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鋒芒

  浣星卻並不生氣，隻是道：“此生能得到皇上恩寵，無論是在潛邸還是在長樂宮，隻要能有一天一個時辰一盞茶的韶光，臣妾也知足了。更何況，皇上自13歲與臣妾圓房，一貫長情，臣妾此生感戴皇恩，不敢有非分之想。”一番話，暗示武長憐連皇上一天一個時辰，甚至一盞茶的恩寵也不曾得到，語言中的鋒芒將剛愎自用的武長憐氣得兩眼冒火。“好！哀家明白了，姐姐是皇上最長情的女子，真是由衷羨慕。隻不過，高山常在，綠水長流，我會一直看著姐姐如何一生榮寵的！咱們回宮！”“是！”十六人的大輦浩浩蕩蕩往鳳鸞宮去了，那是六宮的中心。而浣星此時身邊隻有三五個宮人和太監，陣仗顯得多少有些零落。“二宮主，大宮主入宮了，請您速速回宮，有要緊事。”浣星的貼身侍婢罌兒上前耳語道。“知道了，咱們走。”浣星朝武長憐浩浩蕩蕩的儀仗最後再看一眼，目光中似乎有劇毒的藥劑。千尋回到尚茶司，卻已經不再去她和眾多下等宮女居住的大通鋪逗留。隋尚宮如今位份都沒有她高，怎麽能讓二品茶官再去住粗醜不堪的地方。三五個宮女為千尋解帶更衣，重新梳妝，內務府送來了二品茶官的朝服，白色絲綢雪緞，配青色雲紋，刺繡講究。另外，還有一副點翠頭麵，整整二十多件頭飾，挑心處還有一塊雕琢精美得雞血石。千尋看著菱花銅鏡中的自己，臉上曆經多日的摧殘，這回終於泛出一絲血色。隋尚宮一改往日的專橫，上來堆一臉諂媚的笑容：“恭喜玉顏官人，一朝得寵，今後加封嬪妃，在後宮居一宮主位，想來隻是時間問題。”“寫尚宮娘娘提攜。”千尋依舊淡淡。從抄家到現在，不過隻有半年時間，千尋卻覺得自己內心已經從一個任性懵懂的少女，變成了心如止水的大人。不知道，父親如果活著，是會為自己欣慰還是心疼。“皇上有旨！”隻見內務府第一總管，皇上的隨身大太監胡安中一腳踏進了尚茶司的大院。手裏高高舉著皇上手書的聖諭。隋尚宮和千尋忙起身接旨。“尚茶司宮人玉顏，事茶有功，酌加封為二品茶官，尚書房行走。今晚赴尚書房為皇上禮茶。”“謝主隆恩。”大雪初霽。千尋身穿大紅地滿地嬌錦襖，頭上插宮樣珍珠挑心，在胡安中大太監的帶領下朝著尚書房緩緩行進。高大的宮牆此時落滿皚皚白雪，更顯得這一對人馬渺小。千尋雙腳踏狐皮小靴子，踏在雪上咯吱作響，一點也不覺得冷，隻是手上還有凍瘡。一道道宮門緩緩拉開，千尋邁過高達膝蓋的闌幹，一步步朝著她從小女孩時期就一直心儀的茯陵而去。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在她心裏此時此刻隻有恐懼，沒有歡喜。一入宮門深似海，在那些最想嫁給他做太子妃的時候，千尋並不知道長樂宮這樣大，這樣深，這樣危機重重。蠻橫歹毒的皇後，居心叵測的貴妃。而千尋已經沒有了王公獨女的身份，反而是不可告人的罪人之女。她感覺自己不是在靠近愛人，而是靠近一段顛簸甚至危險的命運。終於來到尚書房的暖閣，茯陵正在暖閣內歪著看書。身邊是一隻炕幾，擺著烏金石的茶盤和水盂。見千尋終於到來，茯陵從踏上起身。“你們都下去吧。胡安中，你也出去，去西側房取暖。”“是。”胡安中退下去，知趣地將暖閣的門關閉。