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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43章


    陸淮京第一次感受到恐懼的滋味,看到顧慈從樓梯上摔下來的那一幕,他心髒如同被一隻手緊緊抓住,悶痛滯澀,呼吸都差點暫停。


    他不敢想象她真出事了會怎麽樣,也不敢假設往後的人生沒有她在身邊陪伴會如何,他害怕了,害怕她有一丁點的閃失,他不該在顧家放她離開自己視線的,是他的錯,是他思慮不周。


    想到這,陸淮京更緊的抱住懷中女孩。


    顧慈其實也有點受驚後遺症,被陸淮京抱起來後,一直到坐上車趕往醫院,她都有些呆呆愣愣的。


    但忽然,她感覺環在腰上的手一點點收緊,都到了讓她疼的地步,她迷離的眼神迅速聚焦,下一刻,又感覺收緊的那隻手在發顫,好似在害怕什麽。


    她疑惑掀眸,看向陸淮京,四目相對,錯愕的睜大眼。


    她看到了什麽?

    那個一向冷靜沉穩、遊刃有餘的四叔竟然在害怕嗎?他在怕什麽?

    顧慈反問完自己,倏然心領神會,心髒跟浸水的泡沫般,越脹越大,撐得難受酸澀,她眨眨眼,小手捧住他一邊臉,輕輕開口說話:“四叔,我沒事,就是腳有點崴到,其他地方一點事都沒有。”


    陸淮京定睛的鎖著她,另一隻手也抬起來捧住她的小臉,微微粗糲的指腹一下一下愛撫,聲音幹澀沙啞:“阿慈,是我沒有照顧好你,抱歉。”


    “不是!四叔你別亂說!”顧慈用力搖頭,眼神堅定,“這事就相當於是一個意外,而意外本來就是我們不能事先判斷的,跟四叔你沒關係,是韓婉宜那個人蛇蠍心腸。”


    “但當時幸好我提前防備了,我當時手一直抓著扶手的,所以你別看我們最後跌在地上,像是滾下來的一樣,其實沒有,我們是到了差不多最後一級台階才摔的,我腳當時崴了下,就沒抓緊,韓婉宜又發瘋使勁把我往下扯,我們就摔倒了,不過相當於平地摔,所以沒別的傷。”


    顧慈這一刻太感謝閨蜜瑤瑤了,要不是她早上在寢室裏反複提醒叮囑,或許她真的不會太過防備,到那時,她可能真要跟著韓婉宜從最高處往下滾了,傷勢隻會更重。


    顧慈想著這些,都有些後怕,小身板情不自禁的顫了下。


    陸淮京感知到,緊緊抱住她,大掌溫柔的在她後背順撫,聽到她話語裏的一些細節,他目色森寒,但對女孩說的話很輕柔:“阿慈,全部過程你跟我說一下,當時到底是怎麽回事。”


    “好。”顧慈環上他脖頸,軟軟點頭,慢條斯理的將樓梯間的事一一道出。


    *

    到達最近的醫院,韓婉宜直接進搶救室,顧慈則去拍核磁共振檢查腳傷。


    最後結果出來,右腳腳腕軟組織挫傷,些微浮腫,上點藥,靜養幾天便行。


    但韓婉宜流產了。


    顧慈被陸淮京抱著去她病房時,韓婉宜右手正打著吊瓶,唇瓣毫無血色,蒼白得好似一張紙。


    可一見到她,這女人跟吃了激素似的,左手立即抬起來指著她,當著病房裏的顧政河、顧辰陽以及孫雪一家人嘶吼道:“老公,她推的我,就是她推的我!”


    顧慈並不意外這個答案,甚至也不驚訝慌亂,隻是平淡的像看小醜一樣看著她。


    “我過來不是看韓婉宜怎麽樣的,隻是想來給大家說一下當時的具體情況。”顧慈拍拍陸淮京的手臂,讓他放自己下來,陸淮京用腳勾過來一張凳子,小心翼翼的把她放上去坐著。


    顧政河一臉頹喪疲憊的望著她,竟也沒有因為韓婉宜的話而對她有什麽懷疑或者生氣。


    韓婉宜心裏咯噔一響,覺得事情好像不對勁,她慌張的抓住老公手腕:“老公,是你女兒推我下樓的,你聽到了嗎!我們孩子沒了是她害的,你聽到了嗎?”


    顧政河苦澀的笑了笑,一點點掰開她的手指,考慮到她剛流產了,身體虛,到底給她掖了掖被角,這才嗓子幹澀道:“阿慈,你說吧,我想聽聽具體的細節。”


    “老公,還有什麽細節!你怎麽不聽我說話啊!就是顧慈推我的!”韓婉宜氣哭了,又恐慌無措,她轉眸看向自己的大姐大姐夫,“姐,姐夫,你們給我做主啊,是顧慈推我的。”


    韓婉英為難的咬緊下嘴唇,這讓她說什麽呀,質問那個陸總?她敢嗎?

    而且這事……連她都看得出蹊蹺。


    孫父煩死韓婉宜這個小姨子了,雖然當初韓婉宜助他們家發家,但一碼事歸一碼事,他可不想陪她一起跳火坑,上次兒子被她忽悠幹壞事,他們家可是損失慘重,要是這次再站錯隊,他估計都不用在漓城混了。


    “婉宜,這事你和人家阿慈都是當事人,肯定不能聽你一麵之詞啊,咱們還是先聽聽阿慈怎麽說吧,你先別激動,你剛流產了,身體虛得很。”孫父虛情假意的關懷。


    韓婉宜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哈的一笑,“姐夫,你這是在跟我玩站隊呢?你忘了你當初怎麽起家的了嗎!現在你幹嘛?要背叛我?”


    她刷地看向親姐:“姐,你怎麽說?”


    韓婉英十分為難,幹巴巴道:“婉宜,你先冷靜一下,我看你現在情緒很不對勁,要不我們改天說吧?”


    到底是自己的親妹妹,韓婉英還是為她著想了一下,她轉頭對顧慈請求道:“阿慈,看在我妹妹剛流產的份上,你們這事要不放到明天再說?今晚先讓她緩一緩,她現在可能是剛失去孩子,情緒失控,說的話自己都不清楚在說什麽。”


    “姐!誰不清楚了?誰不清楚了?”韓婉宜激動咆哮:“我都說了,是顧慈推我的!你們這些人什麽意思?各個都幫著她是吧?就因為她嫁了陸淮京?你們各個都怕陸家是吧?我告訴你,我才不怕,就是顧慈推我的!她無論說什麽,她也推了我!不信你們問……”


    韓婉宜環視一圈屋裏的人,發現竟然隻有九歲的兒子才可能是她這一邊的。


    她又記起當時摔下去的時候,兒子好像目睹了全程。


    仿佛抓到救命稻草,韓婉宜一把扯過眼眶通紅的兒子,誘導他道:“陽陽,你當時在現場都看到了是吧?你來告訴你爸爸是不是你姐推的我?是她推的對不對?”


    眾人的視線一起落到九歲的顧辰陽身上。


    顧辰陽哪裏經曆過這些事,他鼻尖一酸,眼淚瞬間從眼角滑落,無措的搖頭道:“我……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的,你告訴媽媽,你當時是不是看到了所有?”韓婉宜緊緊盯著兒子。


    顧辰陽從不在韓婉宜麵前撒謊,他遲疑了一下,到底流著淚點了點頭。


    韓婉宜狂喜,好像真理已經被她掌握,她道:“那你告訴你爸爸,是不是顧慈推的我?”


    顧慈全程沉默的看著韓婉宜在那搬救兵,內心毫無波動,若是以前出了這種事,隻有她一個人,她一定會慌張害怕,但現在知道自己的身後有老公,她便很淡定,甚至有心情看看顧辰陽這個和她不親的弟弟會怎麽回答。


    她道:“那就顧辰陽先說吧,我隨後。”


    顧政河也想聽兒子的答案,他威嚴的盯著顧辰陽:“陽陽,既然你媽那麽想你說,那你就說說吧,不過爸爸希望你不要撒謊,看到是什麽就是什麽。”


    “對,不撒謊,我們家陽陽最不會撒謊了。”韓婉宜篤定兒子會幫她,連忙附和道:“老公,你既然不相信我的話,那我們兒子的你總要相信了吧?”


    “先等他說了來。”顧政河沒有明確回答韓婉宜,他沉聲又催了一下兒子:“陽陽,說吧,大家都在等你呢。”


    顧辰陽臉色慘白的望著屋裏所有人,僅有九歲的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他無助的後退一步,求救的看向媽媽。


    但媽媽不停的給他使眼色,讓他說,他細微的搖搖頭,想要告訴媽媽,不要這樣逼他,他不知道該怎麽說。


    然而,他的情緒沒有傳達給媽媽,她眯眼淩厲道:“陽陽,讓你說點真相,有這麽難嗎?趕緊說!你是個男子漢,別畏畏縮縮的!”


    爸爸顧政河道:“是啊,陽陽,你是男子漢,是好孩子,你就直接說吧,這屋裏的都是你認識的親戚,你不用不好意思,大膽的說出你看到的真相!你放心,不管你說的是什麽,爸爸都不會對你怎麽樣。”


    “我……我……”顧辰陽被他們催到快崩潰,牙齒間擠出兩個我字。


    父母又順著他的我,不停的追問。


    顧辰陽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戴上了緊箍咒的孫悟空,爸爸媽媽就是唐僧,他們不停的對他念咒,他好痛苦,頭好痛。


    他難受的雙手抱住頭,視線飄忽不定間,猝然對上床那邊顧慈的目光,她很淡定,淡定到漠然,仿佛壓根不在乎他會不會說出對她不利的話來。


    那種眼神,對於此時還小的他來說,其實不太懂,隻是後來長大後,他明白了,在真正的實力麵前,他媽媽的表演拙劣得像個小醜,而他若是想要保護媽媽,唯一能說的是:“沒有。”


    兩個字讓病房裏死靜下來。


    尤其是韓婉宜,不敢置信的看著兒子:“陽陽,你說什麽?”


    顧辰陽痛苦的閉上眼,任由眼淚砸落:“姐姐沒有推我媽,是我媽拉著姐姐倒下去的。”


    “顧辰陽!你個叛徒!叛徒!我白生你了,白養你了!啊啊啊——你給我滾!”


    韓婉宜大受刺激,撈起枕頭砸向自己的兒子,連右手上的輸液針都脫落了,鮮血流得到處都是,觸目驚心。


    顧政河跟孫父上前按住她,韓婉英焦急的跑出去叫醫生,現場一片混亂。


    顯然,今天確實是沒辦法說這事了,顧慈抬頭看向陸淮京,他意會,彎腰將她抱起,兩人默默的離開病房。


    對於韓婉宜的後續,他們誰都不想知道。


    從醫院大廳出來,外麵竟下起小雨,陸淮京退到廊簷下,將橫抱的女孩改為豎抱,然後騰出一隻手給司機打電話,讓他開過來接。


    顧慈這期間,調皮的把手伸出廊簷接雨水玩,陸淮京掛斷電話,抓住她搗亂的小手:“阿慈,你這樣容易受涼。”


    顧慈彈動指尖,讓水珠濺到他臉上,彎眉笑道:“不會的,我哪有那麽脆弱?”


    “不脆弱?”陸淮京顛了顛她不重的身體,視線看向她敷著藥纏著紗布的右腳腕,“那你現在這算什麽?”


    顧慈囧,軟軟撒嬌道:“這是意外嘛,我以後會注意的,真的。”


    “其實不是意外,我早該想到的,我不該放你離開我身邊。”陸淮京依然很自責,瞳孔裏有後怕的痛苦。


    顧慈心疼又感動,她低下頭,拿額頭和他的額頭貼貼蹭蹭,安慰道:“老公,說了跟你沒關係,我是成年人了,我做什麽事情我自己就可以對自己負責,你不要攬到自個兒身上,再說了,我現在不是沒事嗎?就是崴了一下腳而已,醫生說了,撐死一星期就能好。”


    陸淮京沉默的將女孩用力按進懷裏,沒有再繼續自責,她今天受了驚,正是需要一個強大依靠的時候,他必須給她足夠的安全感,否則她隻會更加的不安後怕,便道:“好,那我不說這些了,肚子餓不餓?”


    “唔……你這樣一問,好像是有點餓。”不說還好,一說,顧慈肚子咕咕叫了兩聲。


    陸淮京道:“要不我們去醫院食堂吃點再回家?”


    “不想在醫院吃,我現在就想回家。”顧慈嫌棄的搖搖頭,一想到這醫院裏住著有韓婉宜,她就一刻都不想待。


    陸淮京聽出她這層意思,順著道:“也好,反正車裏有一些零食,先吃點墊墊肚子吧,回家我給你做。”


    “好呀,四叔,我想吃你做的雞蛋麵,你還記得我剛認識你那天,你給我做的那碗嗎?我現在又想吃了。”顧慈眼眸亮晶晶的看著男人。


    陸淮京暖目勾唇,親親她鼻尖,“好,給你做,阿慈要吃什麽,我都給你做。”


    “四叔最好了!全世界第一好!”顧慈開心的揚聲稱讚。


    陸淮京柔情似水的看著她。


    兩人回到家,陸淮京將顧慈安置在廚房吧台邊坐著,他則在對麵給女孩煮麵。


    顧慈雙手托腮,全程笑眯眯又花癡的看著他。


    陸淮京時不時抬頭回視她一眼,每每四目相對,他們都會相視一笑,那種溫馨濃情的氛圍,誰也插不進去。


    兩人就在廚房吃完的麵,飽腹後,陸淮京抱著女孩上樓,她腳受了傷,不好洗澡,他隻能給她擦身子。


    這一次,沒有任何的情/yu,隻有滿腹心疼。


    照顧好女孩,陸淮京給她掖了掖被子,“等我會兒,我去洗個澡出來陪你。”


    “去吧去吧。”顧慈開心的揮揮手。


    看起來,今晚的事情對她沒有什麽影響,但等到偌大的臥室隻有她一人時,情況變得不太對勁了,她不停的吞口水,眼神閃爍。


    尤其是窗外的雨忽然開始變大,劈裏啪啦的砸在窗戶上,聲音有點可怕。


    一道閃電打下,轟鳴雷聲隨之而來,顧慈受驚的轉頭望向落地窗,這一看,隻見一個紅衣小孩站在窗戶前。


    “啊——”


    顧慈大聲尖叫出來。


    浴室裏的陸淮京焦急跑出,身上還淌著水,他一出來,隻見女孩縮在被窩裏,隔著厚厚的被褥都能看到她在發顫。


    陸淮京心裏絞痛,連忙爬上床想要抱她,但女孩又在裏麵尖叫一聲躲開,他趕緊說話:“阿慈,是我,你怎麽了?”


    聽到他的聲音,女孩一把掀開被褥,受驚害怕的抱住他脖子,纖細小手顫抖的指向落地窗:“四叔,那有個小孩,有個穿紅衣服的小孩。”


    陸淮京蹙眉看向落地窗,那裏什麽都沒有。


    他剛要不解的問女孩為何會那樣說,可話到嘴邊,他什麽都明白了。


    瞳孔驟縮,愕然怔住。


    阿慈這是有了心理陰影?


    她把韓婉宜流產的那個孩子,想象成了恐怖片裏的紅衣小孩?


    陸淮京當即心疼到無以複加,他盡量克製溫柔的撫摸女孩小腦袋,又順著脊椎往下輕拍,語氣堅定道:“阿慈,那裏沒有什麽小孩,是你的幻覺。韓婉宜的孩子流產也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不是你害的,是韓婉宜自己害的,是她該做噩夢,該一輩子活在愧疚裏。”


    “有……那裏有……”顧慈瑟縮的擠進陸淮京懷裏,眼睛根本不敢看窗戶邊。


    陸淮京耐心的撫著她的背,“沒有,阿慈,你信我,咱們看一眼好嗎?你別怕,我在你身邊,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最後一句話,陸淮京重複了不下十遍。


    終於,在他不厭其煩的安撫下,顧慈大著膽子重新看向落地窗,果然什麽都沒有,她揉揉眼睛再看,還是沒有。


    “你看,是不是什麽都沒有?”陸淮京溫柔的問她。


    顧慈喃喃點頭,好半晌,她恢複理智,自嘲一笑:“四叔,看來是我出現幻覺了,估計是我以前看的恐怖片和這次的事情重疊了吧。”


    “你把韓婉宜的流產怪自己身上了?”陸淮京蹙眉。


    顧慈抬頭看他,自個兒都納悶:“沒有啊,對韓婉宜的下場我是一點不同情心虛的,她流產都是她自找的,但我也不曉得怎麽回事,現在這種夜深人靜,我獨處的時候,好像總是忍不住想她當時大腿上流的血,估計就是這樣,我才會聯想到恐怖片裏的場景吧。”


    夜晚時分,往往是一個人精神最脆弱的時候,有些事,你在白天可能壓根不在意,或者身邊有人的時候,你根本不會去想那些事,可一旦到晚上獨處時,那些事就會頻繁跑到你腦海裏。


    顧慈甩甩頭,讓自己更加清醒,她見陸淮京頭發都是濕的,身上也沒穿衣服,趕緊推他回浴室,“四叔,我沒事了,你快回去洗澡吧,別感冒了。”


    陸淮京這時候哪還有心情繼續洗澡,而且他其實也差不多洗完了,“我把吹風機拿出來吹頭發,陪你待在一起,這樣你就不會害怕了。”


    顧慈聞言,倒也沒有拒絕,她的確有點怕陸淮京一走,她又要胡思亂想,剛才那一幕,可真是把她嚇得不輕,“好,四叔你去拿吧。”


    陸淮京快步走進浴室,穿上浴袍,拿上吹風機出來。


    他就坐在床邊吹頭發,眼睛一直看著顧慈。


    吹幹了,他扯下插頭,放在床頭櫃,然後翻身上床,抱住女孩,顧慈也緊緊摟住他的腰。


    “睡吧,我在你身邊。”陸淮京撫著她背哄她。


    顧慈感覺自己沒那麽害怕了,卷長睫羽疲倦的閉上,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開始睡覺。


    睡得倒是快,畢竟她今天真的很累,身體和心靈都累,但質量卻一點不好,半夜驚醒了四次,好在每次醒來,陸淮京都在身邊,溫柔的安撫她。


    就這樣斷斷續續的,這一晚終於過去。


    雨過天晴,第二天陽光明媚耀眼,顧慈覺得自己的心裏陰影也完全沒了,所以陸淮京提議帶她去看心理醫生,她拒絕了,“四叔,不用看,我覺得我現在什麽事都沒有,精神好得很。”


    陸淮京不放心,眉梢淡淡蹙著:“還是去看一下吧,一般人遇到這種事有些心結是正常的,隻要及時疏導,不會怎麽樣,你別排斥。”


    “真的不用四叔,你看我現在像是有問題的嗎?”顧慈單腳從沙發上站起,穿著淡綠長裙的她,原地轉了一圈,想要表示自己心情很好,結果身體不穩的一倒。


    陸淮京眼疾手快的起身抱住她,顧慈害羞一笑,眼眸彎成兩輪月牙:“四叔,我真的沒事,不然我哪裏還能笑得出來?”


    陸淮京沒有完全相信女孩的話,昨天她也是這樣的,在醫院,以及回家他們吃麵的時候,她全程都好好的,但一到晚上夜深人靜時,精神就不對勁了。


    不過她目前不想去看心理醫生,他也不好勉強,怕適得其反,沉吟片刻,他退一步道:“好,你不想去就不去,可如果你今晚依然睡不好,明天就必須去了,不能諱疾忌醫知道嗎?”


    顧慈這時候真心覺得自己沒問題了,她嗯嗯點頭,可愛的比了個OK手勢,“知道了四叔,放心吧,今晚絕對沒問題,我現在都覺得什麽事都沒有了,要不,你還是去上班吧,別在家裏陪我了。”


    因為昨晚她的異常,四叔今天特意請了一天假,她也直接跟輔導員請到了這周周末。


    “不行,今天我必須陪你,不然我不放心,你昨晚嚇到我了。”陸淮京過去那麽長的人生都沒有昨天受到的驚嚇多。


    顧慈感動的吸吸鼻子,一隻腳墊起,吻上男人的唇角,用臉頰和他的臉頰來回蹭蹭,軟軟道:“四叔,對不起,謝謝你。”


    “傻瓜。”陸淮京輕笑,環緊她的腰,微微偏頭,堵住她的嘴。


    男人的力道時輕時重,一如他昨天激蕩劇烈的心情起伏。


    顧慈也很需要這個吻的安撫,隻有這樣感受他的氣息,她內心才能愈漸平靜。


    *

    中午的時候,陸瑤帶著常婷李雲霞突擊來家裏看顧慈,三人都不知道她受傷的真相,隻以為是她說的下樓時不小心崴了腳。


    所以她們隻是吐槽心疼了下她的粗心大意,別的沒有多說,也沒在她家待多久,畢竟下午有課,她們還要回去上。


    陸淮京讓家裏的司機送她們。


    下午時分,隻有他們兩人在家,他們一起看電影,一起蕩秋千,再一起玩拚圖,一點都不無聊,顧慈的笑聲幾乎沒斷過,連陸淮京都一時相信了她真的沒有心理陰影了。


    結果——


    這一晚,顧慈又連翻夢魘驚醒。


    事情好像變嚴重了。


    翌日,陸淮京持續請假,帶顧慈去看心理醫生。


    女孩在房間裏接受心理醫生的疏導,陸淮京則在屋外不停的抽煙,前所未有的煩躁讓他眉心溝壑沒有舒展過。


    偏在這時候,顧政河給他打來電話,陸淮京目光銳寒的接起,有些失控的喊了他全名:“顧政河,要是阿慈有什麽事,我連你都不會放過!”


    顧政河一愣,轉瞬明白過來什麽,焦急詢問:“阿慈怎麽了?淮京,阿慈除了腳傷又出現別的問題了嗎?”


    出事那天,他雖然守在老婆的急救室外,但也掛念著女兒,一直在給陸淮京打電話,追蹤女兒的情況,得知她隻是腳踝扭傷,才徹底放心的守在韓婉宜那邊。


    莫非兩天過去,她身體出現了別的症狀?


    陸淮京壓低聲音,冷肅的說出顧慈心理出現了問題。


    顧政河錯愕:“怎麽會這樣……”


    “怎麽會?嗬……”陸淮京冷笑,“隻能怪阿慈太善良,明明不關她的事,她心底深處還是覺得您老婆流產的孩子跟她有關係。”


    “這……這肯定不關她的事啊,韓婉宜那天說是她推的時候,我壓根就沒相信過,我沒那麽蠢,阿慈絕對不是會做那種事的人,她從小就善良懂事,再說了,這個孩子,其實早就沒胎心了,算是個死胎,早晚要打掉的。”


    陸淮京聽到最後一句,犀利眯眼:“你說什麽?那孩子是死胎?”


    “對,我打電話就是想跟你說一下這件事,我昨天一直在醫院陪韓婉宜,她情緒很不穩定,我今天才有時間回家,然後就發現她前幾天背著我去醫院做過檢查,報告單顯示孩子沒有胎心,我估計她就是仗著這一點,才敢那麽狠的拉著阿慈滾下樓吧。”


    顧政河說到後麵,眼睛直接紅了,他苦笑著抹了把臉:“我沒想到她能這麽狠,淮京,這事是我們家對不起阿慈,對不起你。我今天一得知這件事就給你打電話,目的其實也是想讓你告訴阿慈,免得她悄悄自責,沒想到她還是出了問題,你們現在在哪,我過來找你們。”


    “不用了,你們家的人暫時都不要出現在她麵前,不過你把胎心停的報告單拍給我,我拿給阿慈看,說不定對她有所幫助。”


    “好好好,我馬上拍給你,你說得對,我現在還是不要出現在她麵前,她一看到我,肯定會聯想到韓婉宜。”顧政河真心關懷道:“那麻煩淮京你多多費心點。”


    “我是她老公,她的事情我自然會費心,不用你提醒。”陸淮京語氣冷淡。


    顧政河苦笑:“也是,你比我對她好,有你在她身邊,我是放心的。你也請放心,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不過要等韓婉宜情緒冷靜下來後,她現在的狀況沒辦法談正事。”


    這一刻,顧政河已然下定決心離婚,有些感情,一旦破裂了,便再也修複不回來。


    他不會再讓韓婉宜傷害他的女兒!


    *

    顧慈今天怎麽也開心不起來,她不知道自己哪方麵出了問題,明明什麽道理都懂,明明知道韓婉宜孩子的死跟自己沒關係,可為什麽一到晚上就總是做噩夢,夢到那種穿紅衣的小孩呢?

    她很是不解,非常不解。


    跟心理醫生溝通後,她感覺似乎好了點,又似乎沒有,反正心情很複雜,她自己都說不清楚。


    回去的路上,她蔫頭耷腦的趴在車窗上看風景,初冬的風自帶沁骨的涼意,即使天際掛著太陽也沒用,但她現在不怕冷了,就想吹吹這冷風,好把她腦子裏的雜念吹走。


    她真是煩死了!


    而就在這時候,身旁的男人把手機遞給她:“阿慈,給你看一樣東西。”


    顧慈沒精打采的回頭,“看什麽啊四叔?”


    “你先看吧,在手機裏。”陸淮京沒直接說。


    顧慈疑惑的坐正身體,接過他的手機,屏幕裏是一張照片,好像是醫院那種報告單,她好奇的放大,看到姓名欄的韓婉宜,聰明的眯了眯眼,打起精神仔細看。


    越看嘴巴張得越大,消化幾秒後,她不敢置信的轉頭問:“四叔,這是真的?”


    陸淮京肯定點頭:“你爸發給我的,就在你跟心理醫生聊天期間。”


    “天啊,韓婉宜肚子裏的孩子早就沒胎心了?那不是……”顧慈有點不敢說出最後兩個字。


    陸淮京幫她補充:“死胎,這孩子早就在韓婉宜肚子裏死了,但韓婉宜還不放過你,想要借機栽贓到你身上,隻是她手段太拙劣,太低級,有點腦子的都不會信。”


    “難怪……難怪她敢拉著我滾樓梯,我就說嘛,明顯那孩子生下來的好處比栽贓我的好處更多,也更保險,結果她卻選擇那種方式,原來是因為孩子早就沒了,所以她才那麽瘋。”顧慈恍然大悟,一切的不合理都合理了。


    忽然間,她心裏如釋重負,那種朦朧的陰影第一次那麽明顯的消散飄走,她暢快的靠到椅背上,小手抬起,按在心髒處:“四叔,我感覺這裏好像徹底平靜了。”


    陸淮京脊背驟僵,略顯激動的扣住她手腕:“阿慈,你說真的?”


    “嗯,真的,跟前兩天很不一樣的感覺,我能清晰感知到,我是真的沒事了。”


    陸淮京有點不敢相信。


    顧慈笑盈盈的靠近他,吧唧親了一下他的唇:“四叔,我知道你也快被我搞得有陰影了,但這次是真的!我發誓,我真的沒問題了!”


    “阿慈,我曾經那麽期盼夜晚,但現在我竟然有點怕了。”陸淮京依然不敢相信。


    他怕一到晚上,女孩又會尖叫著驚醒,睜著無助恐慌的眼睛看著他,他太心疼她了,可這種事情不是心疼就能有所改變的,他代替不了她。


    “四叔……”顧慈眼睛有點泛紅,兩人這一路走來,雖然時間沒多長,但中間其實還是發生了不少事,她從未看過那樣運籌帷幄的男人這般脆弱過。


    “四叔……”顧慈軟糯的又喊一聲,緊緊抱住他,嘰嘰喳喳的碎碎念,“你相信我,我今晚一定不會驚醒的,我會在你懷裏安心舒服的睡一個好覺,以後每天都會如此,我最喜歡在四叔懷裏睡覺了,覺得特別有安全感,四叔,你知道嗎,你肩膀好寬哦,胸膛也特別寬,還暖烘烘的,窩在上麵睡覺最舒服了。”


    陸淮京一邊聽著,凝重眉眼一邊慢慢融化,他回摟著女孩,放鬆身體往後靠,溫聲回應她:“那要不我以後裸/著睡?”


    顧慈噗嗤一笑,仰起小臉羞澀看他,“不行,四叔你會不老實。”


    “是我不老實,還是因為你不老實,所以我才不老實?”


    陸淮京這話像是繞口令,顧慈消化了一會兒,耳朵尖立馬變成粉色,嗔道:“明明是你好嗎,我就是正常的動動身體,結果你卻……”


    “我卻什麽……”陸淮京壓低聲音,目色漾開曖昧的笑。


    顧慈不肯說了,害羞的埋進他懷裏。


    陸淮京磁聲輕笑:“你看,你現在就是不老實了。”


    “才不是呢。”小姑娘甕聲甕氣反駁。


    陸淮京故意使壞的把手探進她衣擺,女孩扭著身體躲開,清脆的笑聲像是銀鈴。


    陸淮京柔目看著,心裏這兩天堆積的陰霾終於被她開懷的笑聲驅散一些。


    希望今晚她真的能睡個好覺吧。


    不要再做噩夢了。


    很快,晝夜更替,暮色降臨。


    陸淮京幫女孩洗好澡,又洗好自己上床,兩人大眼對小眼,也不知道怎麽了,誰都沒有睡意。


    顧慈眼巴巴問:“四叔,你有沒有覺得不想睡?”


    陸淮京:“嗯,是沒什麽睡意。”


    顧慈撓撓臉頰,分析原因:“是不是我們都想看看今晚我會不會做噩夢,所以反而精神備好,睡不著了?”


    陸淮京頷首:“應該是這個原因。”


    顧慈苦惱鼓腮:“那怎麽辦?不會今晚我們一起失眠熬到明天吧?那這樣的不做噩夢,算是我好了嗎?”


    “當然不算。”陸淮京摸摸她眼角,“你先閉上眼,培養培養睡意。”


    顧慈乖乖閉上,跟往常一樣在男人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但她睡啊睡,睡啊睡,腦子越來越清醒。


    她眸子清明的睜開:“四叔,不行,睡不著,腦子太清醒了,一點睡意都沒有。要不我們起來做個什麽吧?”


    “這個時間點還能做什麽?”他們也沒有太早睡,現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不算早了。


    “要不我們追劇?”顧慈提議。


    陸淮京否決:“不行,追劇更會失眠。”


    “我們追那種難看的劇,看得想打瞌睡那種。”顧慈狡黠挑眉。


    陸淮京闔眸思索,覺得也不是不行,於是他拿起手機,兩人靠在床頭開始找難看的劇,專挑那種評分低的。


    可看了十幾分鍾後,他們非但沒有打瞌睡,反而渾身難受,不好看的劇,真的折磨人。


    彼此對視一眼,立即退出。


    “天啊,太難看了,難看到我雞皮疙瘩起了一身。”顧慈吐槽,雙手交叉環抱,抖了抖身體:“四叔,我們換一個吧,要不你找個那種上數學課的視頻,我高中時候,最討厭聽數學課了,一聽我就打瞌睡,我數學成績也是最差的。”


    “可以,我搜一下。”陸淮京很快搜出數學課程,結果女孩這次沒有打瞌睡,反而因為回憶起高中的知識點,頗有興趣的和他討論起來,“天啊,這個題我高中最不會做了,沒想到現在過了這麽久,我突然學會了,四叔,還是你聰明,你這樣一提點我,我就會了。”


    估計學習不再是為了考試,所以顧慈內心深處不再排斥,她變得格外好學,“四叔,那這個題呢?這個函數要怎麽求啊?”


    陸淮京沉默的盯著她,顧慈聽不到他的回答,奇怪側眸,“怎麽了四叔?你一直看著我幹什麽?”


    陸淮京無奈出聲:“我們不是要培養睡意嗎?你現在在幹什麽?”


    顧慈:“……”


    她不好意思的輕咬下嘴唇,嘟囔道:“這也不能怪我啊,我真睡不著,我覺得我現在的精神可以起來做一套高考卷。”


    “看來……看這種有聲音的並不能讓你睡覺。”陸淮京退出app,關閉鎖屏,放回床頭櫃。


    臥室裏,沒有了手機屏幕裏的光,又變得暗下來,隻能透過窗外的月亮和院子裏的地燈看清彼此。


    顧慈忽然覺得男人看她的眼神變深邃了,她緊張的捏緊小手。


    陸淮京一點一點傾身靠近,音色沙啞:“阿慈,還是用老辦法讓你睡吧。”


    顧慈舔了舔唇,心髒撲通撲通亂跳,“可是……可是我腳上的紗布還沒拆。”


    “沒事,我會小心的,不用弄傷你。”陸淮京眼神曖昧的遊弋在她唇邊,指腹捏著她下巴提防她閃躲。


    顧慈眨了眨眼,秋水眸欲語還休,那樣的神情,無疑是在邀請,陸淮京溫柔一笑,慢慢含住她的唇。


    顧慈顫栗的閉上雙眼,微微抬高脖頸,以行動表示回應。


    這一招確實百試百靈,結束後,顧慈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但陸淮京平複好呼吸,依然沒有一丁點的睡意,他擔心女孩半夜會驚醒,所以抱著她熬了一整晚,當窗外第一縷天光刺破雲層時,他長舒一口氣,徹底放心。


    斂眸看著懷裏一夜好夢的女孩,他笑了,親親她鼻尖,這才入睡。


    *

    顧慈腳踝上的藥膏是周日拆除的,敷了幾天下來,那裏的白皙肌膚都被染上一層黃色,愛美的女孩可憐巴巴噘嘴:“都發黃了,好醜啊。”


    陸淮京蹲在她腳邊,拿著襪子給她穿:“沒事,過幾天就會自己消失,而且現在冬天,又不用露出腳踝,別人也看不到。”


    顧慈坐在凳子上,彎腰摸了摸那裏:“可你能看到。”


    “我又不嫌棄。”陸淮京騰出一隻手握住她白嫩嫩的腳丫子,女孩的腳很好看,纖細修長,腳趾骨節小又圓潤,足以當腳模,“阿慈連腳都是完美的。”


    顧慈瞬間笑出聲,“四叔,你對我濾鏡好深哦!”


    陸淮京溫柔的看她:“所以你不用怕被我看到,你怎麽樣都好看。”


    顧慈心裏甜津津的冒桃心,快速靠近他,親了下他的額頭:“四叔,我來穿吧,穿好了,我就能和你牽著手一起走了!”


    “沒事,我給你穿。”陸淮京扯開襪子口,示意女孩把腳伸進去。


    一對情侶正好從他們旁邊走過,女生拍了下男生的手臂:“你看人家男朋友,還會給女朋友穿襪子,你呢!”


    “你怎麽什麽都要比,要不你現在坐下,我也給你穿?”


    “算了,不稀罕。”


    “你看看你每次都這樣!”


    兩人拌著嘴走遠,顧慈收回視線,眉眼彎彎:“四叔,你看你引起了人家的矛盾。”


    “那你還不趕緊穿上,免得又有情侶看到。”陸淮京打趣。


    顧慈甜甜翹唇,再也不矯情扭捏,快速在他的照顧下穿好襪子,又穿好保暖的駝色高幫馬丁靴。


    小褲腳的直筒牛仔褲紮進去,襯得她一雙腿更加的筆直修長,上身是寬鬆的羽絨服,頭上戴著一頂卡其色針織帽,全身休閑日常。


    而陸淮京一身長款黑色風衣,清冷矜貴,與她走在一起,儼然酷哥配甜妹,出醫院的一路上,男女老少都在看他們。


    顧慈兩隻腳終於自由,到了停車場,她突然興奮的原地跳起:“四叔,我們今天去逛街吧。”


    陸淮京擔憂的按住她:“你別亂跳,腳踝剛好一點呢,醫生說了,後麵還是要注意,否則再加重了,有你好受的。”


    “哎呀,知道啦,四叔真囉嗦。”顧慈吐槽。


    陸淮京好笑,故作生氣的捏了下她的臉蛋:“精神和身體都好了,現在就開始嫌棄我了是吧?”


    顧慈心虛一笑,撲進他懷裏,墊腳親他喉結:“沒有,四叔最好了,我永遠不會嫌棄的。”


    “一點沒有可信度。”陸淮京假裝不信。


    女孩慌了,“四叔,我說的是真的。”


    “你怎麽證明你是真的?”陸淮京慵懶下套。


    女孩左右轉轉烏黑子瞳,臉頰越來越紅,似乎內心經過一番激烈的拉扯,她咬咬唇,踮起腳湊近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陸淮京含笑挑眉:“那個姿勢真的可以?”


    女孩害羞的垂著小腦袋,連點兩下。


    陸淮京喉間溢出一聲磁性的笑,寵溺的拍拍她腦袋:“那今晚咱們試一試,好了,上車吧,帶你去逛街。”


    顧慈係好安全帶,托腮看著窗外倒退的風景,慢半拍回過味來:她好像又被四叔忽悠了。


    嗚嗚嗚,她怎麽總是馬失前蹄啊!

    顧慈心裏哭兮兮,好在到了市中心,四叔給她買買買,她很快就把這事拋諸腦後。


    最近經曆了身心上的一點點小挫折,她今天也不糾結家裏衣服穿不完,不能亂買了。


    管他呢,她今天就要買買買,吃吃吃。


    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就算隻是單純逛逛街,吃吃東西,時間也是過得很快的,眨眼就到晚上,兩人去看了一部最近上的喜劇電影,笑點比較中規中矩,可因為是和身邊的人一起看,好像也變好看了呢。


    從電影院出來,顧慈小臉上全是笑意,陸淮京還以為她在回味電影劇情,不解道:“你覺得那電影很好笑嗎?”


    “不好笑啊。”顧慈果斷搖頭。


    陸淮京戳戳她臉蛋:“那你還一直在笑。”


    “我才不是因為電影笑呢。”


    “哦?那是因為什麽?”陸淮京好奇的問,對於女孩的一切,他都想聽她分享。


    顧慈挑挑眉,狡黠道:“想知道啊?那你去給我買個冰淇淋。”她抬手指向斜對角某快餐冰淇淋窗口,“要那個情侶第二杯半價的。”


    陸淮京眉梢上揚,任勞任怨,“好,在這等我,我過去買。”


    窗口處有五個人在排隊,陸淮京排在第六個位置,他個子最高,站在那裏,清越修長,帥得頻頻惹人側目。


    有兩個女生在不遠處推來推去,看樣子像是要派誰去找陸淮京要微信。


    眼看其中一個女生大著膽子向前,顧慈連忙小碎步跑向陸淮京,並用夾子音揚聲喊道:“老公,人家陪你一起排隊吧~~”


    陸淮京第一次聽到女孩這種聲音,詫異的看向她,隨即餘光瞥到有個陌生女子拿著手機朝著他的方向,他明白了,寵溺莞爾,張開懷抱,把人抱進懷裏,“咱們醋廠的小員工這是又上班了?”


    顧慈朝他皺皺鼻子:“四叔,你可真是招蜂引蝶,哼,我必須看緊點!”


    “我會自己看好自己的。”陸淮京妥妥的男德班高材生。


    顧慈燦爛眯眼:“這還差不多,那你自己排吧,我想去對麵買根烤腸。”


    欲問微信的女生已經走遠,顧慈放心了,立即拋棄男人,跑向對麵。


    陸淮京無奈的搖搖頭:太太有點吃醋,但不多。


    兩人各買各的,陸淮京這邊快一些,當他拿著兩個情侶甜筒走向對麵的小吃店時,好巧不巧,看到兩個打扮潮流的男生在跟女孩說話,同時手機點了幾下,做出一個遞送的手勢,一看就是讓她掃碼加好友。


    陸淮京冷目沉下,長腿步步生風,大掌一手拿兩個甜筒,另一隻手直接宣誓主權的把女孩往懷裏一攬,“阿慈,在聊什麽呢?老公我能聽嗎?”庡?

    顧慈被他的突然出現驚了一下,繼而悶笑抿唇,抱歉的對那兩個男生道:“不好意思啊,我老公醋勁大,不喜歡我加異性。”


    兩個年輕男孩看了看氣度不凡的陸淮京,紛紛心驚,不敢再多說,抱歉的哈腰一下,迅速逃之夭夭。


    顧慈揶揄的衝陸淮京挑眉:“咱們醋廠廠長也上班了?”


    她把男人剛才打趣她的話還給他。


    陸淮京坦然承認:“是啊,年底了,得加班加點幹。”


    “噗——”顧慈笑彎腰,一直笑到她的烤腸烤好,老板叫她拿,她連忙止住笑聲,伸手去接。


    一手拿烤腸,一手拿甜筒,顧慈左邊一口,右邊一口,吃得好不開心。


    陸淮京提醒她正事:“你不是說給你買了冰淇淋就告訴我剛才在笑什麽嗎?”


    “啊,對對對,我都忘了。”顧慈咬了一口烤腸,眼眸亮晶晶的轉眸盯著他,腳下的步子不知不覺停下。


    陸淮京跟著她駐足,垂眸回視。


    彼此互看了三四秒,小姑娘終於開口:“四叔,我剛才笑是因為和你一起看電影很開心,即使電影本身不好笑,但想到是和你一起看的,就覺得心裏特甜,所以我就笑了。”


    陸淮京眉目乍暖,清淺揚唇,“和你一起看,我也很開心。”


    顧慈笑眼彎彎,可突然想起什麽,害羞的抿了抿嘴,小聲補充道:“還有一句話想告訴你。”


    “嗯?什麽?”陸淮京問得溫柔。


    顧慈這次沉默的時間更久,可能有七八秒,或者十來秒,就在陸淮京以為她要放棄時,他聽到了她軟軟的、甜甜的嗓音,一如兩人的初見:“四叔,我喜歡你,可能是從你第一次給我煮麵的時候,我就喜歡你了。”


    陸淮京怔住,完全沒料到女孩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對他表白,她是個很害羞的小姑娘,一直沒正麵說過喜歡和愛。


    隻不過他知道她的心意,倒也沒在意她說不說,比起言詞這些,他更看重行為。


    可是真的聽到的這一刻,他才知道說原來自己的心跳會跳得這樣快。


    也知道了,有時候愛意需要直接表達。


    陸淮京漆黑雙眸滿是深情,眼裏全是女孩的倒影,他回應道:“阿慈,我也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這輩子,我隻想牽著你走到白頭偕老。”


    女孩眼睛一亮,立馬咬下最後一口烤腸,快速把簽子丟進附近的垃圾桶,然後跑回來,將這隻手遞給他:“四叔,給你牽!”


    可愛的舉動讓陸淮京爽朗的笑起來,他很少這樣外放的笑,但現在,出現了那麽一個人,他的喜怒哀樂都被她牽動,而他甘之如飴,自願臣服。


    男人溫熱的大掌握住女孩小手,他道:“阿慈,我們回家。”


    矮了一個頭的女孩在他身邊輕快點頭,笑容明媚:“好,四叔,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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