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與子成說
出了衙門,西門慶一人走到街道上,仔細想著方才知縣相公的那幾句話,忽然心中有些猜測,這廝……這廝不會是要自己去截殺那朝廷來的提刑官吧。
這般的想法雖然荒唐至極,可西門慶總覺的有三分可能,要不然他一個堂堂的知縣相公,陽谷xian的一方諸侯,怎麼會問自己那幾個問題,以他的身份,怎麼還關心自己蓄養的賓客豪傑,還有那最後一句話,更是表明了要自己效命與他,而不是朝廷。
難不成這廝身上牽扯了大案,怕那王啟年下來查案不成?西門慶心頭閃過一絲的寒意。
仔細想著這件事情,心裡還惦念著私鹽的事,忽然身邊有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大官人?」
「鶯兒?你怎麼在這裡?」
「官人我家小姐有請。」
西門慶眉毛一挑,這可就奇了?陳家的小娘子一向是害羞的,見了自己每每臉紅,今個都這個時辰了,怎麼還找自己,莫不是出事了?可怎麼不見有人來報呢?
「可是出什麼事情了?」西門慶急道。
鶯兒搖搖頭,「倒不曾出什麼事,只是小姐有事要與你說。」
「好,頭前帶路。」
兩人過了幾條巷子,還到了上次西門慶與陳家娘子上次幽會的小酒肆,「我家小姐就在樓上雅間里,官人只上去吧,她可等了你好幾個時辰。」
西門慶頷首,心中愈發的猜疑,抬步往上而去。
話說陳家小娘子,自上次遇見沈良臣之後,本以為沒什麼事情,卻不想那沈良臣居然託人來家中拜訪,雖然被西門慶的未來老丈人陳家相公給攆出去了,可她心裡總是惴惴不安,好似做了什麼對不起西門慶的事情,這幾日輾轉反側,不能安睡,糾結了幾日後,終於下定了決心,要和西門慶說個清楚,自己和那個人沒有丁點的關係。
本想寫信,可又覺得不妥,要叫鶯兒去說,可西門慶這幾日甚是忙碌沒得什麼空閑,再者她也怕鶯兒說不明白,只好等在這裡,叫鶯兒去找西門慶。
她已在此處等了許久,桌上的茶水已經換了好幾次,仍不見西門慶來,心中不免著急,等得天色將暗時,又想著莫不是錯過了?正心思不定時,忽然聽得樓下鶯兒的聲音,心知西門慶來了。
西門慶方到門外,整了整衣衫,未及入內,剛要敲門,只聽到屋內一聲悶響,似是什麼東西倒了。
怕不是出了什麼事?
西門慶見屋門只是虛掩著,便推門而入,剛一進門,只見陳家小娘子躲在暗處蹲在地上,而地上躺了一個矮凳,剛才聽到的悶響應即是此物的倒地之聲了。心道:「這凳子怎麼倒了?」
將屋門閉上,清了清嗓子「可出什麼事了?」
陳家娘子羞紅著臉,不敢去看西門慶,剛才她聽得西門慶來了,本想迎了出去,走了幾步,又覺得自己這般似乎有些羞人,於是又想著返身坐在椅上等西門慶,可在返身的時候,西門慶的腳步聲已經到了門前,心中一急,遂將一旁的矮凳碰倒,這等迎等不定、進退失據、忙中出錯的丟人之事,她怎麼好意思開口。【零↑九△小↓說△網】
西門慶怕她真出什麼事情,也顧不得什麼禮數,趕到近前去看,卻見她羞紅著臉,一隻手不住揉著膝蓋,想來是磕到這裡了。
西門慶將她扶起,柔聲道:「慌什麼?怕我將你吃了么?那廟裡的老倌兒可在天上看著我呢?」
陳家娘子見他又拿玉皇廟中的老倌兒說事,忍不住道:「天尊乃是天上的神人,哪裡有功夫看你。」
「怎不看,他可是咱們兩個的媒人。」
陳家娘子見他說的露骨,啐了一口,『登徒子!』扭頭不去看他。說完這一句,自己卻不知為何笑了,這一笑好似近日心裡的煩惱憂愁,全都給散去了。
西門慶見她不斷揉著膝蓋,想來是磕的疼了,伸手去幫她捏了一兩下,陳家娘子所受的教育都是男女授受不親,哪裡想的西門慶會這般做,當時差點驚羞出聲,好在拿手捂住了嘴,才沒有被外人聽見。
「你……唔唔唔唔……別……」
「別什麼?都快要是我的人了,這沒什麼的,再說我是大夫,大夫行醫,怎麼能避諱男女之情呢?你這剛才磕的厲害,要不即使處理了,明天想走路可就難了。」
西門慶本是極為輕佻的一句話,可在他的口中,就好似十分應當一般,陳家娘子初時還有些反抗,可西門慶拿捏的手法,實在是舒服的緊,她心裡想著,我是沒辦法的,明日要不能走,那可就耽擱了大事,雖然被他佔了便宜,但……但終歸日後是他的人,也……也沒什麼的吧。
捏了一會,西門慶問道:「你這麼急找我有什麼事么?」
本來扭著頭不去看西門慶的陳家娘子,一聽次問,說話又結巴了起來:「嗯,我……那個沈……公子,是沒什麼的,是一點關係都沒有的,你不要聽信別人的傳言。」
西門慶借著屋內微弱的光亮,去看小姑娘的臉龐,見她已經急紅了臉,小嘴亂張著,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心中有些想笑。這件事鄆哥兒早就跟他說過了的,他只叫人盯好了那姓沈的,別的也不曾在意,不想這小姑娘卻想多了。
「哦,這件事我知道。」
她聽西門慶說的平淡,以為他是生氣了,仔細看著西門慶,小臉又有些白了,皺起的眉頭,好似快哭了一般,急道:「你知道?我跟他是真的沒什麼?他做過對不起我爹爹的事情,便好些年不來往了,前幾日偶遇見了,我是沒說什麼的,他後來去家裡,我爹爹已經將他趕出來了,便是東西也都扔了得。」
看著她快急哭的小臉,西門慶哪敢再逗她,慌忙道:「不哭,不哭,我只是信你的。」
不說這不哭二字還好,一說,小姑娘原本在眼眶裡打轉的淚珠,登時順著那雪白的臉龐留了下來,好似這幾日的事情,都發泄出去了。
西門慶這可慌了手腳,上一世自己就最怕女孩子哭,這一世這又弄哭一個,知道的還好,不知道真以為自己是色狼登徒子了,這傳出去,算是洗涮不清了。
又哄了幾句,見她扔是哭,西門慶索性雙手拖住她的肩膀,叫她看著自己的眼睛說道:「我相信你,那個什麼沈公子,怎麼能比得上,我這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鳥見鳥呆,不敢說貌比潘安,可也算是風靡萬千女子的陽谷第一美男那!」
本來還哭著的陳家小娘子一聽,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登徒子,哪有人這般誇自己的。」
見她笑了西門慶心中巨石落地,「怎麼沒有,你眼前不就站著一個么?」
「噗嗤……你……你是個怪人。」美目含淚,梨花帶雨,似嗔還笑,此種風情更與何人評說,一時間西門慶看的呆了。
不過好在西門慶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轉眼也就清醒過來「怪不怪人的無所謂,我只說一句。」將她那青蔥如玉的柔夷握在手中,望著那好似秋水的眸子輕聲言道。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旁人怎麼說我是不理會的,我只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