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九重蓮。
月色清涼，蟲聲低鳴。
“妖界恥辱？哈哈，且不說你凝夜還不是妖界之王，我李子果又何嚐在意過他人眼光！”手起手落，深藍色的鬼火猛地拔高，紅色的衣擺被崖山上狂風吹的獵獵作響，李子果垂下藏在衣擺中的右手被滄化攥緊在手中。
溫柔的話語在耳邊徘徊，“李大娘，好像說渡你成仙的是我，可總惹麻煩拖累你也是我。”
“知道就好！沒有仙氣也不知道好好修煉！蠢死了。”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抽開手，李子果祭出骨笛。凝夜可是妖界霸主，雖然不是妖王，那是因為妖界無王！千年前蛇族不知為何遭受大災，隻留下凝夜凝晝兩條吞天蛇蟒，凝晝經此一站宛若幼童收養在廷初山上，而凝夜毅然辭去妖王之位，隱居在長安城。
這一戰，怕是隻會比廷初之戰更加凶險。
可是，還是不想妥協。隻要一想到，那個嘴皮子滑溜的小散仙會被吞吃入蛇腹的樣子，就更加不想放手。
“李大娘，你可想清楚了！是否要為一個虛偽的仙者，與我為敵？”凝夜吐著蛇信，同時四周悉悉索索的湧來很多蛇類。
有紅色的，青色的，金色的，黑色的或者花斑的，條紋的小蛇密密麻麻的遊來，漸漸將李子果和滄化包圍起來，在月色下乍一看，比萬鬼更加驚悚。
“我李大娘認的是眼緣，他告訴我值得，就是值得。”雖然臭屁悶騷還有點沒下限，但是第一眼就因為怕自己消失，違反天規給自己剔除妖骨的神仙，應該也不會差到那裏去。
“李大娘，你這是在挑釁我？”威嚴的聲音，隱約帶著怒意。
“我……”
話未完，一股嶄新陌生的神息開始四溢。
修長的手指撚著兩顆被紅色業火包圍的眼球，滄化似笑非笑。
“兩件事，十殿閻王的魂火就歸你。”
這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
似是看到了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凝夜興奮的眯起眼。
“何事？”
“查清楚長安城中有何人在煉製鬼旗，與此同時，我要一朵九重蓮。”
九重蓮，九重花瓣，傳說中，擁有原始虛無神息。
原本是仙界瑤池之物，百年前不小心跌落九天，被妖界拾得，沒了下落。
縮回身子，凝夜盯了一會兒魂火，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好！小散仙，記住你的承諾。”
應付掉凝夜，滄化和李子果也終於找到了歇腳的地方。
瞧著這個破舊的寺廟，李子果用腳踢了踢隨處可見的破碎瓦片。黛青色的瓦片被墨綠色的青苔覆蓋了大半個身子，看起來廢棄很久。
“看來，這所寺廟的神明被遺棄很久了。”
“所以，你不用擔心那個弱小的地精來欺負你廷初山老大。”疲憊的隨便找了一處幹淨的地方，滄化便躺下了身子，酸軟的背靠上了被陽光曬得暖洋洋的褐色柱子。
“地精？”
“難不成你真以為這樣的小廟，會有神明庇佑？最算世上最大的廟宇也不過是幾個散仙徘徊，真正的仙者住在九天之上，那會輕易下凡塵。天太高，人太小，誰管凡人許什麽願。”
“喂，你不覺得你應該跟我解釋一下魂火的事情嗎？”虛偽的神類，李子果扭了扭脖子。
終究還是來了，滄化平淡的語氣像是漠不關心。“能用手上僅剩的資源換取更高的利益，不是一件好事嗎？你有什麽想問的一次性說吧。”
“魂火是小閻王的精元？”
“恩，不僅是精元還有他千年的法力。”
“你覺得凝夜真的會好好跟你交換九重蓮？那玩意兒一聽就不凡。”
“他自然是肯的，千年大戰時我雖然還不是神仙不知其中來源，但是吞天蛇蟒一族一直在儲蓄力量再犯神界，這件事情我還是知道的。蛇，屬陰，蓮，屬陽。陰陽不合，他若吞了九重蓮不僅僅沒得到好處，而且還會修為大損，就算好不容易煉化了九重蓮，也沒有多大效益，可我手上的魂火是十殿閻王的。十殿閻王將自身精元和千萬年的法力孕育在魂火之中，若凝夜得到它，飛身成龍隻在他的一念之間。”
“這樣，不是對我們不利？事後，以蛇族的性子一定會找你事。”
“九重蓮對凝夜無用，不代表對我無用啊！九重蓮蓮心中的那抹虛無之力可對我來說，卻能助我衝破天道束縛，我以劍修成道，性隨虛無。若有一日，我能重得神力，區區一條龍，又算的了什麽？”
“……”
“恩？”
“其實我有時候覺得神說沒錯，自然之道在於製約，要不然每個跟你差不多的神仙下來一次，心術不端者，豈不是人間大禍？”
“哼，我可是九天獨一無二的……”
“獨一無二的劍修滄化上仙是不是？凡人修道有很多路，什麽言修武修的其中為劍修最難，劍修以殺伐為道，易被心魔所控，墮落成魔是不是？”
“你、你知道了……”
“嘛嘛，一開始是懷疑你的來路，確定是因為很明顯，你沒有和小閻王對好說辭。”
“哦、”最簡單的一個字，卻藏著最緊張的心情。滄化閉目養神，等了很久依舊沒有等到李子果下句話。
半睜眼一瞧，李子果正有模有樣的朝廟中那看不清麵容的神諦朝拜。
罪孽深重的妖鬼，卻對天地正道的仙者奉上真誠的跪拜。
漫天諸佛下，那一身紅衣像是一個笑話。
滄化扯了扯嘴角想笑，卻沒能笑的出來。
“你就沒有什麽想問的了？”為什麽不問那麽厲害的他會變成一個拖累，為什麽不介意這樣廢柴的自己，為什麽明明處處連累，明明是個天大的麻煩，明明他自己對這樣的自己都快厭惡了，那個人卻還能毫不猶豫的掏出武器守護他。
他，不懂。
一次次戰鬥的孱弱，除了握緊手中的劍，滄化知道自己什麽都改變不了。
可是李子果不同，她可以拋棄自己，就算彼此相處過幾個月，對於各自漫長的生活不過是曇花一現，何必為一個曇花一現的‘路人’付出那麽多？
重新閉上眼，滄化用後腦勺撞了幾下身後的柱子。李子果，你究竟是則樣的一個人！難道，這就是你珍惜的情感之一嗎？
所以，才會一直不曾拋下我嗎？
“是問關於魂火的事情嗎？我相信小閻王能在關鍵時刻將魂火和生死薄托付給你，你就是他信任的人。”想來想去沒有想問的事情了，李子果搖了搖頭猜測道。
“你為什麽……”越來越低的聲音，到最後卻是完全聽不清了。
“什麽為什麽？喂，是你說要幫我化怨去輪回的，這點，就夠了。我則麽越處越覺得你那麽娘們啊，你真的是傳說中的滄化上仙 嗎？”
“去去去，我那裏娘們了！”
“嘿嘿，你要我說的，那咱們就數數啊，你聽著啊！”清了清了嗓子，李子果掰著手指數了起來，“咳咳，殺雞不會殺，捉雞不會捉，捕魚不會捕，撿柴被虎小弟揍，燒火還勉勉強強，野外摘個野果差點被小晝絞死，讓你一個人生活在廷初山上，我不難想象要幾天後去幫你收屍。”
“嗬嗬，你以為隨隨便便那個女子或者男子，就能順利在野外活的瀟灑嗎？李大娘，明明是你比普遍的男子更男人好嗎！”
“嗬嗬，我這是生活閱曆！對，生活閱曆！你一個不知道比我大多少千歲的家夥，連這點基本常識都不知道，真不知道你是倒了什麽狗屎運活的這麽好，好，就算這些不算，你到現在隻會吃，吃吃吃，比坐月子的女人都會吃，我一山之王，都被你吃窮了好 嗎！！！”
嘛，日子總是這樣一天天過下去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