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回，宮牆深深

  長安城皇宮內，鹹和閣的燈光刺穿了半邊天的黑暗。


  鹹和閣，臨水而建，四周載滿各種花草，平時本來就是這後宮一處不可遺漏的美景，今夜在這燈光下，更是美輪美奐。


  閣內，絲竹聲陣陣，粉衣鬢角，觥籌交錯間，好不熱鬧。


  酒席一旁處，執杯而坐，馮雲銘摩挲著手中的酒杯，低垂的眉眼不知在想什麽。身邊的杜淑妃沒有講什麽話，隻是默默的給自己沉思的兒子飯碗裏夾菜。


  而酒席中央的高椅上，舒芙穿著一身鎏金牡丹衣裳，眼光流轉間好不美豔。


  “來來來！眾位後宮妹妹盡情的吃吃喝喝，今個我設宴不是為了何事，隻不過心情好討個趣！可別沒了興致發傻呆哦！”站起身，舒芙舉杯，豪爽而言：“四座了無塵事在，八方都為酒人開！”


  此言一落，席中其他被邀請的後宮之人紛紛附和。


  “娘娘好興致，好詞啊！”


  “皇後娘娘好學問……”


  笑而不語，舒芙隻是一步一步朝酒席下方的馮雲銘走去。


  “七皇子，古人有言‘酒不滿不成敬，茶不淺不知訓’，不知此話殿下有沒有聽過？”頓了頓，舒芙將自己的酒杯中倒滿了酒水。“也不知我這滿滿一杯酒，可否抵的上滿滿的敬意了？”


  馮雲銘渾身一震，匆匆忙忙地將自己的酒杯裏同樣倒滿了酒水。


  “娘娘的見識真是廣大，雲銘自愧不如！”離開原座，馮雲銘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飲盡了杯中酒。“雲銘甘願自罰一杯！”


  “哎哎哎，哀家有不是個責罰的意思，七皇子殿下又何必如此呢？”都是聰明人，舒芙自然也是感受到了馮雲銘的拱讓之意以及掩蓋在此之下的委婉抗拒。“不如七皇子當場作聯一對，讓我們姐妹高興高興也好，淑妃娘娘，我說的對嗎？”


  “是是是的。”連忙起身，杜淑妃微微低垂著頭。


  “不知皇後娘娘要以什麽為題？”


  “古往今來，江山如畫，不知多少豪傑為此費盡心血，蹉跎人生。今個高興，不如也就一這江山為題，七皇子殿下你覺得如何？”抿唇而笑，舒芙彎了彎眉眼。


  舒芙說話的聲音雖然不響，但卻讓原本喧鬧的人群逐漸寂靜下來。


  正值多事之秋，皇後娘娘舉辦晚宴，卻單單隻邀請了七皇子一家，說什麽正好七皇子在這宮闈之內探視母妃，這明麵上看起來雖然沒什麽差，但也要不少人私下擔憂著。


  “容我想想。”又是恭敬的行了個禮，馮雲銘暗自握緊了拳頭。


  “嗬嗬，不急不急，七皇子殿下可要好好想想。”皺了皺眉，舒芙也一口飲盡杯中酒，笑著又離開了。


  “夜，還很長，不是嗎？七皇子殿下。”


  “是的，皇後娘娘。”


  與喧鬧的鹹和閣不同，在皇宮的一角處卻安靜的可怕。


  一雙素手緩緩拉開暗金色的簾帳，入目的白玉菩薩慈眉善目，桌上的瑞獸香爐正吐著縷縷青煙。彎腰垂首，敬畏的走近菩薩底下，深藍色襦裙的侍從抽出了幾根紫紅色的香燭，點燃了它。


  幽幽的火光，照亮了一方小天地。


  揮了揮手，滅掉香燭頂端的小火苗，侍從小心翼翼的將香燭按照以從左到右從、從後到前的方式插入燭台中。


  “太後娘娘，香已經點好了。”


  “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回娘娘，約莫著已經亥時。”


  “扶哀家起來。”


  “諾。”


  再次掀開一重水晶簾帳，侍從將自己的腰彎的越發低了些，單單的伸長了一隻左手。水晶簾帳後的幽暗空間內，一雙修剪完美的手伸了出來，搭在了侍從的臂膀上。


  頓了頓，侍從就著這個姿勢緩緩往後退，隨著她的後退，一中年婦女的麵貌漸漸暴露在燈火之下。


  有些年老蒼白的臉，一頭黑白參雜的發。仔細一瞧，婦人那精致的五官即使經曆過歲月的風霜，也依舊充滿韻味。這便是已經年過七十的太皇太後，後宮真正之主！

  “我聽著，這後宮今晚可吵得慌？”


  “回稟太後，皇後娘娘在鹹和閣舉辦晚宴，邀請了一些後宮嬪妃，怕現在正熱鬧著呢。”


  “她，還是如此的不知安生。”拂袖而立，太後不知在想些什麽，好半響後才又說道：“終究還是歲月不饒人啊。”


  屋外，宮牆深深，又不知埋葬多少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