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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保安亭長

  第10章 保安亭長

    夏桑漁當然收到了商陸的那句話,她現在已經不心虛了,商陸回來沒有立馬質問她,這兩天的相處,耗光了她為數不多的愧疚心,你情我願的事情,又都是成年人,的確是她邀請他的,但她隻是鬼迷心竅罷了。


    唯一有問題的是,她毀掉了這段十多年的友誼,不該在那一瞬間,對他生出超出友誼範圍的心思。


    所以,她也接受了最壞的後果,他們不再來往,正如她曾經做下的每個不知是好還是壞的決定那樣,她不會後悔。


    更何況,她也聽說過,商陸這兩年是有女朋友的,他此時的陰陽怪氣、喜怒無常都變得有些可笑。


    道理是這樣,她能說服自己,但還是莫名的心煩意亂。


    桑漁把車停好,在柚南小區的門口就撞見了她的大爸夏正軍,他穿著天藍色的長袖襯衫“99 式”春秋常服,掛著顯眼的肩章和臂章,沒撐傘,還伸手扶正了他帽徽的位置,有人正在誇他,大意就是說他抓小偷的模樣還是那麽不減當年風采,身手一流。


    他謙虛地擺了擺手,又指了下自己的臂章,昂首挺胸地說道:“職責所在,職責所在。”


    桑漁走近了,就看清他臂章上的文字,最上方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字樣,下方是一顆五角星,分居左右的是……


    “保安”二字。


    她板著一張臉,咳嗽了一聲:“大爸。”


    夏正軍轉過頭,看見是她,眼睛一亮,又笑得眯成一條縫,樂得挺著個大肚腩就要跑來抱她:“我的乖女回來了。”


    他旁邊的大爺也笑:“正軍的妹崽回來了,小魚,回來看你爸啊?”


    桑漁笑了笑:“對。”


    告別了大爺後,兩人往家裏走,桑漁很無奈:“大爸,你幾歲了?又不在小區裏,在街上的小偷關你什麽事呢?你的心髒不好,你穿著警察同款製服,那你也是個保安,不是警察,那是警察的責任,你幫忙報警就好了。”


    夏正軍故意歎口氣:“還是幼兒園的小魚可愛,為了在幼兒園當老大,都會跟同學吹牛,她的爸爸是警察嘞,現在長大了,都不承認她爸爸是警察了。”


    正說著,兩人進了屋子,大姆正在做晚飯,知道桑漁要來,她去菜市場買了她愛吃的魚生,她讓桑漁幫著一起罵這個不服老的保安頭子老家夥。


    桑漁問:“弟呢?”


    “還沒下班呢,他說今天加班,我的飯快做好了,不等他了,我們先吃。”


    桑漁說的這個弟弟是夏桑和,她大伯的兒子,但跟她不管是在戶口上、還是對外都是龍鳳胎姐弟,她出生在 11 月,但身份證上登記的卻是 12 月,是桑和的生日,她在上小學之前,都是養在大伯家,盡管有些親戚會開玩笑地調侃她,問她知不知道誰才是她親生父母,但她也從來沒懷疑過,她不是大伯的孩子。


    她剛被接回自己家的時候,每天晚上都偷偷哭。


    一開始也不肯改口,直到夏桑純和張榕女士朝她吵了幾回後,罵她是白眼狼,說大伯養她的生活費都是她親生父母出的,強迫她接受,誰才是真正養她的人。


    她實在煩得不行,就不喊大伯叫爸爸了,隻喊大爸。


    親生父母的苦衷她也能理解,推給政策她也接受,但談不上原諒不原諒,因為她不在乎。


    有少數的幾次,她聽到她親生父親夏正坤在背後說她冷漠無情,意思就是沒從小養大的孩子就是不親,很難疼愛下去。


    桑漁也為此當場落淚,好像也不是難過,就是生理上的一種本能反應,哭完之後,她就忘了和這些有關的一切情緒,有什麽關係呢,就算所有人都愛她,她也要愛自己,那沒有人愛她,她更要好好地愛自己。


    吃完了晚飯,夏桑和也還沒下班回來,桑漁跟大爸大姆揮手:“不用送我啦,大爸,你心髒不好,不要再去做危險的事情了,別讓我們擔心。”


    夏正軍點點頭,忽地從身後掏出了一個裝裱框,橫在胸前,他指了指裏麵“證書”的文字,一本正經地稍息立正,喊道:“椰絲!瑟!”


    那是桑漁小學寫給大爸的不倫不類任命書,《閩政文[2004]1126 號 任命夏正軍為柚南街保安亭正亭級亭長》。


    父女倆對上眼,大笑出聲。


    夏正軍執意要送桑漁上車,他叮囑道:“好好工作,別擔心我,你大爸現在可是保安頭子,開安保公司呢,我上次路過山洲鰻魚場,看到那些水處理大家夥,跟大家說這可是我女兒做的項目,讓廢水變寶,保護環境,你可太讓大爸長臉了。”


    桑漁笑意不減:“我會的。”


    “等以後糖尾動物園改好了,爸讓咱保安隊都去糖尾團建!”


    “好。”


    “還有沒有錢花?大爸給你點錢。”


    “不用啦,大爸,我都工作了,我有錢。”


    ……


    桑漁啟動了車子,晚上的山洲路上車流一樣擁堵,她的車子如同一粒粟米一樣融入車流滄海。


    到了美食街那,她停車在樓下,沒下車,把手機掏出來,點開計算機,開始加加減減地算,工資是沒多少,但年終要到了,今年做了好幾個項目不知道會有多少獎金呢,除去日常開銷,她還會剩下多少錢,要從這些裏麵,給大爸大姆他們送過年禮物、包紅包。


    她盯著手機屏幕,忍不住深深歎氣,沮喪是難免的。


    窮啊,太窮了,她又到了隔幾天就想暴富的發瘋狀態了。


    這時候再刷到朋友圈,幹投行的、幹編程的、幹機械創業的、幹律師的,他們多金多彩的人生,她好嫉妒啊,一邊紅眼一邊點讚,令她欣慰的是,和她一樣在環保單位上班的,都一樣貧寒,還有人基本工資才 1500 多的。


    她退出朋友圈,就看到通訊錄那邊有個數字,點進去,有人新添加她為好友,驗證消息卻是:小魚,我是謝久賀。


    桑漁微微一怔,下意識地點開了他的資料頁,還沒通過好友,看不見對方的朋友圈。


    她現在鑽進錢眼子裏了,第一時間想起的是謝駿說他賺了不少錢,她倒也不是想吃回頭草。


    而是……


    聽說,想毀掉一份美好的舊情意,就從張嘴借錢開始。


    桑漁還沒想好要不要通過,就聽到有人在敲她的車窗,她看了過去,看到了站在車外的商陸,她不知道他在這站了多久,微微垂著眸,臉色並不好看。


    “亮窗行動”後,駕駛室的車玻璃就不能貼鏡麵反光遮陽膜了,隻有一層透明防水膜,她半降著車窗,商陸站在外麵看得很清楚,他等了她一晚上,她沒有回他消息,他原本想,她應該是在陪她大爸。


    等他終於等到她姐的車停在車位上,見她沒下車,拿出了手機,以為她會回消息,卻也不是,走近一看,卻是她點開了謝久賀的消息資料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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