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玉雕
無影在本來面目上稍稍修飾了一下，出現在成蹊書坊。
你說他有什麼目的，倒也不是，他起意的時候，也只不過是因為這成蹊書坊是小鶴的地方罷了。但要說他完全沒有目的，那也不可能，像他這樣的人，每一分鐘都在算計中，本能地仔細觀察這每一個見到的人，或許其中就有有用的了。
他的家族在北酋有著特殊的地位，雖非皇族，可有時候甚至擁有著比皇族更可怕的力量，北酋現任皇帝的上台就離不開他們楊家的支持。
而他，是目前楊家最看重的子弟，離宗子一步之遙。
這不但是因為他本身有著令人信服的能力，更因為他的師傅是北酋第一高手管志峰。
北酋軍中十個低級軍官中幾乎有五個出自管志峰的門下或受過他的指點，而他，是管志峰的關門弟子，最受師傅疼愛。
無影的眼睛掠過一個個激昂的士子，並沒有看到他想見到的人，譬如小鶴，譬如號稱大陳第一英才的齊默雲，譬如少年成名的勇將陸煜。
他倒是見到了謝琛和柳世豪，不過這兩個，無影的興趣並不大，暫時，他對大陳的文人沒什麼了解的慾望，北酋的事情多著呢，除了順便，他不想隨意介入大陳。
做的多，錯的多，他可不想引起大陳鎮撫司的注意。
無影的離開跟進來一樣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在他特意掩飾下，在這麼多士子中，他根本不怕有人注意他，事實上，見過他的人少之又少，除了心腹手下，他幾乎都不直接與外人接觸。
當然，謝琛和林遠山根本不知道有這麼一個曾經擄掠過小鶴的人光明正大地來了，又光明正大地走了。
這一天，出不得門的小鶴和謝悅在一起。
感情需要培養，孩子需要引導。小鶴就是這麼想的，無論謝悅怎麼老成穩重，在小鶴眼裡，他就是個需要關心的小孩。
小鶴覺得，自己將要和謝悅相處好多年，而且，就算以後自己離開了，謝悅也還是自己在這個世上關心牽挂的人，所以，相互了解和和睦相處那是必須的。
謝悅很喜歡跟小鶴在一起，他從來沒有得到過母愛，如今，在小鶴身上他有了亦母亦姐的感覺，那完全不同於謝大將軍和謝北的關愛，讓他對小鶴甚為留戀。
更重要的是，對於母親，每一個孩子都有著深深的渴望，他沒法子向其他人了解母親，只有小鶴這裡，他可以毫無顧忌地詢問，毫無顧忌地思念。
姐弟兩個相處甚為融洽，聰明的人再懷著坦誠和善意，感情自然是突飛猛進。
「赤衣，把我放雕像的那個盒子拿來。」小鶴見不得謝悅一生見不到生母的遺憾，決定提早把那個雕像拿出來。
說真話，一開始雕刻的時候，小鶴並沒有想過把雕像給謝悅，只想著給自己一個念想。但是，聽到幾個丫鬟的讚歎時，她改了主意，謝悅比自己更需要，因為小鶴雕的正是謝採薇。
謝悅的一雙丹鳳眼瀲灧地看著小鶴，小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到瀲灧這個詞，謝悅雖然長了跟謝採薇一模一樣的丹鳳眼，但是兩個人的眼神，不，或者應該說是眼波是不同的，謝悅的雙眼更具有驚心動魄的吸引力。
小鶴輕輕笑了笑，這還是個孩子，等他長大，肯定又是一個萬人迷，不知比齊默雲如何。
赤衣很快進來了，小鶴接過她手中的盒子，遞給謝悅，「姐姐送你的禮物，你一定會喜歡！」
「謝謝姐姐！」謝悅小心接過，放在桌案上，打開，取出。
和田軟玉雕成的美人像。高高挽起的髮髻，倍感眼熟的丹鳳眼，柔美的臉，別具風情的神態。
一種不可言傳的親切湧上心頭，謝悅的身子突然剋制不住的顫抖，手指撫上玉雕的手臂，一滴眼淚啪地掉下，打在玉雕散開的衣裙上。
「娘，.……這是我娘嗎？」謝悅朦朧的眼裡，小鶴使勁點了點頭。
謝悅把雕像摟緊了，臉貼著不肯放鬆，彷彿這是真正的血肉相連的母親，而不是冷冰冰的玉雕。
小鶴的眼也濕潤了，子欲養而親不在，這是謝悅的悲哀，也是小鶴的悲哀，生與死，隔開了愛與不愛。
還有那該死的時空，自己的父母是生是死，是平安喜樂還是哀愁悲傷。
小鶴轉身，把空間留給謝悅，也找一個地方獨自傷神。
大比的日子近在眼前，京城的氣氛空前熱烈，街上的每個人似乎都在討論這個話題。
「王五，明天比武去看嗎？」
「當然，就算太遠看不到也要去，我們大陳贏了，好歹喝一聲彩。」
「張掌柜的，買到觀看的票了嗎？」
「買到了，買到了，位置雖然不太好，但還能遠遠瞧見。」
這是十二月初二，小鶴和謝顏葭，謝顏韞坐在馬車裡，聽外面鬧哄哄的聲音。
三個人都不嫌這聲音鬧騰，這大比，可少不了鎮國公府，外面百姓的支持，聽著怎麼就這麼爽呢？三人相視而笑。
今日，三人應王太傅的嫡孫女的邀約去參加王府的梅花會。
王太傅是謝顏韞的外祖父，謝大夫人的父親。
邀約的王三小姐閨名嫣然，今年也是十五歲，是謝大夫人大哥的女兒，上面的兩個姐姐都已出嫁，幾個哥哥也已成家立業，平日里，王三小姐就是府里的寵兒。
這次花會的日子是早就定下的，雖然和三國大比只差了一天，王三小姐可不打算改期，正好，賞完花，大家還可以討論一下明天的大比，嗯，猜一下，誰是贏家，看看誰的眼光最厲害，王三小姐如此想著，嘴角露出了帶著點小狡猾的微笑。
王三小姐十五歲了，還沒有定親，她的朋友們也大多是這個年紀，也大多沒有定親，明天的大比，男人們看的是關乎國運的比武，女孩子們更喜歡看的是那些少年英武的勇士。
譬如還沒有正妃的安王爺，潔身自好的齊大侍郎，橫空而出的陸少將軍，鎮國公府的謝大公子和謝二公子……這次大比，耀眼的男子多矣，就算是有妻室的，也不妨礙姑娘們欣賞啊，莫說還有那些丈母娘眼中炙手可熱的貴公子。
王三小姐很期待，她相信她的朋友們也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