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落湯

  巫師的舞蹈進行到最壯觀的時刻，占木爾鐵在寒冬中赤裸著上身，牽著梅香的手款款走到祭祀台下最顯赫的位置。浣星則穿著哲哲人的衣服冷麵跟隨在他們身後。“長生天！請賜予我力量，帶領我們的族人，一直勇往無前，征服中原！”占木爾鐵接過巫師的酒具，對著長空這樣呐喊，聲音震動整個長樂宮的。這男人的底氣雄渾，仿佛本身就是一望無垠的草原那樣壯闊。梅香跟隨著他也一起祝禱。茯陵看到梅香，心頭一驚：“這不是……”“誰？”武長憐問到。“梅香！尋兒的婢女……”“什麽？”武長憐遁聲看過去，果然梅香眉目沒有哲哲人的分明，一副漢人的麵孔。“哦，原來這蠻夷的老婆是皇上心頭肉的婢女啊！身邊潛伏的還不隻浣星一個呢！怪不得我們都被關起來，隻有燕千尋那個賤人不見蹤影！”茯陵知道此中必然大有隱情，且不去在意武長憐的風涼話。巫師停下來，用哲哲語朝著天空說了什麽，占木爾鐵下了一聲命令，長長的嚎叫一聲，幾個彪形大漢上來，搭建一個巨大的梯子，直靠到祭祀台的青銅鑊上。“我們……馬上要被煮了嗎？”武長憐流出無盡驚悚，沒有想到，才做了半年多母儀天下的皇後，今天卻要變成人肉火鍋了。幾個彪形大漢，將武長憐和茯陵用繩子捆成了粽子，高高懸掛於梯子之上，他們下麵就是盛著滾燙開水的青銅鑊。哲哲人還在不斷給青銅鑊下加著柴火。茯陵也閉上眼睛不敢向下看。隻要他們身上的繩子被割斷，就立刻會落到巨大青銅鑊裏，被煮熟。“梅香！梅香！是我啊！皇長孫！當今聖上！茯陵！！！梅香，救命啊！”隻有到了垂死之刻，人才會顧不上身份的尊卑，不顧一切地求生，哪怕隻有微弱的力量。茯陵知道自己也會怕……而梅香聽到他的嚎叫，臉上卻麵無表情。正如她對千尋所說，自己已經完全歸化了哲哲部。大正朝的一切，都不會再放在心頭——除了過去的主人燕千尋。“哈哈哈哈……大正朝的小皇帝，你也會怕。今日就要用你和你的皇後祭祀長生天！”“占木爾鐵！你這個蠻夷！荼毒我的國土，如今又在黃天浩蕩之下行此等妖術！朕化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你！”“我看你除了嘴硬，一無所長，倒還不如你那個皇叔明白事理，此刻已經溜之大吉了……”“混賬！我大正朝男兒個個鐵骨錚錚！不似你用卑鄙的細作！浣星！你這個卑鄙的賤人！朕竟然沒有認出你的狼子野心！”浣星卻抽出腰間的彎刀，一步跨到祭台之上，道：“我身為哲哲貴族，自然各為其主。隻能說你昏聵無能，否則怎麽此時此刻，眾叛親離？”此時武長憐卻已經有些精神模糊，發出了可怕的笑聲：“哈哈哈，這話說得我愛聽！隻可惜你浣星矯情到頭，居然不過是個蠻子！蠻子不就是畜生嗎？哈哈哈哈……”“武長憐，你已經瘋了……不過也無妨，就算是沒瘋，明年今日也是你的祭日！”浣星向占木爾鐵行單膝跪拜之禮，問：“可汗，時辰是否到了？”占木爾鐵看看天空，日頭正在中天，於是揚起手，又迅速落下：“好！割繩子！浣星抽出彎刀，用刀口對著繩子，先割的是武長憐的繩子。隻見長憐倏然一聲，從梯子上下落，眼看就要墜入滾滾沸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