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大結局下
第74章 大結局下
山洲的炎炎夏日格外漫長,到了七月末,每天都是 38 度的高溫。
對於戶外作業的夏桑漁來說,就是酷刑,珍堂村的自來水項目已經到了尾聲,主體工程建設已經完成,進入設備試水試運行的調試階段。
桑漁蹲在鬱鬱蔥蔥的龍眼樹下,蟬鳴聒噪,水汽早已被烈日蒸發,她又困又熱,安全帽底下的黑發早已浸濕,兩頰嫣紅,從葉間落下的光影曬得她眼皮發燙。
村長抱了一箱冰棍過來,葉子博趕緊跑過去領了六根,這下三個人都一屁股坐在了樹下,左一根草莓味,右一根西瓜味。
葉子博舒服地長舒一口氣:“爽!”
桑漁的牙齒有點敏感,不敢像他這樣,兩根都塞到大嘴裏,隻能一點點吃,但冰棍融化得太快了,她沒吃幾口,就開始往下滴汁了。
漫漫憂鬱地看著無風無雲的午後天空:“沒有空調的夏天,原來這麽熱。”
桑漁看著她臉上被小蚊子咬出的幾個包,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你還是招蚊體質,一定要記得帶防蚊蟲的。”
葉子博又開了瓶冰可樂,拉開易拉環,狠狠地灌了一口,說道:“臭髒熱,你們聽到了吧,水工師傅一個月一萬多。”
“人家能幹,你會嗎?”桑漁揮了下亂飛的蚊蟲。
漫漫盯著夏桑漁:“夏工,你馬上就要辦婚禮了,這樣曬,可怎麽辦?”
“沒事的,沒曬傷就行。”
漫漫下決心要幫她:“我有好多防曬霜和噴霧,明天開始我要監督你防曬。”
葉子博笑了:“你放心吧,你的夏工曬不黑的,你看純姐,不也白白胖胖的,張姨也很白啊。”
夏桑漁吃完了冰棍,給了漫漫一瓶藿香正氣水:“別中暑了。”
她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葉工!阮工!咱們開工了!”
珍堂村是一個山洲聞名的長壽村,他們剛來的時候,還看到田地裏八十多歲的阿公在背著藥箱打農藥,跟他們打了招呼後,阿公還說,這是他媽非要種的菜。
午後的這個點,老人們都午睡了,柏油路上空蕩蕩的,路邊也沒有三三兩兩地坐著滿頭花白的老頭老太。
村子位於半島上,村後靠山,村子裏打了數十個井,水從山上來,那座山上還有一座道觀,供奉著元始天尊,長長的石階一眼望不到頭,另外三麵則臨海,中間高兩邊低,降水量豐富,但地表水嚴重不足。
漫漫說:“我以前一直以為我們山洲應該全都用上自來水了。”
葉子博笑她:“你這就是大小姐心態了,在咱們省,自來水進村和貧富有關係,但不是決定性關係,很多地方都不窮,像珍堂村,不窮呀,每家每戶也有水龍頭,隻不過是村裏和自家打的機井水,自打一個井水都要幾千塊,珍堂村之前也宣傳井水是他們長壽的秘訣。”
漫漫現在當然知道了,進出水水質的參數控製都是她做的。
她點頭:“事實上,村裏的井水並不幹淨。”
“開采量加大了,水位更低,到了枯水期,海水倒灌,井水特別鹹,要麽將就喝,要麽去其他鎮上拉水買水。”
漫漫疑惑:“那他們長壽秘籍到底是什麽?”
葉子博也不知道,他監測著濾池出水的溶解氧,一邊讓漫漫記錄下數值,一邊道:“或許是心態?村子裏沒多少年輕人,老頭老太可快樂了,早上散步燒香鍛煉身體,然後打牌幹活玩遊戲聊天看電視,一會睡午覺,醒來又八卦,給我我也快樂。”
他說著,又忍不住憂傷:“我還有幾歲才能退休啊?”
漫漫不忍心,隻用委婉的語氣開口:“是不是 65 歲啊?”
葉子博大大的身體,小小的腦袋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我還要幹四十年嗎?”
漫漫安慰他:“不會的,你可能過幾年就失業了,但你還可以回家給你媽媽送外賣呀,肯定比我們現在賺得多……”
這話一出口,三人都忍不住歎了口氣。
桑漁邀請他們:“下個月帶你們聚餐呀。”
葉子博熱情道:“你請客嗎?”
桑漁微笑:“AA。”
葉子博說:“哦,那我不去了。”
桑漁繼續笑:“可是來的人都是我師兄師姐和同學們哦。”
葉子博立馬變了臉:“環境大牛啊!夏工,我的意思是,A 什麽 A 啊,去我家店裏,我請客,別跟我客氣!客氣啥!大家都是一家人!”
……
珍堂村全村通自來水的那一天,恰逢七夕。
商陸打算去接桑漁下班共度佳節,謝駿也要去找漫漫,兩人在村口遇見。
謝駿勾住了好兄弟的肩膀,問他:“你們今晚要去哪裏?”
“吃情侶晚餐、住浪漫酒店。”
謝駿輕咳一聲:“嗯,我也是。”他小小聲地補充了句,“作為過來人,你有沒有什麽想提醒兄弟我的?”
商陸微微一笑:“記得吃藥。”
謝駿一怔,然後就是怒意上頭:“你怎麽這樣?你是男人嗎?你你你不做防護措施,你讓人吃藥?你上次不是說要去絕育嗎,咋還不去啊?馬上給我去,別逼我親自給你手術……”
商陸說:“我說的是你吃藥,多吃點神藥、補藥,別讓人瞧不起了。”他胡扯,“等待藥效發作期間,多說點別的話轉移注意力,沒關係的,很多男的都吃的……”
謝駿本來已惱羞成怒了,但想了想,也開始擔心自己發揮不好,給人不好的體驗,於是怒火便轉成了濃濃的緊張。
到了情侶餐廳,他的憂慮越來越重,好在他早已為今天的約會做足了準備工作,默念約會守則,首先要給漫漫拉椅子,鋪桌布,然後再給漫漫剝蝦、卷餅,要關心,要體貼,要風趣,要浪漫……
謝駿深呼吸,露出笑容:“漫漫,我給你剝蝦吃。”
漫漫臉頰紅紅地點了點頭。
謝駿說:“我我還給你買了花,但是剛剛花落在後車廂了,等會我們吃完去拿。”
漫漫“嗯”了一聲,但她看到謝獸醫剝蝦的手顫抖得像是篩糠,他剝一隻,就把剝好的蝦遞到了她麵前,他的手指幹淨修長,指甲圓潤,骨節還有點粉,就是顫得差點要把蝦都抖到了桌麵上。
謝駿見漫漫沒伸手,連忙說:“我洗過手了,剛剛也用濕巾消毒過了。”
他真恨自己不爭氣的、緊張到發抖的手啊。
然後,他就聽到漫漫關心地對他說:“謝獸醫,你先吃呀,我不餓,你好像餓到低血糖了,現在顫抖,後麵會暈倒的,是不是今天工作太忙,沒有時間吃飯呀……”
謝駿抬起眼,對上她真誠明亮且充滿擔憂的眼睛,那種莫名其妙的緊張忽然消失了,他笑了起來。
這是漫漫呀,他怎麽能一整天都有這樣齷齪的想法?她是要和他共度這一晚,但他要的又不隻是這一晚。
循序漸進的過程是,他們一起吃完這頓晚餐,然後再牽著手走在山洲的夜色裏,擁抱在湖灣的星星夜燈下。
如果她願意,他們會在他的桑塔納裏接吻。
正如此時,狹窄的空間裏塞下了他們兩人,彼此的臉上都紅得無法見人,外麵開始下起了雨,雨珠砸落在了車窗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一條條的水痕折射著霓虹的光。
車內寂靜,隻餘兩人的輕喘和躁動的心跳聲,他又親了上去,而漫漫握住了他的手,閉著眼,睫毛都是顫抖的,像是振動的蝶翼,既小心又害怕,他的心湖瞬間柔軟,罵好色的自己不是人!
於是,這一夜兩人平靜地躺在了那張酒店大床上,因為是七夕節,酒店房間裏的香氛都是適合調情的曼陀羅中調。
謝駿洗完澡,睡在床上,還裹著酒店的浴袍,他被硌得又熱又難受,但堅決不脫,他不能讓漫漫害怕,要讓她知道,他跟她談戀愛不是貪圖那點肉體之歡。
他關上了燈,輕聲道:“漫漫,晚安。”
“謝獸醫,晚安。”
漫漫害羞得全身通紅,緊張地揪著被角,等著謝獸醫覆過來,但等來等去,什麽動靜都沒有,她隻隱隱聽到了身旁傳來平穩的呼吸聲,那人好像已經睡著了。
她沉默著,不敢置信地轉過頭,從春心蕩漾到心如鐵石,借著微弱的光,她還看見在睡夢中的謝獸醫下意識地裹緊了他的浴袍,一副貞潔不屈的模樣。
阮漫漫伸手從床頭拿起了手機,她猶豫了半天,沒去打擾過節的夏工,而是匿名問陌生的網友。
“七夕節,我們過得很浪漫,我也穿得很性感,為什麽我的男朋友什麽也不做,就睡覺了呢?而且,他還裹得很嚴實……”
網友們的回複隻有一個意思,她男朋友不行。
漫漫關上了手機,憂慮地長歎一口氣,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一句話。
上次謝獸醫給一隻小貓咪做絕育時,那個主人為了哄好小貓咪,隻能把鍋甩給謝獸醫:“這個醫生壞壞,割蛋蛋會有報應的!”
……
而夏工和商牙醫也沒在過節。
商陸為了浪漫今夜,苦苦鍛煉了一個月,精心雕琢自己的肌肉線條,洗完澡後,赤裸著上半身走出浴室,然後坐在床上,假裝毫不費力地繃緊肌肉,手臂青筋隱隱起伏。
桑漁盤腿坐在床上,不知道在看什麽,她叫他名字:“商陸。”
商牙醫半轉過身,確保腹肌塊塊分明,寬鬆的睡褲掛在他的胯上,腹下也得露出一點性感青筋。
他垂眼看桑漁,聲音沙啞:“嗯?怎麽了?”
“還怎麽了?”夏桑漁半跪在床上,拿起那本隻寫了幾個字的綜合筆試模擬題冊敲他的頭,“你後天考試,一個月了,你為什麽都沒做題!你還想不想過考試了?”
“小魚……”商陸有點反應不過來。
“別叫我,馬上給我做題,等會我來考你。”
“不是,我不做我也會啊,我工作好多年了……”
“膨脹!囂張!心態不正!考試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商陸想了一個月的浪漫七夕夜,的確是沒想到眼下這種情況,他洗得香噴噴,赤著上身,卻要乖乖坐在酒店的桌子前做題,他漂亮性感的老婆穿著吊帶,卻一手拿著書,一手拿著皮帶,查他是否記住高頻考點。
“定期 X 線定期追蹤觀察屬於牙周病預防的第幾級預防?”
“二級。”
“下牙槽神經阻滯麻醉注射時,注射針與中線成幾度?”
“45 度。”
“尋找根管口的八種方法是?”
商陸卻不答了,一下子笑了起來:“夏老師,我不知道,你懲罰我吧,來吧,往我這打。”
他趴在了床上,拍了拍他的臀部。
桑漁也笑了,最終還是如了他願,她也躺在了他的身邊,柔軟的手指輕輕地撫摸過他起伏有力的背闊肌,在他的注視下,親吻他的喉結,貼著他跳動著的脈搏,還有他清晰分明的鎖骨。
他把她抱到自己身上,她低頭瞧他,紅唇微腫,黑發散落一肩,而他望進她的眼裏,覺得被她愛著,可真是幸福。
……
婚禮的前一天,桑漁在山洲動車站接到了她的老朋友們。
“栗子,師兄,悅悅,小凡,阿園!”桑漁激動地小跑了過去,抱住了出站口的五人。
六個人跟小孩一樣,放下了行李,手拉手原地轉起了圈圈,他們畢業後,因為各自的工作,分散在世界各地,就沒再見過了。
桑漁確定了婚禮日期後,就邀請他們同來山洲參加婚禮。
陶程師兄說:“沒想到小魚會是我們幾個人裏,最早結婚的那一個。”
杜栗師姐往後看了眼,看到了商陸,她打了個招呼,笑問:“你老公啊?”
桑漁點了點頭,還沒正式介紹,杜栗就道:“商牙醫,久聞大名。”
商陸笑得溫和:“師姐好。”
杜栗說:“以前大學的時候,小魚就跟我提起過,她有幾個小時候的好朋友,有個和她的商阿公一樣,是學口腔的,隻不過在國外。”
另外幾人是桑漁的舍友,桑漁早在群裏給她們發過商陸的照片了。
小凡誇道:“你老公比照片更帥。”
商陸忍不住嘴角上揚,黑眸裏笑意彌漫,不是因為被誇帥氣,而是因為,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她早就向她的朋友們正式介紹過他了。
接風宴在辦婚禮的酒店裏。
葉子博很認真地聽著其他人講自己的工作經曆,他是半路出家的環工人,畢業後就在山洲工作,他一直很感興趣,別的環境人會在做什麽。
悅悅還在海外讀博,她說:“我比較幸運,我導師不錯,給了我不少資源和人脈,我手上也有文章,最好的選擇當然是留任學校了,除了有時候覺得科研生活太無聊了,每天都是寫文章、申報課題、做實驗。”
小凡本科畢業後,就跨專業考了經管,她笑眯眯的:“我沒做環境了,我喜歡錢,去投行做女工去了。”
阿園回老家考公上岸了,陶程師兄在國際環境署工作,不做工程,阮默當了教授,手上有好幾個專利和項目,收入不菲。
陶程說:“環境就是收入差距大,對二三線城市不友好,名校能發揮的作用相對其他行業來說,不那麽明顯,要賺大錢,就隻有像阮師兄這樣掌握技術和資源的人。”
阮默說:“大部分行業都這樣,但環工的確比不上其他的高薪行業,環境是肯定要吃情懷的。”
杜栗歎氣:“其實本來也還好的,隻是我家人對我期望太高了,別的不說,我要是隻賺一萬出頭,他們都會覺得,讀那麽好的書就這。”
葉子博心生感慨:“夏工,原來隻有你混得不好。”
夏桑漁笑了一下:“等我當上總工,第一個開除你。”
阮漫漫立馬抱住桑漁的手臂,殷勤地蹭著:“夏工,不要開除我,我覺得你混得很好啊。”
大家都笑了起來。
阮默拍了拍妹妹的頭,然後站起來,他作為年紀最大的師兄,率先舉杯,第一杯是為他們這群天各一方的環工人的相聚。
他眼底有笑意:“雖然我們都在不同的崗位……”
陶程慢條斯理地接道:“也賺不一樣的錢……”
小凡說:“但都是努力的打工人。”
杜栗笑:“小魚回來做工程也不奇怪,隔壁院多的是下基層扶貧的畢業生。”
葉子博悄悄混進了他們的隊伍:“就是就是,咱們都有光明的未來!”
漫漫小聲問他:“高考幾分?”
葉子博義正言辭:“漫漫,咱們是社會人,高考已經不重要了。”
阮默的第二杯是祝桑漁新婚快樂,其餘幾人的祝福卻都是對商陸說的。
“商牙醫,祝你能一直一直地擁有小魚獨一無二的愛。”
“要好好珍惜現在的幸福。”
漫漫也道:“商牙醫,祝夏工永遠永遠愛你!”
商陸當然明白他們的意思,他並不介意。
因為認識夏桑漁的人都相信,無論是什麽關係,隻要她願意維係,那就一定能長長久久地走下去,友情是,愛情也是。
所以,這就是最好的祝福。
……
婚禮的這天,按照本地習俗,新娘出娘家門要有親近的兄弟背出門。
桑漁最先反對這種陋習,她也沒有親兄弟。
夏桑純提前發瘋:“夏桑和跟我們可不是親的,你要是敢讓他背你,我就……”
“你就幹嘛?”
“我就把你媽送到養老院!”
桑漁懶得理她:“我媽都打算去珍堂村獨自生活了,她看到你就惡心。”
一旁的夏桑和氣死了:“我是她弟弟,我憑什麽不能背,我就背,我就背。”
早已蠢蠢欲動的謝駿拍著自己的胸脯,毛遂自薦:“讓我來,讓我來,我就是桑漁最親最親的好弟弟!我背小魚出門!”
夏桑純平日跟他關係還算不錯,此時也立馬翻臉:“不行,你也不行!”
化妝師正在給桑漁化妝,桑漁閉著眼:“夏桑純,我結婚不是你結婚,沒人問你意見,謝謝。”
謝駿和夏桑和都附和道:“就是就是!”
夏桑純卻很強硬:“反正,反正你們誰都不許背!隻能是親的來背,這是傳統!”
夏桑漁冷笑:“那按照傳統,你大齡未婚,現在都不能出席妹妹婚禮。”
夏桑純沒回她的話,隻想趕走那兩男的:“謝駿,你不去當伴郎,你在這做什麽?”
謝駿露牙笑:“我不當伴郎,我是小魚的弟弟。”
夏桑和也笑:“我是小魚的龍鳳胎弟弟。”
伴娘方棠為了合群:“那……我是小魚的好朋友?”
一直到桑漁要下樓的時候,幾人還在爭論不休,桑漁說:“快停吧,我自己下樓,自己走路,隻是結婚,不用什麽交接儀式……”
她話還沒說完,夏桑純卻忽然在她麵前蹲下,臉色漲紅,甕聲甕氣:“我都說要親的了,姐姐不能背麽?什麽破習俗,非要男的麽?”
這一條狹窄的樓道,姐妹倆走了數十年,卻是夏桑純第一次背夏桑漁下樓。
張榕被這兩個瘋女兒氣得無話可說,大好日子也隻能保持著微笑,謝駿和夏桑和緊緊地跟在她們身後,生怕氣喘籲籲的純姐把小魚摔了。
夏桑純憋著氣:“夏桑漁,你是豬嗎?吃了什麽東西,這麽重!”
夏桑漁保持著甜美微笑:“你應該先問問你自己,吃成肥婆,一點力氣都沒有,提前 50 歲了?”
“我 37!”
夏桑漁晃了下她腳上的紅色婚鞋,問夏桑純:“你記不記得我小學二年級發高燒,你還把我從樓梯上拖下來?”
“我是著急帶你去看病,怕你死了,誰知道你左腳絆右腳?”
“哦,你不是一直想我死了。”
“是挺想的。”
方棠提醒:“兩位大姐,婚禮說點吉祥話可以嗎?”
單元樓外的紅毯一直鋪到婚車的車門旁,夏桑純把夏桑漁背到了車門邊上,按照傳統習俗,新娘不能踩在娘家的地麵上,隻能在紅毯上,意味著嫁出去,就不要回來了。
夏桑純卻偏偏手一鬆,讓桑漁踩在了沒有鋪著紅毯的水泥地上。
桑漁腳落地的那瞬間,張榕感覺自己馬上就要氣暈過去了,大姆和夏正坤也忍不住皺起眉頭,覺得夏桑純在故意找麻煩。
桑漁本來就討厭這習俗,根本不在意。
夏桑純說:“你可以回來的,夏桑漁,要是商陸不要你了,你就回來,我有兩套房子。”
桑漁還沒回答,新郎商陸就忍不住歎氣:“純姐,我求你了,說點好的可以嗎?小魚腳踩地了,她要是不要我了,我怎麽辦呢?我好不容易才追到她。”
夏桑純卻不信:“誰知道呢?男人,說的比唱的好聽,嘴裏愛,身體浪。”
……
婚禮的煽情環節都被夏桑漁刪掉了,主要是,商琵琶精本來就夠會落淚了,再煽情一點,隻怕他水漫山洲。
婚宴的最後是敬酒環節。
謝駿幫商陸把他耿耿於懷的算命大師請來喝喜酒了。
一整晚,謝獸醫都摟著大師,不停地給大師灌酒,灌到大師分不清東南西北。
正好商陸和夏桑漁過來敬酒了。
謝駿連忙問:“大師啊,你看這對新人般配不?”
大師一臉迷醉的笑,隻餘下做人的趨利避害本能,深知婚禮上亂說話會被人打,想也不想,立馬道:“般配!太般配了!”
“大師再算一下,新娘會結幾次婚呐?”
醉醺醺的大師瞪了謝駿一眼,豎起了一根食指:“當然是一一一次,你……你你會不會說話!”
謝駿朝著商陸擠眉弄眼,意思就是,兄弟夠意思吧。
商陸笑起來,感謝地拍了拍謝駿的肩膀。
旁邊單獨開的一桌素齋宴,是給師太準備的,桌上的菜師太都沒怎麽動,見兩位新人過來,她以茶代酒,然後送給了兩人一個簽文,說是她為他們求來的姻緣上上簽。
商陸鄭重地收下,認真道謝。
商明君吐槽:“就沒見過他這麽信過這些東西,整天出言不遜的一個小孩。”
商阿公看著兩位新人,忽然就老淚縱橫了,眼圈一紅,反手抹淚。
商明君哎呀一聲:“爸你幹嘛呢?”
商阿公深呼吸,努力地笑:“爸高興,太激動了我。”
陸莉給商阿公遞過去紙巾,笑著安慰:“大好日子,爸,可不能哭了。”
“對對對。”
商阿公用力地忍住淚,幾個深呼吸,調整情緒,直到桑漁挽著商陸的手臂,走到他麵前,甜甜地喊他:“阿公。”
他的眼圈再次紅了,淚水決堤,嘴上卻趕緊應道:“欸!阿公在呢。”
今天的婚禮,沒有誰扶著小魚,是她獨自一人慢慢地走向了在盡頭等她的商陸,如果不是他們不允許,商阿公真的很想牽著她的手,就像小時候帶她回診所那樣,告訴她:“商阿公的家裏有個小孫子,他要是敢欺負你,跟阿公說,阿公揍他!”
多快呀,怎麽一轉眼,那個光著腳丫子,被趕出家門,也不哭鼻子的小桑漁,就結婚了呢?
“商陸!”
“在。”
“要好好愛小魚,做一個好男人,知不知?”
商陸笑著承諾:“我會的,阿公。”
夏桑漁靠在商陸的肩膀上,今晚琵琶精沒哭,她卻想流淚,她很想很想轉身擁抱他,謝謝他的愛,又很想很想跟阿公和明君姑姑說點什麽。
複雜的情緒倏然湧了上來,她一時沒控製,眼淚便不停地溢出眼眶。
商陸手忙腳亂地摟住她,怕弄花她的妝,也不敢冒然擦淚。
商明君笑:“結婚可不能哭了,賓客都還沒離開呢。”
陸莉又去抽紙巾,她身旁的商明揚說:“好少看到小魚哭呢,老婆。”
陸莉壓低聲音:“滾,我是你前妻。”
夏桑漁抬起頭,看著商陸明亮的眼,輕聲道:“商陸,你們家上輩子欠我的吧。”
所以這輩子才會待她這樣好。
商陸沒說要她這輩子還,隻是笑:“那這輩子,我對你好,還能算繼續欠你麽?”
潛台詞是,下輩子還會待她這樣這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