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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焦慮

  第61章 焦慮

    桑漁脫下婚紗,和商阿公他們走出婚紗店,還沒走遠,老板已經在後麵招手跺腳了:“哎呀,回來回來,虧本賣你了!商牙醫!就當給你孫子、孫媳婦走禮了。”


    商阿公露出微笑,付完賬,他收好錢包,走出店的時候,臉上還有點遺憾和後悔:“這老板也太幹脆了,剛剛殺價應該再狠一點。”


    商陸說:“這是結婚,不是結仇。”


    商阿公瞥了他一眼:“你這麽大方怎麽不自己出錢買?”


    商陸算了下:“這隻是婚禮的紅色主紗,還需要中式紅色晨袍、中式龍鳳褂、紅色敬酒服,我研究了下,敬酒服一般是真絲絲絨的或綢緞的,如果你和我爸願意出錢的話,我們還可以在山洲大酒店辦個西式的婚禮,需要酒店敬酒服、白色主紗、晨袍、外拍婚紗,提前謝謝你了阿公,我真的很高興,能成為你的孫子,生在我們牙醫世家,是我的榮幸……”


    商阿公裝作沒聽到,悠哉地哼著歌,背著手往前走。


    商陸拉著桑漁的手,跟上他,笑道:“好吧,阿公,租也行的。”


    “我聾了,別叫我。”


    “阿公。”


    “斷絕關係了。”


    “阿公……”


    “養老錢都給你要不要?”


    “阿公……”


    “回去找你爸要錢!”


    “不是,你那個開了……”


    商阿公一愣。


    桑漁聽到這話,連忙搶著補充:“是鞋帶,他說你鞋帶開了,阿公,我幫你綁鞋帶。”


    生怕晚了一點,商阿公就會跟她當時一樣去看褲襠拉鏈了。


    商陸察覺到兩道憤怒的視線,來自他老婆和他阿公,明明遭人嫌棄,但他為什麽總忍不住想笑。


    婚禮的最終日期,定在八月底,處暑。


    三月初,桑漁開始了她的新項目,一個正在開發的古村落的文化景區環保項目,古村落又臨近山洲灣,而在山洲灣可以看到藍眼淚,連帶著還有個古厝民宿的酒店汙水處理項目。


    張榕做了三角糕和海蠣餅,桑漁被剛炸好的海蠣餅燙得輕輕地嘶了口氣,張榕好笑:“慢點吃。”


    夏桑純說她要減肥,不吃這些惡心的東西。


    張榕說:“你肥這樣,還減肥,有用嗎?”


    夏桑純:“有你這樣做媽媽的嗎?你每次都打壓我,我自卑就是因為你。”


    張榕不肯反思自己:“那桑漁呢?她少挨罵了嗎?她現在不是一樣好好的,有工作,還嫁了個很不錯的老公。”


    “不錯個什麽啊?訂完婚、領完證,都嫁出去,還天天住家裏,真不要臉,那個商陸爸爸也看不上她。”


    張榕放下長筷子,皺眉:“你嘴巴是真毒。”


    “沒你毒。”


    “等婚禮辦完再住一起,你懂什麽!”


    “八月的婚禮,熱死她。”


    張榕懶得理夏桑純,隻說:“那是個黃道吉日,而且,先立業再成家,人家商陸很用心地準備了婚禮,八月商陸要先考試呢,多好。”她轉頭吩咐夏桑漁,“等會我炸完這些,你給商家送去一份。”


    桑漁點點頭,吃得兩手油膩膩的,她站起來要去洗手。


    正在泡代餐粉的夏桑純露出嫌惡的表情,抖了下肩膀:“你八月要辦婚禮,還不減肥?吃得肥頭大耳的,到時候你就是山洲最醜陋的新娘,讓人笑話。”


    桑漁立馬轉了方向,油膩的手直接掐在夏桑純的臉上,再順著她的脖子抹,最後抓亂了她剛洗完的頭發,把油都擦在她頭發上。


    夏桑純忍不住大叫:“夏桑漁!!”


    “怎麽了?”夏桑漁微微彎著眼睛,“好吃嗎?肥豬。我對你手下留情了,都沒擦你衣服上。”


    夏桑純生氣:“你明明是不想讓你媽洗衣服。”


    “你媽對你多好,還給 40 歲的女兒洗衣服。”


    “她對我可不好。”


    張榕早習慣了姐妹倆的拌嘴,前段時間夏桑純搬出去了,沒她在家裏發瘋,還有點不習慣。


    桑漁洗完手,聽到夏桑純還在笑她結婚不控製飲食,張榕都被煽動了,擔憂道:“小魚,要不還是減下肥?別吃這麽多了。”


    夏桑純拉到了同謀,一臉得意。


    夏桑漁隻好掏出她的絕招,一張夏桑純大夏天穿著短睡褲躺在沙發上,邊看電視邊吃薯片,美滋滋地笑出了雙下巴的照片,照片裏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她的兩根白嫩嫩大象腿,兩坨肥肉攤著。


    “你偷拍我?”夏桑純頭發都氣炸了。


    “不是我,是你媽偷拍的,她為你的肥胖擔憂呢。”夏桑漁語氣悠然。


    “媽!!”炮火轉移。


    張榕立馬抓起掃把,轉身就回廚房,隻說:“行了,別鬧了,該減肥減肥,該吃吃。”


    桑漁端了一盆剛出鍋的海蠣餅下樓去診所,鹵味店的方姨笑道:“又從娘家給你婆家送吃的啊?”


    姚阿婆打開了一鍋煎包,招呼道:“小魚,來拿點煎包去吃。”


    “不用了,阿婆。”


    姚阿婆有些感慨:“可真快,總覺得她還是個小不點,光著腳被趕出家門,在大街上可憐巴巴地走著,現在都已經結婚了。”


    蔡阿叔笑:“商陸多好,條件好,人也好,大家都是一條街的,樓上樓下的,這可太好了。”


    桑漁小跑進診所,診所裏還在裝修,她跟裝修師傅們打了招呼,往小客廳走,也沒人在,二樓有說話和鋼琴的聲音。


    她把飯盆放在餐桌上,就往二樓走,走到一半,聽出是商陸和明揚叔叔在聊天,隱隱約約還提到了她的名字,她想了想,還是悄悄地下樓回家了。


    事實上,商陸和商明揚沒聊什麽有營養的東西。


    商明揚眼睛瞧著電視,皺著眉數落他兒子:“你馬上要考試了,你不去診所,不去學習,不去出診,你在這邊彈什麽鋼琴啊?”


    “找找手感,結婚的時候我要彈琴。”


    “你婚禮還有好幾個月。”


    商陸還在看譜子,隨口敷衍:“嗯,我考試也還有幾個月。”


    商明揚沉默了會,裝作不經意地開口:“你婚禮,你媽有說什麽時候回來嗎?”


    “沒說。”


    “你沒讓她早點回來幫你準備婚禮?”他急得坐直了身體。


    商陸滿不在意:“我媽有她的生活,我要尊重她的想法,婚禮有你、有阿公,還有明君姑姑和我準備,已經夠了。”


    商明揚:“你讓小魚去催你媽媽早點回來,做婆婆的……”


    商陸再重複一遍:“我媽有她的生活。”


    商明揚麵如死灰:“你媽……你媽又有男朋友了?!”


    商陸隨手彈了幾個音,然後停下來,轉身去看他的老父親,一副悲傷難過得恨不得去世的模樣。


    他說:“她現在沒有。”


    商明揚又能活了。


    商陸歎口氣,苦口婆心地勸道:“爸,你已經回山洲好長時間了,你手裏的項目也不知道怎麽樣了,我每天都看到你家裏蹲,實在很擔心你。你這樣真的很不應該,年過半百的人了,我知道你有努力上進的心,但你目前的表現卻是屬於躺平狀態,爸,為了我完美的婚禮、為了我以後美好的婚後生活,我希望你能更加努力、更加積極地賺錢……”


    他話還沒說完,商明揚就一把抓起沙發上的抱枕朝他扔了過去。


    “有你這樣催爹奮鬥的嗎?我一分錢都不會留給你,彈你的鋼琴去吧你……等下,你怎麽有兩台鋼琴?”


    “海運回來的。”


    “敗家子,你媽花的錢嗎?”


    “不然呢?我是個無業遊民,口袋空空,小家有兩張嘴等著吃飯呢。”


    “那我跟你媽說,我給她報銷,哈哈……”


    商陸隻笑:“對了,新區那邊的房子麻煩你不要再過去了,謝謝。”


    商明揚沒空在意了:“給你給你。”


    ……


    這個周末,商陸和桑漁又回到了他們的小家。


    溫存過後,商陸抱著桑漁,兩人沒說話,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彼此,他忽然開口:“夏桑漁,你害怕結婚嗎?”


    桑漁笑:“我們已經結婚了啊。”


    “那你怕不怕?”


    “不怕,以前也沒什麽害怕,我一直把結婚當作人生體驗的一種,不過,跟你結婚後,我發現,結婚比我想象得要好得多,和你的親密也很好,很奇怪,我們的步調這樣一致。”


    “那就好。”


    商陸卻有了難以言說的婚禮焦慮症,備婚要準備好多好多東西,他列了很多個表格清單,依舊還是會擔心哪裏有不足,這是一生一次的婚禮。


    他剛和她領證的時候,雖然當下情況不明,但他卻有種很踏實很快樂的感覺,現在萬事皆宜,他反倒生出了空虛和不真實感。


    她也說過,她喜歡他,她很高興結婚。


    但為什麽,他無法強烈地感知到呢?


    他沒有喜歡過別人,沒有跟別人戀愛過,不知道其他人的戀愛是不是也會像他這樣,越來越貪得無厭,想要的越來越多。


    商陸抱緊了桑漁,手指輕輕地撫摸過她眼下的黑眼圈,沒舍得將這種患得患失的焦慮感傳遞給她。


    但他睡不著,再想裝平靜,心跳聲鼓噪個不停。


    桑漁趴在他胸口,抬起頭,心口微蕩,嘴裏卻說:“商牙醫,你的心跳好快好快,又想做了?你現在還年輕,要養生,省著點用,快睡吧,隻有累壞的牛。”


    商陸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比起做那個,他更想讓她的心髒貼著他的心,彼此共震,一直這樣抱著她,睜眼就能看見她。


    如果 X 光掃描能看到她的心就好了。


    桑漁卻見他真的不動,眨眨眼:“你真的不行了?”她往下摸。


    商陸氣笑了:“那來唄,真點滴不剩,大不了明天補頓生蠔腰子湯。”


    桑漁忍著笑,吻住了他的唇,輕輕地描繪著。


    商陸微微喘氣,掐著她的腰:“夏桑漁,如果我沒提回新區的家,你是不是都不會提起,你不想我的,是不是?”


    “我已經在吃軟飯了,這房子是你的,我怎麽開口?”


    “什麽你的,我的,在法律意義上也早就是我們的了,是我們的共同財產。”


    桑漁隻能點頭答應。


    商陸卻還要卡著那個點問她:“如果,如果我沒回來,沒有主動找你,你是不是會跟我絕交一輩子?下一次跟我聯係是什麽時候,給我發結婚邀請函嗎?”


    但最害怕這個問題答案的人卻是商陸。


    他明明鼓起勇氣問她,又急急地堵住她的嘴,轉移她的注意力。


    答案也就無人知曉了。


    商陸第二天醒過來,就怪他爸爸,他做早餐的時候發了條消息過去:“親愛的父親,您真是個愛挑撥是非的惡毒公公。”


    商明揚一頭霧水:“我做什麽了?我最近什麽都沒做啊?小魚生我氣了嗎?”


    “她沒生氣。”


    把商明揚都弄得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謝駿的診所裏又多了好多隻流浪貓狗,商陸走進去,毛毯上滾著的幾隻貓看了他一眼,又懶洋洋地趴了下去,籠子裏的都是客戶家的寵物貓狗。


    商陸挑眉:“你這是開寵物店了?”


    謝駿親熱且用力地抱住他,鬆開,又錘了他胸口一拳:“好兄弟,捐點錢給我養他們好嗎?我快窮死了,最近都不敢去找漫漫了,因為這些小貓咪,囊中稍微有那麽點羞澀。”


    商陸也窮,建議道:“你要不去求我爸?跟他說,我媽很喜歡你的貓,他手裏還是挺有錢的。”


    謝駿想起商明揚那張冷漠的、高貴的臭臉:“算了,我不想去的,等下我的小咪還要被他羞辱。”


    “你對他有誤解,不然你就去當網絡乞丐,拍個視頻對粉絲賣慘。”


    謝駿立馬生氣了:“他們才不是我的粉絲,他們都是我的互聯網朋友,我怎麽能利用他們?算了,我省省錢……”他蹲下來,抱起了一隻小貓咪,“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談心。”


    謝駿眼睛一亮:“我是個醫生,找我談心,也就是要治心理病,對不對,你要付診費。”


    商陸給他亮了亮空空如也、還破了個洞的口袋。


    等商陸說完了自己的困惑,謝駿眨眨眼:“你是覺得小魚沒投入?你覺得她沒公開你?啥意思啊,她全家人、整條街不都知道你們結婚了嗎?你這人小心眼就不應該,你是我朋友,小魚也是我朋友,想讓我跟你一起說她壞話,沒門!”


    商陸沒說話。


    謝駿道:“你是說她沒發朋友圈嗎?她以前的同學們不知道她結婚?”他恍然大悟,卻及時捂住嘴。


    商陸對標的是他堂哥謝久賀,商陸要是知道,他堂哥今天還去看小魚的阿嬤……但是阿嬤跟他哥關係本來就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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