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逢冬
第34章 逢冬
這裏太偏, 沒有燈,唯一的光源是球場那邊的微弱燈光。
她沒有繼續拋第十次,硬幣收回掌心,小臂撐在膝上發呆。
陳北炙的手肘抵在欄杆, 打了根煙, 就那麽看著她發呆, 似乎這是件多麽有趣的事情。
逢冬回神的時候,看見站在遠處的陳北炙, 嚇了一跳。
他抖了抖煙灰, 左手插回兜裏,活動了下肩頸,一身鬆散痞勁地走到她麵前。
遠處有幾個人影往這邊走, 大概是翹掉晚自習的住宿生,陳北炙斜頭, 朝那邊比了個手勢。
意思是這兒已經有人了。
他頂著一身尖子生的光環,對這些不良少年的事也輕車熟路。
那幾個人顯然也是老手了,立刻就看懂了,轉身去了別的地方。
這麽一場無聲的交流後, 他的目光收到她身上, 看了眼她還攥在一起的右手掌心。
“扔出什麽來了?”
逢冬往旁邊讓了一點兒, 剛好留出一個人的位置:“每次都差了一點兒, 反麵比正麵多。”
他點了下頭, 全然沒覺出那句差一點兒裏包含著怎樣的決定和意味。
“反麵是什麽?”
她抬起眼睛看著他,兩個人挨得很近, 稀薄的月光從頭頂照下來, 在長椅上鋪了一層。
“恭喜你贏了, 陳北炙。”
他撐著頭看她, 大概也看出了她的敷衍,原本的肯定不是這個,不過心情不錯,伸手幫她捋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馬尾,然後拉了一下,又給弄亂了。
是那種男生隻會在喜歡的姑娘麵前表露出來的幼稚。
他以前看戚辰幹過,覺得幼稚死了,嘲他嘲了好幾天,結果輪到他自己也一個樣。
逢冬的眼睫顫了兩下:“陳北炙,初中的時候班上有個男生欺負我,放學的時候一直跟,後來有一次我故意把人帶去了鄰居家,那家養了條狗,在一樓小院,脾氣暴所以拿繩拴著,我把繩解了。第二天那個人沒去上學,聽說傷口縫了好幾針。”
其實這段話裏是有紕漏的,一般那個年紀遇到這種事,第一反應都是去找老師和家長,可是她直接略過了這些。
陳北炙就那麽看著她。
她的眼睛很剔透,因為語調太平太冷靜,這段話的故事感並不強,沒有那種“我從前如何如何”的興味。
他聽得挺專注,一開始的神色有點不明,聽到後麵笑了一下,神色裏露出點“我老婆挺牛逼”的意味來。
逢冬接著說:“你那天見到的逢誌遠,他被送進去其實是我報的警,逢誌達打我媽的時候我也報過警,但是那次他拿我威脅我媽,逢誌達是個瘋子,那時候他就站在屋裏,拿著刀說要同歸於盡,我媽不敢賭,跟警察說是孩子胡鬧,後來逢誌達罵我是白眼狼,其實他罵得對了一半。”
“還有這個。”
她卷起製服袖口,露出小臂三分之二處的紋身。
雪白的小臂,暗色的escape,衝擊感極強。
她的目光定在他身上:“陳北炙,你得知道,我跟你圈子裏的那些人,跟那些好學生,跟剛才在球場看台上為你尖叫的那些姑娘們完完全全地不一樣。”
他的視線從她手臂的紋身移到她的臉上。
她坐的那一半長椅正好是光消失的地方,神色在暗處並不清晰,黑色長發因為剛才挽製服的動作,鬆散地落在肩頭。
“你現在知道我是什麽樣子了嗎?”
這句話她說得很輕,裏麵包含著抗拒的尖刺,包含著幾分敢不敢的意味,還有她自己都沒覺察出來的微弱期冀。
煙在指間慢慢地燒,橘紅的火光構成這裏唯一的光源,他抖了抖煙灰,舌尖抵在左邊臉頰,幾秒鍾後笑了。
“爺喜歡的樣子。”
“我們不能在一起,陳北炙。”
他瞭起眼皮看她一眼:“等你想的時候。”
混蛋勁兒十足,篤定會有這麽一天。
她有一段時間沒說話,然後探身勾住他的脖頸,把最初的話又說了一遍:“恭喜你贏了今天的比賽,陳北炙。”
他低下頭,夾煙的手臂垂在身側,眼底燒著點混蛋勁兒的笑,任她為所欲為的模樣,被她勾著一起墮進黑暗裏,左邊手肘撐在她的身側,煙無聲地墜到地麵,空出的手墊在她的腦後,在她呼吸不順的時候把人反方向拉回來。
整個過程中兩人都沒分開,她的眼一直睜得很大,眼睫無意識地顫動,最後兩人額頭相抵,她在呼氣,他的手扶在她的腦後。
逢冬的頭因為缺氧有點暈沉,在這個節骨眼想起來籃球賽上坐她前邊的女生。
那個女生寫了半場籃球賽的小作文,上邊出現了好幾次陳北炙的名字,後來發到了動態,忘記設私密了,她回完宋稚的消息刷到的,很快地掃過。
主要內容就是少女懷春的心事,最下邊那句話有點意思。
大概是說陳北炙這個人浪蕩歸浪蕩,但是有界,不輕易對姑娘做什麽混蛋事。
最後那個女生賭他的初吻還在,下邊火速出現一溜評論,分成兩派,一派有點震驚,另一派有點酸。
逢冬當時沒多看。
那個女生的消息明顯沒有更新,不管之前在不在,現在肯定不在了,她不知道,下邊那一溜蹲的也都還不知道。
而今晚的事宣告陳北炙徹底墮下神壇,往後不管是一起墜下去,還是他拉她一把,總歸在眼下他們緊緊綁在一起了。
以陳北炙的腦子和消息渠道,隻要他想,起碼知道一半以上,剩下的一半不用怎麽費勁也能猜出七八分。
可是他懶得管,也不怎麽在意,一門心思地花在招惹她這件事上。
不知道是真陷進去了,還是被激起了點勝負欲。
他低頭看著她小臂上的那個紋身:“陪你紋一個。”
逢冬被激起了好奇心:“你要紋什麽?”
他側頭看她一眼,她好奇他反倒不說了,一副醞釀著幹點兒大事的模樣。
過了一會兒,又說:“冬月的時候去L城的天文台看場日落吧,往南有個小鎮,入冬沒那麽冷,能看到海,海邊有大片的仙人掌,剩下幾天可以租套車和裝備,去附近的沙漠公園露營。”
他說得挺自然,仿佛接下來的人生計劃裏已經把她包括進去了。
分開的時候,她兜裏的煙盒掉到長椅上,煙盒的蓋散開了,有一支煙掉出來,陳北炙撈煙盒的時候沒看見,逢冬把那根煙撿起來,沒還他,捋過耳後,別住。
那截煙以要墜不墜的模樣斜繞進她耳邊的發裏。
又純又欲。
他的煙,他姑娘。
作者有話說:
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