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逢冬
第33章 逢冬
京大附中跟體校之前結過梁子, 所以這場賽格外帶勁。
陳北炙在開場前五分鍾的時候才回球場,手裏已經空了,煙盒火機所有東西都在逢冬那兒。體校那邊的氛圍已經起來了,他就插著兜, 球衣鬆垮, 身姿挺拔, 痞勁和少年感摻在一起,從球場外進來, 一身囂張輕狂。
校隊的幾個男生本來有點緊張, 這種緊張在陳北炙進來的時候奇異地消退了。
他身上就是有那麽一股鎮得住的勁兒。
陳北炙走了幾步,突然回身往看台上看,他的視線投過去時, 看台上一陣小範圍的騷動。
第三排中間的座位還空著,於是他的目光有點無聊地收回來, 抬手跟旁邊的後衛碰了下拳,往場上走。
戚辰走在他身邊,隨口問:“剛才你人呢?”
“私會。”
戚辰:“?!臥槽跟誰,男的女的, 什麽時候的事?”
陳北炙撩起眼皮看他一眼, 沒搭腔, 因為是那種名不正言不順的, 慢條斯理地戴護腕。
戚辰豎大拇指, 給那姑娘豎的,是真有點牛逼。
他往看台看了好幾眼, 琢磨著這姑娘到底是誰, 逢冬的座位還是空的, 人還沒回來, 戚辰琢磨來琢磨去想了半天。
他想的時候,陳北炙的目光又往那邊滑了一眼。
逢冬在開場五分鍾的時候回到座位,那個時候場上已經有點白熱化的意思,空氣裏都擦得出火來。
陳北炙單手持球,對麵的體校虎視眈眈,他往那邊瞭了一眼,球從他手彈到球場的塑膠地麵,又在三秒鍾內彈回來,他的左手張開,把球抓回手裏,挑釁意味十足,體校那些暗戳戳醞釀搞事的,想揚眉吐氣的,全部都愣了幾秒。
他在剛開場的時候打得其實不太上心,這個不太上心打得不好,而是注意力有點飄,這件事他自己大概都沒意識到。
體校這場球打得有點髒,小動作不斷,尤其是隊長,上次結了梁子,之前被陳北炙搞了一次,這次憋著股勁,要把場子找回來。
開場第五分鍾的時候逢冬回了看台,衣兜明顯是鼓的,陳茜看了兩眼,以為她是去便利店了。
看台上的尖叫震天,這邊都在喊京大附中,裏麵時不時夾雜兩句包藏少女心事的某某加油,大概隻有在這種場合,才能光明正大肆無忌憚地把心裏那個名字喊出來。
十個名字裏有七八個都是陳北炙。
逢冬沒有跟著人群喊,右手拇指豎起來,在身前搖兩下,製服裙擺因為摩擦輕輕晃動。
甚至比那些加油聲裏的名字更隱晦。
那個時候球正好到陳北炙手裏,兩個男生攔在他一側,而他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一個漂亮的背後運球,球從右手換到左手,然後縱身。
場外一片歡呼。
他在歡呼聲中張開雙臂,一身囂張的痞勁,耀眼輕狂。
注意徹底收回來了,搞事的意味也就出來了。
場外一直沸騰著,陳茜在那兒舉著牌子,嗓子喊得有點啞。
中場休息的時候,逢冬收到一條消息,那家紋身店的老板娘發來的。
老板娘叫宋稚,今年京大研二,開紋身店算是兼職,她問逢冬什麽時候能開始,能做多久。
逢冬回了高考的後一天,對於能做多久,她猶豫了一下,回了不知道。
宋稚在半分鍾後回了消息,說那就先做著。
跟著又問:“你們學校今天有籃球賽?”
逢冬回了個點頭的表情。
聊天框上很快顯示對方正在輸入,這行字一直顯示了三四分鍾,最後發過來的消息隻有八個字。
“能給我發張照片嗎?”
逢冬沒有拍照的習慣,點進最新動態裏找照片,往下滑的時候發現李冉寧的一條動態。
這條動態是兩分鍾前發出來的,整個鏡頭隻捕捉了半隻手,黑色甲油和雪白皮膚形成鮮明碰撞。
而這條動態下麵已經有了零星幾條評論。
第一條是,好奇怪。
第二條緊接著,她是不是病了。
第三條,小道消息,聽說李冉寧的精神狀況出了問題,在看醫生。
第四條,我看也是。
從帶有點引導意味的第一條,到附和性的第四條,輿論就這樣蓋棺定論。
李冉寧的頭像變成了灰色,提示下線。
逢冬在那個界麵停頓了一會兒,皺眉退出,找了幾張圖給宋稚發過去。
宋稚沒有回複,大概是店裏忙起來了。
動態一直是爆炸狀態,基本都集中在這場球賽,給宋稚發完消息,逢冬看到最新一條動態。
三班的一個女生發的。
“五點二十七分,我低頭,看到滿眼的光。”
配圖是一個球衣背影,上麵的號碼應該屬於她暗戀的那個人。
逢冬盯著那條動態看了一會兒。
五點二十九分的時候,她往看台下看。
看到他和滿眼的光。
球賽結束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陳茜問逢冬要不要一起走,逢冬看了眼兜裏的煙盒,搖頭,讓她先走。
正好給票的那個男生來了,他剛才一直在場內的長椅上做後勤,腳傷還沒好,身上有淡淡的藥油味。
逢冬記得陳北炙傍晚的時候提過他的名字,叫趙黎。
趙黎是過來找陳茜的,逢冬沒打擾他們,轉身往外走,臨走時想起來,轉頭說:“謝謝你的票。”
趙黎想說什麽的樣子,最後擺了下手,默認把這件事給領了。
估計也是陳北炙提點過的,他這個人得有幾百個心眼,要想把事做得周全,就肯定滴水不漏。
逢冬往外走的時候,轉頭往球場看了一眼。
贏球的是京大附中,陳北炙被校隊的男生圍在中間,球服領口被汗浸濕,看台上不少人在朝那邊揮手,他的食指中指並攏,在額角抵了一下,又朝對麵的體校球隊吹了個噓聲的哨。
囂張死了。
喜歡死了。
然後他側頭跟旁邊的一個男生說話,看上去一時半會兒走不開,逢冬的腳步轉了一下,去了德育樓。
其實陳北炙跟那個男生的對話是關於她的。
那個男生是六班的,叫杜嘉鬆,平時各方麵都挺上道,在京大附中是那種八麵玲瓏的存在,跟校隊這邊打得火熱,主要原因倒不是別的,是因為陳北炙跟戚辰都在校隊。
他一直挺想混進他們那個圈子,所以賽一結束就從看台上下來了,也會來事,搬了一箱水給隊裏分。
但是目光時不時往看台上飄。
在看逢冬,從那次野營之後,他就覺得這姑娘真挺有意思,挺帶勁,一直關注著,那次直播事件還幫忙在論壇壓過輿論。
陳北炙對那個賬號有點印象,今天把賬號和臉對上了。
杜嘉鬆的視線還在持續地往看台那邊飄,他拎著瓶水走過去:“好看嗎?”
杜嘉鬆下意識回:“好看。”
陳北炙慢條斯理地開瓶蓋,哢噠一聲,他笑了一下,笑得有點意味不明,勾著杜嘉鬆的肩,把人往中間扯了一點。
這個時候球隊的人都圍過來了,謝他的水。
杜嘉鬆致力於各種社交,一時不知道是繼續關注女神動態還是先完成當下的交際。
後來他被人圍著,眼看著逢冬跟著人流一起出了球場。
轉頭的時候發現陳北炙也沒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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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北炙過去的時候,逢冬正坐在長椅上拋一枚硬幣,光從兩個教學樓間的狹窄縫隙斜照下來,她偏著頭,黑發鬆散地順著製服的肩線垂落。
她一共拋了九次。
在她拋第三次,第五次,第七次的時候,都是反麵剛好比正麵多一次。
到了第八次,又是四正四反的僵局。
第九次再一次是反麵,像是一種冥冥之中的宿命。
作者有話說:
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