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追悔莫及,老臣已經入甕
行宮正殿上,茯陵正襟危坐在正中的寶座之上,寶座下台階上的一張威嚴的紫檀雕團龍鑲金的圈椅上,李熾也端正坐著。而李熾對麵的一張胡床上,納木錯人也坐著。“一會兒,皇侄的老泰山就要來了,皇上可以好好敘舊。”李熾邪魅一笑,對茯陵說。茯苓已經得知武直府大人在城下被千尋勸服進入了鹹陽城郭。但李熾公然稱呼他為“皇侄”,又讓他心中不悅,但此時卻需要李熾的襄助,才能保住皇位,穩定時局。少年天子又不得不心思深重起來。於是道:“皇叔說哪裏話,朕的嶽父泰山,也是皇叔的親家,哪裏成了外人?”李熾無奈一笑,茯陵果然也不是尋常人物,經曆了禍患,居然有幾分能屈能伸了。於是李熾也隻能對納木錯人道:“皇上既然如此說,那作為本王的結拜兄弟,也請土司大人一起作壁上觀吧!”納木錯人額頭的汗珠才剛剛有些幹燥,聽聞如此說,便道:“隻要武直府大人,不要號召他手下的大軍,攻克陪都的城郭,我們怎麽樣都好說。”李熾一笑,本來與皇侄做了情敵,時局變動,卻不得不再做盟友。“皇上的意思,本王有些明白,是要和皇上一起做好這出戲嗎?”茯陵正襟危坐,卻也回到:“一支筆寫不出兩個李字,武直府即使是朕的老泰山,也比不上同姓人親近。還請皇叔勉為其難,和小侄一起共克時艱!”茯陵心裏卻暗想:千尋說你是個真正的英雄,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做到坦蕩磊落。李熾訝異,這一路上咆哮的少年天子,坐上了寶座怎麽又變得深不可測起來?但已經被尊為皇叔,李熾也不好退讓——何況此時此刻,兵強馬壯的武直府大人來勢洶洶,才是不好對付的人。共克時艱,是選擇,也是無選擇的選擇。因為武直府大人的到來,這一路上已經君不君臣不臣的一隊人馬,忽然又恢複到了朝堂的次序。大抵一場叛亂總是讓人心渙散,而大災過後,帝國未亡,便可以糊弄著繼續擺個架子。茯陵心頭發虛,沒有軍權的帝王隻是一個空殼,為今之計隻有和武直府大人結盟。但長憐已經精神恍惚,而武直府似乎也是野心勃勃。無論是茯陵、李熾、納木錯人還是這即將進入行宮的千尋和武直府,都知道,所謂主子奴才的勢力對比已經早已發生改變。正在想著,隻見殿前走上來兩個人。一身男裝的千尋在前,武直府大人緊緊相隨,周吳鄭王地搖著官步,從鹹陽城關一直走到行宮,款款上了殿內,雙手撫平袖口,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罪臣武直府,叩見皇上!”茯陵神情淡定,俯視著武直府大人跪在地上的樣子,許久沒有說話。倒是千尋,也跟著行了個禮,茯陵見千尋一身男裝,便大體猜到了是她做和事老,將城管外忽如其來的武直府大人忽悠進了城。“千尋這身男裝,倒是從何說起?”李熾說道:“啟稟皇上,尋妃娘娘已經被那木措仁土司大人和本王奉為大正聯軍的軍師,師出無名,自然也沒那麽容易說服武直府大人進入城關拜見皇上吧。”茯陵心中的怒火已經熊熊,此時卻不能發作,他的手指緊緊握住寶座,幾乎要入木三分,心裏默想:燕千尋,你是朕的,遲早要讓你們這對暗通款曲的男女知道,誰才是君,誰才是臣!茯陵微微一笑道:“一變男裝千尋卻讓朕想起了老師燕三思相國大人。”“確實有幾分相似,隻是可惜,燕三思是結黨營私的罪臣,這一點,沒有人比武直府大人更清楚吧。當日查抄燕府,武直府大人可是比今時今日鎮守邊關,更勇武啊!”李熾凜然看著老奸巨猾的武直府,雙手拿著自己的玉笛,秀口一吹,拂去笛子上的塵土。武直府大人對叔侄並肩作戰的局麵有些意外,似乎自己的耳目一直傳來消息,叔侄已經是勢不兩立,甚至因為燕千尋的存在,根本就是翻了臉。兩個男人,搶過女人,還可以並肩作戰?武直府大人簡直覺得六十多歲的年紀白活了。正思忖著如何應對李熾的責難,武直府還未開口,茯陵卻已經從大殿之上走了下來。許久未說話的茯陵,卻麵似春桃般和煦溫暖。雙手將跪拜在地的武直府大人扶起,“嶽父大人請起!”武直府有些受寵若驚,本來已經斷定茯陵會對鎮守不利的事情發難,卻沒有想到卻是如此禮讓地將自己扶了起來。“皇上……老臣……受不起!”“賜座!”行宮此時下人稀疏,一個個子不高的小宮女將一張凳子搬了過來,扶著武直府大人坐下。“嶽父大人還請坐下再說!”茯陵微笑,但微笑更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納木錯仁與李熾相視一眼,更加猜不透茯陵此時葫蘆裏買的什麽藥。李熾卻心如明鏡——不過是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千尋衝李熾笑笑,吐吐舌頭,意思是“王爺既然慷慨襄助,為何不能將好人做到底?”李熾眉毛抖一抖,意在告訴千尋,若是為你,到可以把得罪人的營生做到底。“皇上,老臣有罪,沒有能夠鎮守邊陲,竟然讓哲哲人繞過防線,長驅直入,長安受困,也讓皇上受驚!”茯陵回到寶座到:“嶽父大人年事已高,能夠鎮守北國多年,已經相當不易,就不要再說這些了。”“謝皇上!”武直府剛剛想舒一口氣,趕緊問問寶貝女兒武長憐現在身在何方,而千尋說她病了,現在是否已經沒有大礙。但還未開口,茯陵卻又說:“隻是,朕很想知道,哲哲人南下的路線,不知道嶽父大人一路歸來,可摸清楚了大概?”武直府額頭上沁出點點汗水,他哪裏知道哲哲人的南下路線?“老臣……隻是在塞北鎮守之時,聽聞來使通報,長安被哲哲人攻克,皇上和皇後已經被哲哲人生擒,所以急忙趕去救駕……”“哦,原來如此,看來皇上與本王,還要感謝武大人的救駕之功呢!”李熾麵色冷峻,對武直府冷嘲熱諷道。“王爺請息怒!老夫誠然是不知道哲哲人如何攻克了長安,臣的將士確實日夜鎮守邊關沿線,但據長安探子道,似乎流月側妃與浣星皇貴妃都是哲哲潛伏在後宮和皇上身邊多年的密探!想必哲哲人對我大正朝堂的內情已經相當熟悉了吧!”千尋一聽,和李熾對視一
眼,覺得這老頭真是有趣到家了,自己如此大的罪行不提,卻將禍水引導了流月與浣星身上。李熾提起流月,心頭增添一絲哀痛,更加氣不打一處來。而浣星,則是茯陵心頭之恥,一個伺候自己多年的女子,竟然密謀將自己送去赴死。武直府大人此言一出,也知道自己失誤,而他身後還有20萬大軍聽命,手握兵權他想賭一賭。茯陵沉下來來說:“武大人好生熟知朝堂秘聞,人剛剛到鹹陽,就已經消息如此靈通。不像朕,連取出兵器庫的弓弩需要武大人的虎符,都不知情。”“老臣,正是為了大正朝中太平,才出此下策,並未想到皇上需要動用兵器庫。”“大膽!”李熾站了起來,震怒道:“天下一草一木都是我李家王朝的,難道皇上連動用兵器部,都需要你一個朝臣的許可嗎?”千尋卻在心底暗暗發笑:“這叔侄兩個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的戲碼,還真是有趣。可惜武直府大人不知道,當日皇上要調用兵器部的兵器卻是因為叔侄兩個在搶奪一個女人。”“王爺……老臣……”武直府一時語塞,但神情淡定。茯陵知道這老家夥之所以淡定,還是因為兵權在握,外麵的大正將士,唯聽武直府的調遣,根本不理會他堂堂皇上的意見。“嶽父大人何必緊張呢?皇叔也隻是一心為了朕的江山社稷著想嘛!尋兒,快快扶起國丈大人!”千尋聽令,將武直府扶起來,靠在了凳子上。“隻是王爺語帶機鋒,老夫有些招架不住!”“哈哈哈,沒想到三超老臣武直府大人竟然連小王都招架不住,豈不是笑話?”李熾微微一笑,看一眼寶座之上的茯陵。茯陵心照不宣,與皇叔此刻情投意合的樣子道:“您是朕的愛卿,又是嶽父老泰山,自然對您信任深厚,敬佩萬分。按照常理,自然是要賞罰分明。愛卿享受多年糧餉,卻沒能守衛好我大正江山,還險些讓朕成了一個亡國之君,這等過時,自然是要大大責罰的。”武直府這時才看出來,叔侄兩個其實是合起火來玩自己的!於是悠然說道:“皇上所言極是。”“我看不如這樣,嶽父大人長途奔波,已經是兵困馬乏,不若現在趁著大局剛穩定,在鹹陽行宮稍事歇息,將虎符交出,也好對過失有所交代。至於國法家規那些招人厭煩的條規,我看也可以省去了。”李熾這時候做張做致道:“皇上此言差矣,長安城內生靈塗炭,本都是皇上的子民百姓、甚至後宮中的親眷、奴仆,都死得冤枉,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怎麽能夠如此輕易放過武直府?”“皇叔的話,似乎也不無道理。唉,朕的腦仁疼,嶽父大人,您說該怎麽辦?”茯陵做出一副左右為難的表情。千尋看了,忍不住捂嘴笑,心裏說,“皇上啊皇上,真是人生如戲……”武直府已明白這是一個請君入甕的局,最後的目的無非就是和平地交出虎符和兵權。他已經身在鹹陽城內,雖然不一定會身死,但如果此時不肯交出虎符,也會被生擒,兵權仍然要失去。他後悔剛剛一時動搖,竟然被千尋勸服,進入了鹹陽城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