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霜雪明> 第7章 祭拜

第7章 祭拜

  第7章 祭拜

    中秋之日將近,已進八月,按理來說,宮裏也該準備中秋的宮宴了。可偏巧這時候皇帝從宮裏傳話出來,說今年宮中不設夜宴了,太傅沈從敬府中正巧新建了一個園子,皇帝已應了太傅之邀,要在中秋之夜移駕沈府遊園。


    皇帝還發了話,要瀛陽長公主一同前去。


    宋筠月剛從宮裏回來,便聽見了這個消息。她不禁歎息,方才在宮裏麵對麵之時,她的好弟弟卻是一句話也不敢講。如今她出了宮,他卻又派人來傳話了。


    “他們那天商量了半天,竟然隻商量出了這麽一個結果,”得到消息的宋筠月一點都不驚訝,她在府中園子裏站著,看著那盛開的菊花,語氣頗為淡然,“我弟弟也真是胡鬧,為了把我趕緊踢出去,竟想了個這麽個餿主意,祖宗的傳統都不要了。也不知沈從敬圖什麽,他真以為他娶了我就能青雲直上嗎?隻怕是要和我一起遠離朝堂了,而我狡猾的弟弟也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


    靈鷺立在宋筠月身邊,問道:“殿下,那我們怎麽辦?”


    “怎麽辦?”宋筠月一挑眉,“我弟弟都放著中秋夜宴的傳統不顧了,我還能不給他一個麵子?隻是中秋夜宴向來是家宴,他沈從敬算什麽?這榮寵是他當得起的嗎?”


    靈鷺忙附和道:“殿下說的極是。”


    宋筠月看倦了花,轉頭就要走,靈鷺忙跟了上去。隻聽宋筠月若有所思,問著:“我沒記錯的話,他那園子是去歲開始建的吧?似乎動用了不少人力財力?”


    靈鷺點了點頭,道:“可不是小手筆。”


    宋筠月停了腳步,沉思道:“太傅的月俸隻怕撐不起這樣的費用吧?”


    “奴婢派人去查。”靈鷺忙道。


    “我心裏還是不舒服,他沈從敬算什麽?”宋筠月理了理袖子,心中忽然有了主意,便接著邁步向前,輕笑著道,“傳話出去,就說中秋之夜君臣同樂,所有想來赴宴的臣子都可攜家眷赴宴遊園。”


    靈鷺低頭輕笑:“是,奴婢這就派人去傳話。”


    “對了,和紫崇宮知會一聲,”宋筠月輕輕扶了下自己的發髻,“既然是君臣同樂,那也不好讓臣子出錢出力的。這次遊園的費用,還是算在紫崇宮,若紫崇宮不願擔負這筆費用,我公主府倒還有些盈餘。說起來,這就相當於把夜宴設在了沈府,而非沈府邀請皇室前去。”


    靈鷺會意,微笑道:“傳揚出去,又是一樁美名。”


    “是啊,是我弟弟的美名,”宋筠月歎了口氣,“到時候人人都會稱讚大齊皇帝平易賢明,隻是我弟弟怕又要埋怨我一次了。”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著,不知不覺竟走到了園中湖邊隱秘處。靈鷺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湖邊樹林子裏有一個人影,還有一縷煙。於是靈鷺忙對宋筠月道:“殿下,快該用膳了,不如我們回去?”


    可宋筠月恰好也看到了那一幕,她一眼就認出了那個背影是江藜蘆。“今天初幾?”宋筠月問。


    靈鷺無法,隻得頷首答道:“八月初二。”


    “初二,”宋筠月喃喃念著,“是該這樣。”


    說著,她便轉了身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江藜蘆並沒有察覺到這一切,她隻是跪在那小樹林裏,把一炷香插在了黃土之上。黃土之下其實什麽都沒有,隻是今日是父親的忌日,該有此一祭。每年,她都會尋一個偏僻的所在,偷偷給父親上一香。


    “爹,”江藜蘆望著那香掉落的灰燼,深深一拜,“我沒有忘記家仇,我隻是……需要時間。”


    她說著這話,心中酸澀不已。她心裏明白自己早已錯失了無數良機,哪怕再給她些時間,她也是下不去手的。或許,當年她第一次主動接近宋筠月的時候,就該了結了她,也算對得起自己的家人。


    可是現在,這麽多年過去了,她真的已經下不去手了。


    她望著這一炷香,前塵往事又浮現在她眼前。那時她還小,父親親自教導兄妹幾個讀書寫字,總是誇她的字寫得好看……一晃這麽多年過去了,誰能想到曾經執筆的手如今竟握著劍,穿梭於黑暗之間,做些見不得人的事呢?


    想著,江藜蘆又無奈地歎了口氣,眼眶也不自覺地紅了。她又衝著那一炷香拜了一拜,這才起身,撣了撣身上的塵土,轉身離去。


    江藜蘆離了林子,便要從園子裏穿梭過去回房。正走在園中小徑上,卻遠遠地看見了宋筠月的身影。她愣了愣,望著那背影,不自覺地站住了腳步,不再前行。


    今日特殊,她實在不知該怎樣麵對她……或許在她自知曉自己心意之後,她便不知該怎樣麵對她了。她開始躲著宋筠月,她開始對宋筠月冷言冷語,她想借此讓宋筠月離她遠點,這樣她或許會好受點。最好她可以徹底激怒宋筠月,讓宋筠月恢複本性直接殺了她了事,這樣她最起碼可以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她是因為不畏強權才死的。


    可偏生宋筠月對她那樣好,噓寒問暖的,竟是這世上少有的關心她的人。不論她怎麽故意去氣宋筠月,宋筠月竟然一點暴躁的反應都沒有,大多數時候都是輕佻地笑著,脈脈含情地望著她。


    她待到宋筠月漸行漸遠,不見人影,她才又接著向前走。她朝著宋筠月的臥房走去,這每一步都太沉重了,仿佛腳下有一把刀要將她整個人割裂開來。


    她一時有些眩暈,許是因為軟筋散的效用,她如今的體力實在是不好,不過走幾步便筋疲力竭。等她終於恢複一絲清明之時,她卻聽見耳畔亂哄哄的,似是有人在喊:“抓到刺客了!”


    又有刺客了?江藜蘆想著,顧不得那麽多,便追著宋筠月方才的身影而去。還未出園子,便看見一群人烏壓壓地聚在一起,言談裏又提到了什麽“刺客”。


    江藜蘆忙快步走了過去,因為軟筋散的效用,她一路上跌跌撞撞的。好容易到了跟前,隻見宋筠月也好好地在那裏,她登時鬆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間的汗。


    可她立馬又覺得不對,不禁在心裏暗罵自己:“仇人安全了,你開心什麽?”於是她立馬又冷下臉來,不再上前一步,在人群外冷冷地瞧著宋筠月。


    這次的刺客又是沉英沉華抓到的。她們立在宋筠月身前,邀功請賞。隻聽沉英道:“殿下,我們發現這丫頭鬼鬼祟祟要翻牆進來,便把她拿下了。身上有兵刃,但我們查過了,嘴裏沒藏毒,應當不是死士。”


    此刻正是黃昏,天還沒黑,江藜蘆不禁感慨著這刺客不上道。


    隻見宋筠月低頭看了眼那刺客,又對押著刺客的沉華道:“讓她說話。”沉華便揪出了堵嘴的帕子,對那刺客道:“公主問什麽,你答什麽,若有半句虛言,你應當清楚後果。”


    看宋筠月要審刺客了,江藜蘆便倚在樹邊,默默地聽著。隻見宋筠月打量了下那刺客,問:“誰派你來的?”


    那刺客跪在地上,竟是一句話都沒有。人群遮掩了江藜蘆的視線,江藜蘆根本看不見跪在地上的刺客。


    “不說話,”宋筠月笑了笑,對沉英沉華道,“那就按照老規矩押入地牢吧,想辦法讓她開口。”


    說罷,宋筠月便要轉身回房,似是早就習慣了被行刺。卻不想那刺客卻在此時掙紮了起來,哭喊道:“你還我閣主!”


    江藜蘆一愣:成練!


    “練兒!”她忙喊了一句,強撐著擠進人堆,果然,那小姑娘哭得梨花帶雨的,不是成練又是誰?


    “閣主,你還活著,我以為你死了!”成練哭著,眼淚嘩嘩地流。


    “閣主?”沉英聽見這稱呼,不由得發出了一聲嗤笑。可隨即,她便對上了江藜蘆冰冷的眼神,忙掩住了口,清了清嗓子,裝作無事發生。


    “放心,我沒死,我不是告訴過你,若我沒回去,你可以自己帶著金子離開嗎?”江藜蘆輕輕抱住了成練,安撫著她,又回頭看向宋筠月,問道,“殿下,這是誤會,可不可以……”她說著,卻眼見著宋筠月的眼神變得奇怪了起來,不由得停住了。


    “你在為她求我嗎?”宋筠月問。


    江藜蘆垂了眼,道:“這丫頭年幼無知,並非有意行刺殿下,她隻是來找我。”


    “年幼無知?”宋筠月輕笑,“我看你也沒比她大幾歲。”


    “閣主……”成練弱弱地喚了一句,根本搞不清楚目前的狀況。看起來,自家閣主和這瀛陽長公主竟還算相熟?


    “殿下,她……”江藜蘆又開了口。


    “好啦,”宋筠月頗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江藜蘆的話,又對沉英沉華道,“給這貴客安排個房間,好生照看。”說罷,竟頭也不回地走了。靈鷺看了一眼江藜蘆,便忙跟了上去。


    沉英沉華頗為不解,於是她們看向江藜蘆的眼神中又多了幾分厭惡。可公主的命令不能違抗,她們隻好給成練安排了一個房間,但同時,她們也派了人把守著,半分也沒有鬆懈。


    江藜蘆也不放心地一直跟著,直到沉英沉華離開,她才有工夫和成練說些話。


    “閣主,你怎麽在這裏,那長公主和你……”成練自是有無數問題要問的。


    “這個問題比較複雜,”江藜蘆道,“一時說不清楚。”


    成練似有些失落,隻聽江藜蘆又問:“我不是說過,若我沒回去,讓你好好過日子嗎?怎麽你竟來闖公主府?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公主府有多凶險。”


    成練說話又帶了哭腔:“我不放心閣主。而且,離劍門找到了我們藏身的所在,把金子都搶走了,我就留下了幾塊。”


    江藜蘆從前曾為人行刺過離劍門的掌門。那是江藜蘆的第一筆單子,沒做利索,留下了線索,被人發現,自此便被離劍門記恨上了。


    江藜蘆不禁歎了口氣,道:“是我沒有照顧好你。”又道:“等我回去,把金子給你搶回來,把離劍門那幫人暴打一頓!”


    她雖這麽說著,可她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回去。


    好容易安撫了成練,等這小丫頭睡著了,她才回了宋筠月的臥房。天已黑了,她遠遠地看見房裏燈是滅的,以為宋筠月已睡了,便躡手躡腳地進了屋。可她剛到暗門邊,便聽見宋筠月的聲音響起,酸溜溜的:


    “我還以為你今晚不回來了呢。”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