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無人問津的慘案

  到底是什麼話能讓一向淡定地楊庭滿差點崩潰到吐血呢？原來楊星滿憋了半天說出的那一句悄悄話，竟然是：「這個實驗結果嘛，其實我也不知道。」


  楊庭滿一把推開了楊星滿，正要發作，卻看見楊星滿正在一臉壞笑地看著他。就像十多年之前他無數次捉弄自己之後，臉上常常掛著的那種壞笑一模一樣。不知道為何，當楊庭滿看到這張熟悉的笑臉之後，竟然有如撒了氣的皮球，再也說不出一句氣話出來。


  楊星滿聳了聳肩膀攤了攤手，說道：「我的哥，別那麼著急。這麼多年不見，你的耐心和智力都不見長也就算了，怎麼反而還不如以前了？」


  楊星滿一邊揶揄楊庭滿，一邊喝了一口酒，這才慢條斯理地接著說：「雖然實驗最後的結果到底如何，我是不太清楚。但是有一件事情我是很清楚的。吉爾斯的秘密實驗室，設立在美國西部一個叫做『浣熊市』的小鎮上。那個小鎮忽然有一天發生了莫名其妙的『核電站爆炸』。核電站爆炸，哈哈哈哈，全世界這麼多核電站，運行幾十年的數都數不過來，也沒聽說哪個炸了。這麼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地方怎麼就這麼厲害，他們家的核電站都是用塑膠炸藥砌的牆么？心情不好一言不合說炸就炸了？反正官方的說法是核電站爆炸。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


  「別賣關子，之後呢？」楊庭滿被這樁好幾十年之前的公案引起了興趣。通過楊星滿的描述，楊庭滿終於開始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這個在上個世紀九十年代進行的秘密實驗，似乎和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之後？之後就是這個浣熊市，和十幾萬小鎮居民，還有附近方圓上百平方公里的樹林，全部煙消雲散，徹徹底底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不見了。在這之後又過了十多年，但凡有提起『浣熊市』這個名字的人，很快就會和那個神秘的小鎮一樣人間蒸發。而且最有趣的是，警察對這樣的失蹤案根本就提不起什麼興趣，每每遇見都是草草了事。就這樣敷衍推諉了十幾年，留下了無數說不清道不明的糊塗賬。期間還因為調查這件事死了幾個記者和編輯，從此以後就再也沒有一家新聞媒體對此追問過。又過了很多年，還記得這件事的人基本都死得差不多了，這件邪門的案子也就終於被人們徹底忘記了。


  楊庭滿愣了一下，自然而然地想要追問「浣熊市」里到底發生了什麼。然而就在電光火石之間，他明白了一切。他甚至就好像置身現場一樣，清清楚楚地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這種毫無人性的實驗，尤其是在上個世紀九十年代的技術條件下，在一個錯誤而又偏執的人執導下，成功的幾率幾乎為零。


  如果僅僅只是實驗失敗，問題還沒那麼嚴重。然而身為絕密項目負責人的楊庭滿很清楚，如果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一旦因為急功近利而忽略安全條例，很容易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實驗事故。而那個瘋子既然在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就敢搞人體實驗，實在不像會是個能耐下心來按部就班的人。他一定使用了某些可以提高實驗速度的危險方法，最終引發了可怕的實驗事故，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災難。


  當年在『浣熊市』發生的慘劇，恐怕是有人為了掩蓋重大實驗事故而蓄意造成的。為了埋葬真相而讓一個小鎮，以及小鎮上所有的居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這種草菅十幾萬人命的事情雖然駭人聽聞，卻又是效率最高見效最快的處理方式。


  一想到這裡，楊庭滿就感到一股寒意直逼頭頂，渾身上下不住地開始打顫。他不能理解，更不願意去理解那個瘋子一般的「老前輩」。這種喪心病狂的做法，對他而言簡直就是最大的褻瀆。這已經不是在追尋科學世界的真理，而是在把偉大的科學事業推向人性的對立面，墮落成肆意作惡的手段和幫凶。


  楊星滿接著說道：「人類的戰爭只要還存在一天，對於這種所謂的『超級戰士』的渴望就不會消失。通過軍備競賽搞出來的新機械、新武器，雖然在殺傷性上遠比人類個體強大得多，但是並不安全可靠。並且遲早會被新的軍事技術淘汰掉。最能適應各種環境，完成各種任務的主體，直到今天依然是人類的士兵。然而只要是人，終究是有缺陷的。他們遇到危險會膽怯，遇到突發情況會因為緊張而行動遲緩，扣動扳機的時候會被自己的良心和道德所譴責。他們並沒有豹一樣的速度和鷹一樣的眼睛。現代的士兵無論怎麼嚴格訓練，都遠遠達不到所謂的『完美』。然而按照你的理論，只要人為地控制他們的DNA進行有效的突變，這些都將不再成為問題。知道那些傢伙實驗項目的代號叫什麼嗎？多少年來這個稱號一直都沒變過，就叫做『斯巴達計劃』。呵呵，『斯巴達計劃』，聽著可真拉風，知道他們的野心究竟有多大了嗎？」


  楊庭滿雖然對專業之外的事情一向沒什麼興趣，但是對「斯巴達人」這個稱呼還是略有耳聞的。斯巴達是古希臘時期的一個城邦。城裡的男人只有一個任務，就是訓練成最強大的士兵。耕種、建設甚至於藝術創作，在他們看來都只是奴隸才會做的毫無意義的工作。這些從小到大都在從事著軍事訓練的希臘戰士堪稱冷兵器時代最強大的士兵。


  楊庭滿再一次陷入了沉思，他在思量著自己的理論，自己的實驗，到底是不是真的能完成這些人的巨大野心。最終他深深地低下了頭，臉色鐵青不發一言。


  因為他不能否認，一旦他的理論被證明是正確的，一旦他的實驗方法被證明是可行的，一旦整個實驗的資料泄露到島外。毫無疑問他的所有科研成果，都會被那些野心家用以製造這種可怕的現代版斯巴達戰士。雖然這種製造超人的嘗試，最初的成功概率幾乎為零。但是經過經驗的積累和方法的改進，最終的成功也只不過是時間和成本的問題。


  說到底，無論是提高人類對環境的適應能力，還是把人類變成超人，在本質上來說都是利用了相同的原理，區別僅僅只是實現手段的難易程度不同而已。


  楊星滿看著沉默的楊庭滿，知道他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繼續說道：「現在你知道那個比你聰明得多的唐香蘭，為什麼當初說死都不願意接受女王陛下的委託，領導這個絕密級別的項目了吧。」


  楊庭滿痛苦的點了點頭，訥訥地說：「那是因為她早預料到我這個理論和我這個實驗，不僅僅可以讓大眾受益，也可以用來製造毀滅人類的戰爭機器。」說到這裡楊庭滿的頭已經低得不能再低，語氣沮喪，心情低落到了極點。


  楊星滿點了點頭，又說道：「那麼你是不是也能理解，為什麼偏偏就是這個對你關懷備至的唐香蘭，在昨天夜裡暗中破壞了你的實驗……」


  楊庭滿再一次被楊星滿的話震得渾身顫抖頭皮發麻，他急切地打斷了楊星滿未說完的話，驚訝地大聲叫道：「什麼？你說是.……是.……是香蘭對我的實驗做了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