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有事

  一時間，殿前的舞樂歌姬都紛紛停駐。而還在大快朵頤的三宮九嬪也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戲碼驚呆。“什麽……皇後的意思是，尋妃娘娘竟然和魯王殿下有私情……”“應當是這個意思……”“我沒有聽錯吧？……”“……”賀知薇、馮憑蘭已經開始低聲絮語，麵麵相覷。茯陵的卻低著頭，看也不看皇後或者任何一個嬪妃一眼。燕千尋手裏本來還握著的筷子，也顫顫巍巍地放下。她將擔憂的目光投向了茯陵。自己入宮之事是由李熾始作俑，這件事，茯陵是早已經知道也早已經懷疑過的。但是閉門思過那一夜，李熾的闖入和探望，茯陵若是知道，又該如何……但那筷子最終還是落在了桌上。如果要治罪，就坦坦蕩蕩吧，已被初戀的他打入過一次黑牢，又何怕再來一次呢？千尋想要開口，卻被茯陵凜然而來的目光逼了回去，那目光寒徹地讓人心裏發顫。“你不要說話！且聽皇後怎麽說。”“茯……皇上！”千尋還想解釋，卻又被茯陵勸阻：“後宮說話要講身份尊卑，燕千尋，你是要一直不懂事嗎？難道三日閉門思過還沒讓你腦子醒過來？”茯陵的嗬斥裏，卻被一屋子女人分明聽出了袒護和偏心——隻有一個男人的愛，才可以讓一個女人一直不懂事吧！皇後見這天子和罪臣之女竟然在這裏上演起了哀婉的情怨戲碼，武長憐簡直要嗬嗬了。她使一個眼色，紛兒便擊掌宣告：“傳由公公進來！”隻見一個脊背佝僂一看便是幹夠了體力活的老公公，從殿外蹣跚進來。大正朝開國時有家法要善待這樣在後宮從事繁重勞作的老公公，因為皇家祖上認為這樣踏實勤勉的老奴才是值得托付的家臣。茯陵仍然麵無表情地看著。除了製止燕千尋開口，再沒有別的說辭，更沒有對皇後或者千尋發問的意思。但見到由公公上殿，眉頭微微一皺。“奴才由式拜見皇上、皇後與諸位娘娘！”“由公公免禮。”武長憐麵露輕慢與得意之色，徐徐道：“由公公是為後宮掃了40年院子的老人兒了，從先帝在世時，已經是清掃間的主事公公，但卻仍然躬身親老，凡事任勞任怨，其誠懇踏實，是先帝在時也萬分首肯的。”長憐微微介紹了一番，便道：“由公公，平身吧。您可說說，這扇子和您老人家有何瓜葛？”由公公謙卑地又三行禮，用沙啞而堅實的語氣說道：“謝皇上，皇後娘娘。這扇子是老奴今日淩晨在鳳鸞殿背陰的小岔路的盡頭，撿到了這把折扇。因為是皇上隨身的東西，不敢怠慢，一早就到鳳鸞宮，回請了繽兒姑娘。”茯陵的臉上已經有了陰沉的神色，隻冷冷道：“那真是有勞公公了。這扇子，是昨夜我欲賞賜給皇叔的，怎麽會大清早在後宮素來不怎麽見人的小路上？”浣星已經看出端倪，這是皇後借題發揮，劍指魯王李熾。其實早先浣星已經在流月入宮之時，已經聽姐姐談到了燕千尋入宮，是魯王李熾做主，逼內務府破格給燕千尋改動了民籍。而流月言談中，也已經暗示魯王殿下對燕千尋的思慕之情，早已經超出了一般男女的界限。隻是，此時此刻，千鈞一發，自己與流月是親姊熱妹，與魯王的前朝勢力更是唇亡齒寒，於是奮不顧身袒護魯王李熾。浣星收起一貫的溫柔細膩，神色果決道：“皇上隨身的扇子，這扇骨扇麵都是稀世真品，難不齊哪個奴才宮女一時貪念，偷了去，落在了深宮裏，也是有的。魯王殿下是皇上的叔父，又是先帝的幼子，從小蒙受皇家教導，怎麽可能做出僭越之事？”浣星轉而眉目楚楚地望著茯陵，道：“皇上，請您明察秋毫，萬萬不可因誤會……”“嗬嗬，皇貴妃娘娘真是宅心仁厚。”由公公忽然發出陰沉地冷笑，讓眾人有一絲驚詫。這樣滴水不漏，幾十年如一日勤懇的老公公，內心需要多堅定，才能在此時敢搶過身份尊貴的皇貴妃的話頭？連武長憐也有了一點意外，難道由式公公還有什麽隱情，是連她自己也不知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