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上原新
總之經過整理,「你可以聽到么?」這句話應該問的是:「你可以聽到他們對我的嘲諷么?我可以。」
是不是立刻就清晰了?沒錯,他幻聽了。他很可能有很嚴重的躁鬱症,顧名思義,狂躁,抑鬱。
你一直想著不要去做某事,你就越會做出這件事而且無法控制。傳說中嚴格的『自控術』是不可能存在的。人,是無法自控的,你只能用其他的念頭來平衡。也可以叫轉移。
例如前面有一瓶可樂,你必須一直盯著它看。現在我叫你不要搖這瓶可樂。
你會不會搖?如果不會,你是嚴格的自控,並且一直在念著:『我不搖它我不搖它我不搖它』么?絕對不是。如果這麼做,你就會越來越煩躁,越來越狂躁,最後恨不得一直搖它。
傑西法,就是如此。他性格熱情開朗,卻也容易暴躁。他做小丑時積累了太多的壓力,在別人的嘲笑下,當他試圖控制不去殺他們時,他失敗了。
到現在,傑西法已經不是單純地被嘲笑時才下殺手了。他的幻聽比較嚴重,相應的他就會越來越敏感。有時候對方不經意的一個眼神就會惹怒他,從而起了殺心。
我感覺現在的我,既像一名刑警,又像一名醫生一樣在嚴格地做著分析。哦對了,我在鞏鎮就是一名心理醫生。
傑西法,我的朋友,對不起。
當你在想殺我的那個瞬間。
你將是我的第三枚棋子。
所有的棋子都已經快準備完畢了,我卻總是覺得缺少些什麼,心裡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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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午,我收到了一張cd。
我不安的感覺更加強烈了。
我播放了cd,畫面中是一個有著精幹的短髮,穿著得體西裝的年輕人,正襟危坐在一張餐桌前,餐桌上放置著幾盤做好的肉菜,他拿著刀叉,微笑地看著他對面的攝像機,也就是我。
他微微舉起了右手的餐刀算作打招呼,滿臉微笑地自我介紹道:「嗨,你好啊,步傷。不要驚訝,我已經跟蹤觀察你很久了,只不過我沒有你那麼先進的工具,又怕被你發現——我都是靠打聽和推理才能大概了解你究竟做了些什麼事。準確的說,我對你,非常感興趣。」
他優雅地往嘴裡放入一小塊肉,用滿臉享受的表情繼續說道:「恩,這個肉真的很香。哦,看我,都忘記做自我介紹了。你好,我叫上原新,今年25歲,和你同歲。等一會我會進行更詳細的自我介紹。我先說說我的目的吧。」
他先用餐巾優雅地擦了擦嘴,而後用很嚴肅的表情,一字一句道:「我的目的,就是要殺死你。」
我面無表情,看著屏幕里的他,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你一定不會驚訝的吧,至少表面上不會。瞧,我多麼的了解你,我對你都比對女人更要了解。而且,我一直只殺女人的,你,將會是我殺死的第一個男人。」
他的表情突然變得非常喜悅、神秘和得意,就像是一個小孩子向其他的小孩炫耀自己的玩具一樣。
「我這麼了解你,你也應該非常了解我才對,來來來,接下來,我將向你詳細地介紹一下我。」
說著他站起了身,將攝像頭的角度向左調整了一些。屏幕里出現了一個剛剛死去的,十四五歲左右女孩子的屍體。「哦,這是我剛剛殺死的小女孩,這幾天她將睡在我的身旁。我會好好照顧她的。」然後屏幕又向左調整了一些,出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鐵盤,鐵盤放在一個實木桌子上。而鐵盤裡盛放著的,則是已經被整齊的擺放著的小女孩的屍體。
他略顯瘋狂地炫耀道:「哈哈哈,這個!這個!快看,我特意買了超高像素的攝像機,你看的會很清楚吧。看!看這個小腿,上面的肉已經被我做好了,就是剛剛桌子上的那些肉!我跟你說,小腿上的肉更加有嚼勁一點,很香的。反而我們平時喜歡的胸部,全都是脂肪,它無色無味,進入我的嘴裡就像化掉的河豚肉一般。」他搖了搖頭,滿臉失望的說道:「沒有那麼好吃。不過其他部分真的很不錯,例如例如例如…」他的表情又變了,彷彿在回憶著那味道。
許久之後,他睜開雙眼那看著我,用可惜的口氣說道:「真可惜,你比我還差一點。你真的應該嘗一嘗的,你一定很快就會上癮!我可以教你怎麼做,做哪裡的比較好吃。哈哈哈哈!!」他瘋狂的笑著:「步傷,你對人類心理的掌握連我都會感到可怕!這也是我不服你的原因!你每走到一個城鎮,總是會利用他們的心理,讓他們自相殘殺!厲害!你真是厲害!這個世界,我除了泰山,就最佩服你!連泰山都不敢輕易惹你,但是我!」他彷彿用了最大的力氣朝我咆哮道:「但是我!我不服!我不怕!我就是要殺了你!」
他劇烈的喘息了一會,終於平復了心情,冷冷的看著我,平靜又緩慢地說道:「等著我的到來吧,步,傷。」
cd到這裡戛然而止。
我有些茫然的看著黑色屏幕里的倒影。我,真的有那麼恐怖么?
過了許久,我自嘲的輕笑了一下。我真是被他震撼地變笨了。身為心理醫生,我很清楚我自己的心理。我從不會自己欺騙自己,就算我會,笑笑也從不會欺騙我。我有我自己的底線,我永遠不會像王立、金、傑西法和上原新一樣。
呵呵,我為什麼會為我自己做解釋?
上原新是我見過最恐怖的人,甚於泰山,因為泰山也有他的底線。他不會像上原新一樣,毫無底線。上原新殺人的時候毫無動機,他只是選擇對象罷了。誰知道他在cd里表現出來的善妒,是不是在迷惑我?
沒有動機的殺人,無法防範,最為可怕。因此當我知道我身邊可能有這樣一個瘋子時,頓時心就涼了,雞皮疙瘩也層層地浮了上來。
這個瘋子以瘋子的思維來揣度我,我自然不會相信他對我的評價。就好像一個無論多努力都考不到年級第一的好學生,會在心裡認為年級第一之所以考第一,肯定是因為他父親是校董而作弊的原因。也好像一個被男人傷的很深的女人,看到別的女人和男人幸福的在一起時,會在心裡認為那個男人一定會拋棄那個女人。再好像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
例子太多了,不勝枚舉。
所以我只要繼續保持原來的那個我,就很好。
貌似我終於說服了自己。但是我,心頭終究起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霾:難道我的孤獨,真的是因為所有人都覺得我很可怕的原因么?他們覺得我可以輕易窺探他們的內心,從而害怕我、疏遠我?
這一陣,我終究是輸了。無論上原新是不是故意這麼做的,我都輸了。
從這一點看來,我並不是上原新評價的那樣。
他的確是在迷惑我。
多麼可怕!當人極度渴望一個結果的時候,他會進行怎樣的自我洗腦!所以現在由於老年人對生命的渴望,他們會怎樣說服他們自己去買那些老年保健葯?
呼——天哪!我必須控制自己不去想這些!
來而不往非禮也,要不我也給他回一封信,上面只寫三個字:『我愛你』……?它會是怎樣的表情?怎樣的心情?讓他也糾結糾結?
我居然會想到這樣報復他?!
我真的遇到對手了。
那就去找白安吧。
「呀!你來啦!」白安看見門口的我,驚喜的笑道,嘴邊是那熟悉的兩個小酒窩。
「恩,閑的沒事,來找你聊聊天。」我微笑著說道。她真漂亮,她的心靈更加漂亮。看來我還是喜歡女人的。
「快進來吧。」她讓開身子,我第一次走進了這個熟悉的純白房間。房間里其它的動物都已經被她放掉了,只留下了一隻小白貓。她在放走它們的那一瞬間揚起的笑臉,讓我久久無法忘懷。
「你的房間真白啊,全都是白色的吶。」我感嘆道。
「我喜歡白色。」白安羞澀地說道:「快坐吧,隨便坐沒事的。要喝點什麼嗎?咖啡還是茶?」
「涼白開吧。」說完后,我驀然想起了什麼。好像這段對話似曾相識。
看著她忙碌的身影,我竟奇異地感到了一絲滿足。方才一直困擾著我的問題瞬間就煙消雲散了。
我不敢深想。
我們聊得很開心,她的心結似乎也慢慢地打開了。但我知道,這是我在的原因。
我們突然都沉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