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精心設計
第18章 精心設計
按照商阿公的話,商陸身上多少有點舊社會欠打的公子哥臭脾氣,從小到大嬌生慣養,順風順水,沒吃過什麽苦頭,爸媽都舍不得碰他一根毫毛,要什麽有什麽,學業技能上天賦又被點滿,性子就變得傲嬌又傲慢,吃穿用度上挑三揀四的,也不怎麽愛跟其他小朋友玩。
好在他們家風純正,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商陸骨子裏還是很善良大方的。
比如山洲小學的老師帶他們去省裏參加小學生 LOGO 語言編程決賽,他和桑漁拿了一等獎,頒獎的時候,他見第三名痛哭流涕,就把自己的獎金和獎牌都給那人,理由是他覺得人家哭得這麽慘,肯定跟桑漁一樣缺錢、缺加分,而這兩樣對他來說可有可無。
結果,這一舉動一下惹怒了兩人,第三名覺得自己被羞辱了,氣得顫抖,第一名桑漁覺得自己被背叛了,也氣得顫抖。
“你是我的朋友,你不把錢送我,你給他!”
再比如現在。
他看到謝久賀和夏桑純組隊,桑漁坐在旁邊休息喝水,謝駿跑來跑去撿球,他就和方棠組了隊。
他越看謝久賀和純姐的友好相處,就心情越是輕盈,早決定輸給他們,圓他勝利夢。
方棠小聲跟他說:“你要是很想贏,就等著跟桑漁組隊,我們是打不過謝久賀的。”
更何況,她看得到謝久賀眼裏的勝負欲,大家都是舊友,她知道謝久賀的自尊心強,從不甘認輸,這是好聽的說法,說難聽點,就是他輸不起,尤其在他的強勢領域裏。
或許他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他得爭氣,才能對得起他媽媽和教練。
而商陸呢?
他雖然傲嬌冷然,看似難以接近,但並不難相處,他對很多事情都看得很淡,尤其是榮譽相關的事情,她幾乎沒看過他較真。
他以前速算競賽失誤了,沒拿到獎,還很淡定地通知商阿公請客慶祝,商阿公不知情,高興地邀請了親戚朋友,她和桑漁也去吃酒了,吃得滿嘴流油,滿肚子可樂氣泡,商阿公宴會中場才知真相,氣得要錘死這個不孝孫,偏偏商陸說,夏桑漁考了第一名,這是要給她慶祝的。
桑漁感動得稀裏嘩啦,抱著商阿公的大腿,說她要給他當孫女,商阿公這火氣發也不是,不發也是,隻能生生咽下去。
方棠站在羽毛球場地上,伸展了一下筋骨,雙腿分開,微微屈膝、彎腰,目光盯準對麵,呼出一口氣,準備迎戰,她說:“商陸,純姐技術很爛,我們專門打她就好了,這就是我們的戰術。”
商陸答應了,但根本沒執行戰術,他接的每一個球都發向了謝久賀,而謝久賀輕輕鬆鬆地接住他的球,又爆發力十足且凶猛地躍起,拍了回去,羽毛球在空中劃出一道流暢有力的弧線。
一開始,商陸還會打個有來有回的,動作也行雲流水,後來,謝久賀的勝負欲越發強盛,下手也越發狠,直接發了個殺球。
商陸為了接球,跑了過去,沒接到,臉卻被羽毛球狠狠砸中,他偏過頭去。
桑漁猛地站了起來,有些著急:“商陸,你怎麽還這麽菜啊?他發殺球,你連保護動作都不會做嗎?”
她話音落下,就已經跑到商陸麵前了,她說:“讓我看看。”
而商陸似乎是有汗水滴到了眼睛裏,顴骨又被球打得痛,他輕輕地“嘶”了一聲,又掀起運動背心的下擺,抹了下眼角的汗。
在場的人難免都看到了他線條有力且分明的腹肌。
正在撿球的謝駿腦海中瞬間浮現了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經過精心設計。
謝駿期待了許久的打羽毛球活動,就這樣結束了。
幾人從體育館出去,謝駿滿腹牢騷,陰陽怪氣:“羽毛球球頭是軟木半球,打過去能有多痛,還嗷嗷嗷跟殺豬一樣叫。”
商陸沒理他,隻是按著冰塊,敷在了顴骨上。
謝久賀去買了幾瓶水和藥膏,遞給商陸一瓶水和藥膏,他語氣裏聽不出什麽情緒,隻是道歉:“不好意思,打傷了你。”
“沒關係。”商陸笑了笑,“是我技不如人。”
謝久賀說:“我請大家吃個飯吧。”
方棠覺得不好意思:“你賺錢也不容易,不用請來請去,大家 AA 吧,就隨便找一家店吃?”
謝駿:“不用 A,我哥現在視頻裏掛個小黃車,賣法條,都能賺好多抽成的,讓他請吧。”
謝久賀無奈:“沒有,這說得太誇張了。”
他看了眼夏桑漁和商陸,他們正在說話,他知道商陸的學曆高,成績好,工作能力優秀,是桑漁的竹馬,他也知道自己顯得心眼太小,因為他知道商陸失業回鄉後,就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又見他打不好羽毛球,那股淡淡的勝負欲就徹底消失了。
商陸不是桑漁會喜歡的類型。
謝久賀選了一家本地小菜館,服務員帶他們去了二樓的小包廂,裏麵是一張玻璃圓桌。
謝久賀、謝駿和方棠在點單,假“潔癖症”發作的夏桑純叫服務員上了一白瓷盆的滾水,一個個拆掉碗碟的塑封膜,用鑷子夾著,開始給每人的碗筷用滾水消毒一遍。
但誰先消毒,誰用剩水,在她這裏也是有講究的,她自己的碗筷先燙過,然後是謝久賀、謝駿、方棠,最後才是商陸和夏桑漁。
夏桑漁懶得理她的小心眼。
夏桑純又說:“這外麵都很髒的,要好好消毒才是。”
謝久賀表示感謝。
謝駿哈哈大笑,說他以前都沒用開水燙,肯定吃下很多細菌了。
方棠和商陸見夏桑漁沒搭話,都不敢加入聊天。
方棠看了眼已點菜單,隨口道:“謝律師,你這點的都是桑漁愛吃的,幫我加個涼拌豬蹄凍和冰鎮南日鮑。”
桑漁聞言,下意識地看了眼謝久賀,恰逢他也看過來,她看著他的眼睛,從前的種種似乎浮現,又似是消失。
大學的時候,她就算學習再忙,都會應他的邀請,去各大高校裏看他打比賽,在震耳欲聾的歡呼聲裏,人頭攢動,他進球的瞬間總會下意識地在觀眾裏找到她,和她隔空擊掌,賽後的慶功宴裏,他也隻點她愛吃的菜,知道她不喜歡浪費,還幫她吃掉她不愛吃的肥肉,麵對隊友的調侃,他隻笑,他不挑食,什麽都吃,但他老婆不行。
商陸就坐在夏桑漁的左手邊,他看起來情緒並不高,他碰了下碗筷,發出了細微的聲響。
桑漁回過神:“怎麽了?臉很疼麽?”
商陸偏過頭,也去看她的眼睛,不知是不是在觀察她的情緒,他也有很多話想說,卻要先把隱隱的煩躁壓下去,原本不怎麽疼的顴骨,現在卻開始疼了。
他回:“嗯,疼。”
桑漁很懂他:“想砰砰砰砸琴了嗎?那等回去吧,你彈琵琶,我給你唱歌,隻可惜天公沒下雨,不能給你增加氛圍了。”
商陸笑了。
吃飯的時候,謝駿聽夏桑純說起桑漁和商陸兩人相親的故事,驚得目瞪口呆:“不是吧,大家都熟得穿同一條褲子了,還介紹相親啊?”
謝駿看了眼他哥,他就是再缺心眼,也不敢在今日提起他哥曾經和桑漁戀愛的事。
但他心裏有點惆悵,為他哥哥惆悵。
大家年歲漸長,誰都知道,結婚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而是兩個家庭的事。
而他的伯母不喜歡桑漁,單論現在,她肯定就看不慣桑漁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