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伴君如伴虎
第74章 伴君如伴虎
十月底,天氣愈發冷了。
牢房裏更加陰暗潮濕。
四下裏彌漫著一股發黴惡臭的味道,嗆得薑瑜眼淚都掉了下來。
身穿灰色官服的牢頭迎了上來,必恭必敬地行了跪拜禮:“下官見過殿下!”
趙桓允微微頷首:“帶路!”
“是!”牢頭應著,衝許太醫和薑瑜拱手一禮,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麵,許太醫小聲對薑瑜道:“薑二小姐請!”
薑瑜落後許太醫半步,心裏百感交集。
父親帶兵之人,在戰場上殺伐果斷,屢立戰功,卻因這樁莫名其妙的貪墨案被關押在此,伴君如伴虎,難怪父親鬱鬱寡歡,想必他早已經心灰意冷,怕就怕他連求生的意願都沒了。
走著走著,她便冷不丁撞進了一個溫熱結實的懷裏,連手裏的包裹都掉在了地上,一抬頭,觸到趙桓允麵無表情的目光,薑瑜臉一紅:“臣女失禮,還望殿下恕罪。”
他明明走在前麵,誰知道他會突然停下腳步。
她心裏正替父親打抱不平,才猝不及防撞到了他。
趙桓允什麽也沒說。
彎腰撿起她掉在地上的包裹,大踏步往前走。
薑瑜抓緊食盒,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跟在兩人身後的許太醫,目瞪口呆。
楚王殿下竟然幫薑二小姐拿著包裹,他懷疑他看錯了。
顯然獄吏早有安排,沿途犯人皆麵壁而立,寂靜無聲。
穿過長長的走廊,一行人來到薑行遠的牢房前。
牢頭掏出鑰匙,打開房門。
讓薑瑜欣慰的是,這間牢房比周圍所見的牢房要好上許多,幹淨的床鋪和桌椅,薑行遠穿戴還算周正,他正披衣坐在桌前看書,薑瑜瞬間紅了眼圈,快步走了進去:“父親!”
薑行遠冷不丁見到趙桓允和女兒,麵露驚訝之色,忙起身行禮:“罪臣見過楚王殿下。”
“免禮!”趙桓允負手而立,看了一眼許太醫。
許太醫會意,提著藥箱上前給薑行遠把脈。
薑瑜盈盈上前,半跪在薑行遠麵前,細細打量他,兩年未見,父親比記憶中消瘦了許多,眉眼間少了鐵骨錚錚的硬氣,多了些許曆盡滄桑的沉重,薑行遠伸出滿是薄繭的大手,拍了拍女兒的肩頭,歎道:“我都知道了,委屈你了。”
薑瑜知道他說的是她跟趙啟退婚的事,輕聲道:“父親不必傷懷,不過是有緣無份罷了,女兒不覺得委屈。”
她跟趙啟是自幼訂婚。
薑行遠對這門婚事一直很滿意。
故而這些年也是忠心耿耿地駐守西北,任勞任怨,從未懈怠。
薑行遠見女兒神色坦然,並無傷感之色,這才放了心,看她的目光全是寵溺:“難得你如此寬心,為父甚慰,退了就退了,我薑行遠的女兒不愁嫁!”
他帶兵多年,凡事喜歡幹脆利落。
既然事已至此,女兒也無怨言,在他這裏,這事就算過去了。
隻是以後,他不會再給趙啟做任何事情。
說話間,許太醫已經把完了脈。
起身稟報趙桓允:“殿下,國公爺已無大礙,再調養幾日便可痊愈。”
趙桓允點點頭,又對薑瑜道:“薑二小姐,你跟許太醫先出去,本王有話要問國公爺。”
許太醫退下。
薑瑜應著,把包裹和食盒都交給了薑行遠,囑咐道:“父親,天氣越發涼了,夜裏難免更冷,我給您帶了些厚實的衣物,您務必換上,切不可再著涼,食盒裏都是您愛吃的,現在應該還溫著,待會兒您早點吃,您保重自己的身體,不要擔心我,祖母和外祖母都對我甚好,我們都等著您早點回家團聚。”
“府上可曾安好?”薑行遠關切地問道,“你在國公府可住得慣?”
“父親放心,一切安好。”薑瑜笑了,“祖母和叔父嬸娘待女兒視如己出,吃穿用度無一不全,出行上也沒有拘著女兒,他們也都等著您回去呢!”
趙桓允聞言,目光隨即落在她的臉上。
她的笑容很燦爛,就連這陰暗的牢房似乎也跟著明媚起來,若不是他派人盯著她,他也會以為國公府真的如她所言那般和睦融洽,她果然不是尋常女子!
“那就好。”薑行遠硬朗的臉上難得有了笑容,“你們不用擔心我,皇上聖明,定會明察是非,還為父清白。”
“女兒告退!”薑瑜屈膝福禮,緩步退下。
快走追上許太醫,低聲問道:“許太醫,既然父親無恙,為何會傳出病重的消息?”
“回稟薑二小姐,有道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許是國公爺見了女兒,心生歡喜,不治而愈也是有可能的,”許太醫一本正經道,“國公爺本來就是心病,心病自然是要心藥醫的。”
“許太醫果然醫術高明。”薑瑜莞爾。
待出了牢房,許太醫率先告辭:“就此別過,薑二小姐也回去吧!”
薑瑜看他一眼,壓低聲音道:“許太醫,您一定要當心李太醫,且不可跟他發生明麵上的爭執,否則,必會引來殺身之禍!”
許太醫既然是趙桓允的人。
那她還是可以爭取一下的,隻要他能盡心照顧薑行遠,她也會護他周全。
許太醫微愕:“難道薑二小姐聽說了什麽?”
他跟李太醫在太醫院多年。
雖然平日裏偶有口角,但也不至於有殺身之禍吧?
“許太醫別忘了,李太醫是裕王殿下的人。”薑瑜意味深長地看他,“我跟裕王殿下終究是青梅竹馬地長大,即便我們已經退婚,但裕王的事情,我自然比別人要知道得多,我非落井下石之人,許太醫好自為之!”
“多謝薑二小姐提醒!”許太醫已經出了一頭冷汗。
明白了,肯定是李太醫私下裏說過對他不滿的話。
否則,薑瑜怎麽會知道他們兩人之間的恩恩怨怨。
“許太醫不必客氣,您如此盡心盡力地照顧家父,我自然奉許太醫為恩人。”薑瑜認真道,“恩人有難,我必不會袖手旁觀,他日許太醫若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派人跟我言語一聲,我雖不才,但終究還有兩府人脈,對許太醫所求之事,必定全力以赴,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許太醫肅然起敬,信誓旦旦:“薑二小姐放心,有微臣在,國公爺必定無恙!”
牢房內。
趙桓允撩袍席地而坐,親自給薑行遠斟酒,不動聲色地問道:“不知國公爺跟寧太師有何舊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