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賢惠
第62章 賢惠
謝駿轉移了話題,問道:“你上次真去舉報了算命大師嗎?那個大師以前還被人請去了南日縣。”
商陸回:“嗯,舉報了。”
謝駿笑了一聲:“沒用的,對不對?我們這是什麽地方,天妃娘娘早已經有了官方身份證,可以坐飛機和動車呢,每年我們還要包場請神佛看電影、喝奶茶,行啦,大師的話,聽聽就算啦。”
商陸又繼續保持沉默。
憂傷的情緒是會蔓延的,謝駿也有點悲傷了。
他說自己窮,是開玩笑的語氣,但本質上並不是玩笑,他目前這個診所隻能養得起他自己,雖然他不怕窮,但他不能讓漫漫跟他一起窮。
“漫漫住別墅裏。”謝駿說。
“漫漫長得好看。”商陸說。
“漫漫是小公主。”謝駿歎氣。
“漫漫認真、努力、優秀。”商陸歎氣。
“漫漫……”謝駿意識到不對勁,他轉過頭,警告商陸不許再提起漫漫,“你是有婦之夫,要有為人夫的操守,不應該老提起其他女孩子,小心我和小魚告狀。”
商陸卻問他:“你覺得,夏桑漁聽了會吃醋嗎?”
這個問題很突兀,謝駿都覺得有些陌生,因為在他的記憶裏,好像沒見過桑漁吃醋的樣子,他堂哥以前也有和其他女生走得近的時候,但桑漁就沒在意過。
謝駿猶豫了下,回答道:“小魚是個很有自己想法和計劃的女孩。”
所以,給他的印象就是,當桑漁想戀愛的時候,他堂哥出現了,她接受了,就完美地談了一場在她規劃裏的戀愛;當她厭煩了,想獨身了,就甩了他堂哥,回來山洲工作。
謝駿托著腮,轉頭盯著他的好兄弟,問道:“你們領證,是你提出來的吧。小魚去年聽家裏安排,相了幾次親,你趕上了她想結婚的時候……”
商陸抿著唇,垂眸不講話。
謝駿找補:“我的意思是,你們很有緣分,人和人相處就講究一個緣分,沒有緣分你當初怎麽認識小魚,怎麽和我成為好朋友呢?別傷心了,眼淚擦擦,別讓人笑話……”
商陸也很真誠:“你也是,擦擦淚,追不到漫漫也沒什麽的。”
難兄難弟雙雙歎氣,一起坐在板凳上,兩手托腮,手肘搭在膝蓋上,望著遠方。
……
桑漁和夏阿嬤的關係很一般,她們上一次見麵還是過年那會,她每年的慣例都是給夏阿嬤 1000 塊紅包。
張榕為此生了好多次氣。
這次夏阿嬤摔斷了腿,在醫院躺著,桑漁一家人去看阿嬤,張榕還忍不住念叨:“你阿嬤就不是個好人,兩次月子都沒照顧我,我連個豆皮雞蛋湯都沒喝到,偏心你們大伯,不就是他家生了個兒子嗎!夏桑漁你也是傻,你給她 1000 塊,人家會記得你好嗎?轉頭第二天就拿這錢買了一堆東西去你大爸家裏。”
夏正坤開著車,方向盤一打,就火大:“你這些事要說多久?你現在這麽對我媽,是不是也想小魚她們以後那樣對你?”
“我對小魚多好,可你媽呢?如果不是我子宮都摘了,要休養,我能同意你們把孩子寄養嗎?你問問你媽,當初她是不是想把小魚拿去送人?這是我女兒!”
夏桑純聽不下去:“媽,爸爸在開車,別打擾他。你總是這些事翻來覆去講,那最後不是沒送走夏桑漁嗎?她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
她語氣不耐煩:“阿嬤跟我關係也很好啊,我女的,她隻是單純不喜歡夏桑漁。”
夏桑漁懶得辯解,她一下班就被拉去醫院,現在很困。
她給阿嬤紅包,隻是因為阿嬤老了,她不在乎阿嬤以前做過什麽事了,她們每次吵架,提起的這些事情,不論為了是貶低她還是心疼她,都讓她很煩躁,因為一次又一次地揭開她的傷疤,提醒她,她就是沒人要。
張榕隻說:“我和小魚不去醫院了,我實在沒辦法吞下這口氣,小魚剛回家,寸頭,你媽好狠心的心,哪有給女孩子剃寸頭的。”
夏正坤從後視鏡看向了桑漁:“你不去?”
桑純在副駕駛座回頭,一臉無語:“真不孝順,阿嬤好歹養過你,她受傷了,你連看望都不去。”
桑漁神情冷漠:“嗯,我不去。”
夏正坤臉色鐵青:“我看今天誰敢不去,你們倆要是不去,就跳車吧,你們大伯一家人早到了。”
桑漁笑了一下,很漫不經心地開口道:“爸爸,就像我接受了你偏心夏桑純的事實一樣,你也應該接受,你是不被阿嬤偏心的那個人,阿嬤根本就不愛你,不在乎你,你就是把她接回家奉養,她都不會同意的。”
夏正坤青筋暴起,猛踩了一下油門,好像要帶一車人同歸於盡,夏桑漁麵無表情:“你最好能讓我們都死掉,27 年前我就該死。”
但夏桑純和張榕都很害怕,臉色蒼白,緊緊地拽著安全帶,在夏桑純的驚呼聲中,夏正坤才慢慢地降低車速。
旁邊的車開著車窗罵他們,夏正坤氣不過,也罵了回去,罵來罵去都是侮辱她們這幾個坐車上的女的,就這樣一起罵到了醫院的停車場。
隔壁車的司機光頭大叔下來。
夏桑漁一把打開車門,下車:“你有完沒完?你去報警找交警拖走我爸的車,會不會?你除了罵這些髒話還會什麽?你家隻有女的?你吵架不搬出你爸你叔你阿公?你隻會‘老幾’,會不會罵‘連乃’?不會你就打開你的褲襠看看!”
她邊說邊拿出手機,像是打通了報警電話:“你好,山洲醫院門口有人涉嫌危險駕駛……”
足夠嚇得兩個司機都來搶她手機了。
謝久賀今日也是來看夏阿嬤的,他遠遠地就看見了桑漁,走近了發現對麵那個光頭要搶小魚的手機。
他連忙幾個大步過去,一把抓住光頭男的手腕。
光頭大叔確保夏桑漁沒報警,這才問謝久賀:“你誰啊?”
大叔還很氣:“你一家四口人不夠,還喊了你男朋友過來?”
夏桑漁皺眉,語氣冷淡:“我結婚了,我有老公。”
大叔好像聽不懂,嘴巴張成雞蛋那般大小:“我就說你一個小小年紀阿妹糕,講髒話這麽狠這麽隨便,原來你有老公還有男朋友。”
夏桑純笑得很大聲。
張榕也有點不自在:“小魚,你是女孩子,還年輕,怎麽說這些難聽話?”
夏桑漁沒吭聲,這次是真的撥出了電話。
商陸掏出手機,看到手機屏幕上的“老婆”二字,他接起來,聲音溫和:“小魚,怎麽了?”
“老公,你在忙嗎?”
這矯揉造作的聲音,商陸沉默了下。
“老公,你怎麽不說話呀?老公,我在這邊被人欺負啦,老公,你快過來呀,老公,我在山洲醫院露天停車場 A2 區,老公,我等你。”
商陸輕咳一聲:“老公來了。”
因為語調沒把握好,公字還破音了。
謝駿看著他,嘴巴張了又張,隻說:“我就知道,傷心的最終隻有我。”
商陸已經騎上他的小電驢走了,謝駿在後麵大喊:“人家開四個輪子救老婆是霸總,你騎電動兩輪像鬼火,不然我的桑塔納借你啊!你要被我堂哥輾軋了!”
商陸隻揮了揮手,他到醫院的時候,事情早已經解決完了。
桑漁喊他來,隻是因為看到了謝久賀,她不想商陸誤會,謝久賀是她的前任,他和阿嬤關係很好,阿嬤受傷,他來醫院探視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商陸有知情權。
桑漁在一樓接他,她已經把戒指從脖子上摘了下來,換在了手上。
等兩人握住了手,商陸才察覺到,他看了一眼她無名指上的鑽戒,輕輕地摩挲著,笑了下。
桑漁說:“謝久賀也在,我阿嬤摔倒了,他來看她。”
“我知道了。”
兩人進了電梯,桑漁靠在他的手臂上,對於她來說,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她說她今天的工作。
“古坊那邊有節目組和明星,錄製綜藝,聽說還是挺有名的明星的。”
“那你也會出鏡嗎?”
“嗯,但不多,就是環保和古建築的主題,糖糖這次很幸運,電視台派她去負責交接,她能做她喜歡的節目了。”
商陸語氣平直:“那剛剛怎麽了?”
桑漁不想把負麵情緒傳達給他,唇角彎了彎:“就是和我有關的那些事啊,我以前跟你說過我和我阿嬤,在電影院,你還記得麽?然後我家就天天為這些事拌嘴,我今天正好脾氣不太好。”
“不喜歡,以後我們就不來了。”
“你會覺得我不孝順嗎?”桑漁仰頭看他。
“怎麽會?”商陸輕笑,正好電梯到了,他握著她的手,走了出去,“孝順這個詞聽起來就很荒誕,我阿公常常罵我不孝,但他一個人在山洲生活,也從不把我爸和姑姑困在他身邊,姑姑好幾次都想照顧他,說要盡孝,阿公卻嫌棄,他覺得孝順就隻是一種責任,他養孩子,又不是隻為了責任,他是用愛把我們養大的。”
桑漁眨眨眼,保持懷疑態度:“商阿公真的說過嗎?”
這根本就不像他的語氣。
商陸笑意更深:“好吧,是我說的,不過,是我從阿公身上學來的,他給孩子、孫子的是愛,那我們回給他的,自然也是愛,愛可比孝順好太多了。”
桑漁想到從小到大阿公對她的幫助,想笑,卻又有點淚意,多遺憾,親人是不能自己選擇的,又多幸運,她可以自己選擇親人。
商阿公和明君姑姑。
“我之前沒想過你會回來,但我都想好了,等阿公年紀再大一些,我在山洲還可以照顧他,陪著他,至少讓他有個伴。”
商陸先是說:“謝謝你。”
然後又皺眉道:“不過,你確定不是想蹭阿公的養老金和房子,他可是個不缺錢的老頭。”
桑漁偷偷告訴他:“阿公之前的確這麽說過,在你沒回來之前,可惜了,我跟你結婚了,虧大了。”
商陸故意停下腳步,掐著她的臉頰,桑漁笑著抱住他。
謝久賀從病房裏出來倒水,看到這樣的畫麵,不是沒有遺憾的,但他不知道為什麽還是放不下,換一種說法,他之前也沒有放下,更沒有拿起,怎麽說呢?他人生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是和桑漁有關,就算分開之後,他也念著她,這種狀態持續很久了,他還是喜歡她,從一開始明目張膽地占有,到後麵默默地喜歡。
他有點不太知道,她結婚了,他怎麽做才叫放下。
她和商陸結婚是因為合適,因為喜歡,還是因為愛?夏桑漁會喜歡很多人。
商陸看見了謝久賀,他又聽見了自己內心深處隱隱的歎息。
這是桑漁的過去,但不可否認,他會介意,他當初仿佛自虐一樣,到處看他們戀愛的痕跡,也是自己犯賤。
不過這個謝律師更賤,知法犯法,要是謝駿在,就會問:“犯的什麽法呀?”
“婚姻法啊。”商牙醫在心裏默默回答。
謝久賀笑:“我剛要去給阿嬤打水。”
展示賢惠是吧。
商陸不動聲色地搶過謝久賀手中的水壺,微微笑:“這怎麽能麻煩你呢?我是孫女婿,該我來的,真是辛苦你了,你就坐著吧。”
就這麽剛好,他的戒指就正對著謝久賀。謝久賀還保持著微笑:“小魚,聽說你參加了古建築節目的錄製,好巧,我也會上這個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