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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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裏頭向來是出入如無人之境似的八千歲,竟是蹲下了身為一個小丫頭揉腳!
楚清歡也是一驚,想要抽出來自己的腳,可是卻是動彈不得。
“別鬧。”姬鳳夜輕輕說道,卻似乎有魔力一般,讓楚清歡頓時再無半點動靜。
當初她在雲安城的時候凍傷了兩隻腳,雖然後來回京後皇甫殊和皇甫鏡兩人都為她尋遍了名醫名藥治療,隻是一旦天氣驟熱、驟冷她卻也是腳癢難耐。
彼時,那兩人隻是口上安慰,卻從未有一人為自己做到如今這般。
楚清歡隻覺得眼角酸澀,似乎壓抑了很久的東西緩緩流淌了出來,她不由揚起了頭,似一隻高傲的孔雀。
一旁朱沅卻是雙手緊握,恨不得將這玷汙了主子的髒腳剁了去!
“她怎麽了?”看見薛金蓮躺在床上,楚清歡不由問道,雙手都緊緊握住了薛金蓮的右手。
一旁姬鳳夜卻是忽然間笑了起來,“怎麽,楚二小姐沒看出來?”
楚清歡心中一跳:莫非這家夥知道了?隻是她臉上卻未曾表現出絲毫異樣,甚至帶著幾分不解道:“千歲爺這話是什麽意思?”
姬鳳夜隻是直直望著那一雙清眸,眼底慢慢浮起了一絲笑意,最後才緩聲道:“說是要緊,卻是十萬火急,說不要緊,卻也是無妨。”
楚清歡隻覺得一雙手忽然間分開了自己和薛金蓮,而那雙手帶著明顯的涼意,似乎冰窖裏拿出來的冰塊一般,“皇上隻給了你三日工夫去證明清白,可是三日之內,薛小姐卻是醒不來的。這可不是十萬火急的嗎?”
楚清歡自然知曉,薛金蓮中的並非是毒,而是……一種奇怪的迷藥:千日醉。
“至於薛小姐,終究會醒來的,隻是到時候怕是沒有現在這般珠圓玉潤了,倒也是不要緊的,不是嗎?”
不要緊?
千日醉之所以號稱千日醉,那是因為中了它的人會千日昏迷!平常人若是昏迷十幾日怕就是要餓成皮包骨頭了。要真是一千日的話,也不知醒來的時候是癡呆之人還是根本不會醒來。
再者,就算到時候薛金蓮醒來的時候安然無恙,千日之後她也成了京城的大齡之女,誰還敢娶她?
而晉國夫人沒了這獨生愛女,又會有什麽樣的瘋狂舉動,誰又知道?
這一局棋,幾乎是一網打盡。
雲婕妤死了,柳皇後最為厭惡的人沒了,宋賢妃難辭其咎。
薛金蓮昏迷,晉國夫人衝冠一怒,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情。
隻是……
楚清歡甚至懷疑,柳皇後怎麽就那麽糊塗,安晴死了,她雖然也是苦主之一,可是晉國夫人未必不會懷疑她,那麽到時候她豈不是也得不到晉國夫人的支持?甚至把晉國夫人推到其他皇子那裏?
楚清歡隻覺得思緒紛繁,甚至找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來說明柳皇後的瘋狂舉動,她抬起了眼,卻見姬鳳夜正望著自己,她不由笑道:“千歲爺手眼通天,豈會找不到這千日醉的解藥?”
姬鳳夜卻也是笑了笑,“這千日醉何等厲害,怕是除了神醫唐逸無人能解,本督可不敢誇下這海口,不然到時候晉國夫人要本督的命,本督拿什麽給她?”
不知為何,楚清歡隻覺得這笑意含情脈脈,她不由渾身打了個顫,“告辭,我先去找線索。”
隻是她轉身離開,卻覺得袖子似乎被人拽住了一般,回頭望去,姬鳳夜的臉竟是近在咫尺,她想要躲閃,卻是來不及,“你……”
“沒有本督陪著,你覺得宮裏那些人會賣你的麵子?”
這倒是實話,隻是可不可以說話不要挨得這麽近呢?楚清歡無語,隻覺得那呼吸似乎要把自己灼燒了一般,“何況,就算你查出了是那位,難不成還能指望把她給繩之於法?傻丫頭你還真是傻的可愛。”
有什麽好笑的,楚清歡瞪了瞪眼,她倒是覺得凶手是柳皇後,可是說不通呀!
再說,就算是的話,那也隻能是無頭冤案了,因為柳皇後這六宮之主的地位是動彈不得的,頂多宣武帝冷落她一陣子罷了。
想到這裏,楚清歡隻覺得頭大,不由“含情脈脈”地望著姬鳳夜,低聲道:“清歡愚笨,還望千歲爺指點迷津。”
姬鳳夜頗是享受,要這小丫頭低頭還真是不容易,不過倒也是值了的,“知道讓本督指點迷津,還不算笨到家。不如去安晴那裏,看看有什麽證據,說不定呢,你也許足夠幸運,能夠找到幕後真凶呢。”
楚清歡聞言一怔,姬鳳夜這話什麽意思?
幕後真凶?難道安晴身後竟是還有另一股力量?
“那現場……清歡多心了,有千歲爺在,又會有什麽關係呢?”沒有現場,也可以製造一個現場,沒有證據,更是可以製造證據,不是嗎?
姬鳳夜會心一笑,隻是吩咐了一聲,“看好薛小姐。”
朱沅並不在這裏,四下裏也無人答案,楚清歡卻是知道,潛伏著的應該是衛三幾人。畢竟,晉國夫人關係重大,便是姬鳳夜若是能拉攏了也是強有力的……
眼角驀然一跳,楚清歡隻覺得方才腦中閃過的那念頭竟是驚人的恐怖。難道姬鳳夜他真的有……不臣之心嗎?
堂而皇之地進了坤寧宮,楚清歡要去給柳皇後請安,隻是卻遭到了拒絕,“皇伯母她心裏難過,剛剛進了佛堂,吩咐任何人都不要打擾,另外還請楚二小姐盡快破案,還安晴一個清白。”
皇甫無雙居高臨下地看著楚清歡,神色間驟然便是倨傲,似乎她紆尊降貴跟楚清歡說話便是最大的忍讓了。
楚清歡卻似乎沒察覺一般,依舊是恭敬有禮道:“有勞郡主了。臣女定不負皇後娘娘厚望。”
一旁的皇甫雲芊卻是冷聲笑道:“賊喊捉賊,怕是到最後隻會找個替罪羔羊吧?”
這麽快便落井下石了?還真是符合皇甫雲芊以往的風格,不過露出爪牙的小老虎才不可怕呢。
“臣女奉旨查案,平陽公主莫非是在說皇上……”楚清歡微微一笑,“選錯了人?”
她換了個措辭,可是任誰都知道楚清歡方才說的那句分明是“有眼無珠”,若是被傳到宣武帝麵前……
皇甫雲芊頓時緊張起來,抓緊了皇甫無雙的袖袍,可憐兮兮道:“無雙姐姐,我……”
“楚二小姐,芊兒還小,童言無忌,還望楚二小姐不要介意才是。無雙對楚二小姐信心滿滿,還望楚二小姐早日破案才是。”雖然是有賠禮道歉的意思,可是話裏話外卻滿是倨傲,又哪有半點道歉的意思?
楚清歡卻也是不介意,一直站在那裏坐山觀虎鬥的姬鳳夜卻是忽然笑了起來,“難道郡主都對楚二小姐刮目相看,真是難得呢。”
皇甫無雙隻覺得這句話似乎在諷刺什麽,那笑意好像是一陣陣冷風一般刺得她脊骨疼,她挺直了後背,頭也不回的離去。
“沒想到千歲爺竟也是有碰一鼻子灰的時候,真是難得呢。”楚清歡笑道。
姬鳳夜卻是忽然刮了刮她的鼻頭,“臭丫頭,本督分明是給你出氣,卻又嘲笑本督,改日看我怎麽教訓你!”
這動作太親昵,楚清歡根本沒想到,隻是一聽到教訓兩字,頓時想到了姬鳳夜教訓自己的場所,不由俏臉微微一紅,連忙去了安晴的住所。
姬鳳夜看著她的背影,唇角的笑意若隱若浮,“還知道害羞,還真是難得。”
安晴的住所很是簡單,似乎和剛進宮的宮女一般,就連首飾盒裏的首飾也都是簡單的幾件罷了。
“沒想到宮裏的女子竟是這般樸素,還真是難得。”姬鳳夜覷了一眼那幾件首飾,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手中一直玉簪被握的有了點溫度,楚清歡看著銅鏡上麵的灰塵不由笑了起來,“這宮中主子的賞賜都是登記在冊的,少了那些,直接去核對一下,豈不是真相大白?”
姬鳳夜恍然大悟似的,驚訝道:“楚二小姐真是聰明人,這主意都想得到,隻是……若是流傳出去的話,怕是便不好找了。”
“那倒無妨,宮女所能出去的機會寥寥,隻是去查一查最近三……五年安晴有沒有出宮記錄便是了。”
聽到她改了口,姬鳳夜唇角的笑意更是深厚了幾分,“還不去查?”他掌權錦衣衛正是這三年的事情,宮裏大小風吹草動,是都瞞不過錦衣衛的耳目的。
隻聽到外麵傳來一聲“是”,楚清歡幹脆在這房間裏四處察看。柳皇後說的沒錯,安晴昨個兒夜裏的確沒有回來。
床上的被子整整齊齊,沒有絲毫的淩亂,也沒有被任何人翻動,很明顯,姬鳳夜知道消息的第一瞬間就把這一間房屋封鎖了。有心人等想進來,卻也是不可能的。
看著楚清歡竟是抖散開了那錦被,姬鳳夜不由笑道:“怎麽,楚二小姐冷了不成,要不要本督給你暖……”
何時何地都不忘了調戲自己,楚清歡剛想要回敬過去,卻是臉色驟然一變,“她小小宮女,怎麽會用蘭草楓香?”
姬鳳夜聞言也不由皺眉,“蘭草楓香,那不是陳貴妃慣常用的嗎?”
蘭草楓香之珍貴不下於麝香,隻是製作工藝極其麻煩,陳貴妃在閨中時便用慣了這種熏香,所以這後宮之中也唯獨她才用這熏香的。
“還真是聰明,隻可惜……”姬鳳夜冷冷一笑,“聰明反被聰明誤。”
房間內再找不到證據,隻是這蘭草楓香也足夠了。
“千歲爺不覺得她是故意的嗎?”
將一盆子汙水潑在陳貴妃身上,甚至以此把陳貴妃拉下馬,畢竟陳貴妃的親兄可是戶部尚書,一個肥得流油的肥差。
“若是柳皇後審理此案,自然會借機動了手腳,隻是……”姬鳳夜上下打量了楚清歡幾眼,輕聲笑道:“本督倒是覺得楚二小姐可是沒這本事的。”
沒錯。若真的是由柳皇後審理此案的話,那麽陳貴妃這次怕是在劫難逃了。後宮如今是一後三妃局麵多年來不曾打破,柳皇後因為皇甫雲芊之事竟是被宣武帝一日之內兩次訓斥,定是會借著這個機會除掉自己的對手的。
可是安晴偏偏是選擇了自己,那就證明這事有蹊蹺,怕是還有內情的。
“千歲爺,已經查出來了,少了的首飾並未流傳到外麵。”
楚清歡聞言不由一皺眉頭,問道:“那在哪裏?”
那錦衣衛抬起頭來,卻並不敢看楚清歡的樣子,目光似乎空虛,“那些都在甘棠宮的一個宮人那裏,是前段日子裏安晴送與她的。”
“哦,這還真是有趣了,不如勞煩楚二小姐隨本督前去看看,甘棠宮那邊又是又什麽新聞?”
楚清歡點了點頭,臉上帶著深深的笑意,“樂意之至。”
直到兩人走遠那單膝跪地的錦衣衛郎才站起身來,抹了一把額上的虛汗道:“衛三果然沒騙我,這……和主子爺真是一個德……”
意識到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他忽然噤聲,悻悻地四下打量了幾眼這才匆匆跟上了這兩位的步伐。
陳貴妃並不在甘棠宮。
“這可真是巧了,不過本督也不敢打擾貴妃娘娘鳳駕,隻是還勞煩海總管把甘棠宮的大小宮人都喚來。”
海總管是甘棠宮的總管太監,深得陳貴妃信任,“千歲爺好說,貴妃娘娘交代了,到底是一條性命,白白去了實在是可惜,隻可惜她人微言輕說不上什麽話,隻是有什麽需要的盡管開口便是。”
海總管一如既往的能說會道,楚清歡隻覺得那目光似乎有意無意的落在自己身上幾遭才移開了,似乎在打量什麽。
很快,甘棠宮的大小宮娥太監都匯聚在一起,有的好奇的抬起頭來瞧著楚清歡,納罕今個兒海總管怎麽對這麽一個小丫頭畢恭畢敬,隻是看到楚清歡身後那人的絕代風華,不由張大了嘴愣在了那裏,久久不能回神。
“八,八,八千歲!”
不知是誰低聲喚了出來,惹得海總管一陣鄙夷,這般沒場麵,實在是給他們甘棠宮丟人現眼!
“千歲爺的美男計,看來到哪兒都是好使的。”
楚清歡刻意靠近了姬鳳夜幾分,兩人看上去似乎在說悄悄話一般,偏生又不壓低聲音,被抓了個現行的宮娥聞言不由臉頰羞紅,匆匆抬起頭來看了姬鳳夜一眼,又是低下了頭,似乎害羞,心裏卻又有些期待。
海總管簡直無可奈何了,明明自己教訓的好好的宮娥,為什麽一見到姬鳳夜竟是一點規矩都沒了。
宮女兒這樣也就罷了,太監竟然也偷偷看,這算是怎麽回事!
海總管正氣惱之計,卻見楚清歡忽然走到一小宮娥身前,繞了幾圈最後才停下了腳步,“今年多大了?”
“奴婢今年十三。”小宮女有些害怕似的,聲音顫抖著,讓海總管心中覺得不妙。
“竟是比我還小了一歲,你和坤寧宮安晴姑姑相熟?”
“回姑娘的話,安晴姑姑和奴婢是同鄉,奴婢進宮後一直很照顧我的。”
海總管聞言頓時嗬斥道:“什麽我呀你呀,還有沒有點規矩了?”
那小宮女似乎害怕極了海總管的威勢,登時便要跪下去,卻被楚清歡攔住了。一旁姬鳳夜笑道:“海總管好大的威風,改明兒本督也學學,興許錦衣衛的規矩也能好一些。”
楚清歡敢打賭這位爺絕對是在說風涼話,瞧那麵不改色便知道了,再看海總管,分明是惱羞成怒模樣嘛。
“你進宮也才一年而已,怎麽會認識安晴姑姑的?”
小宮女沒想到楚清歡竟是隻問了兩句話便知道自己什麽時候進宮的,不由大為吃驚,“是,是當初奴婢做錯了事受罰,安晴姑姑幫了奴婢的忙。”
這就怪了,安晴的同鄉要說卻也不止這一位,何況她自幼被賣入了承恩侯府,怕是對故鄉也沒那麽多情誼了,偏生要幫這麽一個小丫頭,還真是有趣的很呢。
“這樣呀,安晴姑姑交給你那些首飾,卻是為何?”
小宮女聞言猛地抬起頭來,看著楚清歡一臉的不可思議。那些東西明明是安晴姑姑偷偷交給自己的,這位小姐她怎麽會知道的,而且還是一臉你騙不了我的表情?
楚清歡將小宮女的神色盡數納入眼底,良久才聽到那小宮女慢吞吞道:“回姑娘的話,是安晴姑姑讓奴婢回頭帶出宮的,她說等奴婢到了出宮的年紀,放出去的時候,就把這些捎給她家鄉的兄弟。”
“哦?”楚清歡咯咯笑了起來,“安晴姑姑真是未雨綢繆的很呢,你要放出宮去也是十二年後的事情了,現在便把這些交代給你,豈不是像是交代後事?”
小宮女聞言頓時一驚,極為失禮地抓住了楚清歡的袖子問道:“安晴姑姑怎麽了?”
難得竟還是有個人真心關心她的安危,楚清歡也不扯開小宮女的手,聲音中卻帶著嘲弄,“你說呢?”
小宮女頓時花容失色,喃喃自語道:“不可能的,姑姑怎麽會死呢?”
她神色若癲若狂,忽然想起來什麽似的忽然跑了出去,海總管想要大吼,隻是看到姬鳳夜臉上的玩弄神色卻是什麽都不敢說出口了。
“去看著她,別讓她也不慎落了水。”
聽到這話,甘棠宮眾人無不是一驚,楚清歡卻是驟然抓住了一個太監的手道:“你在害怕什麽!”
海總管見楚清歡竟是這般對待自己的幹兒子,頓時臉上帶著不滿,“楚二小姐這是問話呢,還是審人呢?”
楚清歡卻好似沒聽到海總管話裏話外的諷刺似的,看見那太監腰間懸著的宮牌道:“鹿鳴,呦呦鹿鳴,倒是個好名字,也是好手藝。”
那太監鹿鳴沒想到楚清歡驟然抓住了自己的手,想要掙脫開卻不料自己一個比眼前小姑娘年長了一倍的人竟是動彈不得,不由臉上賠笑道:“謝楚小姐誇獎,奴才不敢當。”
“楚二小姐誇了你,自然是敢當的。”姬鳳夜忽然說道,一旁海總管頓時覺得大事不妙。這位千歲爺平時不說話便罷了,若是說話,怕是很多事情便別想善罷甘休了。
“還真是一雙巧手,看來倒是為貴妃娘娘打理了一些日子了,本督猜的對與不對?”
聞言,那太監鹿鳴臉色再度一變,想要說話,可是卻不知道說什麽是好,隻是嘴唇翕動,半晌也沒說出一個字來。
海總管隻覺得自己的威嚴被挑戰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千歲爺這是何意?”
這邊海總管火冒三丈,偏生姬鳳夜卻是個沒事人似的笑著道:“沒什麽,不過是奉旨查案罷了,海總管有異議?”
一句話堵死了海總管所有的抱怨,楚清歡明顯看到海總管那變成了醬色的臉,心底裏卻是冷笑一聲。
仗著自己是陳貴妃娘家舉薦的人,這位甘棠宮的總管從來都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主兒,當初就算是自己為皇甫殊辦事也被其一陣奚落,卻不料一物降一物,如今遇到個更加妖孽的姬鳳夜。
“楚小姐莫非說我是殺人凶手?我與雲婕妤有什麽深仇大恨?倒是賢妃娘娘和雲婕妤素來有些恩怨,怕是二小姐想要栽贓陷害也要圓好謊吧?”
“噢,我倒是不知,鹿公公是從何處得知的雲婕妤沒了的消息的?”楚清歡笑意淺淺,陽關照射下,猶如最狡猾的狐狸,連鬢角的那淩亂的碎發都帶著幾絲頑皮趣味。
鹿鳴登時臉色煞白!
宮裏隻是傳來消息說皇後娘娘身邊的安晴落水了,雲婕妤的死,甚至於楚清歡曾經被押解掖庭刑司這等事情根本隻有幾人知道罷了。
其他人知道的話,除非是殺人凶手!
“幹爹救我,幹爹救我,兒子真的什麽都沒做呀!”
一損俱損,一榮俱榮,海總管沒想到自己臨了卻是被綁在了這一艘破船上,剛轉好的臉色頓時又難看起來,“就算是說鹿鳴是殺人凶手,卻也要拿出證據來。”
等的就是這一句!
楚清歡臉上浮出甜甜的笑意,看得海總管隻覺得怵目驚心,似乎自己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似的。
“當然,鹿公公口口聲聲說冤枉,隻是若是你冤枉的話,為何安晴姑姑和雲婕妤那裏竟然會有蘭草楓香?蘭草楓香的香味特殊,隻存兩日而已,否則……”
“你胡說,雲婕妤明明是她殺的,我根本就沒……”察覺到自己失言,鹿鳴登時臉若白紙,一旁的海總管臉色也不好看。畢竟他方才還在質疑楚清歡。
“可算是真相大白了,到時候本督可要好好為楚二小姐請功,楚二小姐這般能幹,倒是把大理寺和刑部那幫人比下去了,若是男兒身……”姬鳳夜輕輕一笑,似乎想到了什麽似的,再不說話。
自然,若是男兒身,自己於他,非友即敵,楚清歡唇角揚起微微的弧度。
鹿鳴很快便招了供,隻是這些楚清歡卻並不關心。
倒是柳皇後得知真相後賞賜了她不少,傳旨的太監沒說什麽緣由,隻是楚清歡清楚的很,這是柳皇後對誤會自己的表示。
坐在回府的馬車裏,楚清歡思緒紛紛,若是柳皇後也有自己這個機遇,能夠重活一遭,那麽是否還會借著雲婕妤的死來為難自己呢?
會,還是不會?
思索了許久,楚清歡也沒得出答案,畢竟,柳皇後不是她,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
“二小姐,到了。”
駕車的太監低聲一句,楚清歡如夢方醒,卻見車簾已經被人殷勤地撩了起來,而相府門前站著一溜的人。
以大夫人為首,楚錦繡等人莫不是齊齊望著這裏。
而看到車簾後露出的臉,楚錦繡當即神色一變,楚常喜滿是驚訝,而大夫人臉色幹脆變得蠟黃。
“怎麽是你?”
明明是宮裏來的馬車,可是坐在馬車裏的人卻是……楚常喜當即叫喊道,那趕車的內監不由尖笑道:“皇後娘娘恩典,賜楚二小姐車駕回府,怎麽三小姐你有意見?”
問的是楚常喜,可是內監的一雙老鼠眼卻是瞄在了大夫人身上。
“臣婦謝皇後娘娘恩典,車馬勞頓,還請公公移步去府裏喝杯茶水。”大夫人到底是經曆過陣仗的,很快便反應過來。
那內監卻是笑了笑,“丞相夫人客氣了,咱家還要回宮向皇後娘娘複命,耽誤不得。”
看楚清歡下了馬車,相府的仆役將皇後賞賜的禮物都搬了下來,內監的笑意又濃厚了幾分,甚至帶著幾分討好,“二小姐既然已經到了,奴才便回宮複命了。”
一個“咱家”,一個“奴才”,還真是處處都要留神呢。
“二姐好大的麵子,竟然有這般恩寵。”楚常喜語氣裏帶著酸意,更多的卻是諷刺她自家門前擺譜,竟然要當家主母和闔府女眷前來迎接她。
楚清歡淡淡一笑,向大夫人行禮道:“皇後娘娘賞賜,女兒推辭不得,還望母親見諒。”
楚錦芙卻沒那麽多心思,拉著楚清歡的手笑道:“二姐姐,看來皇後娘娘真的很喜歡你呢,這麽多好玩的都賞給了你。”
楚清歡不由笑道:“芙兒喜歡盡管拿去就好。”
聞言,楚常喜登時一喜,她第一眼就看中了那一件翡翠白菜的小玩物,定是要從楚清歡那裏要過來的!
“二姐,我……”
“二姐姐胡說什麽,這是皇後娘娘賞賜的,可是要登記在冊的,怎麽能隨意送人?便是少了一件也是天大的罪過!快別說這些胡話了,畫眉,還不收起來,可小心給二姐姐看著,少一件我都不饒你!”
大夫人和楚錦繡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楚清歡隻覺得好笑,偏生楚錦芙似乎不願意罷休,拉著楚清歡便往裏走,“這些天祖母可是記掛著二姐姐的,看見二姐姐你回來定會十分高興的。”
“那女兒先去給老夫人請安。”
大夫人氣惱的揮了揮手,倒是楚常喜心有不甘,看著一件件即將送到芝蘭院的禦賜之物隻覺得心在滴血,那一件翡翠白菜本該是她的呀!
“母親,芙兒太胡鬧了!你也該好好管教管教她了!”楚錦繡勃然動怒,若非楚錦芙這麽一說,這些禦賜之物定是會收藏到宋氏的私庫的,怎麽會……
宋氏臉色也不好看,她先前不喜歡這個女兒,老夫人伸手說養在膝下管教的時候她便丟給了老夫人,現在再去管教怕是……老夫人那一關也不好過。
似乎了然宋氏的想法,楚錦繡臉色驀然一冷,“父母教養兒女天經地義,如今芙兒大了,過兩年便要議親了,老太太這些年來深居簡出,哪能給芙兒找到如意郎君?還不是要依靠母親你嗎?”
楚常喜和楚常樂早就知情識趣地離開了,獨剩下宋氏和楚錦繡母女兩人而已。
“何況,芙兒是相府嫡女,和一個庶女糾纏在一起有什麽好?母親若是忙不過來,女兒可以替母親分憂。”說道“庶女”兩字,楚錦繡刻意加重了語氣,大夫人不由皺了皺眉。
“錦繡,她……”
“母親,她楚清歡就是一個庶女而已!”楚錦繡再度強調道:“而您才是正兒八經的丞相夫人,是我們相府裏所有人都承認的丞相夫人,那死去了的人,什麽都不是!”
金綠貓眼簪子之事讓楚錦繡意識到她們的失誤,不僅僅是皇甫雲芊的不小心,更有自己對楚清歡的輕視。
她原本以為養在雲安城的便該是那粗鄙無知的鄉野女子罷了,卻怎麽也沒料到楚清歡竟是隱藏得那麽好。而太液花宴上柳皇後的無心之言,宣武帝的若有所思她都看在眼裏,那個原本死去了十多年的人似乎如今要浮出來一般,而這帶來的結果讓楚錦繡不敢去想象。
若是一朝,楚清歡身份扶正,那麽自己……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所以,她定是要除掉楚清歡,而大夫人也要拿出自己的手腕來,第一件便是把楚錦芙拉攏到自己身邊!
楚清歡並不知曉楚錦繡的擔憂,隻是想起方才楚錦繡似乎有躁動神色不由覺得好笑,不過是個虛名罷了,又何必那麽在乎?
而且,柳皇後此舉也不過是讓大夫人和楚錦繡母女記恨自己而已,這效果還真是達到了。楚清歡不知,這件事她還真冤枉了柳皇後,因為雲婕妤之事宮中一陣忙亂,柳皇後哪有心情去挑撥她們“母女關係”,這事其實是另有他人安排的。
“謝謝了。”不止為方才楚錦芙的那一番雙簧,更是為了這幾日楚錦芙對芝蘭院的照顧,畢竟,她不在府中,楚文璋和畫眉她們都是身處危境之中的。
楚錦芙不以為意笑道:“二姐姐那麽客氣做什麽?要真是想要謝我,回頭給我做些好吃的便是了。”
“小饞貓!”楚清歡笑著戳了戳楚錦芙的腦門,她本來這些年便練出來了些手藝,在靈隱寺的時候還隨著弘一法師學了製作素齋,便是最挑口的老夫人都豎起了大拇指。
再度回到芝蘭院,楚清歡竟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大概較之於皇宮的冰冷殘酷,芝蘭院倒更像是有家的味道了,畢竟這裏有她的家人。
“哥哥,今天隻能吃這些了。”
端走了一盤桂花糕,楚文璋頓時瞪大了眼睛看著楚清歡,不甘的眼神猶如小鹿的清眸,分明是在控訴楚清歡搶了他的零食。
楚清歡卻是態度堅決,“若是想吃這一碟,那麽明天,不,接下來三天我都不給你桂花糕吃。”
楚文璋良久才聽懂了似的,賭氣一般轉過了身去,“妹妹不好,妹妹壞,我不和妹妹玩了……”
楚清歡聞言心中一動,剛想要軟言勸他,卻聽楚文璋繼續道:“我去找神仙妹妹玩去,她給我桂花糕吃!”
神仙妹妹!哪來的神仙妹妹!
楚清歡頓時神色大變,厲聲道:“柚兒,我讓你好好照顧大少爺,怎麽照顧出來一個神仙妹妹!”
柚兒原本在外麵和畫眉幾人笑著玩,聽到裏間傳來的吼聲頓時小跑了進去,卻見楚文璋一臉的泫然欲滴,緊張兮兮地看著楚清歡,看到自己來竟似看到救兵一般,“柚兒,妹妹生氣了。”
就算是傻子也知道生氣的人惹不得,楚清歡不知為何心中酸澀,眼眶也驀然一熱。
“回小姐的話,奴婢一直好好看守著大少爺的,便是夜間歇息,也都是看大少爺睡了之後奴婢才敢睡覺的,真的沒有什麽人接觸大少爺呀!”
看到柚兒跪倒在地,楚文璋連忙去拉她,隻是柚兒哪裏敢起來,似乎明白了什麽一般,楚文璋頓時衝著楚清歡吼道:“你是壞人,你是壞人!”說著便跑了出去,楚清歡阻攔不及,看著楚文璋跌跌撞撞跑了出去,隻覺得臉頰微燙,“還不去看著?”
柚兒追了出去,屋裏隻剩下楚清歡愣愣地站在黃梨木的桌子旁,她手邊放著的那一碟桂花糕已經涼了,香味也冷淡了幾分。
“小姐,大少爺是無心之言,小姐你不要放在心上。”畫眉走進來的時候看著自家小姐臉上掛著的兩行淚水,不由心中一驚。
小姐向來是笑看一切的,就算是當初被大夫人責罰也都不曾表現出半點怒意,何曾出現過淚水?
她自然知道楚文璋是無心之言,可是若是正常人誰又會在及冠之年後還說這等稚子才說的話?
哥哥他本是相府嫡長子,本該是受到萬千寵愛的,可是如今呢?已經及冠了自己卻不敢放他去前院住著,隻怕是自己勢力不及便讓他被大夫人陷害了。為了這事,大夫人冷嘲熱諷了多少次?若非是老夫人在那裏壓著,自己怕是早就撐不住了。
若是自己當初再精通幾分醫術,這癡呆症狀又豈會治不好?可是她一心隻為複仇,師父不肯將更高深的醫術教授與自己,隻怕自己一不小心走錯了路。
畫眉不知道自家小姐到底為何這般傷心,可是看著傷心人似的楚清歡忍不住上前抱住了她的腦袋,“小姐,奴婢娘親說過,這輩子吃多大的苦,下輩子就會享多大的福,哭吧,哭吧,有什麽委屈都哭出來吧。”
那溫暖的懷抱,好像是在雲安城的時候她生病時劉媽抱著自己念念有詞,又好像她得知自己身懷有孕時那心底彌散開來的喜悅。
淚水越發肆虐,楚清歡越發抓緊了這個懷抱,卻還咬緊了唇瓣不發出一聲嗚咽。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忽然響起白菱的聲音,“小姐,三皇子來了,老夫人請小姐去梨香院見客。”
楚清歡一腔的鬱色也似乎隨著這一通淚水齊齊流了出來,“知道了。”
這算是個什麽答案?白菱白了白眼,隻是她沒那本事,看不見裏麵究竟發生了什麽。
“小姐,奴婢去打盆熱水來,小姐梳洗一下再過去吧。”
楚清歡本想拒絕,可是想起自己方才哭了那麽久似乎臉上的妝也花了,便點了點頭。
等她們主仆兩人到了梨香院的時候,裏麵已經一陣歡聲笑語了。
皇甫殊不知說了一句什麽,眾人都笑了起來,便是連楚錦繡的笑聲都有些大了。
畫眉擔憂地看著自家小姐,雖然眼睛不見紅腫,可是萬一過會兒失禮卻是極為難看的。楚清歡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似的搖頭笑道:“不礙事的。”
她話音剛落,裏麵有眼尖的瞧見了她不由笑道:“二姐可是姍姍來遲呢,讓我們大家好等。”
如出一轍的一句話,當時也是在這梨香院,隻是說這話的人卻是不一樣了。
楚錦芙臉上閃過一絲薄怒,隻是看到老夫人那興奮的勁兒,最後卻還是強忍了下去。
倒是大夫人笑了起來,嗔道:“常喜,怎麽和你二姐說話的?清歡快來看看,你哥哥從邊關寄回來的禮物,文瑾還真是有心,隻是麻煩三皇子特意跑了一趟。”
大夫人竟然會對自己這般喜笑顏開?還真是稀奇呢。果然,涉及到自己的一雙寶貝兒女,就算是再狠毒的婦人心腸都會軟了下來的。
“文瑾為保家衛國而不能在父母身邊盡孝,是大忠大義,這點小忙我自然是要幫的。何況,我與文瑾是多年好友,夫人不必見外。”
大忠大義?楚文瑾固然是保家衛國,可是這心頭放著的第一件事可是取得功名,名正言順的承繼楚思遠的家業。
多年好友?若非是拿捏住了楚文瑾的把柄,他皇甫殊一個要權沒權要後台沒後台的宮女生的皇子,怎麽會和天之驕子的丞相公子“多年好友”呢?
還真是諷刺,這般違心的話,偏生皇甫殊說來從來都是這般風輕雲淡,似乎發自肺腑一般。一個人一輩子時時刻刻都帶著一張麵具,也真是不容易。
“二妹怎麽傻站在那裏,哥哥這次帶來了不少的稀奇東西,二妹看看可是有什麽喜歡的,盡管挑便是了。”
楚錦繡一臉的春風化雨,似乎也沉浸在兄長稀奇禮物所帶來的歡喜之中,對楚清歡的笑意帶著十二分的真誠。
“大姐,二姐可是得過皇後娘娘賞賜的,豈會把這些看在眼裏?何況……”楚常喜緊緊抓住了一個蠟紅漿染的犀角匣子道:“二哥的禮物都是安排好了的。”
四下望去,果然隻有八個匣子,楚常喜左右手下各一個,顯然是每人兩匣子禮物,而這個每人堪堪不包括楚清歡。
大夫人臉上笑意頓時凝滯,楚錦繡似乎也沒想到這點,笑意尷尬在臉上,半晌才半嗔半怒道:“常喜胡說什麽呢,二妹來看看有什麽喜歡的,盡管拿便是。”
楚錦繡身後抱琴和入畫幹脆將兩個匣子都擺在了楚清歡麵前,大有百般禮物任君挑選之意。
楚常喜臉色微微一變,雖然都是兩個匣子的禮物,可是無論是質量還是數量上都是無可比擬的。
“大姐,那些禮物二哥可是說將來為你添妝的。”
楚錦繡恍若未聞,“二哥久在邊關,怕是不曉得家中庶務,二妹你別記掛在心裏,我看這鐲子很適合二妹你的膚色,老夫人您說呢?”
老夫人一雙眼睛笑眯眯的,似乎很滿意楚錦繡的表現,隻是看到楚常喜時多少帶著幾分不滿意,“二丫頭,你二哥忘了,祖母給你補上。林媽媽,帶著二丫頭去我庫房裏看看,有什麽中意的拿去便是。”
楚錦芙頓時嘟嘴道:“祖母偏心,要是二姐姐把祖母的庫房搬沒了,看到是祖母不心疼死。”
老夫人樂了,瞪了楚錦芙一眼,“瞎說,你二姐姐又不是你這個頑皮的,放心,你將來的嫁妝我都給你準備好了。”
楚錦芙聞言頓時兩頰緋紅,拉著楚清歡往外跑,“二姐姐,我知道什麽寶貝好,走,咱們非把祖母的庫房搬空了不可!”
這廂楚清歡與楚錦芙姐妹情深,那邊大夫人連帶著楚家大中小三朵金花莫不是神色各異。
大夫人笑意僵硬在臉上。老太太竟是說把楚錦芙的嫁妝準備好了,這是什麽意思?這是把楚錦芙的婚事也包在自己身上了?
楚錦繡雖是神色坦然,可是心底裏卻是恨死了楚清歡。老夫人的庫房,從來隻有三人能進去,如今楚清歡倒是後來居上!隻是感覺到三皇子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楚錦繡又是淺淺一笑連忙遮掩了自己的不滿。
楚常喜恨得牙根癢癢,便是兩匣子的禮物也不能讓她半點開心。她鼓搗大夫人喊來楚清歡隻是為了給她難堪而已,為什麽會發展到這種情況?老夫人用自己的私庫來貼補楚清歡?從來,那裏都是貼補楚錦芙的!
楚常樂隻是吃驚了一下而已,旋即又低下了頭,隻是看著匣子裏的禮物眼中帶著笑意。有這些禮物,起碼就算將來母親不給自己豐厚的嫁妝,她也能自己貼補一些。
似乎察覺到大廳內的異樣氣氛,皇甫殊忽然間笑了起來,“瞧我糊塗了,竟是忘記了一件大事。”
宋氏眉梢一挑,大事?
“一個月前,文瑾在邊關和突厥打了兩次勝仗,如今已經是正六品的昭武校尉了,恭喜老夫人,恭喜夫人。”
老夫人聞言不過是淡淡一笑,倒是大夫人聞言頓時喜笑顏開,“都說將門虎子,外甥像舅,果然文瑾這次出息了。”
老夫人聞言眼皮輕輕一抬,不過是個正六品的昭武校尉而已,竟也值得這般?過逝了的老太爺當年可是位列三公的。
楚常喜、楚常樂齊齊上前,“恭喜老夫人,恭喜母親。”
大夫人心喜,隻覺得這兩個庶女今個兒瞧著也順眼了好多,楚常喜圓圓潤潤,楚常樂溫柔細膩,沒平日裏那般惹人嫌了。
“老夫人,正好今個兒天氣也好,不如……”
“祖母,你瞧我給二姐姐挑的這匹料子不錯吧?二姐姐皮膚水嫩,最是稱了這胭脂醉的顏色。”
看到楚清歡抱著的那匹綢緞,楚錦繡把下半句話都忘了,隻是狠狠盯著楚清歡,恨不得在那匹料子上灼出一個洞來。
那是雲錦的胭脂醉,當初西涼來朝進貢了三匹而已,其中一匹宣武帝給了太後,一匹賞給了老夫人,而另一匹則是鎖在宮中庫房。
據說最得寵的宋賢妃,最受宣武帝敬重的莊淑妃也都沒討得去那批雲錦。楚錦繡十三歲生辰的時候想討要這雲錦做一件衣裳,結果卻被老夫人婉拒。
說是年歲還小,壓不住這富貴。
楚錦繡當即心中不滿,心想老夫人偏愛五妹,什麽好東西都留給她。可是卻不想,竟日楚清歡第一次進了老夫人的庫房,竟然就拿了那匹雲錦!
“這是什麽料子?顏色真漂亮。”楚常喜一臉豔慕,好像真的不知曉這雲錦一般,楚錦繡聞言臉色卻是更難看了。
大夫人也沒想到老夫人楚清歡竟是會挑選這一匹雲錦,頓時狠狠瞪了她一眼,剛想要開口卻聽老夫人笑著說道:“倒是你會討巧,正巧你二姐姐之前不在家,我這個老婆子也沒給過她什麽,便是一並送了便是。”
楚錦芙直往老夫人懷抱裏鑽,嘴裏還不依不饒,“我這是借花獻佛,回頭二姐姐才會給咱們做好吃的不是?”
大夫人聞言隻想大喊,自己當家這些年還欠了這梨香院的吃的了,還是欠了梨香院的喝的了?哪一樣不是好好的伺候著?
自己好吃好喝供養著,這才多久就被楚清歡給收服了,一群養不熟的白眼狼!
“三妹少見多怪,讓三皇子見笑了。常喜,這是西涼進貢的雲錦,是前些年皇上賞給老夫人的,一直被老夫人存在庫裏的,難道你忘了不成?”
楚常喜自然是知道,隻是沒想到楚錦繡竟是還說自己少見多怪,她登時心底裏氣惱不已,看著楚錦繡和三皇子恨不得即刻去揭穿這兩人的“奸情”,隻是……此時去說似乎並不是恰當時機。
咽下了心中的惱火,楚常喜如夢方醒,順著楚錦繡的話一臉驚訝道:“大姐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當時大姐十三歲生辰的時候,老夫人說是……”
似乎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似的,楚常喜連忙住口,悄悄看了老夫人一眼,卻見她似乎恍若未聞一般,正在和楚錦芙玩笑,甚至都沒往這邊來看一樣。
楚清歡在榻前的繡墩上坐著,楚錦繡和楚常喜的雙簧自然是聽在耳中,甚至於她餘光還看到皇甫殊唇角揚起的笑意,以及老夫人眼角微挑。
楚錦繡自以為聰明,用楚常喜來引老夫人的話,想要老夫人把那雲錦給自己,這算盤端的是打得精明,可是老夫人何等樣人?
這兩人一開口便知道她們會吐出多少唾沫星子,之所以不接話不過是因為皇甫殊在場,家醜不可外揚罷了。隻是,帶皇甫殊離開後,怕是這兩人便要倒黴了。
而依照皇甫殊的性格,這渾水他是不會淌的。
楚清歡清楚得很,皇甫殊無利不起早,他雖是可能喜歡楚錦繡的花容月貌,卻決計不會得罪老夫人這個地位超然的一品誥命夫人的。
果然,皇甫殊站起身來,剛想要告辭,外麵卻忽然傳來高喝聲,“八千歲駕到!”
楚清歡聞言一驚,心底裏暗暗詫異:怎麽每次皇甫殊來的時候,姬鳳夜那妖孽也來呢?莫非是專門來砸場子的?
攙扶著老夫人起身,尚未見姬鳳夜其人,楚清歡卻已然聞到那曼珠沙華的芬香似的,眼前是一片五光十色的絢爛奪目。
感覺到老夫人也是身體異樣,楚清歡微微皺眉,莫非正如自己猜測的,姬鳳夜是來砸場子的?
皇甫殊送來的不過是幾匣子禮物而已,可是姬鳳夜送來的卻是一溜排開的綾羅綢緞,有些便是楚清歡前世也未曾見到過的。
“恭喜楚大小姐,有這麽個年輕有為的兄長,真是可喜可賀了。”
不朝老夫人和宋氏賀喜,反倒是恭喜楚錦繡,一瞬間楚清歡便明白了這琳琅滿目的絲綢的歸屬,從楚錦繡的目光中她讀出了滿滿得意,甚至那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似乎有意炫耀一般。
“文瑾真是有心了。錦繡,還不快謝過千歲爺?真是勞煩千歲爺和三皇子了,都跑來這一趟。”
姬鳳夜似乎才發現皇甫殊的存在似的,聞言不由輕聲一笑,“本督隻是依照皇命行事罷了,不辛苦的。對了,楚二小姐,皇上倒也是賞賜了你,羅嬤嬤,還不進來?莫非要本督去請您老不成?”
“奴婢不敢。”旋即進來的是一個五十餘歲的宮裝打扮的嬤嬤,一臉不苟言笑模樣,語氣中對姬鳳夜卻也沒幾分敬重似的。楚清歡細細望去卻並不識得這羅嬤嬤,心底裏不由詫異,什麽時候皇宮裏竟還隱藏著這麽一個老嬤嬤?
“奴婢見過老夫人、夫人、二小姐。”羅嬤嬤禮儀十足。
隻是老夫人臉色卻並不怎麽好,相反倒是大夫人想到了什麽似的,臉上閃過一絲快意。宣武帝賞賜給錦繡的是綾羅綢緞,而給楚清歡那小賤人的卻是一個教養嬤嬤,這是什麽意思不言自明。
至於宣武帝是不是有打自己臉的意思,她並不在乎,反正又不是自己教養的女兒,何況,若真是如此,她也可以用此來教訓楚清歡,何樂而不為?
“以後二丫頭便勞煩嬤嬤了。”半晌,老夫人才接話道,旋即又是對楚錦芙道:“別光笑,得了空也跟著羅嬤嬤學學規矩,省得到時候嫁了人,婆家還挑我這個老婆子的不是。”
楚錦芙頓時不幹,直說老夫人又嫌棄自己了。那邊楚常喜看到那琳琅的綾羅綢緞,不由覺得眼睛花了,目光直勾勾落在上麵。
那目光直勾勾的,就是楚常樂都看不下去了,伸手拉了她一把,卻被楚常喜回瞪了一眼。
“三妹和六妹喜歡什麽盡管挑便是,隻是二妹有了這胭脂醉的雲錦,怕是瞧不上姐姐的這些了。”
楚清歡卻是聽得分明,提及那胭脂醉的雲錦,楚錦繡可以加重了音調的,目光也隻落在那雲錦上。吩咐了畫眉帶著羅嬤嬤先回芝蘭院,楚清歡笑了笑道:“大姐說笑了,陛下賞賜都是恩典,清歡怎麽會瞧不上眼呢?”
老夫人雖是和楚錦芙笑鬧,這句話卻是聽了進去不由心中暗暗點讚。宋氏自以為自己教養了個天下無雙的女兒,隻是卻事事都落二丫頭一頭。
有個這麽敲打的倒也不錯,省得她目中無人,還真以為自己是天下無雙的了。
楚錦繡不知道老夫人這番心思,隻是聽到楚清歡這話卻也是臉上微微尷尬,她方才隻圖一時之快,竟是言辭間造次了。
“老夫人真是有福之人,大小姐才情無雙,二小姐聰明伶俐,就連五小姐都是個可人兒,難怪便是連太後都說老夫人是個福澤深厚的呢。”
老夫人連忙謙詞道:“三皇子說笑了,幾個丫頭不過是頑皮的罷了。”
皇甫殊聞言一笑,若有所思地看了楚清歡一眼,然後目光又落在楚錦繡身上,似乎有些感歎一般。
姬鳳夜卻是忽然間十分熱情地問道:“二小姐覺得這匹百蝶穿花的紫澱緞如何?”
楚錦繡麵皮一緊,惱怒姬鳳夜竟是要拿自己的綾羅綢緞給楚清歡做人情,她神色微動,一旁楚常喜看得分明,連忙道:“三皇子,我覺得那百蝶穿花的紫澱緞給大姐做一身廣袖流仙裙最是合適了,也隻有紫色才能配得上大姐的風華,二姐,你覺得呢?”
倒還真是個玲瓏的人,楚清歡心底裏覺得好笑。姬鳳夜斷不會用這麽不入流的手段來惡心楚錦繡的,再說她對那百蝶穿花的紫澱緞也沒什麽好感,更沒半點爭搶之心,何必防賊似的防著自己呢。
“是嗎?本督倒是……”
楚錦繡打斷了他的話,連忙道:“千歲爺若是喜歡,盡管拿去便是。”
被打斷了話,姬鳳夜卻也不惱,隻是笑了笑道:“本督府上也沒有大小姐這等天仙麗人,要這上好的緞子豈不是糟蹋了?本督倒是覺得三小姐言之有理,這百蝶穿花的紫澱緞,倒是適合大小姐的很。”
楚錦繡聞言一愣,似乎不能相信這話竟是姬鳳夜說的似的,旋即才羞澀一笑,低下了頭去,風情無限。
有了宣武帝賞賜的大批的錦緞,楚錦繡用膳的時候唇角都帶著笑意,偶爾看向楚清歡的目光帶著可憐的意味。
楚清歡卻是不以為意,卻見麵前忽然多了一碗粥,是林媽媽親自盛了端過來的,老夫人說道:“鴨肉能除濕解熱,天氣熱了多吃一些。”
老夫人最是喜歡鴨肉,隻是年紀大了克化不動,也就動的少了,倒是劉姨娘聽說了這之後親自下廚給老夫人燉了這鴨肉粥,老夫人倒是用了不少。
此後到了夏日,隔三差五的便會熬這麽一道鴨肉粥的。
隻是這鴨肉粥雖然看著平淡無奇,用料卻是最為麻煩的。
十年醬香的黃酒,南京城的板鴨新鮮運來,江南貢田的碧玉粳米,單是這一道粥便是不下十兩銀子的。
何況這一桌子菜肴又哪個是簡單的?
楚錦繡最喜歡的奶油鬆瓤卷酥,楚錦芙慣常吃的桂花糖蒸的栗粉糕和菱粉糕,哪一個是簡單省事的?
便是楚常喜的喜好也是價值不菲的,都以為宮裏是錦衣玉食玉饌珍饈,可是那不過是幾個得寵的宮妃公主而已。
當年大皇子即位後楚清歡是清楚宮裏那些太妃們的吃穿用度的,差了的連個宮女的卻都是不如的。而就算是尋常宮妃的飲食上,也斷不會依照著她們的喜好而來的,畢竟若是宮妃大冬天的想吃西瓜,便是禦廚天大的本事,也弄不出這稀罕物來。
“勞煩林媽媽了。”楚清歡輕聲謝道。雖然是留下幾位小姐用膳,可是老夫人向來是重視規矩的,食不言寢不語,便是楚錦芙在用膳的時候也是極為規矩的。
午膳之後陪著老夫人說了一會兒閑話,楚清歡這才慢慢回去,隻是才走到半道,便看到周媽媽迎了上來。
周媽媽的來意,楚清歡一下子便猜了個正著,畢竟周媽媽那等顏色,顯然是等了許久,實在是按耐不住了。
“媽媽怎麽了?莫非有什麽急事?”
楚清歡佯作不知,周媽媽頓時心中一急,她自然知道自己選的這個主子聰明伶俐,怎麽會不知道自己的想法?頓時微微著急,剛想要說話,卻見畫眉輕輕搖了搖頭。
周媽媽不解,剛想要問為什麽,卻聽見背後傳來一陣聲音,“二小姐,五小姐命奴婢將您落下的東西送過來。”
楚清歡錯愕了一下,隻是看到司棋手中的富貴花開老酸枝的錦盒時忽然想起似乎她當時看到的楚錦芙身邊的兩個匣子便都是這模樣的。
“有勞了。”楚錦芙既然讓司棋送來,意思顯而易見。她若是再拒絕,便是不將楚錦芙的心意放在眼中了,楚清歡自然不會做這等愚蠢之事。
周媽媽連忙接了過來,塞給了司棋兩個小銀裸子,畫眉才又接了過去低聲道:“別著急。”
周媽媽乍聞此言有些不懂,隻是眼見得司棋離開剛想要開口卻又想起畫眉這話,頓時恍然,便挑了個話題道:“小姐,少爺那邊奴婢已經吩咐人盯著了,小姐放心便是。”
到底不是個笨人,還知道些分寸,楚清歡也不廢話,“哥哥他早晚要去前院住的,到時候也是怕要媽媽費心了。”
周媽媽聞言簡直就要喜形於色了,隻是想起方才的事情卻又不禁悻悻,方才收斂了笑意道:“奴婢本分,小姐客氣了。”
是夜,周媽媽特地去瞧了畫眉,帶著幾匣子從外麵采買的脂粉,“今個兒多謝畫眉姑娘你了,不然媽媽我這張老臉還不都得丟盡了去?”她見到忽然宮裏賞賜了嬤嬤,簡直是火急火燎的坐不住,隻是到現在小姐也沒對羅嬤嬤安排,她也定下了心。
畫眉連忙將周媽媽讓到榻上,“媽媽客氣了,都是為小姐盡忠而已。”
周媽媽越瞧畫眉越覺得是忠厚之人,想起自家小子還沒有結親,不免有了些心思,隻是又想起之前畫眉那舉動,又有些不敢言。到底這是個能在主子麵前說得上話的,而且如今二小姐正受寵,若是自己貿然了,怕是這管事媽媽的要職真就保不住了。
羅嬤嬤來到芝蘭院後卻也沒有掀起什麽波瀾,隻是楚清歡去給老夫人請安的時候卻見楚錦繡穿著一身百花穿蝶的紫澱緞做的留仙裙,不由覺得眼前一亮。
姬鳳夜那妖孽眼光的確不錯,楚錦繡的確是最適合這仙紫的顏色。那天楚錦繡穿著新製的留仙裙幾乎跑遍了整個相府後院,夜裏楚清歡聽畫眉說起這事的時候不由輕聲一笑。
隻是第二天起來去向老夫人請安的時候卻不見楚錦繡的身影,楚清歡不由微微詫異,卻見抱琴匆匆來報,“老夫人恕罪,我家小姐昨個兒夜裏著了涼,不能來給老夫人請安,還望老夫人見諒。”
老夫人不以為意的揮了揮手,楚錦芙卻是拉著楚清歡悄聲道:“那是什麽著涼,夜裏要了好幾次冰,說是癢得要死,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個兒四處逛弄出來的,咱們去瞧瞧。”
楚清歡剛想要拒絕,卻聽楚錦芙高聲道:“祖母,我和二姐姐去看看大姐吧,否則母親又該怪我們不敬長姐了。”
錦繡苑裏兵荒馬亂。
抱琴去梨香院報信,侍書則連忙去請示了大夫人,大夫人聞言手中茶盞一下子落在了地上,竟是沒半點姿容儀態的站起身來,一巴掌甩在了侍書臉上,“沒用的蹄子,怎麽照顧小姐的?”
一旁陳媽媽看見女兒被甩了個大嘴巴子,心疼的要死,連忙道:“夫人,還是先去看看大小姐,請大夫來瞧瞧吧。”
侍書委屈地捂著臉,看了她娘一眼,這才委屈地跟在陳媽媽身後往錦繡苑那邊去了,隻是剛到門前,卻見楚清歡和楚錦芙兩人推門欲入。
“你們在做什麽?”大夫人厲聲一嗬,楚錦芙嚇了一跳,看見來人唇角不由揚起一絲笑意,帶著幾分說不出幾分真假的關懷。
“母親,祖母聽說大姐病了,特意讓女兒和二姐姐來探望一下。”
還真是個促狹的,明明知道大夫人可能會加以阻攔,便抬出了老夫人來壓著,而且,她們兩人身後的丫環手裏還都捧著些藥材,便是大夫人也不好拒絕。
大夫人狠狠瞪了楚錦芙一眼,接著看向楚清歡道:“還真是友愛姊妹,最好別讓我發現什麽,否則決不輕饒!”
楚清歡笑意不變,楚錦繡便是出了什麽問題,也和自己沒關係的,她又何須心虛?何況,這是老天要懲罰她,大夫人,你逆天行事,小心遭報應呢。
沒有從楚清歡眼中看出任何的恐懼,大夫人憤憤然地扭開了脖子,還沒進入屋裏,就聽到一陣碎瓷聲。
“還不去給我請大夫?”
歇斯底裏的叫聲讓大夫人心中一慌,連忙要跑進去看自己的寶貝女兒,卻是被門口的丫環攔住了。
“夫人不要呀,小姐她一身紅斑,好像是染了疫症呀!”
錦繡苑的管事媽媽一句話讓大夫人一下子墜到了地獄裏似的,渾身都在顫抖,“你個混賬婆子在說什麽胡話,趙媽媽把她給我拉出去打死!”
管事媽媽頓時哭嚎起來,甚至拉著陳媽媽的手,“阿姐救我呀!大小姐得了疫症,和我們無關呀。”
錦繡苑的管事媽媽正是陳媽媽的堂妹,又被稱為小陳媽媽,向來是錦繡苑一眾丫環們的主心骨。
原本在裏麵伺候楚錦繡的小丫環聽到小陳媽媽這話頓時都齊齊跑了出來,躲得遠遠的再也不敢去攔著楚錦繡。
大夫人見到這般情形更是氣惱,一腳踹在了小陳媽媽的胸口,“你個刁仆,錦繡與你有什麽深仇大恨,竟然這般侮她清白?陳媽媽,趙媽媽還不把她給我亂棍打死!”
這廂陳媽媽萬般為難,趙媽媽一個人也無可奈何,卻見裏麵忽然跑出一個人來,披頭散發的衣衫也都淩亂,一雙玉手隻在自己身上撓過來撓過去的,看那模樣恨不得把自己的一身皮都撓碎了似的。
“二姐姐小心!”眼看著那人竟是往楚清歡這邊衝了過來,楚錦芙眼疾手快忙是把楚清歡拉開,卻不料來人卻是抓住了自己的衣袖不肯鬆手。
楚清歡片刻愣神之後很快便反應了過來。這瘋癲婆子似的人正是楚錦繡,楚清歡看見她剛才竟是直直往自己這邊衝過來的時候心中不由懷疑,楚錦繡到底是真的病了,還是借病裝瘋想要收拾自己?
片刻的遲疑,卻不料楚錦芙卻是救了自己,反倒是把自己搭了進去。
被楚錦繡抓了個正著,楚錦芙到底年幼了將近兩歲,力氣沒有發了瘋的楚錦芙那麽大,頓時掙脫不得,身後隨著的丫環司棋連忙上前去搶救主子,卻被大夫人厲聲喝道:“大膽,敢對大小姐動手動腳的!”
司棋一聽慌了神,卻不料楚錦繡那長長的指甲就要往楚錦芙眼睛那裏戳去,楚錦芙卻是不知為何愣在了那裏,竟是不閃不躲。
大夫人見狀心中一緊,剛想要喊人,卻見楚錦繡的手卻是被一人緊緊抓住動彈不得分毫。
“五小姐不必擔心,這不過是皮膚過敏了而已,不會傳染的。”羅嬤嬤輕輕一抓,可是楚錦繡卻是動彈不得。
原本四散躲開的丫環婆子都齊齊圍了上來,想要將功贖罪,卻是被大夫人一把推開了,“沒用的東西,還不快去請大夫?就說大小姐染了風寒。”
陳媽媽和趙媽媽一人一邊牢牢桎梏著楚錦繡把她扶進了屋裏,隻是楚錦繡卻還是瘋癲模樣甩胳膊踢腿,嘴裏高聲喊道:“母親救我,母親救我。”
大夫人原本想要對楚錦芙說話似的,隻是聽到楚錦繡那淒厲的聲音,終究是嘴唇上下噏動了下毫不猶豫的折身進去。
“把禮物放下,你們先行回去,我陪五小姐四處走走。”
司棋不明所以,想要跟著卻是被畫眉攔住了,“小姐不會害了五小姐的。”
司棋這才恍然,想起平日裏五小姐待二小姐的確非同一般,便是稱呼上,也隻稱呼二小姐為二姐姐,其餘便是一母同胞的大小姐也不過是一聲大姐而已,頓時放下心來,想起方才楚錦芙差點被自己的親姐姐毀了一雙眼眸,司棋心有餘悸。
“多謝羅嬤嬤搭救之恩,司棋來日便是刀山火海也要報嬤嬤大恩。”說著便是跪了下去。
羅嬤嬤扶起了她,“我家小姐和五小姐姐妹情深,老奴自然不會袖手旁觀的。”何況,方才那瘋婆子撲過來的時候,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向著小姐伸了一把手的,也是五小姐。
錦繡苑裏兩家丫環嬤嬤互相客氣,相府後院,楚錦芙愣愣的站在合抱的柳樹下沉默不語,兩行清淚直往下流。
“二姐姐,我有時候甚至懷疑,我是不是她親生的,否則為什麽每次看到我,她總是那麽無視我的存在。”
不知道多久,楚錦芙輕聲開口,“我以為她是嫌棄我不是男兒身,我以為生了六弟後,她總會正視我的,哪怕疼我有大姐的三分,我也心滿意足了。可是,那三分疼愛,卻不過是都落在了六弟身上。”
司棋英勇救主,可是卻被大夫人嗬責,生怕司棋弄傷了自己的寶貝女兒,可是她卻忘了,司棋要救的是自己的另一個親生女兒!
楚錦繡險些戳破了楚錦芙的眼睛,楚清歡那一刻甚至明白楚錦芙為何會一動不動,她這個刁鑽古怪的幼妹是拿自己的一雙眼睛做賭注,想要用這最損己的手段來贏得大夫人的關注。
可是楚錦繡的一聲“母親救我”讓大夫人連片刻的猶豫也沒有便是轉身離去,也讓楚錦芙徹底明白。
自己這個女兒到底是有多麽的“不重要”。
所以,楚清歡才會拉著她出來散心,而楚錦芙說出這憋在心底許久的陳年話甚至也在她預料之中。
“我嫡親的哥哥姐姐,我嫡親的弟弟都比我受寵,甚至家中一個庶女都比我受她待見,我到底錯在了哪裏,二姐姐,你說她若是不喜歡我,當初何必生我?”
看著哭成淚人似的楚錦芙,楚清歡將她攬入了懷裏,低聲道:“哭吧,哭吧,哭出來便好了。”
她又能怎麽去勸楚錦芙?說她到底是你親娘親,縱使不疼你卻也不會像想方設法害我一般害了你。
這般實話,她不能說。可是違心的話,她又不願意說,便隻能如此了。
淚水打濕了她胸前的薄衫,楚錦芙嗚咽聲聲,到最後卻是越來越淺,慢慢的沉睡了似的,楚清歡站的腳有些酸了,卻也沒動彈絲毫。
“二小姐,奴婢把五小姐送回去吧。”
林媽媽忽然開口,嚇了楚清歡一跳,隻是看她身後軟轎準備齊全,想來是已經等了許久的,楚清歡輕輕點頭,卻又聽林媽媽道:“老夫人讓二小姐去梨香院一趟。”
楚清歡點了點頭,心中了然。老夫人把楚錦芙看得這般重,如今出了這種事情,自然是會找自己的。
梨香院。
老夫人正在看經書,手裏的數珠一顆顆轉動,發出悶悶的聲音。
“芙兒出生的時候難產,她生產了兩天兩夜才生下了芙兒,原本一直以為是兒子,誰知道卻是個女兒,她頓時心中便不高興了,整個小月子裏都一直發火。”
念珠聲一聲接著一聲,伴隨著老夫人低啞的聲音,揭開了那陳年過往,“芙兒的滿月宴上她竟是險些把芙兒丟在了地上,我看不下去便把芙兒要了過來,一手看養到了現在。”
“不過是難產而已,母親也未免太小題大做了。”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老夫人背對著她,楚清歡不由想起前世自己孕育的那個孩子,盡管皇甫殊對自己沒有半點愛意,可是那孩子卻是無辜的。
“哼,隻因為當時那接生婆子說了一句夫人怕是往後再難生育她便耿耿於懷,後來等生了瑜兒後也曾問我要過去芙兒說是自己教養,可是你可知道,她教養卻也隻是把芙兒丟在那裏自生自滅,甚至弄得芙兒落水,險些一病嗚呼!”
談及最心愛的孫女兒,老夫人臉上滿是氣惱,“若不是看在這些年她管家還算勉強的份上,你以為我會容她到現在?”
楚清歡心底冷笑,就算是大夫人掌家不力,您也會容忍她的,因為她背後是得了聖寵的宋賢妃和安平侯府。縱使您再看不順眼,卻也不過是敲打敲打她而已,斷不會讓楚思遠休妻的。
隻是麵上卻是勸慰道:“好在芙兒知曉老夫人疼愛,如今也乖巧可人,回頭老夫人給她相看個好人家,這輩子也便是安安穩穩的了。”
老夫人臉上閃過一絲晦暗,隻是最後卻是放下了手中的念珠,轉過身來對楚清歡道:“這些年你不在家,芙兒常常照顧你哥哥,便是看著這情分上,將來你也要幫她一把。”
楚清歡聞言一驚!老夫人適才說的什麽?楚錦芙這些年來照顧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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