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顧慈身體一僵,錯愕的抬頭看著鏡子。
其實看不到被吻的畫麵,隻能看到高大男人彎腰隱藏在她後背的姿態,以及被吻的那裏,如電竄過,酥麻熱癢,還似能穿透身體,直達前胸的心髒,海嘯一般,頃刻掀起滔天巨浪。
顧慈裸/露在外的肌膚,肉眼可見全部變粉再變紅。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溫熱的唇離開那片肌膚,為她拉好拉鏈,挺括身姿直起,從後麵把她圈住,透過鏡子目光灼灼的看她,“阿慈,真想現在就拉你去民政局。”
顧慈小手蜷曲,垂下不敢看他,蚊蠅般回:“這個點都下班了。”
“要不我們明天去吧?”陸淮京半開玩笑,“正好你爸明天要來家裏,我已經讓他帶上你的戶口本和身份證。”
“嗯?我爸要來?”顧慈驚訝,轉過身看著真實的陸淮京:“四叔,你媽媽願意見我爸了嗎?”
這幾天顧慈知道她爸爸一直在想辦法和陸家緩解關係,隻是陸家故意晾著他,四叔也叫她暫時拉黑她父親,不要太輕易原諒他,得讓他付出一些實質性的東西,否則這件事就不足以給他警鍾,也不足以讓她後媽忌憚。
顧慈知道陸家都是為她著想,所以她乖乖照辦,之後她就沒怎麽關注這事了,而且她這幾天忙著挑婚紗,忙著護膚也實在沒時間。
“嗯。明天我們兩家會就我們的婚事再好好的談一次,這一次沒你後媽,應該不成問題。”陸淮京摸摸她頭:“還有你外婆一家是明天下午四點到漓城機場,我已經安排人去接,直接來咱們家住。”
顧慈這邊沒請什麽親戚,隻有外婆舅舅一家,其他的感情也不怎麽好,還是等正式婚禮的時候再請吧。
而陸家這邊旁係多,有五六十人,這幾天,瑤瑤的爸媽都回來幫忙了的,明天陸淮京的大姐二姐一家也要回來,家裏馬上要變得熱鬧。
顧慈有些擔憂:“要不還是讓我外婆他們去住我爸那邊吧,我怕他們在你家不習慣,而且你大姐二姐她們不是也要回來了嗎?我聽瑤瑤說,她們人還挺多的,萬一住不下……”
“放心,我家別的不多,房間保證管夠。”陸淮京笑笑,打消她的擔心:“你外婆難得來一次漓城,想來肯定有很多話要跟你說,要是訂婚宴當天,你估計也沒時間和她聊,還是這兩天和你在一起,你們好好的敘敘舊。”
顧慈沒料到陸淮京會考慮到這一層,她眼眶一熱,又感動又開心:“四叔,謝謝你,那好吧,就讓他們住你這。”
“不用謝,小哭包。”陸淮京聽出她淡淡的哽咽,輕笑打趣,“我其實也有私心,想讓你外婆親眼看一下你在我家的情況,這樣她才不會擔心你,也才能知道我其實是個好男人。”
“噗——”顧慈笑了,“四叔,你好不要臉,哪有自己誇自己是好男人的。”
“那要不你來誇?”陸淮京把她攬懷裏。
顧慈皺了皺鼻子,故意道:“不要,不誇。”
“嗯?”陸淮京鼻音拉長上揚。
顧慈別看人小,大道理還是很會的,她昂起下巴娓娓道來:“很多人都說你們男人婚前婚後兩個樣呢,誰知道我們結婚後你是什麽樣子?萬一到時候你就對我不好了呢?所以啊,還是讓時間來證明四叔你是不是好男人吧!”
“小機靈鬼。”陸淮京又捏她臉蛋。
顧慈狡黠挑眉,“四叔你可是大資本家,我得防著你點,免得被你賣了我還傻不拉幾的給你數錢。”
“就你這二兩肉,能賣幾個錢?”陸淮京輕笑,順著女孩的話說。
顧慈挺了挺胸:“至少半斤!”
陸淮京斂眸掃過那小小的起伏:“應該沒有。”
顧慈表情一僵,反應過來兩人錯頻了,四叔他在開車!她羞惱的踩他一腳,“你也大不到哪去!”
趁著陸淮京吃疼,她靈活的溜出他懷抱,跑出房間,繼而又探進小腦袋,“四叔,我早就想跟你說了,我發現你這人是個老不正經的!”
老?
然後又是大不到哪去?
陸淮京眯眼,很好,他原來在小姑娘眼裏是這個形象。
站在落地鏡前,陸淮京摸出煙盒,磕出一根咬在唇邊,攏手點燃,吮吸一口,意味不明一笑。
他忽然很期待訂婚那天。
*
翌日早上十點,顧政河穿著一身深藍色西裝來到陸家,顧慈也被叫了過去,在陸淮京的書房裏。
一個多星期不見,父親消瘦了一圈,黑眼圈明顯,一看就是好幾天沒睡好。
顧慈心裏湧起複雜的情緒,不過她沒有多說什麽,乖乖坐到陸淮京身邊,聽著陸媽媽陸爸爸和父親聊他們的婚事。
這一次很順利,聘禮上顧政河那是一點意見都沒有,也不敢多提任何條件,反而,陪的嫁妝格外豐厚,除去兩處好地段的本地商鋪和兩套價值五六百萬的房產,他竟然還給了顧慈百分之十的公司股份。
顧慈很是驚訝,以她對父親的了解,他應該不會給她公司股份的,後媽也一直緊緊盯著這點,恨不得她別從家裏撈到一分好處。
雙方順利談完婚事,顧政河適時看向女兒:“阿慈,爸爸能跟你單獨聊聊嗎?”
顧慈下意識望著陸淮京尋求意見,她現在很依賴他,陸淮京溫柔的拍拍她背:“隨心而為。”
顧慈沉吟一瞬,衝父親點點頭。
孟慧珠善解人意道:“那我們都出去吧,阿慈,你和你爸爸就在書房裏聊。淮京,老頭子,我們走吧。”
三人很快離開,書房裏隻剩下顧慈和顧政河。
兩人明明當了二十年的父女,此時不知為何,像是陌生人了一般。
這短短二十來天,他們生疏了太多太多。
顧政河不自在的搓了搓自己的大腿,輕咳一聲道:“那個阿慈,上次爸爸打你那巴掌,還疼嗎?”
“都過去二十多天了,怎麽可能還疼。”顧慈很想淡然的回,可出口的聲音到底還是沾染上幾分委屈,悶悶的。
顧政河喉嚨艱澀,他舔舔唇,起身坐到女兒身邊,想要握住她手,女兒卻嫌棄躲開,他自嘲一笑:“也是,看我,都不會說話了。”
顧慈沒回應他,屋裏安靜下來,有幾分尷尬。
顧政河想了想,再次開口:“阿慈,這些年爸爸知道疏忽了你,對你有些嚴厲苛刻,我對不起你,你沒長歪也是你自己乖巧懂事,我沒盡什麽責任。這次結婚的事,爸爸也是真的沒辦法了,不過好在最後這個結果,也還不錯,我看陸總那人對你挺好的,他爸媽也挺護著你的,以後你們就好好過日子。”
顧慈越聽越鼻酸,她側了點身背對父親,“我知道了,我會的。”
顧政河歪頭看看她,抬起手想摸摸她的腦袋,卻自知沒資格,理虧的放下,指尖摩挲一下,他道:“陸家給你的聘禮,我一分都不會要,你自己收著,加上我給你的嫁妝,你這輩子就算一個人也能好好的過了。”
“你說什麽?你不要聘禮?”顧慈終於肯回頭看著父親,驚訝的問。
陸家的聘禮可是比她的嫁妝多多了。
她剛才聽到父親給她商鋪房產之所以沒有股份驚訝的原因就是陸家的聘禮完全能夠彌補這些,總體來說父親是賺的,還翻倍的賺,結果現在父親告訴她,他沒打算要?
他在打什麽主意?
缺愛太久的顧慈下意識陰謀論。
顧政河看懂女兒的戒備,苦笑道:“阿慈,你也把我想得太貪婪心狠了吧?我知道我自從二婚後對你是不怎麽好,但聘禮這種東西我也是明白算是你婆家給你的,我要來幹什麽,我又不缺那點錢。”
他更看重的是以後和陸家的長期合作,當然,他的話裏有美化自己的成分,若不是上次韓婉宜差點攪黃這樁婚事,他其實是想在聘禮之外再對陸家提些條件的。
屆時,聘禮歸女兒,另外的條件則歸自己。
隻是現在被韓婉宜亂搞一通後,他是什麽都不敢多提了,反而要低姿態的哄著陸家。
顧慈不知道父親心裏的算盤,很單純的有些觸動,“那你老婆能同意嗎?她可是見不得我多拿你一分錢的。”
提起韓婉宜,顧政河尚有餘怒,哼了聲:“這個家還是我說了算的,她算什麽?”
顧慈暗暗心驚,她父親那麽寵韓婉宜,竟然也會真的生氣?
看來這次韓婉宜真踩到父親的底線了,倒也合理,父親確實更看重公司利益,若是這次韓婉宜算計她成功,說不定父親還能直接跟韓婉宜離婚。
這麽多年,沒想到會在自己的婚事上讓韓婉宜吃一次虧,顧慈隱隱還是有些痛快,看父親也稍微親切了點,“那爸你怎麽還給我公司股份?”不是該都留給你兒子嗎。
後一句,顧慈忍住沒說出來,不然太像爭家產,她其實隻是想要試探下父親的真實意圖,是基於陸家的威勢,還是單純想給她。
顧政河沒多想的回:“本來就是要給你的。”
“本來?”顧慈錯愕。
顧政河見女兒不敢相信,心中的愧疚更甚,其實沒有韓婉宜那麽鬧一下,他還隻想給百分之五的,但現在看清了韓婉宜那個女人,他才發現自己這些年對女兒過於疏忽了,加之這次得罪陸家,對方故意晾他這麽多天,他知道他必須拿出足夠多的嫁妝才能讓陸家重拾對他的信任,便把股份加到了百分之十。
不過給確實是要給的,因此顧政河底氣很足,九分真裏摻了一分盤算和假:“阿慈,這些年我的確有些糊塗,聽你後媽的話,覺得女兒不能太富養,怕你養成驕縱性格,就沒給你什麽零花錢,但家產這塊,我絕對沒想過一分都不給你的,你媽媽走得早,隻陪著我吃了創業的苦,也沒享到什麽清福,這些我都記著呢,所以這些股份我早就計劃著在你結婚的時候當作嫁妝給你了。”
顧慈怔然的看著父親,原來她爸爸並非把她完全忘記了,他心底裏還是念著她,念著她媽媽的?
這是真的還是父親在演戲?
顧慈分不清,但不可否認,她心軟了,鼻尖通紅,落了一滴淚下來,“爸,你說的是真的嗎?你心裏一直都有我的?”
顧政河無措的抬了抬手,想給女兒擦眼淚,又怕自己手笨弄疼她,訕訕放下一點,最後將女兒抱進懷裏:“阿慈,爸爸這些年忽略你了,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媽,你放心,爸以後不會這樣了,未來你要是被陸家的人欺負了,你盡管回來找我,爸給你做主!那時候,爸的公司肯定也渡過了難關,說不定還能借助陸家的勢力更上一層樓,咱不怕他!”
顧政河言語間透出些許算計,隻不過顧慈更在意另外的那幾分真心,這就足夠了,她不貪心,真的。
顧慈久違的抱住父親,像小時候那樣靠在他肩膀上。
其實以前,他們兩父女關係很好的,她爸爸會趴在地上給她當馬兒騎,會帶她去遊樂園,陪她坐旋轉木馬,還會帶著她去買很多漂亮的小裙子,專挑貴的買,因為那時候的他說:我女兒是公主,公主就要穿最好的。
奈何世事無常,人心易變。
還是努力活在當下吧。
顧慈親自送父親離開的陸家,站在鐵藝大門前,她目光依依不舍,連陸淮京何時出現在她身邊的都不知道,“已經看不見車了,走吧,回去了。”
顧慈慢半拍側目,眨眨酸澀的眼睛,軟軟道:“四叔,我今天才發現我爸爸心裏還是有點想著我的,不過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顧及著你們家的勢力,在對我演戲,四叔,你說會是這樣嗎?會不會他隻是為了讓你們家以後多關照他,所以故意在我麵前扮演慈父?”
陸淮京淡淡笑了笑,雙手攬著女孩肩膀,認真的凝視她:“阿慈,人是很複雜的高級動物,可以說,在這個世界上,幾乎沒有非黑即白的人,我們絕大多數人都是存在於中間的灰色地帶,所以我們為人處世的動機,往往也是很多種原因糅雜在一起的,你不需要去完全辨別清楚其中的具體原因是什麽,隻要不踩到自己的規則底線,那我們就往好的方麵看,而且,人心最是不能測試,阿慈,你懂嗎?”
顧慈恍然,心裏的迷霧逐漸散去,照射進一縷陽光,一如頭頂燦爛的太陽,她虛眯眼抬頭看了看,釋懷的咧嘴一笑:“四叔,你說得對,是我想複雜了,可能是我爸太久沒對我這麽溫柔了吧,我不習慣。”
“你爸的態度轉變,我覺得你不需要太質疑,說不定是他通過上次的事,徹底看清了你繼母為人,既是他對你繼母有了防備之心,那麽他轉頭來發現他女兒的好也是合情合理的。”陸淮京不疾不徐的幫顧慈分析。
顧慈眼睛一亮,連連點頭:“這個解釋合理,肯定是因為這樣的。真是開心啊,我被我那個後媽打壓了這麽多年,這次終於是她陰溝裏翻船了,活該!自作孽不可活!”
憤憤罵完,顧慈小臉一慌,有些忐忑的從下往上瞅陸淮京:“四叔,我、我這樣是不是有些惡毒了?”
她怕自己幸災樂禍的樣子讓陸淮京以為她人品不好。
陸淮京敲了下她額頭:“小笨蛋,你這算什麽惡毒?要我是你,現在就該利用我,把你爸的家產全搶過來,讓她一分都拿不到。”
“啊?”顧慈捂住飽滿光潔的額頭,有點呆:“我……我不會搞這些啊,而且那錢是我爸掙的,他要給誰隨便他,我才不眼饞呢。”
還真是個小笨蛋,他都明示了,她卻一點野心都沒有。
罷了,那個女人不再來招惹,他也懶得髒了自己的手,也不想要女孩為這些身外之物憂思。
她以後啊,就開開心心的當個小笨蛋吧,反正有他護著她。
“你若是不想那就算了,反正估計這次的事情也夠你繼母受的了,她以前是仗著你爸對她的感情耀武揚威,可若是這份感情淡了,其中的痛苦,她怕是以後要常常失眠了。”
“哈哈哈,這樣的話,那敢情好啊!失眠可容易老了,到時候看她還怎麽打扮得比我都粉嫩。”顧慈覺得這真是對韓婉宜最狠的懲罰了。
陸淮京無奈搖搖頭,實在對小姑娘的單純沒辦法,不過見她笑得開懷,他也跟著揚起點唇角,卻又見她還捂著額頭,他心疼的扣住她手腕掰開:“怎麽?剛剛敲疼了?”
“對啊!四叔,你手勁兒好重!”顧慈滿臉控訴,她一點沒嬌氣,剛才陸淮京敲得是真疼。
陸淮京擰眉,彎下腰和她平視,“我看看,也沒紅啊,我平時就是這樣敲瑤瑤的,她也沒說什麽。”
“天啊,你用這個手勁兒敲瑤瑤啊?那你可真粗魯。”顧慈瞪他。
陸淮京理虧,拇指按上去,笨拙又溫柔的揉揉:“我錯了,跟你道歉,下次不敲了。”
“瑤瑤也別敲了,真挺疼的。”顧慈不忘幫‘侄女’說一聲。
“好,以後都聽太太的。”陸淮京逗她。
顧慈臉皮漲紅,“你又占我便宜。”
“這叫提前演習,我們可是還有一天就領證了。”陸淮京低聲笑。
顧慈別開臉,想要跑走:“不跟你說了,我要回去了。”
“等等。”陸淮京眼疾手快的拉住她纖細手腕:“我既然把你敲疼了,那你給我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吧。”
顧慈歪頭:“怎麽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陸淮京清雋眉宇點綴上淺笑,頎長身姿走到她前麵,微微蹲下:“我背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