宮裏謝恩,如今已經出了宮門,正在往相府來,還有兩刻鍾大概就到了。”
宋氏聞言點了點頭,“賞!”
傳話的小廝拿到銀子喜滋滋地跑了出去,他這次卻並沒有往前院跑,而是去往了芝蘭院方向。
在得到另一錠銀子後感恩戴德地離開了,掂量了兩錠銀子的份量,他嘴裏還嘟囔道:“到底是二小姐大方。”
“小姐,看來老夫人和宋氏都很重視楚錦繡回門。”
可不是嗎?楚清歡笑了起來,“走吧,我們也是時候去瞧瞧熱鬧了。三皇子妃駕到,咱們闔府迎接才是。”
宋氏並沒有想到楚清歡竟也是來了府門前,她不由皺眉,“你來幹什麽?”
楚清歡笑了起來,“母親說的哪裏話,大姐回門,我自然要盡一下姐妹的情誼才是,不然外人豈不是會說母親教女無方?”
宋氏聞言頓時惱火,剛想要發作,卻是聽到小廝喊道:“三皇子和大小姐來了!”
馬車已經出現在眾人視線中。
馬車裏,楚錦繡看著皇甫殊,笑意如花,“殿下,母親來迎接我們呢。”
皇甫殊避開了她的胳膊,似乎嫌惡一般,卻是不發一言。楚錦繡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她不想皇甫殊竟是連碰自己都不樂意。
待馬車停了下來,楚錦繡剛想要下去,卻見皇甫殊提前一步下了去,給自己掀開了簾子,臉上帶著笑意,“你小心些,別碰了頭。”
楚錦繡有一絲錯愕,臉上卻還是迅速堆滿了笑意。府門前宋氏看到這一幕臉上不由閃過一絲得意,趾高氣揚地看著楚清歡,哼,三皇子對錦繡這般體貼,讓這賤丫頭羨慕去吧!
楚清歡卻是不屑宋氏的炫耀,皇甫殊能對一個鬼麵美人這般體貼?騙鬼去吧!
也隻有宋氏才會相信他這份假惺惺的體貼!
楚思遠上朝並未歸來,皇甫殊便一同去了梨香院,看著站在那裏淡笑的楚清歡,他心底裏卻不知是何滋味了。
明明她這般無情對待自己,可是為什麽他卻還是不舍得,不舍得去恨她?
楚清歡自然察覺了皇甫殊的目光,她這次卻是回應了過去,後者有一瞬間的失神,鬼使神差地竟是朝楚清歡走去。
一旁楚錦繡見狀不由愣住了,“殿下……”
隻是皇甫殊卻是恍若未聞似的,直到走到楚清歡麵前才停下了腳步,驟然清醒過來自己究竟做了什麽,皇甫殊臉上閃過一絲懊惱!
他怎麽因為楚清歡的一個笑容,竟是就被蠱惑了呢!
察覺到皇甫殊的懊惱,楚清歡卻是心底裏冷笑了起來。
人還真是賤呢。當初自己將一顆真心捧到他麵前,他視而不見,如今自己言明恨他入骨,他卻又是這般深情款款,卻又有什麽用呢?晚了,早就晚了。
“三皇子有什麽事?”
看著楚清歡一臉不解,隻是眼底卻是毫不掩飾她的嘲弄,皇甫殊愣了一下,旋即明白,楚清歡竟是故意將自己吸引過來,從而給自己難堪的!
他眼中閃過一絲惱火,餘光看到宋氏的惱火和楚錦繡的緊張,他彬彬有禮道:“適才去宮裏,芊兒說甚是想念你,要我替她轉達。”
騙鬼去吧!楚清歡腦中再度浮現了這個詞。
皇甫雲芊現在躲他都來不及,會讓他轉達?還真是青天白日的說鬼話。
楚錦繡也反應了過來,連忙上前拉住楚清歡的手道:“是呀,二妹有空不妨多進宮去看看芊兒。”
楚清歡竟是沒有拒絕自己的接觸?楚錦繡愣了一下,卻見楚清歡笑著道:“大姐說的是,我回頭會進宮拜訪公主的。”
姐妹兩人頗是詭異地攜手進府,宋氏雖然詫異,卻還是全部心神試探皇甫殊,時不時瞧上身後楚錦繡和楚清歡一眼。
“大姐,我心中一直有個疑問,不知道大姐能不能告知小妹呢?”
楚錦繡愣了一下,又跟上楚清歡的腳步,拾階而上,“什麽事?”
靠近了楚錦繡幾分,楚清歡笑著問道:“其實也不算是疑問,我想知道的是,大姐和三皇子,你們沒圓房吧。”
沒想到楚清歡竟是問自己這個問題,楚錦繡頓時色變,一失神竟是腳下踩空!
誰也沒料到楚錦繡竟是會一腳踩空,宋氏聽到身後的驚呼連忙回過頭來,卻見寶貝女兒竟是跌倒在府門檻上!
雖然沒有磕破了皮,可是卻是十分晦氣。
新婦回門卻是跌倒在府門前,這傳揚出去的話,豈不是毀了錦繡的名聲?
皇甫殊卻是提前一步前去攙扶了楚錦繡,聲音中幾乎都要甜膩出蜜汁一般,“怎麽這麽不小心,疼嗎?”
看著皇甫殊這般柔情似水,宋氏狠狠瞪了楚清歡一眼,卻是沒有當即發作起來。
倒是學聰明了,楚清歡淡淡一笑,看著楚錦繡離去的背影道:“大姐,小心些,才能駛得萬年船。”
宋氏落下一步,讓薑婆子引著皇甫殊和楚錦繡先行過去,聽到楚清歡這話更是臉色驟變,“死丫頭,你究竟對錦繡說了什麽!”
楚清歡卻是笑了起來,“夫人你問我對楚錦繡做了什麽,為何不問我她到底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這是她第一次沒有稱呼宋氏母親,當然往後也不會了。
既然都已經撕破了臉皮,她又何須留什麽餘地呢?這一場博弈,她從來沒有給自己留餘地,不是嗎?
宋氏愣了一下,她不是沒有察覺到楚清歡稱呼裏的詫異,隻是她更是驚詫楚清歡話裏的意思,“你休想離間我們母女!”
楚清歡聞言一笑,“夫人這麽疼愛三皇子妃,我便是說的天花亂墜,你又豈會相信?隻是我剛才說的並非是其他什麽事情,隻不過是問她是否與三皇子圓房?”
“混賬!”宋氏聞言一巴掌就揮了出去,隻是卻未能落在楚清歡臉上。
楚清歡抓住了她的手腕,看著那保養得宜的手,幾乎沒有皺紋,她不由笑了起來,“夫人是害怕嗎?想想你寶貝女兒適才的表現,夫人應該相信我的才是。我向來欺騙與你,這次卻是說的實話。”
宋氏嘴裏一直嘟囔著“你在騙人”,“你在騙人”,可是她的神色卻是出賣了自己的心思。
狠狠的甩開了宋氏的手,楚清歡冷笑如冰,“夫人向來足智多謀,這次不如教你的女兒如何去裝一個處子之身,來博取三皇子的寵幸好了。”
宋氏臉色幾乎成了炭黑色,看著楚清歡飄然離去,宋氏幾乎跌坐在地上。
見楚清歡跟了上來,卻沒看到宋氏到來,楚錦繡不由詫異道:“母親去了哪裏,不是和二妹在一起嗎?”
楚清歡淡淡一笑,“大概是擔心三皇子妃,所以走得慢了些。”
楚錦繡對她的話表示狐疑,隻是看著梨香院前老夫人竟是親自出門來接,她頓時將心中雜念拋到了腦後,一臉笑意迎了上去。
宋氏到來的時候神色很是難看,即使看到楚錦繡也都笑得僵硬,更是不敢去看皇甫殊。
這讓楚錦繡覺得詫異,可是又要應付老夫人的話,一時間卻是沒顧得上和宋氏交談。老夫人對自己出乎意料的熱情,這讓楚錦繡很是驚訝。
當初自己在喜堂上鬧出的鬼麵美人之事並沒有傳出來,這讓楚錦繡安心不少,看老夫人這神態,似乎也不知曉那日發生的事情。
“老夫人您不宜坐久了,不如先去歇一會兒?”
宋氏的焦灼神色老夫人起初並沒有在意,隻是如今宋氏開口,她倒是後知後覺了一番,“也好,你們母女說說貼心話,四少爺怎麽還沒過來?”
讓楚文珍過來幹什麽?宋氏心中有些疑惑,隻是說曹操曹操到似的,老夫人話音剛落,楚文珍已經進了來。
“陪著你姐夫說會子話。”
看老夫人竟是這般安排,宋氏頓時明白,老夫人這是想要皇甫殊提攜楚文珍,如今的楚文珍搖身一變,幾乎成了楚家下一輩的接班人。
隻是現下她有要緊話要問楚錦繡,卻也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宋氏腳下生了風似的,這讓楚錦繡很是驚訝,小跑著才跟上了她,“母親,究竟什麽事情,這麽急忙忙的?”
宋氏卻是將院子裏的人都打發了出去,“去院子外麵候著,誰要是靠近就給我打她板子!”
薑婆子雖然心中好奇,可是卻還是領命而去,饒是如此宋氏也不放心,竟是又打量了一番看院子裏著實沒了人,這才關上了門。
“母親,究竟是什麽事,這麽神神秘秘的?”
宋氏看著春風含笑的女兒,神色很是凝重,“錦繡,你告訴我,你有沒有和三皇子圓房?”
楚錦繡的笑意當即凝固在臉上,宋氏見狀渾身一顫,饒是從楚清歡那裏知道了這個事實,她心底也基本上接受了,可是真的從女兒身上得知這件事,她還是忍不住惱怒。
楚錦繡笑意僵硬,“好端端的,母親問這個幹什麽?”這是她永遠的痛,就算是自己的親身母親,她也不願意告訴。
隻是母親是怎麽知道這事的?她下馬車的時候還好端端的,從什麽時候起不正常了呢?是……進梨香院的時候就,就有些神色不定。
是楚清歡說的!
楚錦繡隻恨不得自己手中現在有一把刀,能將楚清歡一刀刀的淩遲了去!
“母親,難道你聽信別人的胡說八道,而不相信自己的女兒嗎?”
若是以往,楚錦繡的撒嬌定是起了作用,可是此時此刻,宋氏卻是恨不得殺了這個不孝女的心都有!
“說,那人究竟是誰!”她低聲問道,楚錦繡似乎沒聽到似的,“什麽那個人?母親你在說什麽呢?”
見楚錦繡竟是此時此刻都還維護著那人,宋氏再也忍不住,聲音頓時拔高道:“我問你那奸夫是誰,你老老實實告訴我!”
直到聽到“奸夫”二字,楚錦繡才恍然明白母親問的到底是什麽,她忽然間渾身顫抖起來,看著這熟悉的錦繡苑,卻好像噩夢一般。
“不,沒,沒什麽奸夫,我,我好端端的。”
察覺到楚錦繡的惶恐,宋氏一陣心酸,眼淚流了出來,“你怎麽那麽糊塗,就算三皇子沒什麽勢力,可是你嫁了過去,你父親還能支持別人不成?為什麽非要扯出這些不幹不淨的?”
一句不幹不淨的讓楚錦繡驟然變色,她忽然間笑了起來,宛若癲狂,“母親以為我願意,我願意成為不潔之人,生怕自己的丈夫發現我婚前失貞?你不是想知道那個人是誰嗎?我告訴你好了,是你的親侄子,我最親愛的表哥宋成平,他就是在這張床上強暴了我!”
宋氏張大了嘴,似乎不能相信自己聽到的似的,平兒竟是非禮了自己的女兒?
“宋成平,這個禽獸!”
宋氏泣不成聲,楚錦繡卻好像有了報複的快感似的,看著自己的生身母親冷笑道:“母親不是要我多和大表哥親近嗎?這下好了,我們有了肌膚之親,夠親近了嗎?”
宋氏聽到這話幾乎痛哭出聲,她不是不知道宋成平特別疼愛繡兒,隻是她以為那不過是兄長對妹妹的疼愛罷了,哪曾想,他竟是會做出這等禽獸不如的事情!
閨閣內滿是隱隱的啜泣聲,良久才消停了下來,宋氏看著黯然落淚的女兒,伸手想要攬住她,卻是被楚錦繡推開了。
宋氏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隻是眼下卻並不是尷尬的時候,“那你借什麽理由推脫了三皇子?”
楚錦繡聞言冷笑一聲,推脫皇甫殊?母親還真是天真,自己在喜堂之上暴露了那般醜陋的麵容,就算是吃了藥之後又恢複如初,就算是新房內皇甫殊用身患惡疾給自己開脫又如何?
洞房花燭夜,他不是站在自己麵前冰冷冷的說道:“三皇子妃是你,永遠不會變,隻是我也不會動你,安安分分的做你的三皇子妃,否則我讓你生不如死!”
她知道,皇甫殊終究是厭惡了她的,就算是曾經為自己的容顏著迷,可是喜堂之上自己讓他丟人現眼,他……他如今能給自己一個安身立命之處已然是十二分的慈悲了。
他本就不該多想,不是嗎?人前,他會攙扶自己下馬車,會在飯桌上給自己夾菜,細語溫存,可是人後他卻是冰涼涼的,絲毫不掩飾他的冷意。
隻是這些呀,她卻是不會跟母親說的,丟人現眼的事情,自己承受就是了,何必再去讓別人知道自己的傷疤呢?
“我用葵水來了推脫了,殿下對我很好,母親放心就是了。”
撩開了珠簾,楚錦繡走了出去,“母親,我實在是不喜歡這裏,一把火燒了吧。”
也許那大火也能將自己那不堪的記憶帶走,婉轉承歡宋成平身下的不堪與屈辱,為了這一時的解藥,她真的是瘋了。
再度回到梨香院的時候,楚錦芙也在,隻是卻不見楚清歡的影子。
“二妹哪裏去了?”楚錦繡笑著問道,出了錦繡苑,她就滿臉的笑意,若非是眼睛微紅出賣了她,任誰也不會知道她方才哭過的。
“姑丈開赴南疆,午時末出發,宮裏傳來旨意,讓二姐姐進宮相送。”
楚錦芙神色淡淡,雖然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平,卻也和她一貫情緒一般無二。楚錦繡聞言皺了下眉頭,“倒是我忘了,不如過會兒我們也去送姑丈姑母一程好了。”
楚錦芙沉默不語,祖母那麽疼愛姑母,可是鎮南公回南疆的消息傳來之後,姑母卻是一直不曾前來看望祖母,難道是有意要遠離相府嗎?
她一肚子的疑問,想要問二姐姐,可是卻又不敢,前天祖母大鬧帽子胡同給二姐姐難堪的事情,她從林媽媽這裏知道了,就算是擔心二姐姐情緒她也不敢貿然去芝蘭院。
她不明白,為什麽事情現在竟是變成了這般。祖母難道非要和二姐姐無理取鬧,撕破臉皮嗎?她究竟在想些什麽。
皇甫殊正在與楚文珍談論來年的春闈,卻是聽到楚錦繡的話,輕聲道:“也好,楚相午膳怕是要在宮裏用了,好歹你也能見他一麵才算是回門回全了。”
宮宴上,看到楚清歡赫然在席,楚思遠有些吃驚。他記得宣武帝並沒有下詔讓相府裏的人來,畢竟今天是三皇子陪著錦繡回門的日子,怎麽清歡卻是無緣無故地出現在這裏了?
正詫異間,卻是楚凝君帶著女兒走到了楚清歡身邊,“清歡,姑母有一件事要托付與你,不知道你能不能幫姑母這個忙?”
楚清歡皺了皺眉,楚凝君這般舉動很明顯是想要自己幫忙照看南宮語嫣,如今南宮語嫣和南宮默言兄妹兩人都留在京城,不免有質子的意味在裏麵。
隻是,自己這一招棋幾乎要將整個京城的平靜打破,也許並沒有餘力來保護南宮語嫣吧。而且,楚凝君這般鄭重,怎麽看怎麽好像是托孤呢?盡管,這個孤兒有點大。
南宮語嫣其實也有些不滿,自己好歹也是名譽南疆的,雖然楚清歡的確有幾分聰明才智在裏麵,可是自己又不是三歲的小孩,難道還需要她保護不成?
她拉了拉楚凝君的衣袖,卻是被楚凝君瞪了一眼,“姑母知道你處境也並非十分光鮮,隻是相互照拂一下總是比一個人孤零零的強,你說呢?”
察覺到楚清歡一瞬間的神色變化,楚凝君又道:“這也是你姑丈的意思,他拉不下這臉來求你一個小姑娘,自然要我這厚臉皮的來了。”
鎮南公的意思?楚清歡一眼望去,卻見南宮靖宇正在與宣武帝說話,臉上帶著幾分凝重,時而點頭,目光有一瞬間回應了自己。
“承蒙姑母姑丈信任,清歡定當和語嫣妹妹相互照拂的。”
聽到楚清歡終於說出了這句話,楚凝君鬆了一口氣似的,將南宮語嫣的手交到了楚清歡手中,“語嫣偶爾大小姐脾氣,本質卻不壞,你比語嫣大了些,就像是你母親當年包容我一般包容她吧。”
聽楚凝君提及母親,楚清歡眉眼一挑,卻聽楚凝君繼續道:“你母親當初曾給過我一些東西,正巧前幾天我收拾出來了,回頭派人給你送去,她去世得早,也沒能給你留下什麽,好歹也是個念想。”
楚凝君竟是對自己這般示好,楚清歡一時間錯愕,老夫人向來疼愛這個女兒,可是此番再度離京前往南疆,楚凝君根本不曾去相府看望老夫人。
是故意為之的嗎?
楚清歡有些不解,卻感覺一股焦灼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背後,她不經意的回頭過去,卻見萬俟離目光炯炯的看著自己,似乎在打量什麽。
萬俟琳兒與皇甫煜成親三天,隻是大昭遠在千裏外,她卻是不能回門省親的,幹脆宣武帝在這歡送鎮南公的宴會上一並宴請了萬俟佑和萬俟離,當然。
楚清歡清楚,這並不排除炫耀武力的意味。
帝王之術,宣武帝可從來都是爐火純青的。
宴會之後,宣武帝拉著南宮靖宇的手竟是君臣一路交談到了宣和門,期間南宮靖宇更是恩賜與宣武帝共坐在龍攆上。
這等恩寵,除了定國公蕭老將軍再無他人享有過。
甚至有人猜測,當年定國公開赴北疆固守國土後,宣武帝冊封其獨女蕭月如為玉華郡主,如今難道也要冊封鎮南公的女兒郡主封號了嗎?
柳皇後也是親熱的拉著楚凝君的手,“待來年開春暖和了,本宮派人護送世子和語嫣去南疆,到底兒女能承歡膝下才算是人生齊全不是?”
楚凝君聞言幾乎落淚,“臣婦謝皇後娘娘隆恩,隻是臣婦的這一雙兒女都有些頑皮,還望娘娘看在國公爺一心為國的心思上能多看護一二,臣婦感激不盡。”
說著楚凝君就要跪下,柳皇後連忙扶住了她,“夫人這是哪裏話,本宮定會好好照看世子和語嫣的。”
南宮語嫣一直無所謂似的,隻是待看到父母攜手離去時,卻還是眼眶一熱,一股熱淚流了下來。
到底還是被保護的很好的女兒,能做到這樣已經不易了。楚清歡遞上了錦帕,“擦一下吧,別讓姑母擔心。”
南宮語嫣賭氣似的扭過了頭去,“我又沒哭,要這個幹什麽?”
看到這般頑固的南宮語嫣,楚清歡不由輕聲一笑,“罷了,隨你怎樣吧。”
隻可惜璉兒已經和一萬大軍候在十裏開外的長亭那邊了,到底叔父和嬸娘便是連送別兒子的機會都沒有。
楚清歡看著人群中人頭攢簇,卻不料竟是看到了皇甫殊和楚錦繡,她不由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來。
一旁南宮語嫣詫異,順著她目光望了去,卻是帶著幾分厭惡似的,“他們來幹什麽?她今天不是回門嗎?”
自從知道楚錦繡失貞的事情後,南宮語嫣在楚清歡麵前毫不掩飾對楚錦繡的鄙夷。
“大概是來遲了一步吧,你要去哪裏,我送你?”
人群之中,南宮語嫣看到了自己心中的那人,剛想要拒絕她,隻是想起母親的苦口婆心,她最後還是應了下來,“我要回府,騎馬累了,那就做你的馬車好了。”
看不清身後的京城,楚凝君終究是沒有忍住,眼淚落了下來,一旁鎮國公見狀幫妻子拭去了淚水,“你不是說那丫頭答應了下來嗎?有她照拂,語嫣定會無事的,放心好了。”
對於兒子,南宮靖宇是十二分的信任的,讓默言照顧語嫣也不是不可以,隻是到底男女有別,小女兒家的心思怕是默言也並不懂,倒不如托付給楚清歡更為放心些。
楚凝君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可是我還是擔心,語嫣那麽執拗,若真是和月林傳出了什麽,我隻怕整個國公府都擔待不起呀。”
楚凝君不曾想到,自己女兒竟是喜歡月林,若非是無意間看到,她幾乎不敢相信。女兒一直口口聲聲嫌棄的人,竟是成了她的心上人!
“她自有分寸的,放心吧。”能忍那麽久不說,定是知道其中意義重大的。而且月林又豈是簡單易與的?
蜀南王年老昏聵又是聽信枕邊風,將這帝王之才的兒子逐出蜀南實在是瞎了眼呀。
“當初月林為了追清歡那丫頭鬧的沸沸揚揚,兩人之間定是有什麽交易的,不然我也不會讓你去找清歡托付了。”
事到如今,他隻好吐露自己的意思,楚凝君聞言卻是一愣,“靖宇你,你早就注意著他們了?”
南宮靖宇點了點頭,“南疆向來都是小打小鬧,京城卻都是波濤暗湧,一個不小心隻怕是翻了天都不知道天為何變色。”
第一次見到丈夫竟是這般語氣沉重,楚凝君心頭有些擔憂,她是聰明人,一下子就明白了丈夫擔憂什麽,“那舍棄相府,將嫣兒和默言的未來交給楚清歡,靖宇……”
她抓住了丈夫的手,“你有幾分把握?”
不止是嫣兒和默言的未來,靖宇他甚至賭上了國公府的未來!
反握住了妻子的手,南宮靖宇淡淡笑了起來,“你什麽時候見我打沒有把握的仗,放心吧。”
此時的南宮靖宇豪情萬丈,讓楚凝君安下心來,將頭埋到了他的胸前,“我放心的,自然是放心的。”
為了丈夫兒女,她已經舍棄了母親,如今除了放心等待,還能怎麽樣呢?
開赴南疆的馬車悠悠離開了京城,長亭處,一身甲胄的少年手持長槍站在隊列中神色凝重望著京城方向。
他左手摸了摸胸口,那裏放著他從二姐姐那裏討來的錦帕,還帶著二姐姐的味道。
“二姐姐你放心,待我歸來之時,定將讓你從此無憂。”
正被少年念叨的人此時此刻正坐在馬車裏,目光落在對麵的少女身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忽然改變了主意不去找月林,想要問我什麽,說吧?”
南宮語嫣聞言一驚,“你看見月林了?”她與月林的事,楚清歡是知道的。隻是她適才不是在看皇甫殊和楚錦繡嗎?什麽時候注意到月林的?
到底是小情人,眼裏隻有彼此都忘了四周了呢。楚清歡無聲一歎,“這重要嗎?”其實就算她沒看見月林,也知道月林定是在人群中的。
畢竟,南宮語嫣此番可以說是被作為“質子”留在京城的,情人的遭遇,月林感同身受,自然不會不到來。
而南宮語嫣看似無所謂,可到底卻還是個小姑娘,心中傷痛自然也需要安慰,這樣的角色隻有兩種人能承擔。
一是家人,另一個則是情人。
前者毫無疑問的人選是南宮默言,隻是南宮默言如今怕還在京畿營中,遠水救不了近火,那麽最後也是最好的人選,自然是由月林來擔當了。
這好像不是那麽重要。腦中浮現這個念頭的時候,不知為何南宮語嫣有些心虛,她忽然間有些明白,為何娘親定是要楚清歡來照顧自己了。
說是相互照拂,其實就是把自己托付給楚清歡罷了。
“母親沒有去看望外祖母,她老人家是不是有些生氣?”
楚清歡聞言笑了起來,“你確定這個問題是在問我?”
南宮語嫣愣了一下,不是問她還是問誰?
“我知道外祖母和你鬧得不可開交,可是她會過問你院子裏的事情,難道你就會任人宰割不成?”
倒是個聰明的,楚清歡笑了笑,“倒也沒見得發怒,估計這段時間怒火都在我身上,來不及再找姑母的茬子了。”
不知為何,聽到這話南宮語嫣有些同情,母親雖然沒有去相府拜訪外祖母,可是卻並非對相府的事情不清楚。
老夫人的發作實在是無理取鬧的很,若是自己定是鬧得更加不可開交,楚清歡這樣其實也算是給老夫人留麵子了。
南宮語嫣的安撫的話終究是沒有說出口,她知道楚清歡並不是一個需要安慰的人,隻是下馬車的時候,她卻是被楚清歡拉住了手,“這段日子,別去見月林。”
南宮語嫣聞言一愣,卻見楚清歡神色極為嚴肅,“忍一時風平浪靜,除非你最後不願意嫁給他。”
待她反應過來,楚清歡的車駕卻是已經離開了。怔怔地望著那漸行漸遠的馬車,南宮語嫣看了看府門上懸掛著“鎮南公府”四字匾額,頭也不回地進了去。
“去清風樓。”
聽到小姐吩咐,丁留爽快地應道:“好嘞。”
隻是他剛吩咐馬兒轉向,卻是被一人攔了路。
丁留無語問蒼天,是不是隻要二小姐出門就會被人攔住?
要麽是馬兒身上被放了刀子,哦,那件事到現在還沒調查出來究竟是怎麽回事。
要麽就是遭遇刺客,再不是就是遇到安平侯那樣的鐵血將軍。
丁留默默總結道:二小姐出門見鬼是尋常事,不見鬼那才真是見鬼了呢。
剛想要稟報,誰知道二小姐似乎已經知道了似的,“離王殿下當街攔住我的車駕,難道這就是大昭的皇室作風?”
好一個牙尖嘴利的相府小姐,萬俟離心底裏暗讚了一聲,臉上卻是笑眯眯道:“有女同車,顏若舜華,本王自然也學一把君子之風,隻可惜惹得郡主生氣了,還望郡主原諒本王的唐突才是。”
君子?從哪裏看萬俟離都不像是君子。
“既然有心,離王殿下不如潛心請教,大周素來有一句話,畫虎不似反類犬。”看著萬俟離臉色微微一黑,笑意消失,楚清歡心情大好,“這話雖然粗鄙卻也是實在道理,還望離王殿下引以為戒才好。”
坐在老板上的丁留聞言不由笑了出來,二小姐這真是會罵人,這不是罵這什麽大昭的離王是狗,是畜生嗎?
“走吧。”放下車簾,楚清歡淡淡吩咐道,她無意和萬俟離說什麽,何況自己想要知道的自然會知道,也不需要這麽一個人來試探自己。
萬俟離看著遠去的馬車,略顯著肥胖的臉上擠出的那細細的眼睛中閃著一絲冷毒。
既然她不願意和自己合作,那麽就等著好了,總有一天,楚清歡你會後悔的!
“二小姐,清風樓到了。”
丁留自然知道二小姐之所以來清風樓的原因,自然是為了大少爺。
府中的人誰不知道二小姐對這個兄長事事上心,每兩三日總是會遣人或是自己出門給大少爺買些點心的,其中最常去的地方便是清風樓。
“你自去打些酒喝,我過些時候才會下來的。”
接過了二小姐賞的銀子丁留愣了一下,怎麽,二小姐難道是在這裏見什麽人不成?
楚清歡並不在乎丁留究竟是怎麽想的,清風樓老板見到來人已經出了櫃台親自迎了出來,“楚二小姐這邊請,蜜苓桂花糕師傅們正在做著,還請二小姐樓上稍等片刻。”
楚清歡點了點頭,看來他倒是安排好了,她剛拾階上樓,清風樓外卻是傳來一陣喧嘩之聲。
“是錦衣衛,難道這裏有什麽窮凶惡極的人不成?”
原本在一樓大廳裏等著的人莫不是往後退了幾步,生怕是沾染到錦衣衛兒郎們呼吸出來的空氣似的。
楚清歡不由皺眉,還未待她想出究竟是什麽原因的時候,卻聽見那熟悉的音調,“看來本督這名聲還真是不好。”
清風樓的老板不知這位大爺究竟是什麽個意思,戰戰栗栗上前道:“千,千歲爺有何吩咐,小,小人立馬去做。”
楚清歡毫不懷疑,姬鳳夜輕輕點一下手指戳一下,這清風樓的老板就能倒地不起。
“劉老板這話未免說的大了,難道本督要你的項上人頭你也雙手奉上?”
此言一出,清風樓裏的食客更是麵色紛紛一變,生怕下一刻就被劉老板的鮮血濺了一身似的。
劉老板卻是嚇得渾身僵硬,兩股戰戰,就是要跪倒在地之際,卻是聽姬鳳夜笑道:“去把你們這裏最富盛名的點心每樣來上一點。”他看了眼拾階而上的楚清歡,唇角噙著笑意道:“相逢不如偶遇,不如就與二小姐一道品評這清風樓的糕點好了。”
楚清歡腳下一頓,看著那笑意分明的人,她扯了扯嘴角,“承蒙千歲爺看得起。”
劉老板一把冷汗流過了腦門,這……這八千歲真的不是來找茬的?
而且,楚二小姐怎麽就答應了?難道她就不怕八千歲定她一個裏通外國的罪名?那琅琊閣裏等著的可是大昭的齊王呀!
看到兩人前後進門時,萬俟佑神色並沒有任何波動,一樓的動靜他早就聽了個清楚,再者說,錦衣衛的能耐有幾分,大昭百姓都有所耳聞,自己行蹤並非十分隱秘,就算姬鳳夜知道了也不是沒有可能。
隻是……姬鳳夜卻是為什麽非要這般明目張膽的來這裏?他大可以派出錦衣衛的密探的。
無視萬俟離的神色變化,楚清歡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姬鳳夜的用意她猜了個七七八八,隻是她並不準備先開口。
沉寂是從外麵打破的,清風樓劉老板聲音中滿是戰戰兢兢。
“千歲爺,郡主,小人是,是來送糕點的。”
一句話說的磕磕絆絆,萬俟佑不由皺眉,“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八千歲竟是喜歡甜點。”
姬鳳夜銀眉一挑,眼角蔓延出的曼珠沙華死後都帶著生動,似乎在燃燒一般,“怎麽,齊王殿下有什麽要賜教的?”
萬俟佑笑了起來,“本王隻是聽說向來是婦孺喜歡這等甜點的,沒想到八千歲竟是與她們癖好相同。”
修長的手指撚起了一塊桂花糕,姬鳳夜輕輕咬了一口,隻覺得那桂花的香甜似乎都在舌尖舞動,他點頭向著楚清歡笑了笑,“難怪你哥哥最是喜歡這清風樓的桂花糕,果然是名不虛傳。”
萬俟佑聞言不由愣了一下,他倒是聽說楚清歡有個智力低下猶如幼童的兄長,向來喜歡吃……甜食!
想到這裏,他臉色不由一變,自己適才為了激怒姬鳳夜,卻也是把楚清歡的哥哥也罵了進去,實在是太大意了!
他不由瞧向了姬鳳夜,卻見他那丹鳳眸中似乎帶著淡淡的嘲弄,在嘲笑自己似的。
萬俟佑瞬間就明白,姬鳳夜適才是請君入甕,偏生自己就傻傻地上了當!
“齊王殿下是沙場上舔過血的熱血男兒,隻是卻也是婦人所生,從少時年代過來的,不是嗎?”
萬俟佑聞言臉色又是一變,自己適才那話卻是有些大意,若是被有心人聽了去,未免說是輕視婦孺,偏生姬鳳夜不單是有心人,而且還是一個嘴皮子更為犀利的有心人。
“當然,本督童心未泯卻也是事實,齊王殿下可還滿意本督這個答案?”
楚清歡看著眼角隱約著嘲弄的姬鳳夜不由心底一笑,看來姬鳳夜這下馬威的確是成效不錯,隻是凡事莫不是一個過猶不及呀。
“向來有入鄉隨俗的說法,齊王殿下不妨嚐一嚐這桂花糕,倒也是滋味不錯,京城的達官顯貴倒是十之七八都點頭交讚的。”
楚清歡一句話幫萬俟佑解了圍,萬俟佑眼神之中投過一絲感激。
雖然姬鳳夜是不請自來的,可是自己挑釁在先卻又失利卻是怨不得別人的。本以為自己獨自對上姬鳳夜也是有幾分勝算的,畢竟當初在西涼不也是勝負未分嗎?
卻不料到底還是輕敵了。
不過,大周的一個外姓千歲爺這般本事,皇室子弟與之相較都相形見絀,他倒是有些期待,宣武帝百年之後,該會是怎樣一番情形。
“倒是有幾分香甜卻並不滑膩,那件事我已經查清楚了,的確是他派來的,你還要她多小心些才是。”
他說話像是打啞謎似的,楚清歡聞言卻是點了點頭,旋即皺起了眉頭。薛姐姐難道真的身世有異,所以才……
“麻煩齊王殿下了,殿下不妨好好品嚐這桂花糕,清歡告辭。”
留在琅琊閣裏的兩人卻是靜默了許久,姬鳳夜才站起身來,“她的事情自然由本督做主,齊王殿下若還想安穩回大昭,最好看緊些你那堂弟,不然,本督的錦衣衛也並不是吃幹飯的。”
淡淡的警告聲讓萬俟佑神色一變,旋即卻是意識到什麽,他忽然站起身來,攔住了姬鳳夜的去路。
後者挑了挑眉,眼中帶著幾分笑意,卻有些冰涼。
“既然千歲爺知道了,那何不與本王合作?”
姬鳳夜聞言一笑,“與你合作?齊王殿下莫非不清楚自己的處境?就不怕被安上這裏通外國的罪名,萬劫不複?”
萬俟佑聞言卻是笑了起來,被安上裏通外國的罪名?自己若真是與姬鳳夜合作,可不就是裏通外國嗎?可是這又如何呢。
“千歲爺莫非是怕了不成?錦衣衛縱然天的本事,可是幾十年的舊事,怕也是有心無力,與本王合作有什麽不好?何況,你以為我會傷害她?”
說到最後一句話,萬俟佑卻是神色柔和了下來,換來的卻是姬鳳夜的不屑一笑,“傷害她?也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萬俟佑臉上的柔情一閃而逝,迎上了姬鳳夜那深不見底的眼眸,他緊皺著眉頭,“千歲爺這話什麽意思?”
姬鳳夜輕聲一笑,“倒沒什麽意思,不過本督向來不是膽小之人,你的提議我會考慮,隻是下次別再用激將法,惹怒了本督,齊王殿下就不怕自己走不出京城嗎?”
他廣袖長袍輕輕一拂,人影消失在萬俟佑眼前,隻留下那淡淡的清香,昭示著這個人曾經來過。
在車廂裏看到姬鳳夜楚清歡並不意外,這個人連自己的閨房都能進出自如,何況是一輛小小的馬車。
隻是她沒有料到,姬鳳夜一上來就對她動了手,還有口。
霸道至極,恨不得將自己的舌頭咬掉,將下巴啃下來似的,楚清歡也是惱火,銀牙一咬嘴裏頓時有些腥甜。
“丫頭,你謀殺親夫。”
他指腹輕輕擦過了薄唇,卻是一點猩紅落在了指腹上,紅白分明,顯然是楚清歡咬出來的結果。
楚清歡卻是嫌惡地皺了皺眉,姬鳳夜說的不錯,前世,她可不就是謀殺親夫了嗎?
看著楚清歡似乎陷入一種沉思之中,姬鳳夜不知為何有些心疼。
將伊人攬在了懷中,他語氣中帶著幾分惱怒,“想要知道什麽,問蘇綰,她不知道就問本督,何必問外人?若是被那老狐狸知道你私下裏和萬俟佑見麵,你以為他會放過你?”
被人緊緊攬在懷裏,楚清歡有些透不過氣來,她雖然不得已和姬鳳夜合作,可是卻也不會萬事依賴於他的,前世的血的教訓早就讓她有了防人之心,何況姬鳳夜並不是十分的信任自己,為何自己卻又是要十分的信任與他呢?
“我想問的事,隻怕千歲爺您並不知道。”
不是沒察覺到楚清歡的冷淡,姬鳳夜聞言皺起了眉頭,“本督不知道?當初在西涼圍獵之時,派人去請薛金蓮的雖然是萬俟琳兒手下的小內監,可是那次卻是奉了昭烈帝命令前往的,你懷疑薛金蓮和昭烈帝,或者說晉國夫人和昭烈帝之間有什麽舊事,所以才會讓萬俟佑調查一二,不是嗎?”
楚清歡聞言臉上閃過一絲震驚,這事她便是蘇綰都沒提過,何以姬鳳夜卻像是自己肚子裏的蛔蟲似的,竟是察覺了一切?
姬鳳夜臉上卻沒有一絲得意,這丫頭並不信任自己,所以才不敢對自己全盤托出,如今自己不得不用這破釜沉舟之計,隻是……
向來沉著冷靜鐵血手腕的他卻又是有些恐懼,恐懼這丫頭依舊不信任自己。
“是又如何?錦衣衛大名如雷貫耳,千歲爺手段通天,清歡拜服,這些,千歲爺可還滿意?”
聽到這話姬鳳夜臉色頓時一變,楚清歡臉上笑意盈盈,可卻滿是諷刺,這丫頭分明是在嘲弄!
“夠了!”他長袖一揮,竟是將楚清歡從懷裏震了出去,若非是楚清歡見機快,隻怕便是要跌傷了。
車廂內的動靜並不小,可是馬車卻是平平穩穩地向丞相府駛去。
楚清歡左手支住了車廂內小幾的桌麵,臉色微微泛白,原本慵懶坐著的姬鳳夜卻是站起身來。
“丁留,也是千歲爺的人吧?難怪這般福大命大,幾次都能死裏逃生。”
身後這人聲音中滿是嘲弄,姬鳳夜眉眼卻是越發冰涼,看了楚清歡一眼,他不發一言離開了馬車。
車板上丁留見狀不由愣了一下,手中韁繩勒住,“二小姐……”
“既然是我丞相府的人,就安安分分地給我駕車,回府!”
車廂裏傳來的語氣冷冽,竟是和千歲爺如出一轍,這讓丁留不由心中一凜,連忙答應著快馬回去。
馬車一路安穩,楚清歡拎著還散發著熱氣的點心去了竹濤居,楚文璋在隨著雲劍英辨識藥草,很是專注模樣,若非是雲劍英停止了講解,他似乎都不會抬起頭來。
“雲大哥,怎……妹妹,你來了。”
看到來人,楚文璋喜形於色,幾乎是跳起來似的衝著楚清歡跑了去,“是不是清風樓的蜜苓桂花糕,我聞出了這味道的!”
看著楚文璋天真爛漫好像是孩子一般,楚清歡笑意慢慢湧上了心頭,“是,去吃吧,柚兒,你去好生照看著大少爺。”
從楚清歡手中接過了點心,柚兒領命而去,隻是雲劍英卻是皺起了眉頭,“你左手怎麽了?”
“沒什麽。”沒想到師兄竟是這般敏銳,楚清歡卻並不願意提及,難道說是姬鳳夜那一推引得自己不小心再度傷了左手嗎?
她左手當初有傷,雖然有師兄妙手回春,可是當時她傷了兩次,這次又是事發突然,她毫無防備……
“給我看看!”口上雖是客氣,可是雲劍英卻已經抓起了她的手,“若是讓師父知道你竟是這般不愛惜自己,看他老人家怎麽懲罰你!”
“師父他現在在靈隱寺樂得逍遙,才沒空管我呢。”她說的輕鬆,隻是手腕處傳來的疼痛讓她皺起了眉頭,“師兄你輕點。”
雲劍英卻是下手更重,顯然是想要要她記住這個教訓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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