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丈人來訪
自從那日埋屍一案告一段落,楊弘芝生活也輕鬆了不少,平日里在醫館看診,到了晚上便同周惜喃一道回清河縣家中休養生息。至於義莊之事楊弘芝已交託李大牛管理,若有不便處理的事宜再讓他來找自己。
但因為醫館建在凜州州府中,清河縣百姓看病不易,楊弘芝便在自己家中設了一間小醫鋪,以便清河縣同鄉過來看病,不過初秋時節哪來這麼多的病人,倒是馮靖言與楚照端著酒罈來的十分勤快。
縣裡也不知是誰人在外說楊弘芝事迹,鄉人見到楊弘芝敬重了許多,鄉里鄰居也時常提著新鮮果蔬前來串門,弄得楊弘芝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哭笑不得。
這一日,天氣晴好,楊弘芝本打算與馮靖言上山觀景,喝酒談天,但周惜喃卻紅著小臉拉住了楊弘芝,說是今日自己父親要來清河縣,想相公今日不要出門了。周惜喃心思淳樸,以往自己父親前來,楊弘芝不是出門避走,就是與父親吵鬧,弄得一戶人家不得安寧。今日楊弘芝若是又出門了,縱使不是避開,父親必定會破口大罵,這下弄得兩人不悅,自己心中也不會好過。
楊弘芝看周惜喃這般嬌羞模樣,便一口答應了下來。對於周惜喃的這種小要求,楊弘芝一般皆會應允,加之自己也想看看自己的丈人是何模樣,於是便和侯在門外的馮靖言說道「馮師爺,今日在下丈人要過來看望惜喃,我就不便與你一起去賞景了,下回吧。」楊弘芝與馮靖言早已熟絡,說起話來也不委轉。
馮靖言微微一笑,右手搭住前門笑道「楊大夫丈人前來,靖言倒是想看一看了,楊大夫斷案辯論口才無礙,這家庭瑣事可就未必了吧。」楊弘芝的父親與馮靖言曾交過幾面,對楊弘芝家中不睦也有所耳聞,便好奇心起來十分的想看看楊弘芝的狼狽模樣。
楊弘芝不明所以,見馮靖言執意留下還道是府衙無事閑著無聊,便也讓他留下了。周惜喃看見楊弘芝答允,心下高興,又見馮師爺也留下做客,於是喜氣洋洋的走進廚房準備飯菜去了。
日過晌午,楊弘芝也不見有人前來,就打算與周惜喃先用午飯,就在飯菜準備妥當之時,卻聽得門外傳來響亮的人聲「備齊了飯菜不用,是在等小老兒嘛?哈哈。」門口走進一個身材瘦小,模樣不佳的小老頭。
楊弘芝看得面容抽搐,心中暗想這便是我岳丈?他本以為能生出周惜喃這般嬌俏可人來的不是雅量非常就是英武不凡,可眼前這個乾癟的小老頭與哪個都不沾邊。
那老頭笑罷走進院里,只見周惜喃輕聲喚了一句「爹」便上前抱住那人,模樣十分親昵。楊弘芝也不敢怠慢上前想引那老頭進堂里,誰知那老頭像似沒看見人似得撇過楊弘芝牽著周惜喃進了屋子。
已在堂前的馮靖言看到平時素有威嚴的楊弘芝吃癟又是無話可說的樣子不禁大笑起來對楊弘芝道「楊大夫可還好啊。」
楊弘芝摸了摸自己鼻子,被這麼個性的岳丈一次教訓,想到以往的自己看來是真的太不像話了,不禁啞然失笑,也跟著走到堂里。
而被那小老頭牽著的周惜喃見自己父親如此不給相公面子,心疼楊弘芝,便對著父親一陣嬌斥說道「爹,你又亂來了,相公今日本有公事特地推掉了等候你,你怎麼還能這樣呀……」
那老頭面色一緊道「你又胡說,是不是那混賬小子叫你這麼說的,那小子又不是吃公家飯的,哪裡來的公事,你又在騙爹了。」
「是真的,不信你可問問縣裡的馮師爺。」周惜喃見他爹不信便急忙道。
「馮師爺?那是好見的?人家大人物日理萬機的,我一個小老兒去打攪人家,不是潮爆了飯沒事幹嗎?」那小老頭眉頭一皺說道。
在一旁的馮師爺聽完不由得會心一笑對那小老頭說道「楊弟妹沒有胡說,楊大夫如今已在縣衙任職,雖未有職名,可俸祿必不會少的。」
那小老兒雖然來過幾次清河縣,但都是年節時候過來的,因此並未見過馮靖言,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誰,只道是眼前這人也是楊弘芝的狐朋狗友,被他請來充面子的,於是口氣不善道「你算甚麼人?瞧你這副樣子,還說不是做戲.……還想騙我周洪權,你們兩小子還嫩點那。」周洪權罵道。
馮靖言與周洪權其實相差沒幾歲,只是周洪權生在長在山野里所以看起來老了幾分,如今馮靖言頭一次被人叫做小子心中也不生氣,只覺著十分有趣了於是說道「要說我是誰人?我也算不上什麼權貴,只是在這縣衙中任職的師爺,在下姓馮。」
周洪權雖然說話不著邊際,但腦子還算活絡,一聽眼前這人就是清河縣的馮師爺,便立刻撲通跪地喊道「大人饒命啊,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您,請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放了我家惜喃,順便也放了小老兒吧。」
楊弘芝看自己岳丈這種小民模樣,哭笑不得,心中著實難以將他和周惜喃聯繫到一起,於是上前一把扶起周洪權,讓他坐到了桌前說道「岳丈,以往的確是小婿做事不穩衝撞到了你,望請爹見諒。往後的日子裡楊弘芝絕對好好對待惜喃,絕不會負她……」楊弘芝神情堅定,講完后,周洪權還沒有反應,周惜喃卻先紅了眼睛,低著頭輕輕叫了聲相公。
而周洪權仿似看見太陽自東邊出來似得不可置通道「你……你小子是中了什麼邪了.……」周洪權一臉的不信但心中滿是詫異。
馮靖言這回也出來做和事老說道「楊大夫平日在縣裡贈醫施藥,為人正直,又經常為知縣大人處理案子,因此縣裡的人均是敬重他,您既然是楊大夫的丈人,也理應相信他啊。」
周洪權見馮靖言對楊弘芝如此推崇,聽了他的話雖然半信半疑卻也先不再多疑慮什麼,轉頭對周惜喃道「阿喃啊,爹從家中帶了點野味過來,在這個家中操持家務可定累了,正好拿著補補身體,別人不愛護你,你自己可要保重身體啊。」說著出門從停在外面的牛車上取下一個麻袋來。
周惜喃看到自己付父親嘴硬心軟,心中又是感動,又是歡喜,連忙接過那老漢手上麻袋,拉著他先上桌吃飯了。
午飯過後,馮靖言因要處理公務便先走了,楊弘芝也坐到太陽底下觀看醫書了。接著沒一個時辰李大牛拿著名冊要楊弘芝簽字,而後腳楚照也端著一罈子好酒拿來與楊弘芝品嘗,這直把在一旁看著的周老漢看傻眼了,這天還真轉性了……周洪權這下不由得相信起午時馮靖言的話來了。
下午時分家中又來了兩個病人,因是應了周惜喃的要求陪岳丈今日醫館自己便沒去,而一般這邊的病人皆是知曉楊弘芝行醫規律,看醫館沒人就徑直來了這裡。
楊弘芝自從那日醒來后,便勤學不輟,幾乎將先父遺留下來的著作全看了一遍,並且邊學邊練,所以醫術進展的很快。這兩個病人神情低迷,但穿著厚實,顯然十分畏寒。楊弘芝診脈詢問后,那兩位病人就說出了頭痛、疲乏、發熱等癥狀。他便讓周惜喃去抓兩幅治風寒的葯來。接著吩咐他們要好好休息便讓他們走了。
周洪權本來探望女兒就已經有了大罵一場的準備,可誰知,自己女婿像是換了個人似得,說話得體,行為端正,不但鄰里百姓對他尊敬有餘,而且連縣衙中的官老爺也與他稱兄道弟的,最讓人驚奇的便是他以前最厭惡的醫學也拾了起來,現在看來比起他爹的醫術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爹,你看什麼呢?」周惜喃曬好衣物瞧見自己父親好似要瞪出雙眼般的神情笑著問道。
「阿喃啊,你告訴爹,這混小子什麼時候變成這副樣子的?」周洪權小聲問道。
周惜喃聽完,黛眉一皺說道「爹,你還是不相信相公啊。」
「不是.……只是這小子跟以前判若兩人了,沒點情況爹也不信啊。」周洪權見自己女兒生氣了急忙辯解道。
「嗯。」周惜喃想起那日楊弘芝感染了風寒便說道「相公在月前感染過風寒,風寒之後就這樣了。」
「嘿,這小子看樣子是死過了一次,才知道從新好好做人,不過現在看來也還不錯,惜喃許給他,不虧.……」周洪權小聲嘀咕道。
「爹,你說什麼呢?」周惜喃聽不清聲音問道。
「沒……沒什麼,阿喃,你去做事啊,爹在這兒晒晒太陽。」周洪權訕笑道。
楊弘芝在院中看得清楚,知道自己丈人的小心思,雖然周洪權愛女心切,但被這般監視了,楊弘芝也只感無奈,看來,家中新添上這麼一個活寶,是不會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