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會文
林遠山在鶴宅住了下來，眼看著春闈也只有將將兩個多月了，他日日苦讀，希望能在春闈中取得好成績，也不枉老父這些年把心思全都用在了自己的學業上。
而且，小鶴一向以自己為榮，雖說如今成了鎮國公府表小姐，但是如果自己能得中進士，就算現在幫不上忙，以後也一定能撐撐腰。
不過，林遠山不是讀死書的人，其實任何一個有才能的都不可能只會讀書。林遠山自小在讀書上有天分，林茂又是一心培養，後來借著成蹊書坊的名氣，又進了臨安最好的書院，跟了最好的老師，他的學識才真正突飛猛進。
林遠山視小鶴如主如妹，當然不像林茂一樣只看救命之恩。如果單單救命之恩，林遠山覺得報答的方式多了，他可不會把自己的一輩子都搭上。
小鶴本身的見識能力，還有待他們父子的真誠都給了他深刻地觸動，外人怎麼看不管，小鶴從來就沒有已恩人或主人自居過。
是她堅持要林遠山進最好的學院，拜最好的老師。
當初打動老師的可不僅僅是林遠山本人，還有小鶴花盡心思收攏的一本古籍，以及小鶴化名「成蹊」而親書的墨寶。林遠山的書法也相當不錯，但離小鶴尚遠。他的老師曾評論「成蹊」先生的字，言筆力或有不逮，其形其風格已成一家矣。
林遠山是個驕傲的人，但是對比自己小很多的小鶴卻是信服的，又有著救命的恩情，因而林茂把自己當成了小鶴的家僕，林遠山卻把自己定位在家臣上，儘管小鶴是姑娘家，根本不可能成為高官顯貴。
京城的成蹊書坊佔地不小，林遠山已經跟小鶴說了，在春闈前，每半個月舉行在書坊舉行一次文會，這樣既能讓自己快速融入圈子，還能替書坊打打名聲。
小鶴自然贊同，不但提議那幾日一切吃用由成蹊書坊供應，還跟林遠山說了，會請些有重量的文壇大家過來壓軸。
小鶴在林遠山面前說了大話，回鎮國公府自然去求了謝琛。謝琛可也是國子監的高材生，前一次春闈的進士。
謝琛滿口答應，到時候自會領一幫人助威，很多都是國子監出來的精英。
小鶴很想去見識見識古代的文人聚會，但是她這幾天可不敢出去，尤其是穿男裝。
謝大將軍已經鄭重其事地警告她，宇文周注意上她了，而且那天見過她的人太多，雖然小鶴稍稍改了一下裝扮，保不準有眼尖的就認出來了，到時候不說是宇文周，就是永嘉帝也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小鶴垂頭喪氣地答應了，都怪齊默雲，這下，連改裝出門的自由都沒了。
或許是怨念太深，齊默雲感受到了。
當天晚上，追風親自送信過來。
小鶴看了，才高興了些。
齊默雲信中說，宇文周那日的確派人追查她，但是因為早有防備，不但沒被發現小鶴的行蹤，反而讓齊默雲通知鎮撫司拔了宮中的幾枚北酋釘子。
小鶴樂了，碰上齊默雲這個心思縝密的，宇文周是倒大霉了。
而且齊默雲還說，只要過了三國大比，小鶴就算穿男裝出來也沒事，永嘉帝那邊有他呢！
「啪」地一聲，無影的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廢物，白白損失了我精心布置的暗子。」
手下的黑衣人噤若寒蟬，也只有主子才敢罵大皇子廢物，不過大皇子這次的確是大失顏面，又被人拔了好不容易才安插的釘子，難怪主子生氣。
「主子，」一個黑衣手下看無影似乎不那麼憤怒了，才開口問道，「需要我們插手嗎？」
無影俊朗的臉轉了過來，「不用，就當我們不在京城吧。」
「對了，成蹊書坊明日不是要開文會嗎？「無影詢問。
「是的，據說請了不少前幾屆的進士。」黑衣手下回答。
「天一，明天你跟著我去。」
「是，主子。」
十二月初一，成蹊書坊的文會熱熱鬧鬧地開場了。
得到消息的士子書生蜂擁而至，尤其是那些小地方來的窮困舉人，上京的路費都已是集一家一村之力，平日寄宿在寺廟中，根本沒什麼機會拜見那些大儒學者和已經出仕的前輩，如今有了書坊的召集，自然欣然而往。
今日進成蹊書坊有門檻，憑舉人的證明文書進場，登記后還可帶一人入場。
為了安全，林遠山也是思慮周全，小佑手下能站在明面上的全叫來幫忙了。
謝琛對小表妹的事也甚為熱心，把自己手下幾個得力的也派出來了。
大陳九府，金陵府和臨安府的文風最盛，舉人也多，其他譬如武夷，閔州，漢水，相州也是文采斐然者甚多，就算是西南邊上距離京城千里之遠的南粵都府等地此次也來了許多學子。
幾千名舉人齊聚京城，那真是盛況空前。
林遠山原想著有一兩百人來參加這個文會，那就已經熱鬧非凡了，哪想到開門還沒有一個時辰，小佑急急來報，門口登記的已經有兩百個了，可如今時間尚早，謝琛和他請的那幫人還沒來呢。
林遠山只好緊急通知天一閣和宜家點心坊，茶水點心多來點，多叫幾個小廝幫忙。
幸而謝琛很快到了，帶來一大幫國子監出來的師兄們，舉人們圍著去討教學問了。
林遠山這才輕鬆了點。
書坊內有對聯，有謎語，有指定賦詩，更多的是往年春闈策論題，有進士的加入，眾人開始了三五成群地討論。
國子監大儒王博士的到來，讓眾學子欣喜若狂，轟然叫好。
王博士受重託而來，現場就給開了一堂指點應考的課，無論能聽清楚幾句，書坊一樓大廳鴉雀無聲，眾人珍惜這難得的機會，一個個聽得聚精會神。
邊上，林遠山鄭重謝過謝琛，「大公子鼎力相助，遠山感激不盡。」
謝琛扶著林遠山的手臂笑，「可不敢，林兄弟太客氣了。小鶴表妹知道，可要怪我了。」
「這次如果成功，下回只怕連那些自持身份的也要來了。」林遠山看著被眾人圍著王博士感嘆。
「嗯，下回好好策劃一下，你安心備考，這事交給我和表妹就行。」謝琛又笑，「你不知道這次表妹不能來有多難受，哈哈，得給她找點事。」
林遠山點頭，深表理解，姑娘的確喜歡熱鬧場面。
人群中，無影抬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