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蛇，是冷血動物。
長安街頭，人潮洶湧。
滄化猛地甩了自己兩巴掌，感覺自從上次被李子果啃了一口肉後，有些東西不對勁了。
無法掌握的感覺，讓滄化陰沉下了臉色。
“則麽了嗎？”顯然被滄化自己打自己給逗樂了，李子果笑著看著滄化。
笑眯眯的眼，亮晃晃的。
又來了，這種感覺，無法掌控，無法阻止，恐怖又依賴。
滄化咬了咬牙，閉上了眼。
“無事，你可是發現了什麽？”
“被鬼纏身，剛剛撞我那小子已經活不了多久。”李子果瞧著陌生卻熟悉的繁華街道，指尖輕點，一條櫻色的帶子搖搖晃晃的朝人群竄了過去。“明明是天子腳下，這帝都長安，鬼，卻特別多呢。”
“這是？”
“去找一個老朋友，我們在長安還要他多招待些。”
傳說，龍蛇本一家。
若蛇飛上了天，便是龍了。
一座破舊的木屋孤零零的立在半山腰上，巨大的圓月懸在半空，像是嬌羞的姑娘。木屋裏點著一盞油燈，青銅的燈身被擺放在竹桌上，晚風拂過，輕輕飄蕩，偶爾的幾聲蟲鳴，伴隨著颯颯作響的深林。
孟水蓮慢慢的直起身子，幹瘦枯老的身軀已經支撐不了她做太多的動作，單從床上起來就要休息半天。夜裏的木屋很冷，但是才裹著一層破布似的衣服，孟水蓮卻沒感到絲毫寒冷，她知道這是因為自己也快死去，身體逐漸開始麻木。
木屋裏空無一物，除了一桌一椅一床，就隻剩下那五寸高的青銅燈盞。幽幽的燭火倒映出孟水蓮不甘的眼神，想當初自己從家裏淨身出戶，隻是拿了這麽一個燈還不是因為怕那人找不到回家的路，明明知道以他的能力不可能會發生這種事，可還是會忍不住擔心。
遙想自己半年的瘋狂癡癲，到臨死了，卻好像什麽都不重要了，那樣全心全意愛一個人的感受，為他有家不能回，有親不能陪的苦楚，也似乎都很渺遠。
囚徒困境是，他選擇不愛，而自己選擇不明白。
無助的歎了一口氣，一種細滑冰冷的觸感從小腿傳來，孟水蓮向下伸了伸手，一條碗口大小的黑蛇便爬了上來，巨大的蛇頭有一下沒一下的吐著蛇信子。
“女人，你快死了。”凝夜安靜的述說著，淡漠的眼神恍如謫仙。
“我知道。”順了順蛇皮，孟水蓮看了看窗外的圓月。“我記得當年也是那麽圓的月亮，你這條臭蛇突然從幾丈高的樹上竄了下來，把我死死的纏住。當年我還隻是養尊處優的大小姐，以為自己快要死了，沒想到著蛇纏住我後什麽都不做，就是不停的蹭啊蹭，害得我原本要哭的，後來直接笑了出來。”
“哎，人老就是老想起以前的事情，我還記得，你以前還喜歡生吃老鼠，被我發現後罰站了一天一夜，結果第二天我問你知道錯了嗎，你還反問我，女人，你為什麽要我一直盯著老鼠家？老鼠除了吃就是睡，很無聊的好不好。它還大膽的敢咬我的鞋子，因為你我都沒有讓它嚐嚐蛇牙的鋒利，我很乖，我沒錯。”
“往事何必再提。”凝夜一甩蛇頭，轉眼便變成了一個黑衣的青年。雙眸金色，凝華剔透。“女人，想要我來找你嗎？”
“其實時間過的挺快，眨眼我就老的走不動了，頭發也白了，我們也算走到白頭了不是嗎。我知道你其實並沒那麽愛我，不過，我還是覺得挺值得的。就是可惜了，半輩子，沒能給你生條小蛇。”
伸手抱住身前已經枯老的身軀，凝夜低語“女人，想我來找你嗎？轉世的你。”
幾十年的朝夕相處，讓凝夜感到了絲絲溫暖，可是捫心而論，看著她即將死去，自己除了不舍就沒有其他的了。明明知道如何才能讓她枯木逢春，可是他覺得不值得。
不值得，也沒必要為了一個凡人付出自己修行千年的道行。不過若是找找的話，對於千年寂寞的自己來說，還是可以的。
懷裏的身體幾乎同一時間顫抖的不成樣子，垂下眸子，凝夜感覺到自己的手臂正被一顆顆淚水敲打的發疼。
半響，孟水蓮終於開口，嘶啞的嗓音已經不複幾十年的悅耳動聽，可是凝夜卻還是風華依舊。
“別來找我，凝夜，求求你，千萬別來找我了。”
突然，一陣勁風吹過，燭火隨之‘啪-’的一聲滅了。
漆黑之中，凝夜張開嘴，一口一口吞吃著懷中的人兒。
凝夜本身是條大黑蟒蛇，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並不想化出原型。
好像這樣就可多看一點懷中的人，看著她原本光滑青春的皮膚變得黯淡蒼老，看著她原本愛笑的嘴角被歲月壓平壓皺。
很神奇，這個人類陪了自己幾十年，屬於記憶力從來都不好的蛇族的自己，卻還清清楚楚記得第一次見這個女人的模樣。
濃重的血腥味四散開來，引來一雙雙暗中的眼睛。
“你們，懂得人類的感情嗎？”凝夜抬手，攏了攏孟水蓮耳邊掉落的銀色發絲。“你們說說，為什麽這個女人明明口口聲聲說著愛我，卻不肯讓我去找她呢？”
“為什麽不肯讓我去見她呢？”
幽藍色的鬼火自半空中燃起，溫柔而纏綿。
“妖怪，則麽可以懂人類的感情。”絕美的臉，是午夜裏搖晃的紅玫瑰。“或許是因為你太冷，她凍壞了所以就不想見你了。”
“蛇王凝夜，最冷血的蛇族之王。”
黑暗的夜，因為幽藍色的鬼火與清冷的月光而明亮起來，可是這樣也比不過那一雙雙閃爍的野獸光芒的瞳孔。
咀嚼骨骼的聲音嘎嘣作響，黑紅色的血水流了一地，蠢蠢欲動的百獸，卻因那黑衣人兒身份的高貴望而卻步。
遠古蛇族，有吞天之勢，為萬蛇之王，與天同壽，黑衣為尊。
可神說，蛇者，太過冷血。
於是，蛇類棲息於陰暗之處，信仰被破壞，種族開始零落，生活顛沛流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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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說。
凡人，貪戀紅塵，賜與七情六欲之苦。
魔者，殘暴好鬥，賜與囚禁封印之苦。
三道輪回，偏偏妖類，奸詐狡猾，搗亂三界，吸生人精元，食生人血肉，造萬鬼怨念，最為卑賤下流之物，妖骨一生，非七七四十九劫難不得踏足仙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