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峽穀

  一直疾飛了許久,李熾見到前麵雲朵深處遠山如黛,於是撫摸一下大鳥的脖頸兒,又對千尋道:“尋兒,我們到了。”西藩蒼鷹急轉直下,千尋的發絲飄起來,打在李熾的麵頰上。大鳥降落,李熾牢牢抱住千尋,縱身一躍,跳了下來。千尋被眼前的青山碧水驚呆。兩側青山巍峨滴翠,那生機盎然的綠,讓人隻想到四個字:青巒洗心。而潺潺流水,清澈見底,從山間流過,水下的鵝卵石已經圓潤通透,溪水足有幾丈寬,就那樣不緊不慢從從容容地流淌著。雖然是隆冬時分,溪水卻清澈見底,而彌漫著白茫茫的霧氣,說明這溪水的源頭當是一眼溫熱的泉水。千尋顧不上冷,隻被這眼前的景致震撼。“真是仙境!王爺,這是哪裏?”李熾微微蹙眉,正色:“都說了,你我要直呼姓名,我才肯告訴你。”千尋低頭壞壞一笑:“我若稱呼王爺的姓名,會覺得自己大逆不道!”李熾忍不住一笑:“你在笑我已經是一個反賊了?哈哈,你稱呼反賊姓名,倒也不算是大逆不道了!”談笑之間,這轟轟烈烈地兩個逃亡之徒,竟然將生死攸關的冒險當成了兒戲。“讓我好好看看你!”李熾走過前來,雙手撥開千尋已經被雲朵間的罡風吹得有些淩亂的頭發,看到她無瑕的額頭與清明的麵容。真是一個二八佳人,而那眼神中由絕無癡小女子的呆傻,卻是一個書香門第十餘載細心教導出來的篤定和平靜。千尋被那雙惹了火的眼睛看得有些羞赧,於是低頭,從唇齒間去按他的意思,叫他的名字,“熾……”千尋隻覺得這個字還沒有呼出,唇間就已經被他熱絡的相思覆蓋住了。這朵任性而癡情的小花,走了一大圈,才又回到他的懷裏。深深地吻持續了多久?千尋隻覺得天旋地轉地。千尋感到那吻中深深地動情,仿佛一個許久沒有吃過飯的人,忽然有一天嚐到了美食的滋味。停下來,李熾對著這絕美的青山碧水道:“這裏是長安城外五十裏的白雲澗,就算大內侍衛騎馬來追,這山路逶迤,也根本進不了這峽穀。”“我們今後去哪兒?”千尋想到今後不免有一點擔憂。“怎麽你怕了?”“不,隻是……”千尋其實並不怕亡命天涯——若無李熾,自己可能早已經流放塞北,死在路上也不是沒有可能,而留在那深不見底的後宮,也無非是擔驚受怕地顛簸一生。她隻是擔憂李熾,畢竟是先帝的骨血,大正朝如假包換的親王殿下。“隻是不想王爺因為我而獲罪。”“要來的,是終究躲不過去的。我早已經安排好了退路。”李熾拍一拍臣服在一旁歇息的西藩蒼鷹,說:“這夥計,會帶我們去他的國家。我在西藩一番戎馬,勢力早已經滲入西藩政權,大小要害安插的也都是咱們大正朝的親信。如果沒有一個析居之所,我怎麽敢摘你這朵小花?”“原來如此。”千尋不免有些敬佩之情,這男人是可以依靠的大山,且永遠這樣事無不可對人言,坦坦蕩蕩。天知道,生在帝王之家,這種坦蕩需要有多大的能耐來支持?至少,這份坦蕩,在茯陵那裏是從未得到,無論是他大婚之前還是自己入宮之後,茯陵永遠都是高高在上的君,而不是李熾這樣有血有肉,有情有義的人。“隻是,你跟著我要吃很多苦頭,比不上在湯泉小築裏養尊處優了。”李熾歪著頭笑她,明知道她在宮中所受之苦,還要諷刺她養尊處優。千尋也莞爾一笑,逗他:“要是我覺得辛苦,還讓你把我遣送回去!”李熾卻不再玩笑,正色凜然,一把將她擁在懷中,壓得千尋喘不過氣。“我不許你再離開我半步,還沒有哪個女子像你這樣負我心。我不許再有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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