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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對策

  西門慶並未將話說滿,而是留了一手,沈章找的誰人,他大抵是都知道的,但是誰知道這秦相公為保自己官位會使出什麼招數,還是藏拙的好,而秦相公一聽錢押司名號,登時色變,由紅潤變得煞白。


  這被害的錢押司,乃是上任陽谷縣中的刀筆吏押司,此人在陽谷縣衙中作胥吏二十年有餘,家財萬貫,縣裡的公人都聽他的指示,他雖然是個小小的押司,可手段通天,哪裡都有人情,不僅僅在陽谷一手遮天,便是京師、州府里都有好大關係,因此就更無人敢惹他,便是縣裡的知縣相公也要給他三分薄面,如不然政令難出衙門口。


  他要發起性子來,知縣相公也敢坑害,秦相公的前任,因不滿錢押司的蠻橫,想要奪幾分顏面回來,結果如何,錢押司串通縣裡的胥吏,使個手段,便叫這知縣相公吃不了兜著走,最終發配到嶺南上任,路程走到一半,便死在途中。


  經過此事,這錢押司在縣裡威望如日中天、人人稱頌,恁的是誰也不敢招惹,而現任知縣秦相公來此時,知道他的厲害,處處避讓,再加上他是蔡京門生,錢押司也不好欺人太甚,至此兩人一直相安無事,直到陽谷縣中發了水災,朝廷撥下修堤的銀子,這錢押司也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消息說,蔡京恐要致仕,這廝如何還肯跟秦相公講和,要獨吞這朝廷撥下的十萬兩白銀。


  這下秦相公哪裡肯依,加上平日兩人積怨已久,秦相公也不願自己一直被他壓制,頓時明槍暗箭,縣衙當中一陣烏煙瘴氣,鬧的州府皆知,到最後差點撕破臉皮,雖然有中人調和,面上相安無事歡歌笑語,可私底下仍然動作不斷,有一段時間,秦相公說話,根本無人聽從,縣裡的胥吏迫於錢押司的壓力,無有一個在衙內辦公,私下裡,秦相公后廚做吃食,有時都買不上柴米油鹽,由此可見當時二人鬥法狀況。


  縣裡的胥吏平日多受錢押司的盤剝欺辱,哪裡跟他一心,尤其是與他同姓的錢主簿,當時還是文吏的馮押司,嫉妒這廝攢下萬貫家財,還要獨吞那十萬兩白銀,心中忿恨,雖然明面上保持與他統一戰線,私下裡都悄悄投奔秦相公。


  不想結果被人告發,就當錢押司放出話來,要叫他們家破人亡,只這一句話,將眾人逼迫的狗急跳牆,誰都怕他的手段,錢主簿徵得秦相公的首肯,聯合縣裡的幾個胥吏,在獅子樓上做東,宴請錢押司,說要賠禮道歉,錢押司不疑有他,憑藉他的權勢又怕誰來,可哪曾想,眾人使個絕戶計,叫他吃下一杯毒酒,夜半毒發身亡,而後將修河堤銀子貪墨一案,全都栽贓給錢押司,說他畏罪自殺,全家發配沙門島。


  此事鬧鬧紛紛,錢押司的後台要找眾人晦氣,秦相公適時站了出來,上書給自己的恩師蔡京說情,由於錢押司已死,家眷發配沙門島,沒了苦主,秦相公又將錢押司的半數家產相送,這才將禍事遮掩過去,至於那修堤的十萬兩白銀,除了層層的剋扣外,全都進了秦相公幾人的腰包,不僅如此,在縣衙中,但凡是錢押司的心腹之人,也都遭到秦相公的報復,除了少數幾人,送了好些財貨躲過被發配的命運之外,多數人都接連被找了理由,發配滄州、嶺南等地。


  時日已久,本以為此事已經掀了過去,哪曾想現時有人來查,而且是瞅在蔡京被罷黜相位時,這叫秦相公如何不心驚肉跳幾分。


  不過他到底是有些手段的,片刻之後,便叫人去找了錢主簿與馮押司二人來。


  錢主簿是個有決斷的人,不似這馮押司膽小懦弱,聽西門慶說完狀況之後,沉思半響,見馮押司已經嚇得瑟瑟發抖,不由眉頭皺起」馮押司,你怕什麼,當初謀害那錢押司的性子哪裡去了,王啟年那廝要找來找咱們的晦氣,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現時西門都頭都查明了消息,咱們想個對策就是,似你這般,不如自己回家找跟繩子吊死算了。「


  他現在對王啟年是半分尊敬也無,直呼其名,至於馮押司,心裡一陣的厭惡,當時要不是為了找一個好控制的胥吏,這廝又捨得花錢,怎麼能輪得到他。


  秦相公道:「錢主簿說的是,你們不曾來時,我想了想,他既然要查當年那姓錢的案子,就必定找當年那幾個老胥吏,當時一念仁慈,沒想到給今日招來禍端,錢主簿你對他們是熟悉的,此事交給你去做,必要時那個叫沈章的也一併做了。」


  這幾句話一出,頓時掀起一股殺機,秦相公能鬥倒當時樹大根深、如日中天的錢押司,果然不是一般的文人,有幾分毒辣之心,尤其是此人要斷他的仕途,堪比殺人父母,哪裡容得他活。


  錢主簿暗暗瞧了西門慶一眼,聽聞這廝家裡與那花太監有牽扯,何不將他也牽連進來,反正此事也是由他稟報,況且還聽說沈章那廝還惦念著他未過門的妻子。


  「相公,你知道我是個見不得人血的,況且我去做,必然叫人察覺,這件事不如交給西門都頭去辦,他家中多有健壯的奴僕奔走的閑漢,其中不乏厲害之輩,這件事交給他去做,我等定然無憂,至於那個叫沈章的讀書人,依我看,暫時不要動他,畢竟是進士出身,要死在這裡,相公你怕要吃官司,還有若現在打殺了他,不免打草驚蛇,叫那王啟年生出別的詭計來,不如先將那幾個老胥吏給對付了,到時候他們幾個一翻供,看那王啟年的臉面往哪擱。」


  秦相公點點頭,他也有幾分心思叫西門慶去做,當初西門慶率領幾個家僕閑漢就敢獨闖賊寨,要他去恐嚇幾個胥吏,想來還是容易的,至於錢主簿說的什麼,他見不得血,渾然不聽在耳中猶如放屁,滿縣誰不知道數他心狠手辣。


  「西門都頭,不知可否為我等分憂?」


  「知縣相公哪裡話,若不是您與錢主簿,哪裡有我的今日?不說那廝與我也有仇怨,單論他敢對您幾位不利,那就夠我賞他三刀六洞。」西門慶這句話說的既冠冕堂皇,又顯自己的狠辣與知恩圖報,他算是秦相公等人提拔的故吏,現時與他們幾人的利益是一致的,再未找到別的靠山時,或者還未上梁山時,這條線他是不計劃弄斷的,再者對付那個沈章,也是他必須要做的,現在不能殺他,總有能殺他的時候。


  聽得西門慶這般說來,秦相公頗是滿意,「錢主簿,你寫下一份名單,交給西門都頭,至於馮押司,你的性子暫時不要留在縣中,我找個差遣給你,替我往京師汴州城一趟,我恩師出京,我做弟子的總要表示表示,再者朝中此事也還需要打點一番,別人我都不放心,你意下如何。「


  馮押司連連點頭,過幾日這裡就要是非不斷,他巴不得抽身離去。


  端茶送走了西門慶、與馮押司,秦相公又喚回錢主簿「此事雖然交給西門慶去做,但你暗中要盯著,他雖然是個心狠的人,但畢竟年幼,做事怕出紕漏,你要仔細,要知道此事容不得半點的差池,否則你我不說官位,怕是性命都難保。「


  「相公放心,我都省的。」錢主簿臉上露出一絲的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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