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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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你真是嚇死奴婢了。”畫眉微微埋怨道,顯然對楚清歡殺敵一千自傷八百的做法很是不讚同。


  楚清歡聞言卻是笑了,自己的傷看著嚴重,其實卻也不過是多流了些血而已,比起大夫人的惱火可真是小巫見大巫了。而且……


  “沒什麽,今天她們讓我流一滴血,改日我定是要她們血流成河來彌補!”


  畫眉聞言卻是臉色不變,顯然對大夫人和楚錦繡沒有半點同情心,隻是想起老夫人的安排卻還是不由道:“可是,劉姨娘到底是有了身孕的人,若是大小姐她……”


  這才是老謀深算呢。她當時也想過讓劉姨娘來處置楚文瑾納姨娘的事情,畢竟大夫人可是要把楚常樂嫁到承恩侯府的。


  隻是到底是缺了個契機而已,如今老夫人竟是開口提了出來,這下子相府後院可是更要精彩幾分了。


  看來,老夫人也開始對大夫人磨刀霍霍了呢。


  聽雲院,大夫人再度醒來,看到床頭上暗自傷神的楚錦繡,不由猛地坐起身來,“老夫人呢,你父親呢?他們怎麽能讓劉姨娘來處置文瑾納妾的事情,這要是傳出去文瑾還有什麽名聲?”


  因為真的咳了血,大夫人嗓音嘶啞,猶如鬼哭狼嚎似的,楚錦繡聞言不由皺了皺眉,剛想要勸解,卻是被大夫人抓住了胳膊,“錦繡,你去找芙兒,讓她勸勸老夫人。劉婉言不滿我將常樂嫁到承恩侯府,怎麽會好好操持你二哥的喜事?”


  大夫人忽然間很是惶恐,她原本隻是為了抓住機會教訓楚清歡罷了,從來沒想到拿文瑾的婚事說事呀!


  文瑾,她的文瑾文才武略,前途不可限量,偏偏要納一個青樓女子為妾!楚清歡,楚清歡,這一切都是因為她!


  “母親,你覺得芙兒會幫幫我們說話?”楚錦繡歎了一口氣,“芙兒和二妹親近,母親您又不是不知道,如今怕是在看笑話呢。”


  大夫人聞言頓時瞪大了眼睛,“她是我身上掉下來的骨肉,怎麽能胳膊肘往外拐?趙媽媽,去把五小姐請來,就說我有事跟她說。”


  楚錦繡沒有阻攔,趙媽媽也沒有問什麽便出去了,大夫人念念有詞道:“她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怎麽能幫外人呢?”


  楚錦繡聞言眼底閃過一絲冷意,沒多時趙媽媽便回來了,大夫人坐起身來往外看,卻不見楚錦芙的身影,不由著急道:“芙兒還沒過來?什麽事耽擱了不成?”


  趙媽媽答道:“五小姐正在老夫人那裏做繡活,說有事過些天再說。”


  “什麽!”大夫人大驚失色,“芙兒怎麽會說這話,定是你沒傳話!錦繡,你親自去把芙兒給我喊過來。”


  趙媽媽生生挨了那一枕頭,神色卻是一變不變,楚錦繡皺了皺眉,示意趙媽媽下去歇著,撿起了那引枕。


  “母親,何必找老夫人的不快?二哥納妾是千歲爺定下的,便是皇上也知道了,如今我們根本不可能不讓那女人入門,楚清歡不讓我們痛快,我們……又豈能讓她逍遙?”眼中閃過一絲狠色,大夫人瞧見不由動容。她一開始是要寶貝女兒不要著急,可是如今楚清歡竟是把心思動到了文瑾的喜事上,之前的話,她早就忘光了。


  “你……有什麽辦法?”


  楚錦繡聞言唇角微微揚起,“二房就要回來了,楚清歡縱然有三頭六臂也不能麵麵俱到,咱們還能找不到機會?”


  大夫人並非愚人,隻是因為涉及到愛子的婚事而失了心智,此刻聽到楚錦繡這般說心中頓時有了計較。


  “到時候我再把那人請來,她楚清歡縱然是頭九尾狐狸,這次也要栽跟頭!”


  略顯憔悴的臉上閃過一絲狠毒,楚錦繡見狀眼角閃過一絲笑意。楚清歡,現在你姑且得意著,我看你能得意到幾時!

  “阿嚏……”


  忽然的噴嚏聲引得大廳內眾人紛紛看向楚清歡,一旁坐著的楚錦芙臉上帶著關懷之色,“二姐姐可是受了風寒?”


  楚清歡輕輕搖了搖頭,“沒什麽,大概是沒休息好的緣故。”


  “二姐姐真是辛苦,自己病著還要幫忙給嬸娘一家布置晨曦園,偏生最近府裏事情也多,二姐處理的這般妥當,還真是能者多勞呢。”


  楚常喜話裏透著笑意,似乎在羨慕自己一般,可是楚清歡卻知道,楚常喜卻又是不安分了。


  如此這般哪裏是在誇獎自己?分明是給大夫人上眼藥!

  “三妹過獎了,等到你像我這般大的時候,也定是能處理好庶務的。”楚清歡輕輕笑道。


  楚常喜卻是驀然變色!

  楚清歡,你哪壺不開提哪壺!


  大夫人雖然明麵上對名下的庶女很是照拂,其實根本是不屑一顧的。這般主持中饋的手段也不過是隻教給了楚錦繡一人而已。


  為的也不過是即便是將來她和楚常樂出嫁,也要依仗著陪嫁的媽媽和丫環,而這陪嫁媽媽定然是大夫人的心腹。


  本想借機激發楚清歡和大夫人之間的矛盾,卻不料最後卻是弄了自己一個難堪,楚常喜珠圓玉潤的臉上燃起了一片緋紅,呼吸也微微粗重了幾分。


  大夫人卻是不動如山,隻坐在老夫人身邊神色不見絲毫變化。


  老夫人似乎關注點並不在這裏,直到聽見門外婆子喊道:“二夫人,三少爺,四小姐,五少爺回來了。”她才神色舒張了幾分,臉上掛起了笑意。


  楚清歡緩緩起身,果然二夫人常金月還是那和氣生財的模樣,隻是四小姐裹著一件昭君裘,大紅的裘衣襯得整個人如同小玉女一般玲瓏剔透。身後的五少爺楚文璉眼睛轉得溜圓,不過是剛進門,就已經把大廳裏的女眷打量了一遍。三少爺弱冠之年,回到府中自然是先去前院拜見楚思遠的,所以並沒有隨著母親和弟妹一同來後院。


  “給老夫人請安。”


  二夫人還未拜下去,林媽媽已經攙扶住她了,“二夫人快起來,老夫人念叨了那麽久,您和少爺小姐們總算是回來了。”


  老夫人到底是有些高興的,臉上洋溢著的笑意足以說明一切了。


  楚清歡與楚錦芙上前一同給二夫人見禮,二夫人抬起了頭,看到楚清歡時卻是眼中一驚,“這……這是清歡吧?”


  果然,二夫人是認識娘親的。楚清歡笑著點了點頭,任由著常氏把一個玲瓏剔透的玉鐲籠在了自己手腕上。


  “這些年沒見,都成大姑娘了。大嫂好福氣,幾個女兒個個都聰明伶俐,比雲溪這個不成器的強多了。”


  大夫人唇角微微一動,想說話卻又沒開口,倒是老夫人道:“你們鞍馬勞頓的也累了,先回去歇著才是。二丫頭,你帶著你嬸娘她們去晨曦園,中午的時候再一起用飯。”


  “璉兒男子漢不累,陪著祖母說話。”楚文璉卻是賴皮猴似的窩在老夫人的榻上不下來了,常氏剛想要喚兒子下來,卻聽老夫人道:“好好好,我的小五心疼祖母,咱祖孫倆說說話。”


  大夫人唇角翕動,老夫人就是偏心,她的瑜兒哪裏比不上二房的小子?可是老夫人哪裏對瑜兒這麽慈眉善目過?

  楚錦繡卻是一起陪著常氏母女去了晨曦園,“嬸娘有所不知,近來母親身體不適,錦繡榻前侍奉湯藥,這晨曦園都是二妹一手布置的。”


  常氏聞言不由動容,剛想要說話卻是被楚常喜插了嘴,“是呀,二姐身份尊貴,若不是看在老夫人的麵子上,怕是尋常人等還沒這待遇呢。”


  楚清歡聞言不由皺眉,好一出雙簧,這是要一唱一和挑撥自己和二房的關係嗎?


  果然,四小姐楚雲溪聞言微微色變。


  “三姐說這話可是偏頗了,二姐郡主身份又不是用在家裏的,何必張口閉口提及?三姐若真是尊崇這身份,為何不去芝蘭院給二姐請安?便是見了麵,也要行禮的吧?”


  楚錦芙沒想到這人安生兩天就要跳出來鬧事,頓時心中不滿,語氣刻薄了許多,偏生卻又是在理上,便是楚常喜有心辯駁卻又是說不出。


  “母親因為二哥的事情臥床養病,大姐為了避嫌不便出麵,若非是二姐挺身而出,三姐你的吃穿用度還能一如往常?”


  雖然沒罵楚常喜狼心狗肺,故意要掀起風浪,可是卻也是沒留半點情麵,更是把楚文瑾的事情捅了出去,頓時,連同楚錦繡的神色都難看了幾分。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真是辛苦清歡你了。”常氏握緊了楚清歡的手,神色中微微動容,隻是看向楚清歡的目光卻又有異。


  楚清歡微微一笑,“嬸娘說的是,咱們一家人何必說見外的話?隻是侄女年幼,這院子布置的那裏不妥當稱心,還望嬸娘包涵些個。”


  常氏四下望去,點頭笑道:“哪裏有不妥當,妥當得很。”


  楚錦芙聞言笑了起來,“那嬸娘可要給二姐包一個大紅包,為了知道嬸娘喜好,二姐可是找了府裏許多老奴仆的。”


  “芙兒你個促狹的,是不是也要母親給你包一個大紅包?”楚雲溪已經去看了自己的住處,對於雲溪樓的布置十分滿意,看向楚清歡的目光也帶著幾分感激,隻是聽到楚錦芙的話卻是忍不住打趣道。


  “那是,我可是費了好多心思的,瞧這梅蘭竹菊四君子美人觚,可是我從祖母那裏特意給四姐你拿來的。”


  楚雲溪笑了笑,“那我回頭教我們五小姐刺繡?我在蘇州可是跟著繡娘學了蘇繡的,你看這梅花落雪裙,就是我自己裁製的。”


  說了一會子話,楚清歡看常氏還要收拾一下,便拉著楚錦芙告辭了。


  “二妹。”


  楚清歡回頭望去,卻見楚錦繡臉上帶著笑意,緩緩走來。


  “不知大姐有什麽事要吩咐?”


  楚錦繡笑了笑,卻是路過楚清歡的時候輕聲道:“有道是他鄉遇故知,不知道二妹還記不記得小姑姑身邊的劉媽媽?”


  楚清歡聞言神色一變!卻見楚錦繡唇角掛著笑意盈盈離去,笑聲溢出了唇角,帶著初冬的涼意。


  “二姐姐,劉媽媽,是誰?怎麽了?”


  雲安城,那一晚她將孫亭先剜目剁手,殺人放火,卻是唯獨放過了劉媽媽。


  果然,不該心慈手軟嗎?


  良久沒等到楚清歡的回答,楚錦芙不由有些害怕,為什麽她覺得二姐姐此時的表情好恐怖,又好可憐,她似乎見過這樣子的表情,是當時進宮赴宴的時候。


  “二姐姐……”楚錦芙輕聲一歎,楚清歡卻是剛好回過神來,見狀頓時明白自己適才太過於出神,似乎被楚錦芙瞧見了什麽。


  “走吧,看五弟那麽頑皮,也不知道三哥會是個什麽樣的人。”


  楚錦芙知道她有意岔開話題似的,也順著楚清歡的話道:“三哥呀,人家都說沈潛是當之無愧的風流才子,可是咱們三哥卻是儒雅君子。”


  想起了什麽好玩的事似的,楚錦芙“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不過我看三哥呀,是個活脫脫的書呆子,也不知道將來誰家姑娘肯嫁給他。”


  二房長子,楚家三少爺楚文琛,書生意氣卻也不是個書呆子,想來是有什麽書癡的行為被楚錦芙逮住了吧。


  兩人正說著,卻聽到一陣朗朗聲傳來,“不知為兄是怎麽得罪了五妹妹,竟然有書呆子之稱了?”


  抬起頭來,卻見對麵門廊下不知何時站著一青衣書生,也不知站了多久,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正是楚文琛。


  “咦,莫非父親沒考校三哥文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楚文琛笑了笑,“伯父另有要事,我便先行回來了。這位便是二妹了,為兄有禮了。”


  楚清歡盈盈一禮,“見過三哥。”


  楚錦芙卻似乎看不慣這等虛禮似的,“我還以為三哥在江南秀水之地待久了也就風流不羈少年郎了,誰知道還是這麽食古不化呀。”


  楚文琛卻是戳了下楚錦芙的腦門道:“你呀,跟在老夫人身邊那麽久,也還是這麽伶牙俐齒。我那裏有寶貝,五妹要不要隨我去看看?”


  楚錦芙聞言有些雀躍,隻是看楚清歡似乎魂不守舍,便搖頭道:“寶貝一時半會兒也跑不了,過兩日我再去看,待會兒午膳,三哥可別忘了去……”


  楚錦芙還未說完,卻是周媽媽慌慌張張跑來,“二小姐原來你在這裏,老夫人和相爺找你有急事,讓你趕快過去。”


  急事?莫非是關於劉媽媽的事?楚清歡眉頭一皺,看周媽媽一臉慌張,想來該是此事了。


  “我陪二姐姐去……”楚錦芙隻覺得這事應該和剛才大姐說的那劉媽媽有關,又看到周媽媽竟是這般神色,頓時為楚清歡擔憂,說什麽也要跟著。


  “反正我閑來無事,不如也前去瞧瞧?”楚文琛說的風淡雲輕,楚清歡卻是微微動容,不同於楚家長房的陰謀算計,二房的一家五口卻都是安分守己的,甚至於楚文琛更是有幾分古道熱腸。


  隻是,他人微言輕,當初也曾暗自勸過自己,卻是沒有半點效果。如今這一句閑來無事,也去瞧瞧,卻也是打定了主意要幫自己的。


  還未進門就聽見大夫人說道:“老夫人,相爺,妾身看劉媽媽可憐,便帶著她過來了,到底是相府的老人,如今沒了主子,子女又是不孝順,她一個老婆子,一路顛簸到了京城到底也不容易。”


  正說著,看到楚清歡到來,大夫人連忙道:“清歡來了呀,這是從雲安城孫家那邊來的劉媽媽,你還認識嗎?”


  跪在地上的老仆婦聞言轉過身去,看到來人不由神色慌張了一下,楚清歡卻是點了點頭,“應該是劉媽媽沒錯,那夜宅子裏失火,我因為起夜而逃脫一劫,街坊四鄰們都說那麽大的火,怕是無人能幸免,沒想到劉媽媽也逃過一劫。隻是那時候我還小,也記不清那麽多事情了。”


  劉媽媽這兩年似乎更顯得蒼老了幾分,聞言又是叩頭道:“托相爺和老夫人的洪福,老奴才死裏逃生的。”


  “阿彌陀佛,清歡和劉媽媽還真是命大,說來也奇怪了,雲安城孫家到底也是家大業大的,怎麽好端端地就起了火?偏生碧兒和妹婿兩個青年力壯的沒逃得了,倒是清歡和劉媽媽兩個女兒婆子逃了過去,像是唱戲的似的。”


  楚清歡微微皺眉,那劉媽媽卻是忽然間撲到了老夫人麵前,“老夫人,您要給我們姑奶奶做主呀!”


  老夫人臉色微微一變,大夫人眼角閃過一絲笑意,楚清歡卻是神色不變。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劉媽媽這話難不成要祖母請人給小姑姑招魂不成?”


  楚錦芙嘲笑了一句,劉媽媽卻是忽然間站了起來,指著楚清歡道:“老夫人,姑奶奶她,她是被人殺死的呀!殺人的就是二小姐!”


  “瘋婆子,你胡說八道什麽!”一個響亮的巴掌甩在了劉媽媽臉上,楚錦芙壓抑不住的惱火,卻是被楚清歡拉住了。


  “什麽,劉媽媽你胡說什麽?碧兒她夫妻兩人分明是葬身火海的,怎麽可能會被謀殺呢?”大夫人花容失色,一旁楚思遠神色也不好看,倒是老夫人老神在在坐在那裏,手中的數珠再度緩緩轉動。


  “劉媽媽,您說我殺了小姑姑?可是要拿出證據來的,否則……”她環視了大廳,最後目光落在了大夫人身上,“誣陷皇家郡主,可是要株連三族的。”


  劉媽媽聞言渾身一顫,看了大夫人一眼,這才說道:“二小姐,原本老奴也不會揭發你的,畢竟姑奶奶刻薄,對老奴也並不好,可是,可是您為何信不過老奴?前段日子,您派了殺手前去結果老奴性命,若不是我剛巧去看了我那侄孫女,怕是一條性命就不明不白的去了。”


  “是嗎?既然那殺手沒有殺了你,劉媽媽何以認為那便是殺手,而要殺的人就是你?又何以認為,那是我派去的殺手?”


  劉媽媽顯然沒想到楚清歡竟然會這般狡辯,頓時啞口無聲,隻在那裏張嘴結舌,半天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還有,劉媽媽當年照顧我良久,當是熟悉我的,能否說一下,清歡身上有一顆胭脂痣長在何處?”


  “在……”劉媽媽求救似的看向了大夫人,卻見大夫人閉了閉眼,她心中頓時著急,卻說不出話來,楚清歡卻是不肯饒過她,“還請劉媽媽先驗明正身才是,究竟你是不是劉媽媽!”


  “胡鬧,你剛才還說這是劉媽媽,怎麽就忽然間不認識了?劉媽媽年紀大了,眼神不好,記性也差了,哪裏還記得你的胭脂痣是長在右小臂上?”


  “對對,二小姐的胭脂痣就長在右小臂上,老奴記得清清楚楚。”劉媽媽忽然說道,然後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淚,“老奴從小就伺候二小姐,豈能不知道二小姐的胭脂痣長在哪裏?可是,二小姐所做的事實在是太讓老奴寒心了,竟然還懷疑老奴的身份。老夫人,您是知道老奴的,老奴怎麽會是假冒的呢?”


  楚清歡卻沒有半分緊張,“劉媽媽,你確定那胭脂痣在我右小臂上?”


  沒想到楚清歡竟是又發問,劉媽媽有些緊張,咽了口口水才道:“老,老奴確定。”


  楚清歡聞言反倒是笑了,“老夫人,父親,清歡不知道礙了誰的眼,竟是這般被人構陷,眼前的人不知為何和劉媽媽長相一般,可是卻並非是劉媽媽,還望老夫人,父親明鑒。”


  老夫人依舊閉目不言,大夫人見狀不由嗬斥道:“清歡,你這是說我聯合劉媽媽來陷害你不成?”


  “清歡不敢,隻是清歡渾身上下並沒有一顆痣,劉媽媽清楚得很。隻是這人卻是說我右小臂有一顆胭脂痣,不是假冒的又是什麽?”


  大夫人聞言神色一變,劉媽媽更是口不擇言,“夫人,不是你告訴我二小姐胳膊上有胭脂痣的嗎?怎麽會沒有呢!”


  一時間,大夫人隻覺得這一廳的人的目光全都匯聚在自己身上,心裏恨不得將劉媽媽宰了的心都有了,“你胡說八道什麽,我什麽時候跟你說過這些?”


  “母親的確是說過的。”楚錦芙輕聲笑道:“剛才不還提醒了劉媽媽一句嗎?”


  大夫人沒想到親生骨肉竟會出言嘲諷自己,臉色頓時慘白。這還不夠,一直緘默不語的楚思遠忽然開口,“這就是你當的家?胡鬧!”


  大夫人怎麽也沒想到這原本完美無缺的計劃竟是會敗了,聽到楚思遠的嗬斥,更是魂不守舍,隻覺得魂魄都離去了似的。


  “老夫人,父親,這事並不怪母親,是清歡的不是。若是當時清歡大膽些去救小姑姑,說不定……說不定小姑姑也不會……”


  看著楚清歡落淚,楚錦芙心頭一酸,連忙安慰道:“二姐姐,快別哭了,回頭腫了眼睛可怎麽辦?”


  “老夫人,伯父,依我看,這婆子應當是冒名頂替的才是,興許是想要挾二妹賺幾個錢,不如打她幾個板子,打發出去便是了。”


  楚文琛忽然開口,楚清歡不由心裏歎道:這便是楚家二房,為人善,便是大夫人從來都看不起二房,二房的人卻也不會落井下石。


  “是呀,祖母,瞧這婆子都那麽大年紀了,打發出去就是了。”


  楚文璉的童稚聲打動了老夫人的心,看著失魂落魄一副大難臨頭模樣的大夫人,她點了點頭,“既然是誣陷二丫頭,回頭二丫頭處置了便是,時候也不早了,去吩咐擺飯吧。”


  “那我先將這婆子關押起來才是,清歡先告辭了。”


  周媽媽如今一顆心才放進肚子裏,和幾個粗使婆子一同將冒名的劉媽媽押回了芝蘭院,“我有話問她,你們先下去吧。”


  周媽媽等人退了下去,等到門外再無動靜,楚清歡親自給劉媽媽鬆了綁。


  “我的好小姐,你受苦了呀!”失去了束縛,老媽媽一把攬住了楚清歡,渾身顫抖著,“老奴還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小姐了。”


  “劉媽媽。”楚清歡輕聲一句,卻惹得劉媽媽老淚縱橫,“我一老婆子,受點罪沒什麽的,可是小姐你怎麽那麽命苦呀?明明太太都……”


  楚清歡也沒想到,大夫人竟是懷疑自己去調查了雲安城,還有楚凝碧、孫亭先的死因。


  她後來從羅嬤嬤口中得知此事的時候,原本打算是李代桃僵,讓假的劉媽媽隨著大夫人的人回來誣陷自己,而後再讓真的劉媽媽登場,證明自己的清白,從而將大夫人的陰謀揭穿的。


  可是這樣一來卻是太過於暴露自己,而且可能會牽扯到姬鳳夜身上。畢竟,真的劉媽媽的出現不可能憑空,到時候一旦楚思遠要追究,定是能查出一二的,將自己和姬鳳夜的聯係暴露出來,那未免得不償失。


  再者,如今自己主持著後宅的中饋之事,若是來這麽一出真假劉媽媽,怕是也會被老夫人懷疑,這根本就是自己動的手腳,反倒是不佳。


  況且,既然常氏回來了,不如自己循序漸進,先讓大夫人失了老夫人和楚思遠的信任,慢慢地從她手中奪取這一切,豈不是更好?

  楚錦繡自以為掌控了全局,卻不料自己原本就改變了棋路,在晨曦園的時候故意裝作驚訝,無非是讓她大意,好心無旁騖的進入圈套之中。


  如今,這一場鬧劇已經結束了,楚錦繡應該是惱羞成怒了吧?

  “劉媽媽放心,她們算計不到我的,隻是還要委屈你了,我已經給你安排好了,回頭自會有人帶你去江南小鎮,那裏山明水秀,最適合養老,哥哥嫂子們也已經去了那裏,劉媽媽到了那裏再也不用擔心了。”


  劉媽媽想起來一陣愧疚,“都是我連累了小姐你。”


  若非她那兒子好賭,又怎麽會被大夫人抓住把柄,甚至要挾自己栽贓陷害她的小姐呢?小姐不計較也就罷了,還把他們都安排妥當,真是難為了。


  楚清歡笑了笑,“媽媽這是哪裏的話,時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院子外麵,周媽媽正候著,楚清歡看了看屋內,“周媽媽,打她五板子然後給她五兩銀子丟出去就是了,老人家年紀大了,可別出了人命官司,說我仗著皇恩胡作非為。”


  周媽媽愣了一下,旋即點頭道:“奴婢知道了。”二小姐話裏有話,到底這次她是聽出來了的。


  大夫人不仁,若是栽贓陷害成功就讓小姐背負了人命官司,這一輩子便算是完了。若是栽贓陷害不成,那就讓小姐惱火,把這老貨狠打一頓,卻也是去了半條命,說不定又會出現人命官司。就算不是什麽好人,可是卻也是有汙小姐名聲的。


  還真是好計量。既然如此,她可就要好好想想了,該怎麽把小姐的好名聲宣傳出去……


  梨香院門前,遙遙看到楚錦繡站在那裏,楚清歡不由唇角飛揚。


  “大姐,莫非是在等我嗎?”


  楚錦繡徹底惱怒了,她沒想到這次明明是安排好了一切,到最後竟是出現了破綻,以致於被楚清歡逃脫了去。


  人命官司,若楚清歡真的背負了人命官司,那該多好呀。到時候她便是郡主又如何,照樣是背負惡名的無情無義的不孝之女,又有誰會對她多看一眼?

  可是,這麽好的計策竟然敗了!


  “楚清歡,你別得意!”


  “大姐,我從來都不得意的。”因為還沒看到你死去,我怎麽會得意忘形呢?


  “如今,這才是開始,我不著急……”


  楚錦繡聞言花容失色,忽然間覺得手心一疼,卻是長長的指甲戳破了掌心的皮肉,她銀牙暗咬,卻是跺著腳走了進去。


  因為二房歸來,楚思遠難得出現在宴席上,身旁分別坐著楚文琛和楚文璋,便是這段日子深居簡出的楚文瑾也出現在膳廳裏。


  男女不同席,便是楚文璋瞧見楚清歡後委屈的撇了撇嘴,卻還是穩穩地坐在那裏不敢動彈。


  楚錦繡落座最慢,楚思遠雖然沒說什麽,可眼神卻透著不滿,“開飯吧。”雖然諸多事情楚思遠都請老夫人示下,可他卻是當之無愧的相府主人。


  如今二房歸來,老夫人雖是與常氏乃是血親,卻也不會親之任之。


  隻是尚未待他動筷子,院子外卻是傳來一陣喧嘩之聲,“相爺,相爺,救救我家姨娘呀!”


  楚思遠微微皺眉,老夫人卻是上了年紀後耳目不好使了似的,渾不在意地開始用膳,楚清歡夾起了一塊糖醋裏脊,看著大夫人的臉色和這裏脊有三分相似,不由唇角彎起。


  梨香院的婆子似乎和求救之人爭吵起來似的,楚思遠眉頭緊皺,老夫人似乎聽見了,問道:“怎麽這麽吵吵鬧鬧的,像是過年似的?”


  老夫人從不給兒媳婦樹規矩,所以大夫人和常氏分別坐在她左右,大夫人顯然不願意老夫人插手這事,連忙起身道:“我去看看。”隻是她剛站起身來,外麵大聲求救的丫環卻已經闖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道:“相爺,我家姨娘不好了,肚子裏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還請相爺救救我家姨娘呀!”


  因為白菱和劉姨娘身懷有孕,今日兩人並未來伺候,站在大夫人身後的陳姨娘看到來人不由驚訝道:“這不是白合嗎?”


  大夫人登時回身瞪了她一眼,“趙媽媽,還不把這沒規矩的丫環給我叉出去?你去看看白姨娘究竟怎麽了,然後處置了,別打擾二夫人回家的喜慶。”


  白合眼見趙媽媽走了過來,跪著往楚思遠那邊移動,“相爺,相爺,求你救救我家姨娘吧,她肚子裏的可是您的骨肉呀!”


  楚思遠終於坐不住了,站起身來道:“我去看看那邊怎麽回事。”


  老夫人神色如常,身旁大夫人卻是愣愣的站在那裏,直到常氏攙扶她坐下才醒過神來,“到底是稚子無辜,大嫂若是擔心,不如也去看看?”


  若非是老夫人在場,楚清歡覺得大夫人都要出手打人了,任誰被戳了一下脊梁骨都是忍不住要還手的。


  盡管常氏看來並不是故意的,可是大夫人的心委實不大呢。


  “不必了,相爺已經過去了,我何必……讓弟妹看笑話了,還是快些坐下用膳吧。”


  常氏不知道前因後果一般,看大夫人沒心情便也不再提及,吃完飯後便是回晨曦園收拾,畢竟她們二房離開京城多年,這次從蘇州回來,行囊頗是不少。


  “清歡,你和芙兒去看看,白姨娘怎麽樣了。”


  按理說,楚清歡和楚錦芙是未出嫁的小姐,又和白菱沒什麽血緣關係,怎麽著也輪不到她們倆去看望白菱。但是兩人都是人精,順從地起身,卻是被大夫人攔了下來,“老夫人,還是媳婦兒去吧。”


  大夫人有些惶恐,適才白合在外麵鬧的時候,她就該第一時間出去處置這事的,可是任由事情發展到後麵,卻是楚思遠去秋宜苑看望了白菱那小賤蹄子,自己這個當家主母安心用膳。


  大夫人當時腦子糊塗,現在清醒過來卻是一身冷汗,不待老夫人答應便是離去了。


  “我們去看看。”看老夫人沒有否定的意思,楚清歡帶著楚錦芙一同往白菱所住的秋宜苑走去,隻是剛到門口,卻聽到裏麵傳來的碎瓷聲。


  楚清歡隻覺得手背一緊,卻是楚錦芙緊緊抓住了自己,眼中露出一絲惶恐似的,楚清歡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剛要說我們回去吧,裏麵卻傳來一陣哭聲。


  “相爺,菱兒無能,沒能保住咱們的孩子,與其苟活在這世上,還不如隨著我那孩兒一起去了!”


  楚清歡聞言唇角一勾,她倒是不知道白菱倒也是粉墨場上出來的人一般,演起戲來毫不含糊。


  果然,楚思遠聞言忽的站起身來,“宋湘雲,你給我解釋,這安胎藥是怎麽回事!”


  楚清歡低頭望去,地上一個白瓷碗碎了一地,碎渣上麵還有些許湯藥,漆黑一片。


  宋氏當即懵了,“這,這是她每日服用的,關我……莫非你懷疑是我在這安胎藥裏動了手腳?”


  楚思遠冷笑一聲,“還用懷疑?除了你,還有誰能手眼通天,難不成她還能自己在安胎藥裏麵放了紅花,弄掉這個孩子不成!”


  宋氏頓時臉色慘白,她沒想到楚思遠竟會說出這般話來,一時間竟是反應不過來,良久才笑了起來,“楚思遠,楚思遠,你說的沒錯,就是我放的紅花,我要她這輩子都……”


  “父親,這不是母親做的,你不要聽她胡說八道。”楚錦繡連忙去阻止,卻是被宋氏一把推開了。


  “是我做的,沒錯就是我做的。我就是要她這輩子都不能生兒育女!憑什麽我為這個家辛辛苦苦操持了半輩子,如今卻還要受這窩囊氣!”


  楚思遠聞言神色一變,宋氏卻好像不吐不快似的,“何況,我這不過是下了區區紅花而已……”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楚思遠看著被自己掌挄倒地的人眼中閃過一絲厲色,“把她給我關到祠堂裏,半個月後再放出來!”


  宋氏似乎被嚇傻了似的,連反抗都沒有,隻是楚錦繡聞言卻是忽然間跪在了地上,“父親,母親縱然有千萬錯處,可是也不至於如此呀!何況二哥的婚事還沒辦妥,求父親開恩呀!”


  若是以往,楚思遠定會安慰自己這個掌上明珠一番,可是看到榻上自己的寵妾失去孩子痛不如死的神色,便是心中也沒半點想要安慰楚錦繡的意思了。


  “老夫人慧眼如炬,還不能為你二哥定下婚事?”


  “父親三思呀,如今都已經冬月了,眼看著就要過年,這府中諸事哪件不要母親勞心勞力?府裏實在是離不開母親呀!”


  楚清歡幾乎想要笑了,她真是不明白楚錦繡到底是聰明還是傻。竟然用這件事去要挾楚思遠,不被一起關到祠堂裏已經算是造化了。


  果然,楚思遠聞言臉色更沒了幾分耐心,“莫非我丞相府離了她還過不成年了?清歡,回頭你和你嬸娘,還有劉姨娘處理這後院的大小事宜,拿不定主意的就去討老夫人的主意!照顧好你們家姨娘,回頭有什麽差池我拿你問罪。”


  白合渾身一哆嗦,金簪頓時掉在了地上。她苦心打扮一番,可是,可是相爺卻是半點沒看進眼裏!

  楚錦繡呆呆地望著楚思遠離去的背影,不能相信剛才自己聽到的話。


  母親,這次真的失去了掌家的大權了嗎?


  宋氏,卻是一臉木怔地坐在地上,楚錦繡碰她的時候見鬼似的多了開,嘴裏念叨著,“是我下的藥,是我下的藥,楚思遠你個沒良心的。”


  楚錦繡沒想到宋氏竟是這般模樣,頓時神色慌張,連忙讓趙媽媽去請大夫。卻也顧不上楚清歡在一旁看熱鬧了。


  四下再無他人,楚清歡坐在榻前,看著適才因為激動而昏厥了過去的白菱,唇角揚起一絲笑意,“女人,果然都是狠的呢,連孩子都能舍得。”


  昏厥中的白菱睫羽微微一顫,楚清歡見狀眉眼一彎,轉身離開了。


  “小姐,難道白菱……姨娘的孩子真的是大夫人害得?”雖然大夫人承認了,可是畫眉卻覺得不像,反倒是大夫人別逼急了,氣惱地故意承認來氣相爺似的。


  楚清歡唇角微揚,“自然不是她。”可是,縱然不是宋氏動的手,卻又有幾人相信呢?中秋家宴上宋氏因為白菱而小產,之後更是諸事不順,如今白菱小產,任誰都要想到宋氏頭上去呢,不是嗎?


  “那,這事會是誰……”畫眉猶疑了一下,卻是忽然住嘴,看著迎麵而來的劉姨娘連忙行禮。


  劉姨娘也向楚清歡行禮,卻被楚清歡攔住了,“姨娘有孕在身,不用多禮,這是去看白姨娘?”


  她如今剛剛顯懷,隻是並沒有幾分為人母的欣喜,反倒是眼角微紅,“回二小姐的話,正是去看白妹妹。婢妾原本特意做了兩件小肚兜,說是給白妹妹的孩子一件,如今白妹妹沒了孩子,我,我將肚兜送來,便是去了陰曹地府,這孩子也不用怕冷。”


  楚清歡聞言微微一笑,“姨娘有心了,那孩子便是在地府也會念著姨娘對他的好的。”


  劉姨娘聞言心中一顫,總覺得二小姐說這話似有深意,可是一眨眼的工夫二小姐主仆兩人卻是已經走開了。


  “誰是這件事最大的得益者?那就是誰下的手了。”


  畫眉聞言不由皺起了眉頭,“大夫人失勢,小姐和二夫人、劉姨娘分權掌家,是她?”畫眉回頭望去,卻見劉姨娘已經帶著梅香拐進了秋宜苑。


  “一石三鳥,大夫人徹底失寵,白菱沒了孩子,自己能夠掌家,可別小看她,悶聲不響的便是一個毒計呢。”


  畫眉聽了隻覺得毛骨悚然,“不會吧。”她怎麽看都不覺得劉姨娘是這般心思狠毒的人呀,可是轉念一想,畫眉又是驚訝道:“那,那白菱是和劉姨娘聯手了?”


  楚清歡笑了笑,“沒,和她合作的另有其人,沒看到掉在地上的金簪嗎?”


  畫眉聞言細細思索,“你是說白合?難怪奴婢覺得今天她格外奇怪,現在想來原來是仔細打扮了的,難道是劉姨娘承諾了她什麽?”


  “是呀,相府後院沉寂了十多年,如今一個白菱出來了,有些人也不安分了。不過也沒什麽,白菱那個孩子本就是保不住的,說不定是誰利用誰呢。”


  畫眉聞言又是一驚,“小姐是說……”


  楚清歡冷聲一笑,“她自以為一箭三雕,難道我就不會黃雀在後?”白菱那一胎坐的很不安穩,便是沒有那一帖藥孩子也是保不住的。既然如此,還不如利用一番。


  至於劉姨娘,一個能夠耐得住寂寞十多年的人,她豈會不留心?

  “那奴婢要不要去告訴白菱,省的她被劉姨娘……”


  楚清歡搖了搖頭,“不必,要是這點都猜不透,她也休想在這丞相府裏蹦躂久了。”


  畫眉點了點頭,卻見遠處幾個婆子押解著一人離開,遙遙看到楚清歡,那粗使婆子連忙行禮,“見過二小姐。”


  被押解的人正是劉媽媽,看見楚清歡到來連忙低下了頭,好似羞愧一般。


  “勞煩幾位了,畫眉給幾位媽媽些酒水錢。”


  若是以往,幾個婆子避之不及,可是如今卻是見好就收,還帶著吹捧,“還是二小姐慈悲心腸,這瘋婆子簡直是瞎了狗眼,竟然說二小姐殺人放火。”


  畫眉看自家主子唇角笑意中帶著諷刺,連忙打發幾個婆子離開,“小姐,奴婢記得你胳膊上並沒有胭脂痣,為什麽大夫人當時卻篤定了似的?”


  瞧了畫眉一眼,楚清歡笑了笑,“那是因為咱們院子裏還有耳報神。”


  畫眉不解,“怎麽可能,平日裏都是我和趙紫伺候小姐的,她不可能出賣小姐呀!”


  楚清歡聞言一笑,“趙粉趙紫便是出賣,也隻會向老夫人告狀而已。知道這事的另有其人,猜不到就別猜了,勞神費力的。”


  畫眉今天卻是倔脾氣發作了似的,一路上都在思考這個問題,直到回了芝蘭院,還在念叨著,趙粉見狀不由拉扯著青檀道:“你看畫眉魔怔了似的。”


  畫眉卻一心二用似的,望了過來登時神色一變,急匆匆的跑了進去,“小姐,我知……”


  隻是,看到屋裏的人時,畫眉忽然閉了嘴。


  “怎麽了,畫眉姐,你知道什麽了?”粉蝶一臉的好奇,將茶盞奉給了楚清歡。


  畫眉搖了搖頭,笑著道:“我知道小姐給我出的謎的謎底了,隻是奴婢愚笨,這麽久才猜出來,哪裏還敢跟小姐要賞賜?”


  抿了一口茶水,楚清歡把茶盞放了回去,“我說過猜出來就有獎勵的,又沒規定你要猜多久。去問問青檀,我要的茶離香炮製出來沒。”


  畫眉應聲出去,粉蝶見四下無人,走到了楚清歡跟前,“小姐,奴婢已經照您的吩咐做了,要是,要是二少爺找奴婢算賬怎麽辦?”


  楚清歡聞言眉頭一皺,“你是我芝蘭院的人,又何須怕他?自是有我護著你的安危。”


  粉蝶聞言覺得心安了下來,看楚清歡眉宇間有些困乏,便退了出去。


  楚清歡卻是驀地睜開了眼眸,眼中閃過了一絲殺意。


  也是時候,再添一把火了。


  芝蘭院,因為難得的好日頭,院子裏的丫環都在院子裏曬日頭聊天,看見粉蝶出來,趙紫連忙道:“粉蝶,剛才華兒來找你,說是你給她的繡樣子她有些針法不懂,現在還在你房裏呆著呢。”


  粉蝶聞言心中一驚,麵上帶著幾分笑意道:“我這就去找她。”


  趙紫說完又去侍弄那鸚鵡,隻是回過頭看了一眼卻見粉蝶把房門關緊不由皺了皺眉。


  房間內,華兒正大搖大擺地坐在那裏吃榛子仁,果殼被丟的四處都是,便是她的衣櫃也很是淩亂,顯然被翻了一通。


  “你怎麽又來了?”壓低了聲音,粉蝶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華兒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小丫環,可是卻囂張比之前的白菱更甚,“噢?粉蝶姐姐這是在怕什麽?莫非擔心二少爺要了你的命不成?”


  粉蝶聞言色變,那華兒卻是冷聲一笑,“畢竟,粉蝶姐姐可是三番兩次出賣二少爺的!”


  “夠了!”壓抑的聲音從唇角溢出,粉蝶看到那囂張的臉,恨不得把她撕碎了,可是她不敢。


  “現在二少爺需要一個解釋,還請粉蝶姐姐跟我走一遭吧。”


  華兒不緊不慢地站起身來,語氣卻是十分的囂張,顯然是因為自己有所依仗,“不然,粉蝶姐姐要我在這裏一五一十都告訴二小姐不成?”


  昏暗的房間裏忽然閃進一束光,粉蝶連忙拉住了華兒的手,笑著道:“傻丫頭,也不知道把繡樣子拿過來,讓我怎麽教你針法?”


  院子裏坐著的幾個人見粉蝶和華兒出來,不由都往這邊瞧了過來。


  “畫眉姐,我去教華兒點針法,過會子就回來,還請姐姐給我多擔待一下,若是二小姐喚我……”


  畫眉點頭應道:“我知道了,小姐這裏我們伺候,你且過去吧。”


  粉蝶親熱地拉著華兒離開,青檀見狀不由好奇道:“畫眉姐,為什麽粉蝶和華兒關係這麽好?這段時間,華兒來咱們這裏五六趟了吧。”


  畫眉聞言皺了皺眉頭,倒是趙紫笑著道:“還不是因為她倆是老鄉嘛,華兒又是個孤兒,見到老鄉格外親,對了,華兒現在是在三小姐那裏伺候吧?”


  “趙紫姐姐記錯了,當時華兒辦事不力,被三小姐趕出了石園,如今好像是在風波閣那邊打掃,做個粗使丫環。”


  “這樣呀,還是紅兒記性好。”趙紫這一誇獎,紅兒卻是害羞似的低下了頭,青檀欲言又止,卻見畫眉站起身來進了屋去。


  青檀見狀不由微微放心,連忙低下了頭。


  “小姐,難道真的是粉蝶?”畫眉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可是這段時日以來能知道小姐身上有那些體征的人,隻有自己、趙紫和粉蝶三人而已。


  而這段日子,都是粉蝶伺候小姐梳洗的。


  “嗯。”看到畫眉到底有些失望的神色,楚清歡心底裏輕輕歎了口氣,畫眉到底還是希望粉蝶能變好的,隻是人一旦泥足深陷,又豈能脫身而出,何況抓住粉蝶的那隻手是楚文瑾,稍加威逼利誘,怕是便丟盔棄甲忘了前車之鑒了。


  “那小姐現在豈不是危險?你怎麽還能讓她貼身伺候?”萬一,粉蝶在小姐吃穿用度上動了手腳,那豈不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畫眉一副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模樣,楚清歡卻是輕輕一笑,“怕什麽,一個死人,是開不了口的。”


  手中驀然一輕,畫眉愣愣地站在那裏,卻見小姐唇角閃過一絲笑意,猶如出鞘的利刃,冷意四射。


  “小心些。”穩穩接住了茶盞,楚清歡站起身來道:“差不多是時候了,好戲要上演了,要不要陪我去看一出戲?”


  畫眉驟然醒過神來,屋裏卻那還有楚清歡的身影?

  風波閣。


  粉蝶躲在牆角裏,不敢看來人一眼。


  “怎麽?不敢見我了?”一把提起了粉蝶,楚文瑾的動作再沒半點憐香惜玉之情,隻帶著狠戾,“我沒想到,我楚文瑾竟是三番兩次栽在了你一個小丫頭手裏!”


  粉蝶隻覺得自己喘不過起來,想要辯解,可是眼前的人卻不給自己一點機會。


  “你不是說楚清歡右小臂上有一顆胭脂痣嗎?怎麽會沒有,憑空消失了不成?那錦帕不是你偷偷拿給我的嗎?怎麽卻又回到了楚清歡手中?啊?你倒是說話呀,怎麽,敢做不敢當了不成?”


  一把丟開了粉蝶,猶如丟開了一件破衣服似的,楚文瑾一口酒水又是灌進了肚子裏。


  粉蝶顧不得渾身疼痛,想要趁機逃跑,卻是被人攔住了去路。


  “怎麽,想跑?”一腳踩在了粉蝶腰背上,楚文瑾趴在了她耳邊,輕聲道:“去找你主子求救呀,我看她會不會救你一個賤婢!”


  “二少爺,二少爺,這真的管我的事呀!”


  粉蝶隻覺得五髒六腑似乎都在心血上湧,她想要逃脫,可是卻沒有半點力氣,似乎所有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似的。


  “二,二小姐救命呀!”


  “救命?我要你死!”一腳狠狠踹了下去,楚文瑾隻覺得被自己拳打腳踢的人並非是粉蝶,而是那三番兩次算計了自己的楚清歡!


  “二哥,你在幹什麽!”


  楚錦繡沒想到那小丫環說的竟然是真的,她連忙上前去阻止楚文瑾,可是已經晚了。


  對了粉蝶那至死依舊瞪大了的眼睛,楚錦繡忽然覺得心寒。


  楚文瑾看見來人不由笑了,“錦繡,你怎麽來了?你瞧,我把這吃裏扒外的賤婢打死了!”


  楚錦繡隻覺得納悶,二哥怎麽會這麽耐不住性子,還動手殺了人?

  “錦繡,你看,我給你和母親報仇了……”楚文瑾猶是不知自己所作所為一般,竟是又踹了粉蝶兩腳。


  楚錦繡頓時明白楚文瑾可能遭了算計,當下拉著楚文瑾就往外走,風波閣外侯著的抱琴看到走出來的兩人愣了一下,隻是待看到楚文瑾錦袍下擺沾染著的血跡更是一驚,“小姐,二公子他……”


  “去把那丫環弄……丟到湖裏去。誰也沒看到二公子來到風波閣,明白嗎?”


  抱琴連忙點頭,隻是待看到風波閣裏粉蝶死不瞑目的模樣卻也是心頭一冷,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當即對眾人吩咐道:“這裏什麽都沒發生,都給我管好自己的嘴,否則別怪我到時候手下無情!”


  粉蝶遲遲未歸,趙紫起了疑心,特地去問華兒,卻不料華兒一臉不解,仰著頭道:“粉蝶姐姐教了我一會子就自己回去了?難道粉蝶姐姐不見了不成?”


  看華兒緊張模樣不似作偽,趙紫搖了搖頭,“沒有,大概被誰絆住了腳,隻是二小姐找她有點急事,所以我才四處找找她。”


  華兒聞言點了點頭,“不如我陪著姐姐去找找?”


  趙紫婉言拒絕,“不必了,我還急著回去,她那麽大的人了,還能沒人影了不成?你先忙吧……”


  看著消失在眼前的人,華兒不由長籲了一口氣,總算是糊弄過去了……


  走出風波閣,趙紫卻也是神色一變,加快了腳步往芝蘭院去。隻是當天晚上,楚清歡並未回去,而是住在了聽雨樓。


  趙紫有些拿不定主意,前去討周媽媽的看法,結果周媽媽因為丈夫劉順過生日而回了家,頓時院子裏連個能幫她拿主意的人都沒有了。


  “不如,去找羅嬤嬤問問?”見趙紫這般神色,趙粉輕聲道。


  聞言,趙紫如夢方醒,是呀,她怎麽忘了芝蘭院裏可還是有個超然物外的羅嬤嬤,宮裏來的人豈不是更有主意?


  聽趙紫說明了前因後果,羅嬤嬤自顧倒了一杯水,慢慢道:“可能是在哪個丫環那裏睡下了,多大點事,也值得這麽大驚小怪,明天再回了二小姐便是了。”


  趙紫覺得羅嬤嬤似乎太不以為意了,可是看她這麽神色,終究還是沒說什麽,夜色中,粉蝶住的那間屋子沒有一絲亮光,黑漆漆的,趙紫不由心中一凜,再也不去想這事。


  隻是第二日,她還沒來得及回稟楚清歡這事,卻是有人匆忙忙地敲響了芝蘭院的院門。


  “趙紫姑娘,你快去看看,溺死在風波閣那邊湖裏的那個丫環是不是你們院子裏的粉蝶。”


  聞言,趙紫渾身一顫,匆忙隨著那婆子去了翠微湖,隻是她沒想到自己趕到的時候,大小姐卻是在那裏瞧著。


  “大小姐……”


  楚錦繡看了趙紫一眼,聲音中帶著幾分沙啞,“可惜這麽個丫環,竟是落水沒了,如今你們小姐諸事纏身,粉蝶這丫環的身後事便由我來處理吧。”


  “大姐果然慈悲心腸,隻是……”楚清歡忽然出現,“隻是粉蝶的家人今天剛剛來找我,說是自家妹子頭些年被拐賣了去,剛巧前不久在洛城那邊找到了線索,這一路找到京城來,今天她嫂子來見我,說是想把自家妹子贖回去,我都答應了,卻沒想到……”


  楚清歡輕聲一歎,隻是楚錦繡卻覺得那歎息之中似乎帶著嘲弄,心頭頓時一緊。


  “原來還有這麽回事,真是可惜了。”


  “是呀。”楚清歡又是歎息一聲,“這丫頭久病未愈,如今好不容易好了卻又是忽然間落水了,真是讓人意外。都說是葉落歸根,粉蝶她嫂子說便是一具屍體也要運回家鄉去,大姐你看……”


  楚錦繡當即變色,還未待說話,卻是一婦人嚎啕大哭撲在了粉蝶那略微腫脹的屍身上,“我可憐的妹妹,你怎麽那麽命苦呀!”


  看那婦人一把鼻涕一把淚,隻知道嚎啕大哭,楚錦繡心微微一安,“抱琴,回頭給這位大嫂十兩銀子,也算是我的一片心意。”


  粉蝶大嫂聞言連忙謝恩,“多謝小姐恩典,我替我們家妹子謝過小姐了。”


  看粉蝶這大嫂不過是一個見錢眼開的,楚錦繡放了心,“我出門散心,卻沒想到竟是遇到這事,二妹,我還有些事便先回去了。”


  “大姐慢走。”楚清歡目光相送,一旁粉蝶的大嫂拿著那十兩銀子眼睛都閃著光,趙紫見狀不由皺眉,“小姐,粉蝶怎麽會無緣無故落水死了呢?這裏麵定有蹊蹺!”


  趙紫沒有壓低聲音,可是粉蝶的嫂子卻似乎充耳不聞,一心隻緊緊抓著那十兩銀子,恨不得咬進嘴裏才安全似的,似乎剛才她之所以嚎啕大哭隻是為了多得一些銀子而已。


  楚清歡笑了笑,“你們幾個幫著把粉蝶的屍身抬出去,大嫂,節哀順變。”


  看眼前的人一身顯貴,粉蝶大嫂連忙又是磕頭又是作揖,“小姐恩典,小姐恩典。”


  趙紫看這婦人一心鑽進了錢眼裏,再也不想搭理,氣得一跺腳也離開了。


  打撈出粉蝶屍身的婆子連忙抬著和粉蝶的大嫂一塊離開了,遠處抱琴見狀不由道:“小姐,這下可以安心了。”


  楚錦繡點了點頭,“二哥那邊請的大夫怎麽說?”


  “大夫說二公子是酗酒過度,給開了幾副醒酒湯,二公子服用了,如今還在酣睡。”


  楚錦繡不由皺眉,“酗酒過度?”昨個兒那情景,怎麽看怎麽也不像是酗酒過度的模樣,倒像是被人下了迷藥似的,整個人神智都錯亂了。


  “沒去請雲公子給二公子瞧瞧?”


  聞言,抱琴猶豫了一下才道:“雲公子最近和大少爺走得近,奴婢沒敢去找他。”


  楚錦繡聞言不由冷聲笑道:“那是個醫癡,得了那麽個藥人,能不好好利用?去找雲公子給二哥看看。”


  “可……”她剛一反駁卻是被楚錦繡瞪了一眼,抱琴不敢再說什麽,可是總覺得小姐似乎太不重視大少爺了。雲公子那模樣,怎麽會是拿大少爺做藥人呢?明明,像是對待兄弟似的。


  粉蝶的死似乎隻是一場小插曲一般,似乎所有的人都渾不在意似的,隻是粉蝶的大嫂將粉蝶的屍身放到平板車拉回暫租的院子後,連忙向自家男人炫耀,“當家的,都說丞相府大小姐人善心慈,看,她給了我十兩銀子,那二小姐虧的是咱家妹子的主子,卻也隻是給了我二十兩銀子罷了,還是依照慣例給的。”


  粉蝶的兄長沒料到他在院子裏等待妹子,卻是等來了一具屍體,登時愣在了那裏,“你說什麽,我妹子死了?”


  隻是待他看到那白布下的屍體時,七尺男兒不由落淚,“我可憐的妹子,你,你怎麽就死了?”


  他婆娘見狀卻是不滿地撇了撇嘴,“原本是以為粉蝶在京城做了姨娘,日子好過了我們來投奔,沒想到竟是死了,不過能賺幾十兩銀子也不錯,你哭什麽哭?她還能醒過來不成?”


  粉蝶的兄長卻是頓時大怒,一巴掌扇在了他婆娘臉上,“我妹妹屍骨未寒,你卻在這裏說風涼話,劉翠娘,你給我滾!”


  兩人的爭吵引來了院子主人的側目,“李大哥,這是……”


  看到來人,粉蝶的兄長李大水道歉,“陳兄弟,我妹妹她……她客死異鄉,我知道院子裏停屍不好,可,可麻煩你通融通融,回頭我給你打掃幹淨。”


  被稱為陳兄弟的人聞言笑了一下,旋即有些同情道:“李大哥說什麽呢,我陳敬幹的就是仵作這行當,還能怕死人不成?隻是令妹怎麽好端端的沒了?”


  李大水瞧向了自家婆娘,劉翠娘被當家的一吼,有點懵了,半晌才道:“是,是落水。”


  李大水恨其不爭地瞧了婆娘一眼,卻見陳敬已經掀開了那白布,眼神卻是凝重起來。


  “陳兄弟你這是幹什麽!”


  陳敬歉意一笑,“這是我習慣了,看到死者總是會習慣性的驗屍。李大哥,有句話我不知當說不當說。”


  李大水聞言一愣,“啥意思?”


  陳敬一字一句道:“令妹不是溺水而死。”


  “二小姐,這一筆是上個月夫人特許的支出,用來采買後院的花鳥。”負責采買花鳥的管事媽媽欠身答道。


  “後院的花草隻有梅園的梅花多了三十六株,鳥雀是梨香院裏多了十六隻,其中有三頭鸚鵡,七隻喜鵲,還有六隻金絲雀。聽雨樓那邊多了兩隻鸚鵡,晨曦園那邊是采買了二十四株梅花和鬆柏,有六隻雲雀,不知道我可是算漏了哪裏?”


  那管事媽媽聽到這一串數字報出來,頓時額頭冒汗,“回,回二小姐的話,那是存活了的花鳥的數目,因為花鳥存活率不高,所以奴婢,奴婢買的更多。”


  楚清歡看了二夫人常氏一眼,唇角微微揚起,“是嗎?所以多了兩倍有餘?不知道邱媽媽是在哪裏采買的花鳥?”


  邱媽媽聞言連忙答道:“是,是從西山的花鳥市場買的,那老板說,這批鸚鵡和雲雀都是稀罕品種,所以,所以價格比平日裏貴了些。”


  “是嗎?”輕輕品了口茶水,茶盞卻是被楚清歡重重落在了桌子上,“那老板是邱媽媽的親哥哥,難道就沒給邱媽媽個折扣?”


  邱媽媽聞言頓時抬起頭來,卻見二小姐一雙清眸看著自己,分明是知曉了全部內情一般,她頓時傻了。


  “嬸娘,劉姨娘,邱媽媽以公謀私,單是上月從采買上就中飽私囊了三百兩銀子,不知該如何處置才好?”


  抱廈內雖然地龍已經燒了起來,可是站在下麵的幾位管事媽媽莫不是覺得身上一寒,前些日子看二小姐處事也不過是手段溫和,如今竟是忽然這般雷霆犀利,簡直是判若兩人,在場的不少人都心中悻悻,生怕自己的那點小九九也被查了出來。


  劉姨娘笑了笑,“還是二夫人拿主意吧。”


  楚清歡聞言心底冷笑,劉姨娘身份使然固然是不能做主,可是一句二夫人拿主意卻莫不是給其餘的管事媽媽一個提醒。


  畢竟,後院誰人不知二夫人常氏乃是老夫人的內侄女,脾氣又是溫和,最是慈悲的一個人了。


  常氏聞言卻是笑著道:“我這剛回來,哪裏知道這些年府裏的事情?這大小諸事既然都是清歡你查辦的,你定奪便是,嬸娘自然是支持你的。”


  劉姨娘沒想到常氏這送上門掌權的機會都不要,心中略是驚訝,連忙道:“是呀,二小姐能者多勞,又年輕有主意,這事婢妾也支持你。”


  三人管家,結果擺明了常氏和劉姨娘都是擺設,二小姐才是真正拿主意的人,頓時抱廈內諸位管事媽媽臉色更是慘淡,邱媽媽更是差點暈倒了去。


  “既是如此,那周媽媽你和嶽媽媽、趙媽媽三人去把花鳥采買往年的賬目一一核實,明天給我結果,至於私吞了的銀子,邱媽媽,三天之內把銀子盡數補上,否則……別怪我不給你情麵。”


  嶽媽媽是常氏身邊的管事媽媽,而趙媽媽則是大夫人宋氏身邊的,再加上周媽媽,卻是三足鼎立卻也不會有失偏頗,這也是老夫人默許了的組合。


  邱媽媽聞言渾身一軟,這些年的銀子全都填補上?可是那些銀子都被……她哪有那麽多銀子呀!想到這裏,邱媽媽登時昏倒了過去。


  “至於……”


  “二小姐,三皇子來了,說是奉旨查案的。”


  楚清歡聞言眉頭一皺,“查案還能查到後院不成?前院有二哥和三哥接待,慌張什麽?”


  那稟話的小廝卻是咽了口唾沫,聲音嘶啞道:“三皇子說二少爺是嫌犯,涉嫌殺了府裏的丫環,如今被人告了……”


  楚清歡眉頭更是一皺,心中卻是笑了,終於,又一波風暴來襲了。


  常氏和劉姨娘卻都是一臉驚訝,而地上站著的管事媽媽們卻都是如釋重負,不約而同想到一件事:太好了,如今有這事,怕是二小姐沒空查賬了!


  隻是她們這口氣還沒喘出來,楚清歡卻是站起身來,“既是如此,那我給諸位媽媽三天時間,賬目上的漏洞若是彌補了,我既往不咎,若是還被我看到有中飽私囊的嫌疑,那可別怪我不念諸位的功勞和苦勞。嬸娘,三皇子到來,勞煩嬸娘和清歡一起去接待。”


  常氏點頭道:“也好。”卻是撇開劉姨娘不提,畢竟劉姨娘不過是小小的姨娘,見外客實在是不方便的很。


  待兩人和伺候的丫環都離開,幾位管事媽媽才如夢方醒,卻見劉姨娘撫著剛剛顯懷的小腹道:“諸位媽媽,還請加把勁兒了,咱們二小姐,可是皇家郡主,一言九鼎呢。”


  楚清歡和常氏到大廳的時候,楚錦繡正是楚楚可憐道:“三皇子,我二哥少年英雄,怎麽會殺那一小小丫環呢?定是有人想借機誣陷我二哥才是,還望三皇子給我二哥做主呀!”


  錦帕拭過眼角,一雙妙目中帶著晶瑩淚意,竟是冬日裏的梨花帶雨。


  皇甫殊柔聲安慰道:“是非公正,回頭我自會查明,大小姐不必擔憂。”


  看到楚清歡到來,皇甫殊目光頓時轉移了陣地,楚錦繡感覺到這點,不由錦帕緊絞,銀牙暗咬。


  “二小姐,你昔日的丫環粉蝶的兄長李大水稱相府草菅人命,有人蓄意謀害了粉蝶,不知二小姐作何解釋?”


  清秀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詫,楚清歡皺起了眉頭,不解道:“粉蝶是被人謀殺?三皇子可是有證據?”


  楚清歡多少沒想到,皇甫殊到底還是執掌了刑部,雖然隻是刑部侍郎,可是那也足夠了。


  畢竟,能掌握一部分官吏的生死,這也是個肥差,與前世並不差異。


  隻是她卻不知,皇甫殊並不想走這一趟,隻是皇命在上,卻又不敢不從而已。


  “京城順天府仵作驗屍,粉蝶乃是被人毆打致死的,而且……”皇甫殊眉頭微皺,唇角卻是抹出了一絲弧度,“她有孕月餘。”


  這一消息,簡直是堪比驚雷。便是二夫人常氏也不由驚呼一聲,旋即念道:“阿彌陀佛。”


  相府的六位小姐都在場,每個人的神色卻都不一樣。


  楚清歡微微皺眉,“粉蝶向來深居簡出,前段日子一直在養病,又怎麽會有孕在身?那仵作莫非是驗屍有誤?”


  楚錦繡卻是知道,當初二哥便是和那粉蝶合作,想要構陷楚清歡的。如今聽到這消息,頓時明白粉蝶那肚子裏的孩子便是楚文瑾的無疑。


  “順天府幾位仵作聯合驗屍,斷然不會有誤的,還望二小姐告知,粉蝶可是與府中哪位小廝來往密切,最近又有什麽異常舉止。”


  “這個問題可是難住了我,三皇子不妨把我院子裏的丫環都喚來,許是她們知曉一二。”


  楚清歡眼角帶著淡淡的笑意,皇甫殊卻覺得她似乎在笑自己,心中閃過一絲惱怒,卻是從善如流,“那便麻煩二小姐了。”


  大廳裏一時間安靜下來,楚錦芙有些擔憂,拉著楚清歡的衣袖問,“二姐姐,怎麽死了個粉蝶鬧出這麽大的事情?”


  楚清歡搖了搖頭,這事情發展到如今卻也是她的計劃有差別的,定是那家夥又突發奇想,所以才這般的。


  “五小姐想知道,何不問本督呢?”


  突然出現的姬鳳夜讓眾人一驚,神色又是一變。


  她就知道這妖孽怎麽會不來看笑話呢,果然。


  眾人齊齊向姬鳳夜行禮,楚錦芙則是心直口快道:“那千歲爺能告訴我們原因嗎?”


  姬鳳夜環視眾人,最後目光落在了皇甫殊身上,“苦主去順天府告狀,牽扯到丞相府,皇上自然重視幾分。”


  眾人莫不是恍然,隻是楚錦芙卻還是不解,“上次承恩侯世子的事情是錦衣衛處置的,可這次為何……”瞧見楚常樂臉色一變,楚錦芙連忙住口,臉上帶著些歉意。


  姬鳳夜卻聞言一笑,端的是邪魅無雙,“若是這芝麻綠豆的事情都要錦衣衛出手,那本督豈不是要忙死?何況,三皇子英才,這案子還不是手到擒來?”


  明明是誇獎了自己,可是皇甫殊卻寧願不要這般誇獎。誰喜歡被人冷嘲熱諷呀,偏生姬鳳夜還就是這麽個人,不嘲諷幾句還就不過癮似的。


  “千歲爺,三皇子,郡主,已經問明了情況,這些日子郡主院子裏的粉蝶和風波閣的丫頭華兒接觸最多,方才卑職去風波閣尋找華兒,卻不料華兒被人刺傷,如今剛剛醒了過來。”


  皇甫殊聞言眸中精光一閃,“那她可說了是何人要害她性命?”


  那侍衛聞言頓時一下,然後看了楚錦繡一眼,慢慢道:“華兒說並未看清是誰要殺她,隻是她說相府二公子楚文瑾殺了粉蝶。”


  “胡說八道!怎麽會是二哥殺了人呢?”楚常喜第一個叫嚷了起來,她吵鬧的聲音在大廳裏卻是格外的突兀。


  “三小姐說的不錯,憑一個小小丫環的證詞怎麽能證明是昭武校尉殺了人呢?三皇子以為呢?”


  皇甫殊難得的讚同姬鳳夜的意見,“此案迷霧重重,我……”


  “不過本督倒覺得屍體是會說話的,聽說凶犯可是在屍體上留下不少證據的,不知道三皇子可否仔細查看了?”打斷了皇甫殊的話,姬鳳夜的語氣中都帶著幾分玩笑似的。


  在場諸人多數以為皇甫殊會發怒了,卻不料皇甫殊卻是懊惱模樣,“多謝千歲爺提醒,既然有小丫環指控,那讓仵作來一趟,看二公子的掌印和腳印是否和死者身上的一致。另外,去二公子住處檢查一下,看是否有什麽證據。”


  皇甫殊神色在外人看來沒什麽異常,可是楚清歡卻知道,他很是惱火。每當他笑得越是溫和時,他心中的惱怒便是越甚。


  姬鳳夜人前不給他半點麵子,如今更是逼得他不得不開口將楚文瑾定為凶犯,幾乎是斷了他的後路的。


  若是回頭證明楚文瑾是被誣陷的,他奉旨查案不留情麵固然是能有好名聲,卻別想再與丞相府聯姻。


  而若是查出楚文瑾正是凶手,那麽這輩子怕是他都別想得到楚思遠的支持,甚至還會樹立安平侯府這個敵人。


  當然,楚文瑾是凶手,這個事實,他查也得查出,不想查出來卻也是要查出來的。


  忽然間,楚清歡明白為何姬鳳夜要改變計劃,非要皇甫殊走這一遭了,果然,收拾起人來,惡名在外的八千歲更是有幾分道行。


  不消多時,仵作陳敬已經隨著皇甫殊的侍衛來到了這裏,行禮之後沉聲道:“死者生前的確為疑犯所傷。”


  此言一出,滿廳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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