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傑西法
他從前面拿走了那條皮帶,在那上面添上了兩件新品。接下來可能是金的靈感不夠了,獃獃地看著那血紅的肉體,沒有任何動作。
真是笨蛋,直接殺人多沒意思,瞧,沒想法了吧,看看人家約翰·克萊默(注),那才叫藝術呢。
良久,他瞟了一眼置物架後方骨製品的區域,也就是我所在的區域,又搖頭又點頭的。最後嘆息了一下,就將那被肢解了的肉體放進了麻袋中,一步一步地向我走來。
那熟悉的摩擦聲音再次響起。
我想說這一次我必須要感謝神靈了。或許由於金老鬼的力氣不足以一隻手拖動麻袋,或許兩隻手是他的習慣,或許他喜歡黑暗,或許黑暗讓他有一種掌控感,或許或許吧。總之他並沒有舉著那燃油燈一起走來,而是逐漸由亮至暗地向我走來。我迅速將眼睛眯成一條小縫,防止眼白的反光被他發覺。
我逐漸看不見他了,他也進入了黑暗中。但是我能聽到他正費力的向前行走著,我可以感覺到他和我的距離在一點點地縮短。
終於,我聽到他摸到了我右肩膀右側的牆壁上。
我一動也不敢動,連呼吸也盡量的緩慢下來。此時他距離我只有一隻手的距離了吧。
砰
謝天謝地,他只是將麻袋輕輕丟在了他所熟知的那個角落而已。或許他有一點疑問,但是我想任誰在這種情況下也會以為是錯覺的,何況是壞事做多了的他?
他走回了放燃油燈的空地,彎腰撿起燃油燈,徑直走出了地下室。
麻袋正巧落在我的身旁,由於底部不穩,倒在了我的身上。感受著因為鮮血浸濕的麻袋,還有隻隔著一層麻袋而和我親密接觸的屍體,我可以明顯的感覺到她與我的手、我的胳膊、我的腿相接觸的是她的哪一個部位,不對,是哪一個部件,零件!此刻,她那沒有頭皮的頭就靠在我的肩膀上!我的右肩彷彿在瞬間就沒有知覺了!
我的血液彷彿停止了流動。這個時刻簡直漫長到不可思議!看著金老鬼終於走出了地下室,我連忙輕輕地挪了出來。身上有些黏,導致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幸好聲音不大。
我與這些工藝品和她一起呆了一夜。我覺得我會連做幾個晚上的噩夢了。因為這個場景與我第一次殺人的時候極為相似。那個時候我還小,看著倒在血泊里的她,我蹲在牆角瑟瑟發抖,流淚不止。我永遠忘不了那天晚上身上黏糊糊的感覺和無以倫比的安靜——那和現在的場景何其相似!那天后我連續高燒了三天,三天里沒有任何錶情和言語。許多和我一樣的小孩子都是這樣的表現——除了殺人王泰山。
組織…真是可怕的組織。
呼——
我狼狽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長出了一口氣。洗過澡后,我又開始進行著例行的心理整理。這個過程極其難受,因為我不得不好好地回想著每一個細節。
她的媽媽是好人,她一直以來都是逆來順受,有氣往肚子里咽。她總是滿足別人的需要而否定自身的需求,不接納甚至拚命壓抑著自己的感受。在這樣內憂外患下,她的短命是自己和他人合謀的一場慢性謀殺。
可是,這些原因,金這個老鬼會不知道么?當然不會。他的母親又做錯什麼么?並沒有。況且真實的情況是:他只是依然在憤恨著,只是借著母親的名義,施行著自己的報復而已。
他只殺中年婦女,他憤恨的則是命運的不公。這便是他的心魔。他將是我的第二顆棋子。
我想好好地睡一覺了,不要打擾我。
我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沒有噩夢也沒有美夢。甚是香甜。只有在這個時候,我才會感覺到世界是美好的。
我深情地看著笑笑問道:「笑笑,如果我堅持不下去了,會怎麼樣?」
對啊,我會怎樣?會瘋掉?還是毫無變化?
「還好有你。」我微微一笑,在笑笑的額頭上吻了一下。
今天的午飯有西紅柿雞蛋餃子,難吃的我吐了出來。還有餃子皮蘸辣椒醬,辣的我痛哭流涕。我對著話筒唱了幾首歌,歌很難唱,喊得我嗓子都啞了。我聽了幾個相聲,笑的我肚子都抽了筋。我的美術功底還不錯,所以我記憶了天花板的紋路,色彩鮮艷,筆觸遒勁,意境深遠。
就這樣,我又度過了平凡的一天。
和笑笑,兩個人。
第二天,一切準備好后,我進入了監控室。
現在傑西法是我觀察的重點。因為我發現他總是喜歡說一句話:「你能聽到么?」然後就笑了,好像是自己被自己沒有邏輯的話給逗笑的。
我想找到這個答案。但這幾天都沒有線索,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在睡覺時也不會卸掉小丑的妝。
又過了一天,這期間白安找我聊過幾次,一起來的還有她帶來的王八湯、兔子肉。
很香。
王立依舊很靦腆,不太能說的上話,依然只是例行的點頭,問好。金則像煥發了第二春一樣,精神奕奕,聊天的時候笑容滿面,連三角眼看起來都很慈愛。
第三天,傑西法終於有動作了。原來在他的家裡還有一道隱藏的門連向一個地庫。我控制著眼睛隱蔽的跟了進去。
果不其然。死屍。很多死屍。我數了一下,一共有八具。六男二女。其中有三具屍體已經腐爛的不成樣子了。有了在金老鬼家的經驗,我相信這個地庫的腐臭味道絕對會讓我連三秒都堅持不住就吐出來。
傑西法則顯得一臉愉悅,還滿足的大吸了一口氣。我很詫異,難道這裡面全是人形蛋糕?
傑西法走了進去,先去看了看他養的小寶貝們:屍體身上會有什麼小寶貝?
而剩下幾具屍體的面部上,毫無例外地都被畫上了小丑面具。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傑西法用他那稍顯肥胖的身軀跳著舞,演著小丑最擅長的黑色喜劇。末了,他趴在一具屍體的旁邊,用自己的臉對著他的臉輕聲的說著些什麼,我不敢讓眼睛離他太近,所以我沒有聽的很清楚。他一直說了有十幾分鐘,我就這麼看了十幾分鐘。
傑西法離開了地庫。
不一會,我接到了他的電話。
「嘿,步傷,我親愛的朋友,哈哈哈,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不知道明天你有沒有空?」傑西法開朗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他還是這麼自來熟,而且開門見山。
我笑著問道:「哦是么?是什麼地方?」
「是一個葬禮,我的一個朋友意外死亡了,雖然現在屍體都找不到,但警方肯定他已經死亡了,於是就舉辦了葬禮。我想請我最好的朋友和我一起去,你知道的,我有點害怕。」傑西法彷彿毫無心機地就把全部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我爽快的答應了他。
隔天,傑西法早早地就找到了我,帶著我向著葬禮地點走去。他今天沒有化妝,一張胖胖的臉很惹人喜歡。一路上他特別開心,嘻嘻哈哈,說說笑笑。
就像一名小丑。
「你這幾天有什麼特別開心的事么?」我問道。
「有啊,我妻子說她懷孕了!哈哈,你終於問我了,你要是再不問,我都快憋不住了,哈哈哈」傑西法的笑容異常明媚,彷彿真的要做父親了一樣。
「哦對了,我差點忘記我們參加的是葬禮,我還是收斂一點比較好。」傑西法終於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葬禮已經過了大半,這期間我沒有看到傑西法與任何一位家屬進行過交流。
我們站在人群的後方,他就像和我第一次說話那樣,忽然開口道:「朋友,你知道么?我現在有一種掌控一切的優越感。就像神靈一樣。雖然這麼說有點褻瀆死者,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就直說了。」
褻瀆死者么?昨天你說話的那具屍體的臉上雖然有小丑面具遮蓋,但他嘴邊有一顆黑色的痣,與今天葬禮死者的遺照一模一樣。
「你能聽到么?」傑西法輕聲說道。
「聽到什麼?」
他搖了搖頭,不說話了。
既然他這裡問不出來,我就只好展開調查了。從許多失蹤者家屬那裡我問到了一些有用的線索。
ps:約翰·克萊默:電鋸驚魂主人公姓名,綽號拼圖殺人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