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回,難看的事
漆黑的夜裏,是誰在一聲聲的呼喚。
“娘親!”“娘親?”“娘親……”“娘親!”
娘親?是我的孩子嗎?
想伸出的手,觸及的卻是一片虛無!冰冷的像是一切從未存在過!
如此絕望卻真實存在的。
“啊!!!”
大叫著驚醒,李子果猛地從床上彈跳起來。
鬼,是沒有夢的,所以那句句娘親極有可能是真實的呼喚!李子果一愣,無奈的揉了揉脹痛的腦袋,想起了那個還‘藏’在自己體內的‘孩子’。
自從半個月前見過滄化一麵後,李子果便再也沒見到過他。原本對於歲數千萬年長的自己來說這人間區區半月時光是多麽短暫,可是這半個月對於李子果來說卻是那麽漫長。
漫長到,她開始懷疑之前的一切是否是真實的。
她是否真的進入過那個長安城郊外的山洞裏,她是否真的進入自己為神的夢境裏,她是否真的再次遇見了滄化。
而,這一切是否是真的又是那麽重要的嗎?
自己,總會離去的,不是嗎?
起床,開窗,新的一天又重新開始。
整理好衣衫,李子果推開門,還沒邁步就被一條黑色大蟒蛇纏住了。
“凝夜,你這熱情火辣的打招呼方式可不可以換一下?”
“為什麽要換?”
“因為最近每次你纏上我的時候,某個脖子以下不可以描寫的部位就會頂到我。”一臉麻木的李子果。
“抱歉,最近剛好是發情期,我已經盡量找母蛇解決了。”吐了吐蛇信的凝夜。
“這是不是意味著明年會有一堆蟒蛇寶寶跟在你身後叫爹爹?”
“不可能的。”凝夜沮喪的耷拉下蛇頭。“普通蛇類的血脈太過卑微,無法孕育我族蛇類之子。”
“這世上已經找不到可以孕育我族蛇類的種族了。”
悲涼的聲音,宛若歲月深處的一聲哀歎。
“對了,說起來你不曾問過我孟水蓮的事情。”
“就像你,不曾提過馮雲宇之事。”
對視一眼,無言而語。
半響後,李子果首先開口。
“我不曾在忘川河邊見過有人再等待,抱歉,雖然有點遲告訴你,我隻是沒想好如何告訴你,畢竟這樣的事情知道後心情會很不好受吧。”
“罷了,她那人做事向來不等人跟上她,我也不是第一次認識她了。”幻化成人形,凝夜坐到了走廊邊的欄杆上。
秋高氣爽,金菊含苞,凝夜一身墨綠俏俏生坐在那朱漆欄杆上好不多俊。
“至於馮雲宇嘛,我隻能告訴你,在我再看見那個凡人時,他身上的毒已經解開了。”
“解開了?”
“嗯,不過有點奇怪的是他身上好像有一絲怪異的氣味。”
“則麽說?”
皺了皺眉,凝夜開口道:“說不清。”
“嘛嘛,既然毒解了就好!難怪最近看他神清氣爽許多。”伸了伸懶腰,李子果舒展開眉眼。“總感覺,在凡間的日子總是那麽漫長而悠閑。”
“那是因為你我不是凡人,不用為生計考慮。凡人的事情總是那麽多,穿的吃的住的樣樣要講究,當初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每天都被訓斥著直起身子走路。”凝夜吐了吐難得的頑皮了起來,咧嘴一笑身子一扭便像那無骨的蛇纏上了一旁的房柱子。
好吧,他原本就是蛇。
“瞧,蛇族就該遊著行動。”
柱子上來回上下一竄,凝夜玩的都興奮的吐著蛇信子。
“嘖嘖,凝夜兄的此番動作倒真的像我一位故人所做之事,說來這位故人,凝夜兄也是認識的。”
“誰?”
“真是那腦中一堆豆腐渣的凝晝!”
“……”凝夜呲了呲獸牙,相當猙獰。
“……”攤了攤手,李子果無話可說。
“說起來,李大娘,你真不回廷初山了嗎?”纏著房柱子,凝夜疑惑的歪了歪腦袋。
“也不是說不回了,總感覺現在這樣回去有點不甘心。”聳了聳肩,李子果說道:“再則麽說,至少讓我知道一直跟我作對的那個製作鬼旗的家夥是誰吧。”
“你就那麽想知道他是誰嗎?”
“是呢,很想知道。”點了點頭,李子果突然聞到一股香甜的血味。渾身一怔後,猛地朝前方跑去,就像一股紅色的風暴。
匆匆忙忙離開的李子果沒注意到身後凝夜聞言後奇怪的表情。
不過就算此刻她注意到了,也不會去關心,此刻她滿眼滿心的隻有那渾身是血的神諦。
東華張了張嘴,還沒來及說什麽,懷中奄奄一息的滄化便被李子果一把搶去了。
“究竟發生了什麽!”
“哎,此話就說來話長了。”
“那你就長話短說!”
“……”默默看著李子果的東華。
與此同時,在太子府的另一邊。
端著一碗七珍八寶粥,安歡推開了眼前的房門。
“不是跟你們說過了嗎?早上不用伺候的。”整理著頭冠,馮雲宇坐在床頭頭也不回的說道。
深吸了一口又輕輕吐出,安歡緩緩將手中的粥放在屋中央的桌上,轉身麵對裏屋正了正發釵,這才說道:“是不需要那些下人伺候著,總是沒長個細心眼!”
“則麽是你來了!”
‘嘩啦——’一聲,馮雲宇拂開珠簾,繞過屏風,大步朝安歡走來。
“則麽不可以是我?”故作調皮的眨了眨眼,安歡反問道。
“在下可不曾知道何時與公主你如此熟悉了!”甩袖而言,馮雲宇向來不喜歡有人自作聰明的靠近自己。
“我們不是從小就認識嗎?”知道馮雲宇有些惱怒,安歡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你不記得嗎?你曾經說過娶……”
“安和公主!我和你小時候是認識!但這不代表著你就可以自作主張的進入我的房間!堂堂公主莫非不曾被教導過男子寢房不得隨意出入的常識規矩嗎!”皺眉,馮雲宇再次甩袖借機狠狠甩開了安歡的手。
“沒想到……沒想到,你是記得……”呆滯的看著馮雲宇,安歡口中喃喃自語道。
“為何不記得?又或者記得又如何?”眯起眼,頓了頓,馮雲宇又說道:“若是在下幼時有做對不起公主的事情,還請公主大量,不過是少時無知童言無忌罷了。”
“少時無知?嗬!童言無忌?嗬嗬!”像是被什麽事情嚇到似得,安歡說著連連後退數步。手大張著,像是要抓住什麽東西,卻終究隻不過是不小心打翻了那碗精心熬製的粥。
曾經一直以為你隻是忘記,隻是一不小心忘記我是誰,隻是一不小心忘記我們之間的承諾。
但那並不要緊,因為無論如何我都會來到你身邊,守在你身邊,陪你一生一世。
你不記得,大不了,就我一個人記得也好。
可原來你都記得,記得所有的一切事情,卻隻用一句少時無知童言無忌所概括。
張了張嘴,安歡像一條快窒息的魚看著馮雲宇,伸手想要再次拉住他的袖子,卻在靠近的那一刻轉身逃走了。
木門被重重關上,馮雲宇無奈的搖了搖頭,彎腰整理起一地的碎瓷片。
其實,安歡的心思他早就知道。那些偷窺的視線,那些花費心思精力熬的湯和粥,那些像小動物般執拗靠近的動作和言語,他馮雲宇都知道。
可是,期待著一個心有所屬的人回頭瞧瞧自己,是一件很難看的事情吧!
歎了一口氣,馮雲宇想,又要遲些時辰去找李子果閑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