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公子
在山上的時候，小鶴就有了早起的習慣。
如今雖然沒有人管束，倒也不會睡得太晚。夏日的清晨，院子里小鳥輕快地唱著歌，高大的樹木，時隱時現的一簇簇嬌花，不得不說，李新海李大掌柜真是個貼心人，這三進的小院選得太合意了。
出前門是一條小巷，巷子里只有十來家府邸，住的多是六部里一些小官吏。後面居然靠著一座小山，那小山連著皇家的一個馬場，平日里只有幾個養馬的士兵，很安靜。
小鶴剛到的時候就被這小山喜壞了，小是小了點，可那也是山不是，她都好久沒見小白了。諸位還記得小白嗎，那和小鶴曾經同吃一個娘（母狼）的奶的小白狼嗎?現在小白狼可已經長大了，小鶴很想接它過來，本質上，小鶴是孤獨的。
在這異世，大山裡的母狼，早逝的養娘，也只有小白狼陪著她了。
小鶴身著短衫胡褲，在大樹底下打拳。這是謝採薇身體還好的時候教的，估計是謝家祖傳強身健體的，小鶴一直練著，感覺挺好的。
「姑娘，青衣來了。」赤衣接了小丫頭的回話，快步上前稟告，話里透出濃濃的興奮。
難怪她高興，在姑娘身邊兩年了，還從沒見過跟姑娘最早的青衣呢！更不用說神秘莫測的小白了，那可是狼，不是寵物狗。一想到這，平日里穩重的赤衣就掩不住激動。
小鶴的雙眼亮了，那喜悅彷彿盛滿了全身。
「快，快叫青衣過來，」小鶴顧不上洗漱，直接往外走。
「哎呦，姑娘，姑娘，在後門呢！」赤衣急道。
「嗯，後門，一定是小白來了！」小鶴一個急轉身，歡樂地奔向後門。
嗷嗚，一聲狼嚎，一個白色的影子一閃，撲向小鶴。小鶴被撲的後退了兩步，順勢坐到草叢裡。
赤衣大驚:「姑娘……」
「哈哈，哈哈哈……」地上兩團影子撲成一團，小鶴好不容易掙開來，大笑，「小白，你可是大帥狼了，怎麼可以這樣呢！」
小白-一匹威風凜凜的有著雪白長毛的成年雄狼，站在小鶴旁邊，昂著頭，幾乎有小鶴肩膀高，更顯得小姑娘仿若嬌花弱柳。
這樣一匹可令江湖豪傑都心有惴惴的狼中王者，居然側著頭親昵地往小鶴身上蹭。
小鶴歡笑。
赤衣駭笑。她的腿軟了。哎呦，我的老天，這如果是在外面，她肯定是嚇得昏過去了。
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飛快跟了進來，「見過姑娘，給姑娘磕頭了。」說著，就往地上跪。
「別，別，」小鶴上前拉住她，「你知道我最討厭跪來跪去的了！」
「青衣，一路上辛苦了。」看著風塵僕僕的青衣，小鶴感慨，帶著小白，這一路上肯定白天休息晚上趕路，而且專走山村小道。瞧瞧，青衣挺漂亮一小姑娘，憔悴成什麼樣了！
「不辛苦，嗯，見著姑娘真好……」青衣哽咽，她都有一年還多三個月沒見到姑娘了。
小鶴拍拍旁邊被冷落的小白，趕緊吩咐：「赤衣，快領青衣去吃東西，吃完東西什麼也別做，先好好睡一覺。」
赤衣忙答應了。
「快去，快去，睡完了再好好說話。」小鶴揮手趕人。
青衣只好戀戀不捨地跟著赤衣走。
小鶴抱著小白的頭，嘟囔著，「小白，我好想你喲。你怎麼長這麼高了。小時候多好，我還能抱你呢！」
白狼嗚嗚地叫著，彷彿用自己的語言在跟小鶴溝通。
「陪我在京城待一年吧，不，半年就行，我們小白可不能長期圈在家裡。」
小鶴帶著白狼回房，幸好內院小鶴一向不喜歡用人，除了迎在門口，然後被嚇得直了眼的橙衣。小鶴高高興興地進房，和「童年摯友」敘舊去了。
一晃又一個多月過去了，小鶴天天跟著白狼在後山瘋跑，好幾次都差一點和人撞見，僥倖山那邊是皇家馬場，管得嚴，平民百姓也不敢輕易靠近這一片，於是，這小山就成了一人一狼的天堂。
小鶴憐惜白狼跟著自己不能在大山裡縱情「狼」生，又因為得到確切消息，謝大將軍將於中秋的前一天回京，這些天就徹底放鬆了。
小鶴很清楚，只要見到謝大將軍，她只怕就要踏入這京城的急流中去了。
八月十四，太陽已早早升起，天藍雲白，早朝剛散。
幾個位高權重的老臣入內閣議事去了。
其他的大大小小的官，老老少少的臣，或羨慕，或嚮往，或嫉妒，或暗恨，各自散去，往自己的衙門走。
中間有一人，一身朝服穿出不一樣的感覺，威嚴中帶著風輕雲淡，巍巍然乎，飄飄然乎，猶如鶴立雞群。
金色的陽光彷彿給他披上了神的外衣，官帽蓋住了黑髮，飛揚的眉，挺直的鼻，豐潤的唇，一雙深邃的眼好像看到了你的心裡，這世上所有的污穢彷彿都逃不過他的注視。
「子陵，等等……」一個年近而立的俊朗男子快步走來，「快跟我一起去選馬，這可是我剛領到的重任！」
能拒絕嗎，能拒絕嗎？當然不能，這人的長袍上繡的可是四爪的龍。
子陵見禮：「安王爺，刑部今日還有個案子要審結呢！」
「子陵，都跟你說過幾次了，私下裡，不用和我這般客氣。」安王輕輕捶了他一下，「那什麼刑部還不是你當家呢，管他幹嘛，有老尚書在呢！」
言罷，拉了人就走。「換身衣服，好好去放鬆放鬆，奶奶的，骨頭都生鏽了。」
對上這麼個王爺，子陵只能搖頭苦笑，也好，最近心裡悶得很。
小鶴悠哉悠哉地躺在一棵大樹枝丫上，天高氣爽，秋風徐來，躺著人的樹枝輕輕晃蕩，真是不亦樂乎哉！
小白不能在大山裡做它的狼王，這些天只能掃蕩小山，收服群小獸，稱雄「京城」了。
作為它的鐵杆發小，幫忙，那絕對是不用的。小鶴負責的只是遊玩，偶爾累了，還賴在白狼背上讓它馱著走。小鶴心裡自然是洋洋自得，嘿嘿，小白狼小時候自己還常抱它呢！現在嘛，有此佳狼，吾心甚慰也！
遠遠的皇家馬場今天似乎挺熱鬧，一紫一白兩個人在騎馬奔跑，後面遠遠跟著一大堆人。
嗯，下午謝大將軍就要進城了。聽說，皇上命太子相迎，瞧這兩人肯定是高官顯貴，不用隨行嗎？
不對，我不是也還沒去嗎？還有近兩個時辰呢！小鶴微笑搖頭，得早去，雖然能幹的李大掌柜早早在天一閣留了個小包廂，但是晚去的話，只怕路上擠。
想到這，小鶴一個輕巧的翻身，飄然落下。
噠噠噠，噠噠……小鶴剛走到小坡，正想喚一聲白狼，從側邊的一條小徑翻山回府。身後突然傳來馬蹄聲，怎麼回事，馬場的邊界在坡下呢。小鶴霍然轉身。
小鶴怔住了。一個白衣騎士縱馬而來，那飛舞的黑髮，那飄揚的衣袂，仿若天神降臨。
看到前面有個小姑娘，白衣騎士放緩了馬速，對著小鶴，微微一笑。天啊，微微一笑很傾城是不是就是這個感覺，小鶴獃獃地看著他，不知不覺張大了嘴。
「嗷嗚」一聲，白影一閃。
「唏律律……」白衣騎士胯下的駿馬突然腿軟。白衣騎士一個提氣縱身，從馬背上躍下。
抬頭，只見一個白影馱著小姑娘疾馳而去。
是狼嗎？這馬場附近有狼？不對，狼不吃人，還馱人？白衣騎士混亂了。
「子陵，怎麼了？」安王追上來，遠遠就大叫，「有礙嗎？」
「沒事，大概踩到石子了。」子陵回神，不知怎麼的，他不想提起剛剛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